第8章 章節
愣神:“我……怎麽了嗎?”話落,冰涼的液體滴入頸項,液體的源頭是來自泛紅的眼眶,那裏跑出了悲傷,滾燙的熱意灼燒着臉頰,劃開一道道心上的疤。
“你哭了,這個故事挺難受的。”鬼小姐面露不解,不知為何自己的內心卻是平靜的:“易矜應該會恨她吧。”
“不恨了……也許對他來說,希望她永遠快樂就好。”
黎明的鐘聲在不知不覺中響起,夜幕被拉了下去,天邊的光暈如同一把利劍,劃破了雲層,那是去向天堂的界限。
“天亮了。”她透過窗戶看去,空明的玻璃攔不住光,被無情的開膛破肚。日光迎面逼向柔和的燈光,吞沒了它,燈罩避之不及,央求的看向易矜。
強大的眩暈感襲來,一萬只惡魔的爪拉扯着她的意識,鬼小姐匆忙的脫口而出:“我要走了!”
“你……”易矜下意識向她伸手,想要拉住她,橫在彼此之間的吧臺冷不伶仃的看着這一切,偷聽的秋風撞開了門,不瞞的掀翻了空氣。
“抱歉。”鬼小姐連連搖頭,退到了門口,心軟的涼風抱住了她,她莫名覺得心髒在抽搐,快要死在胸膛內:“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衣冠禽獸的易矜。”易矜開口,微笑的看着她,內心如刀絞的撕裂感只有他清楚。
他想,這次之後,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嚴重的耳鳴聲充斥着頭顱,恍惚間變成無形的針,根根刺入大腦。她聽不見,真空的壓迫感勒住她的呼吸,她茫然的盯着他的嘴,一張一合的唇寫不出他的名字。
他在說什麽……?來不及思考,她就暈過去了。
浮生
“我暈了,後面的事也不清楚。”鬼小姐靠着衣櫃,有些落寞。
我聽完故事,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姐姐向往自由,他的愛人追尋自由。可姐姐沒有逃出來囚籠,不知道他的愛人有沒有找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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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小姐轉了過去,背對着我,不知喜憂:“我将墜入海底,深深不息,罪惡穿過我的靈魂,那是懦弱對我的痛恨。我還活在人間,生生不息,那是勇敢給我的獎勵。”
“其實一個人的死亡是世界忘記他的最快辦法,起初會有人銘記,但後來也會有人代替。所以,思念真的很神奇,思念至極很難得。”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些什麽。我看不懂姐姐對虛無的執念,又或者能理解姐姐對生活的絕望。可絕處逢生不是嗎?可又因我而死不是嗎?
“我是救贖,也是深淵嗎……”我一下子陷入懷疑,思考自己對于姐姐來說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鬼小姐不知何時飄到我面前,喉嚨發出一個音節:“嗯?”我被拉回了思緒,蔥白的指尖撥弄着身上的嫁衣:“怪不得,我總是隔幾年才能碰到你。”
她明白我的話,立馬接上了我跳轉的話題:“可我不是隔幾年才能看到你們。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總是暈,但是每次一睜眼就是看到你們。”
“你想象不到,那種一閉眼就切換場景的畫面是多麽昏眼。雖然我對跳到哪年哪地是未知,但對出現在你們身邊是已知了。”
鬼小姐話落,我想到了一起度過的這些年,沖她淺笑:“這就是緣分吧。”
“是啊,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羁絆。”鬼小姐環視周圍,紅色的囍字貼在玻璃上,幾床紅色的被褥疊成豆腐塊整齊的放在大床上,她感嘆:“沒想到,再次睜眼就碰到了你結婚。”
“因為你長得好看。”我認真的看向鬼小姐,說出的話讓她失笑道:“這個理由毫無邏輯啊。”
我咬了咬舌尖,保持意志清醒,對着空氣輕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其實我已經有了女兒,她叫悠悠。”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回答她的另一個問題。
鬼小姐聞言,有些震驚的瞪大眼睛,千言萬語到嘴邊硬是繞成四個字:“未婚先孕?!”我料到她會這麽說,換做平常人也會這麽想的,我慢慢解釋道:“不是,她是我領養的一個孩子。”
“這樣呢,那就好。女孩子要愛護自己,還記得當年你手撕那什麽阿誠對吧,動作挺帥氣的。”鬼小姐收回誇張的表情,欣慰的說道。她指的‘當年’就在昨天,可她只是一眨眼,別人卻是好久時間。
“他活該。”我忍不住來氣,卻被她的下一句話澆滅了怒火。
“按理說,阿又應該比你早嫁人了吧。”鬼小姐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阿又,那個表面快樂卻又滿是心事的女生。她沒注意到我落寞的神色,繼續問:“她最近還好嗎?”
我沒立即回答,轉身走向窗邊,食指順着囍字貼紙的筆畫慢慢滑過。
“只是按理說罷了。”
若夢
夏至将至。天很藍,悠然的風兒正在閑逛,軟雲鋪起了地毯,歡迎它來看看新建的城堡。幾只憧憬的麻雀歡聲笑語,愉快的穿梭在繁華裏。
天空俯身看向人間,有一位女生擡頭與之對視。
她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天臺邊,雙腿在空中晃蕩着,簡約的白裙被風貼在身上,雲朵讀懂了她眼中的憂傷,幻化成一張熟悉的臉,是她自己,也是她的所思之人。
一抹火紅宛如吹散的胭脂,撞入她的雙眸,女生下意識擡手,這片時空的思念輕盈的落在了她的掌心。
“還沒到秋天吧。”她不解,只覺得這枚楓葉似曾相識。
她輕輕拿起一旁的日記本,褐色的外殼包裹着厚厚的紙張,好奇的和風吹開了封面,首頁的地方是猙獰的撕痕,那裏缺了一張。
女生低頭看向本子,将楓葉夾在了第一面,交錯的筆跡鋪滿了後一頁紙。她合上本子,貼在胸膛處,心口湧出的思念潛入紙張,複活了文字,卻蘇醒不了那個人。
“……還我妹妹。”
她自顧自的呢喃,微風把離人的憂愁帶去了遙遠的仲夏之夜,無人應答。
下一秒,女生閉上了眼,用力的抱住日記本,向後倒去。
快速,下墜。
空氣接不住她,急的團團轉,眼睜睜的看着女生穿過它的身體。肅風撬開了本子,楓葉從中跌落,和她一樣,嘴角微笑的墜入向往的‘人間’。
是風的嘶啞還是那個人的聲音,女生分不清,只感受到她的唇輕輕蠕動:“不要。”
“不要!姐姐——”阿又這下确信是從自己嘴裏喊出來的。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她釋然道:“阿七,很高興你又回來了。”眼角溢出了淚珠,如斷了線的風筝,悠然的跌在空中。
萬物
“阿又……她,她死了。”鬼小姐聽完我的話,難以相信的捂住心口,我知道她很疼,可我又哪裏少的了那撕扯的痛感。
“姐姐需要我,我卻不停地經歷死亡、消失。這很矛盾,但這就是變成實體的代價。”我的淚緩緩落下,眼眶挽留不住悲傷,它也染了紅。
太陽傾斜入窗,柔和的日光如水蕩漾,絲綢般從指尖滑過,看得見,摸不透,留下的餘溫都是淡淡的愁緒。
“你有想過離開嗎?”鬼小姐依舊捂着心口,那裏陣陣皺縮,她的嗓音有些啞。
我沒有多思考,立即回答,擺出了我的堅定:“從未。我要一直陪着姐姐。”
“其實在這裏,我每次死亡後都是姐姐用意識把我再次虛構出來,你無法想象那是多麽強大的渴望。所以,我因她而生,離開她,我也不複存在了。”
鬼小姐微微喘息着,疼痛感再次貫穿心髒,遍布了全身:“只是那次,你再也沒有出現,阿又才心灰意冷的尋死了,對嗎?”
“半對吧,姐姐沒有心灰意冷,她是在用最後一股瀕臨死亡的意念把我召喚出來。她很聰明,也很極端,更是傻……”我輕輕走到她面前,伸手穿過了她的身體,擁抱了一抹空氣,“我也以為自己永遠消失了。”
鬼小姐僵直的裙擺掀不起一點波瀾,她只當我很難過,松開貼着胸膛的手來回擁我,可惜她也抱了個遺憾。
“我是看着你們長大的,我也很傷心。”鬼小姐不理解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感同身受,像阿又的無助,又像阿七的無奈。
我垂眸,看着她浮在地板上的腳,纖細的腳踝處系着一根細繩,是單一的紅色。“你很漂亮。”我緩緩開口,“和我姐姐一樣。”
“啊?”鬼小姐沒料到話鋒一轉,竟然誇起她來了,後知後覺的笑談道:“阿又是個好看的女孩,我還以為你們是雙胞胎,這長大後倒是不怎麽像了。當然,你也生了張好看的臉。”
我苦笑,舌尖彌漫着血腥,擡頭盯着她的眼睛。“我沒看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