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權臣x公主 17

夏朝實行宵禁制度,平日傍晚官鼓一響,百姓必須各自回到家中,城中車馬匿跡,不見行人,惟獨上元節那日是例外,京城內外、舉國上下,人人家中點燈,直至次日天明才能熄滅。

除此之外,大小城池也都會舉辦燈會,京城更是熱鬧非凡。

據說每到上元之夜,上至皇宮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無不外出賞燈,京城內外熙來攘往,車馬塞路,熱鬧非凡。

樓昭原本不是好熱鬧的人,但臨近上元節這幾日,公主府內外處處張燈結彩,人人都在讨論期盼,讓她對這個只存在于歷史課程中的節日也産生了幾分好奇。

不過對她而言,任務依舊是排在第一位的。

上元節前日,她找來容遲,自從他得到卷宗,已經閉門研讀多時,便想問問他有沒有頭緒。其實即便沒有樓昭插手,容遲也遲早會親自為三皇子翻案、為容氏謀反,只是那時的他已經歷經千帆,受盡磨難,無論是心境還是手段,都遠非現在的容遲可比,即便如此,樓昭也沒想過要替他代辦。

這畢竟是他自己的人生。

她的任務只是襄助,而非取代。

容遲果然已經有了計劃,也并不隐瞞,一一道來說與樓昭細聽。

兩人正商議着,撷芳院外有人來傳,說是周琴師和宋先生分別派人送來親手制作的花燈。樓昭暫停了讨論,讓來者将花燈呈上,周琴師的是一盞綿軟可愛的玉兔燈,宋先生則送的是繪有嫦娥奔月圖案的宮燈。兩盞燈都做得精美絕倫,樓昭越看越歡喜,下令賞賜來人,并讓芳若将花燈妥善收好,打算等入夜便點亮賞玩。

待将人都打發了,見容遲目光落在那些花燈之上,便道:“這燈果然很漂亮吧?”

容遲靜靜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樓昭也沒在意,把話題轉到他們剛剛說的事情上去:“明日陛下在宮中設宴,你與本宮一道去。”

這是要讓他在人前露面了,此事樓昭也提過幾次,容遲沒有異議,應下了。

樓昭想起來什麽,又道:“宮宴之後,陛下和後宮諸位娘娘都會出宮賞燈,與民同樂。你若喜歡這花燈,到時候也去逛逛燈市,有喜歡的便買回來。”

容遲張了張口,那句“不必”到底沒說出口,最後仍是沉默地答應了。

次日便是上元節,晌午時分,容遲便得了傳召,令他到撷芳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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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到時,樓昭大妝初成,正在更衣,見他到了,也并不回避,張開雙手任由芳若為她套上層層疊疊的繁複宮裝。

容遲只掃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眼眸,安靜立在角落,眼觀鼻鼻觀心。

宛華公主是極愛裝扮自己的人,衣食住行,無一不精致華麗,樓昭并未刻意更改她的喜好,但因着不上心,到底樸素了不少。

今日參加宮宴,身為公主應當穿什麽禮服,戴什麽首飾,行什麽禮儀,都有應守的祖制。樓昭不欲在這種瑣事上标新立異,凡事按照規矩來,橫豎不需她操心,只需全程配合仆婦們張羅罷了。

待換上了新衣,又有七八個婢女魚貫而入,手裏托盤捧着各種配飾,頭上插的,耳上別的,腰間系的,袖中藏的,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這個步驟結束,身上又多了三五斤分量,樓昭微不可見的深呼一口氣,最後套上了一件用以保暖的白裘。

過程雖然繁瑣,好在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芳若命人擺好等身銅鏡,扶着樓昭上前看了一眼。

樓昭默默欣賞了片刻,面露滿意,擡頭見容遲仍杵在角落,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麽,便對他招了招手,道:“容華過來,看看本宮今日的妝容如何?”

容遲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喊自己,擡眸朝眼前的女子看去。

他眼眸微動,正要說些什麽,卻發現那女子唇角微勾,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對他要出口的話了若指掌,不禁遲疑片刻。

但随即,他還是拱手回道:“殿下天生麗質,無論怎麽裝扮,都是好看的。”

“千篇一律的說辭。”樓昭撇了撇嘴,道:“說出去誰信?你可是本宮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意中人呢。”

說完自己又對着鏡子欣賞了幾回。

容遲知道,她這是在暗諷他不會奉承,自嘲所托非人。

不過他也知道,她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其實并不介意。

果不其然,樓昭并未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見他穿得單薄,扭頭對芳若交代:“我記得這件白裘還有一件稍大些的,找出來給他披上。”

芳若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今日進宮,叫他與殿下穿同款,可有不妥?”

這會兒樓昭又不想守規矩了,不容置疑地說:“有何不妥,只是件裘衣罷了。”

祖制倒也沒規定公主的幕僚不許穿裘,芳若不再多言,轉身親自去找。

待容遲披上與公主同款的白裘,車馬已經備好,他跟在樓昭身後,與十來個仆婦一道往府外走去。

待樓昭踩着腳蹬上了馬車,還沒進去,便回頭當着衆人的面看向容遲,道:“你也上來。”

容遲喉頭微動,只遲疑了一瞬,便踩着那女子踩過的腳蹬,緊随其後也上了馬車。

仆婦們對此幕視若無睹,默默收起了腳蹬,跟在馬車兩側,車夫輕輕揮動皮鞭,馬蹄噠噠,車輪滾滾,一行人朝皇宮的方向出發。

公主鸾駕內部寬敞,四面都被絲綢包裹,內設紫檀木貴妃榻,鋪着柔軟的皮毛,兼一張黃花木矮桌,上頭擺着茶具、茶點,并香爐、手爐等物件,側窗鑲寶嵌玉,一簾淺紫色绉紗遮住外界的視線。

樓昭斜支着下巴,倚在貴妃榻上吃糕點,容遲便跪坐在角落的蒲團上,肩背挺直,眉清目正,活生生一名帶發修行的得道高僧。

樓昭吃了兩口,便看着他笑:“前陣子不是才下定了決心要與本宮周旋,今日這又是怎麽了?一副要與本宮保持距離、河水不犯井水的模樣。”

容遲愣了一下,未料她會說這個,原來她比自己想得還要聰慧通透,也更加直白。

容遲沒見過這樣的女子,即便男子之間,也沒有像她這般,樣樣事都攤開來說的。

對此,他也只能維持恰到好處的疑惑,反問她:“殿下何出此言?”

樓昭搖了搖頭,既然他不想說,她也就不追問。只是不禁暗自感慨,這位反派先生,性子太擰巴了。

私底下如何她并不在意,橫豎不會影響到正事兒。

樓昭十分相信他那顆想要複仇的心。

馬車直接停在舉辦宮宴的朝陽宮門外,許多宗親和朝臣的車馬也已經到了,熙熙攘攘的,隔老遠就聽到動靜。

樓昭在路上小憩片刻,睡得釵鬓微斜,本想喊芳若進來幫她整理一番,卻見容遲走上前來,擡起了手,小心翼翼地,将她頭上的珠釵一一扶回原位。

樓昭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專注的男子,心中微微詫異,奇道:“這會兒又不鬧性子了?”

容遲手中動作微頓,耳根有些微熱,好在車內稍稍有些昏暗看不真切,他勾起一絲淺笑,淡淡道:“殿下寬宏是殿下的仁義,容華怎能一直持寵而嬌?”

樓昭撲哧一笑,随後咯咯大笑起來。

馬車外,見到眼熟的鸾駕趕來迎接妹妹的沈宴,聽到這動靜不禁愣了一下,與同樣面色有些詫異的芳若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想着:這個容華果非凡人,竟逗得昭昭這般開心。

待車內兩人出來時,沈宴看着他們身上同款的雪白毛裘,心中的驚訝瞬間被酸澀取代,嘴巴都鼓了起來。

他上前擠開容遲,自己挽着樓昭的手臂,親熱問道:“怎麽這會兒才來,父皇母妃在等了。”

說完便領着她往殿內走去。

被撇下的容遲看着兄妹兩個親密的背影,眼眸低垂,随後才跟上。

今日是春假休沐的最後一日,群臣齊聚一堂,像是吃開工飯。皇帝那邊忙得很,大把的臣子等着召見,兄妹兩個一時排不上前,不過麗貴妃這邊倒是清閑,兩人先去了麗貴妃那處。

自從沈宴成功從史正輔案脫身,又去了一趟魯地,回來整個人都靠譜多了,性子也沉穩了不少,逐漸在朝中重新站穩了腳跟,而麗貴妃當時失寵,也不過捧着聲稱是自己親自做的羹湯,去勤政殿、禦書房外等了幾日,便順利恢複聖寵。

許是經了一些事,麗貴妃美豔依舊,眼中卻多了些滄桑。

說了幾句話,她總算注意到兄妹倆身後的容遲,便問樓昭:“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容公子,這段時間為你皇兄出謀劃策的那位幕僚?”

樓昭順勢喊容遲上前,對母妃道:“正是他。”

容遲上前行禮:“屬下容華,見過貴妃娘娘。”

麗貴妃打量着他的模樣,十分滿意,與樓昭悄聲道:“不錯,人聰明,長得也好。”

瞧着瞧着,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看向樓昭道:“只是本宮怎麽覺得,他看起來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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