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權臣x公主 02

馮承很是乖覺,他只在撷芳院外跪着,稱自己犯了大錯,不敢面見公主。

隔着晃動的珠簾,樓昭看向院中那個跪得筆挺的人,唇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宛華公主這年春天才過的二十歲生辰,後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多半還在讀書,可在夏朝,二十來歲的女孩多半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親。

宛華公主自然也成過親,她甚至已經先後嫁過兩次。

不巧的是,兩任驸馬都意外身亡,她也并未生下一兒半女。

驸馬們的死因多多少少有些蹊跷,若說宛華本人毫不知情,估計也不太可能。

她并非指使者,卻也樂得袖手旁觀。

真正的兇手便是馮承。

說起來,馮承是個很善于體察上意的人,他很精準地抓住了宛華公主對驸馬的不喜和對離京的憂慮,先後策劃了兩個幾乎天衣無縫的意外,幹脆利落地解決了兩樁婚事,讓原本應在大婚後随驸馬出京的宛華就此孀居,留在了京城。

雖然連死兩任驸馬導致名聲有些微瑕,宛華卻從此過上了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

她的皇帝父親因為接連的指婚都不如意的緣故,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心懷愧疚,再不催促她的婚事。

宛華解決了最頭痛的難題,從此對馮承越發的信重。

但在樓昭看來,此人卻像顆随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宛華公主只是不喜驸馬人選,不想離開京城,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她受皇帝、麗貴妃寵愛的程度,想更好的解決此事,有千萬種方案,馮承偏偏選了最惡毒的那種,甚至自作主張先斬後奏。

原主偏偏重用如此用心險惡之人,若不是沒腦子,便只能說是物以類聚了。

原文中,容遲手刃宛華公主這個宗親卻能全身而退,正是因為搜集了她太多的罪名,而那些罪行中,十之八九,都是馮承借着她的名義犯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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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現在樓昭接管了宛華公主的身份,馮承這個人,便不能久留了。

但如何除去這個人,卻得徐徐圖之。

馮承手中有太多罪孽,同時也是宛華的把柄,樓昭卻并不想接手那些麻煩,需要一些時間撇清幹系,還要查一查他是否留了後手。

馮承願意自己在院中跪着,樓昭便如他所願,只叫他好好反省。

飲了一盞茶,芳若又來禀告,說是太醫院的李院首到了。

樓昭的意思,是讓人去請李太醫為容遲看診。

不過,容遲是個本該早就死在刑場上的囚犯,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馮承派去的人,也是打着請李太醫為公主請平安脈的名義。

樓昭在偏殿見了李太醫,隔着層紗簾,伸手讓他號了脈。

李太醫慎重地分析了一番脈相,露出欣慰一笑,道:“公主鴻福金安,一切大好。”

樓昭略微點了點頭,道:“謝李院首。今日請您老來,卻是要求個人情,我府中來了位特殊的客人,他身體有些微恙,還請李院首費心。”

李太醫垂首答應,想來也是如此,公主府的平安脈歷來不是他負責的,今日接到帖子,他還覺得奇怪,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公主說是微恙,李太醫卻暗自猜測,對方的病情恐怕并不簡單,否則也不用請他出面了。

從撷芳院退出來,芳若親自将他引到東邊不遠處的綠滿樓。

床榻上昏睡着的容遲,已經被仆從整理過儀容,傷口被簡單的清潔過一遍,也換了幹淨的中衣,散亂的長發被梳理得整整齊齊平鋪在身下,露出略顯憔悴卻不失風姿的面容。

李太醫只匆匆瞄了一眼,便垂下眸子,心道:“果真棘手,竟然是他。”

李太醫是知道容遲的,也清楚他與宛華公主交惡已久。既如此,為何原本該被斬首的人,卻出現在死敵的府上,且傷成這幅模樣?

李太醫心中兜轉過各種猜測,卻是只字不言,默默被芳若引導着在床前的圓凳前坐下了,伸手為那人診脈。

良久,芳若問道:“李院首,他的情況如何?”

李太醫道:“傷得不輕,髒腑受損,須得靜心調養一段時間。”

芳若也不細問,只道:“有勞院首費心了。”

李太醫等了片刻,不見其餘指示,默默松了口氣,喚來随行的醫童,念出幾個藥方,吩咐道:“速去備藥。”

李太醫在小院忙碌了半日,待天擦黑了,容遲才醒轉過來,他安靜的目光在看清李太醫的身影時,有了不明顯的停頓。

李太醫留意到了,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緩聲道:“公子醒了便好,只是外傷嚴重,恐怕還有反複,要時時留意,如有高熱、暈眩、嘔吐等症狀,需及時告知我等。”

芳若讓仆從們聽仔細了,定要一一照辦,又對李太醫道:“既如此,我等去向公主複命吧。”

李太醫又看了一眼容遲,才跟上她的腳步。

撷芳院外,馮承還跪在那裏。

芳若經過時瞧見了,不由暗自心驚。此人平日裏最得公主寵信,即便惹惱了主子,每每三言兩語就能成功脫身,今日竟跪了大半日,看樣子,公主似乎沒有叫起的意思。

不說芳若覺得意外,便是馮承本人,亦是越跪越心驚。

他私下裏保住了容遲的性命,帶回府裏,此舉顯然是合乎公主心意的,可他終究還是做錯了。

公主對那個容遲的心思,比他想象的更為深沉。

原本,那人桀骜不馴,自己給他點兒下馬威,調.教好了再帶他去拜見公主,是最穩妥的方式。沒料到,公主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竟提前來地牢将人接走了,還專程請了太醫院首為他診治傷勢。

這便不是尋常的中意了,甚至起了維護之心!

馮承心中升起一絲惱恨。

若那容遲只是個玩意兒,費些心思送給公主逗趣一番也未嘗不可。可如果他在公主心中的分量比自己還重,自己可就真是偷雞不成,還蝕把米。

看着李太醫和芳若進門的身影,馮承垂下了目光,心思開始運轉起來。

撷芳院的偏廳內,樓昭正在用膳。

李太醫垂手站在一旁,說着容遲的病情。不同于對芳若的三言兩語,對宛華公主,他說得詳細又通俗,将容遲的傷勢剖析得清楚明白,說完了傷勢,又詳細解釋了該如何醫治用藥。

樓昭細細地聽了,結束後才說了句:“需要什麽藥材,只管跟芳若提,從庫房取去,務必讓他盡快恢複。”

李太醫點頭稱是,垂下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不解。

他此前知道的消息是,這兩人關系勢同水火,如今看來,似乎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宛華公主這是,有什麽他看不懂的用意嗎?

不過,既然并非借他之手害人,他只管照辦便是,于是也不去深思。

時辰不早,李太醫便告退了,留下了随行的藥童守着容遲。這是他的小徒弟,以防病人出現什麽緊急情況,可以臨時支應一段時間。

樓昭用完了晚膳,便有心去會一會那位大反派。

“去園子裏走走。”她對芳若道。

出撷芳院時,卻先看見了跪在門口的馮承。

她這才想起來似的,微微一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喲,竟把你給忘了,怎麽還跪着呢?起來吧。”

馮承謝了恩,東倒西歪地站起來,樓昭便似笑非笑地看着。

他此舉或因跪得太久膝蓋軟的厲害,也不乏有賣慘的嫌疑。馮承見她不說話,果然下一秒就站穩了,佝偻着身子,低聲回道:“是小的自作主張,壞了主子的事。”

樓昭便看向他,問道:“你壞了我什麽事?”

馮承摸了摸鼻子,聲音有些微沉:“主子想雪中送炭,令他絕渡逢舟。”

樓昭微微一笑,道:“既然知道,也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了吧?”

馮承垂下了目光,眼神越發地冷了,聲音卻有些反常的谄媚,道:“屬下明白,這便去領家法。”

樓昭揮了揮手,淡淡地說:“去吧。”

馮承去護衛處,領了三十大板。屬下問他是否要留手,馮承冷着眼神,道:“應當如何,便如何。”

三十大板不至于要人命,但他這些年養尊處優,也夠受的了。

這筆賬,自然要記在容遲身上。

樓昭并不知道馮承是如何想的,便是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此時她與芳若兩個在公主府的園子裏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綠滿樓門口。

芳若問守在門口的仆從,道:“容公子現在怎麽樣了?”

那仆從回道:“方才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芳若便看向樓昭,見樓昭揮了揮手,便推開了門,随後帶着內外守着的仆從們一道退下了。

樓昭獨自走進室內。

容遲阖目在床上躺着,身上搭着薄薄的一層衾被。

樓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此人相貌确實出衆,即便放在她那個時代,也是可以靠臉吃飯的類型,偏偏還很有手段權謀,難怪原主頗為上心。

樓昭想了想,此人對美貌免疫,不知是否抗拒深情?

無論什麽法子,總得試一試。

這樣想着,她坐在了床前,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對方擱在被面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包覆住她的。

感覺有些冰。

單獨看很白皙的皮膚,當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時,卻能明顯看得出,他的膚色更深一個色號。

樓昭感受着這些細微的感受,不多時,便察覺到那只手在自己的手心裏,微微地動了一下。

疑似掙脫的動作。

樓昭用了些巧勁,将那手扣住,這才擡起目光,看向那雙看向自己的,沉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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