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權臣x公主 21
孫小海雖然被松了綁,樓昭卻沒打算放他離開,臨走時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交代兩個護衛:“好好看着,不許叫他死了。”
一句話,讓孫小海生生打了個寒噤。
樓昭也不是危言聳聽,原文中孫小海确實叫人給害了,給容遲的調查添了不少波折,她可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
在事情結束之前,就只能先委屈委屈他了。
容遲并未為昔日的同僚求情,只默默看了他一眼,便跟着樓昭離開。
下船的時候忽然起了陣大風,船舷晃蕩了一下,樓昭沒站穩險些栽入水中,容遲眼疾手快上前兩步将她扶穩,觸手的異樣溫軟令他不禁微微一愣,低頭一看,卻見懷中女子沖他笑了笑。
容遲急忙松手後退兩步,只覺得這女子的笑有些壞、有些暧昧,像是在看穿了他那一瞬間的窘迫。
他不禁有些羞惱,猜想她多半并非沒站穩,只是故意為之,目的就為看他出糗,偏偏他信以為真,自投羅網,叫她如願看了笑話。
樓昭并不知道,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竟叫他聯想了這麽多。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容遲,誰叫她平日裏待他總帶着些刻意的輕浮,若非月色掩蓋了他耳根浮現的緋色,眼下的情況,免不了又是一通輕薄。
兩人再登岸時,夜已經深了。
街市不再那麽擁擠,行人陸續歸家,可也有不少人依依不舍,流連在這花燈錦簇、斑斓如夢的夜色中。
花前月下,年輕男女比平日裏更大膽些,衣袖底下悄悄勾着手指,低語時耳鬓厮磨,情動時竟攜手躲進樹蔭暗巷中,避開旁人的視線,熱烈纏綿地互訴衷腸。
上半場的燈市是阖家歡樂,下半場卻是兒女情長。
容遲跟在樓昭身側,走在這氣氛暧昧的街道上,心中着實有些不自在。
樓昭對這些卻習以為常,後世比這過頭的不是随處可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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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前日容遲看她那兩盞花燈時的落寞眼神,決定要送個更好的給他。只是這燈市上好看的花燈也太多了些,挑得她眼花缭亂,只覺得這個也好,那個更好。
連着挑選了幾個攤位,也沒找到最心儀的那一只。
她只得問容遲自己的意見:“你喜歡哪一個?”
容遲看着她認真的神情,不知為何,心中不知名的煩躁悉數散去,惟餘融融熨帖的暖意。
他随手指了指手邊最近的那盞,樓昭看了看,原來是個走馬燈。外頭的燈罩因為蠟燭燃燒産生的氣流作用,其上繪制的武将騎馬圖案在不停轉動,好像在彼此追逐。
就,有點孩子氣。
但他喜歡就好。
樓昭爽快地付了錢,将燈遞到他手裏。
“還逛嗎?”任務完成,樓昭便想回去了,大晚上的冷得要死,燈會對她的吸引力絕對沒有暖融融的香閨來得強烈。
容遲看出她的心思,便道:“回去吧。”
樓昭立刻點了點頭,才走出幾步,身後的護衛忽然上前對她耳語幾句。
樓昭皺了皺眉,見容遲看向自己,便低聲對他道:“有人在跟着我們。”
容遲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果然,對面陳記布莊外的銀杏樹下,有一個眼熟的身影正在徘徊,視線時不時投向他們的方向,察覺自己被發現了也并未收斂身形。
“是沈清身邊的人,看來他果真對你的身份起了疑心,這麽明目張膽,看來是想抓你的破綻了。”
容遲的眉頭也皺了皺,才想說些什麽,手心便是一暖。
一看,這女子竟又握住了他的手,還舉起來在兩人眼前晃了晃,露出俏皮一笑:“他們想看,便給他們看。”
容遲垂了垂眼眸,便沒再說什麽。
馬車停的地方距離碼頭有些遠,他們決定走過去,順便賞燈。途中經過一座特別高的燈樓,商家別具巧思,利用彩絹将數百盞燈籠結成造型別致的高牆,不論遠看近看都很壯觀,凡是路過的行人都不免逗留觀賞。
因此這一小段路程,竟依舊摩肩接踵,十分擁擠。
一沒留神,容遲被人撞了一下,兩人淺淺握住的手便松開了。樓昭忙着看燈樓,竟也沒留意,被人群裹挾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容遲微愣,隔着洶湧的人群,看着那個松開了自己卻一無所覺的女子,不禁抿了抿唇。
燈火闌珊下,那女子低眉淺笑,眼中是柔柔的驚嘆,仰望燈樓的動作完整地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吸引周圍許多性質不明的視線。有人趁亂向她伸出魔爪,不待旁人反應過來,樓昭便已經氣息驟變,一記利落的擒拿,将那只鹹豬手狠狠一折。
伴随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護衛們總算及時趕到,請罪之後将那哭爹喊娘的猥瑣男子拖到角落,也不知如何處置。
因着這個小插曲,樓昭身邊空出一片地。她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才看見容遲站在不遠處,正看着自己,眼眸沉靜。
“過來啊。”她沖着他招手,唇角漾着微微的淺笑,絲毫沒有将片刻之前的鬧劇放在心上。
容遲喉頭滾動,袖底微冷的手放松了些許,勉強扯出一個笑弧,走上前去。
樓昭等他與自己并肩,才轉身繼續觀賞那燈樓,很是贊嘆了幾句。容遲看着她,并未接話,樓昭疑惑回望,兩人默默對視片刻,最終還是容遲先開了口:“那個人,還沒走。”
樓昭沒聽懂,順着他視線看了一眼身後才恍然:“啊,是沈清的人。”
她很快握住了容遲的手,輕輕晃了一下,道:“我給忘了。”
容遲反握住她的,用了些力道,同時解釋說:“人多,握緊些。”
樓昭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容遲見她這樣,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笑,不禁短促地笑了一聲。樓昭好奇地看向他,問:“你笑什麽?”
容遲搖了搖頭,并不回答,樓昭想了想,也就不追問了。
難得他能有些好心情,總歸不是壞事。
剩餘的路程,容遲一直很安靜,另一只手提着那盞走馬燈,不知在想些什麽。樓昭猜他心情恐怕不能平靜,時隔這麽久重新進宮,卻連自己的身份姓名都不能擁有,緊接着又見到孫小海驗證沈康被害的真相,他不止要理順心情,更多是要理順計劃。樓昭無意打擾他,上了馬車後便倚在貴妃榻上小憩,任由這個男人跪坐在蒲團上安靜思考。
護衛報告說,盯梢之人一路跟到了公主府。但他們也只能跟到此處了,關上大門後,整座公主府便如鐵桶一般,再沒了任何窺探的機會。
兩人這才分道,各回各的院子。
容薇今日跟府裏的丫頭仆婦們一道出去賞燈,也才回府不久,聽到動靜出來查看,見果真是哥哥回來了,懸了一晚上的心可算放下了。
在她看來,哥哥此時進宮還是太危險了些,一旦被人看穿了身份,當場被拖出去斬殺也不無可能。
可他還有想做的事,還有未完成的使命,身為妹妹,她無權阻止他去冒險。
只能暗自牽挂,默默祈福。
此刻見他平安歸來,也就意味着第一關總算平安度過,容薇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這才留意到容遲手中拎着一個精致的走馬燈,不禁奇道:“哥哥今日也去看燈了?這是買給我的嗎?”
說着便要接過他手中的燈,容遲不着痕跡地避開她的手,有些不自在地說:“明日我給你買個新的,這個不行,是旁人送的。”
容薇哦了一聲,便問道:“是誰送的?”
容遲目光躲閃了一下,沒有回答,只催她早點歇息去。容薇見他這般,眼珠微微一轉就想到什麽,暧昧一笑,道:“難道是宮裏的女子所贈?還是這府裏的誰?”
她也想過會不會是宛華公主所贈,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沒問出口。
容遲自然不答,默默推開房門,将人給搡了出去。容薇也不惱,笑嘻嘻地說:“明兒你可記得給我補個好看的。”
容遲無奈地應下了。
到屏風後頭更衣,卻再次摸到袖中的栗子糕。
小小的兩塊糕點,包裹在一塊素色錦帕中,已經有了些微的變形。容遲取一塊放入口中,細膩軟糯,甜而不膩,難怪那人當時那麽喜歡。
默默吃完了兩塊糕點,容遲看着那塊錦帕,猶豫許久,才仔細疊好,放入枕邊收納書信的木匣中。
上元夜的京城燈火不眠,公主府卻因為女主人的歸來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無論主仆賓客,簡單梳洗之後都上床安歇。
但對于守護京畿安全的龍虎衛而言,這個夜晚才剛剛開始。
慕離與下屬巡完了天街,打算回到衛所暫歇,還沒進門腳步便停下了,淩厲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某個角落,右手按在了腰側的刀柄上。
一道身影從他目光所指的陰暗處走了出來,手裏拖着個笨重的不明物體,遠遠看去,像是個昏迷的人。
慕離冷眼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卻是一個他并不熟悉的太監。
而他手裏拖着的,果然是個人,竟也是個與對方衣着相差無幾的小太監。
來者恭恭敬敬地對着慕離行了個宮禮,開門見山地說了來意:“奴婢是朝陽宮的管事黃安,受宛華公主所托,給大人送個人犯。”
大皇子府書房內,夜已深,沈清還在處理信件。
自從錢司堯被處置,他精心安插進戶部的人手很快就悉數被清理出來,缺錢少糧,做什麽事都不順,沈清的心情委實算不得美麗。
也因此,他對拉錢司堯下馬的沈宴和宛華兄妹,越發的恨之入骨。
盯了宛華一晚上的心腹回府之時,沈清還沒有歇下,他幹脆召那心腹近前,想問問情況:“那兩個人私下裏相處如何,有沒有不和?”
沈清了解容遲,也了解異母妹妹宛華,以他們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除非是有萬不得已需要聯手的理由。
沈清心裏十分清楚,他們聯手起來,無非是為了對付自己。
可這兩個人都異常驕傲,即便迫于形勢短暫合作,恐怕也很難和平相處。
他想聽聽心腹都聽到看到了什麽。他希望是好消息,比如那兩人根本貌合神離。
可那心腹卻說,這兩人出了皇城便攜手乘船出游,歸來時還一起看燈,宛華公主送了一盞燈給容遲,容遲則整晚牽着對方的手不肯松開,兩人時而含情對視,時而竊竊私語,關系十分親密。
“他們是真的。”那心腹總結道。
“誰準他們是真的了!”
沈清一聲暴喝,書桌上的雜物被統統掃到地上,他額間青筋直冒,怒道:“去給我查容遲,到底是什麽情況!查他的行刑手,查他的屍身,查他在天牢時的探訪記錄,掘地三尺,也得把這個家夥的真面目給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