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權臣x公主 34 ·

樓昭淺眠, 馬車停下的時候,她便醒了。

只是不願睜開眼。

計劃中,這時候她應該已經到了全新的位面, 進行全新的任務。而不是躺在這颠簸的馬車裏,前往想一想就全是麻煩的京城,去給這個本該早就完成的任務收尾。

這一耽擱, 便察覺到有人靠近。

樓昭沒有動作,因為來者氣息并不陌生, 是容遲。

有點不想理會。

她不禁開始思考,題既然不是出在他的仕途,那麽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只是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便察覺到自己被撈進了一個暖熱的懷抱。

她愣了一下, 睜開眼。

容遲攬着她的背脊與膝彎,将她打橫抱起, 正往車外走。發現她醒了, 低頭說了句:“驿站到了。”

樓昭點了點頭,但容遲沒有放下她的意思,抱着她下了馬車。

驿丞迎了上來, 見到這一幕, 熱情的歡迎詞哽在喉嚨。随行的仆從、護衛鴉雀無聲,容遲目不斜視地經過,語氣平靜地說:“給我一間上房。”

容遲在這間驿站住過幾次,驿丞自然是認識他的。

聞言連聲應下, 跟着進去安排。

臉上的驚訝沒能完全隐藏。

從未在他身邊見過任何異性, 有人想要巴結讨好送給他的女人從來都是原封不動的退回, 驿丞在與人閑談八卦的時候,默認這位大人多半有什麽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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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 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旁人的心思,容遲并不在意,樓昭也不關心。

她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這個人,從前連被她摸摸手都很抗拒,現在竟然主動抱着她,還在大庭廣衆面前招搖過市?

“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見驿丞要引他們上樓,樓昭撓了撓近在眼前男人的喉結,輕聲道。

容遲喉頭滾了滾,看向她:“沒幾步了。”

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大步流星地上樓,一路面不改色、呼吸如常。

看來這些年,他除了在官場如魚得水,身手也練了練,比起從前文弱書生的形象,起碼多出了一把子力氣。

樓昭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多半是覺得有趣,便這麽好整以暇任由他抱着,直到進了二樓最裏間的上房。

驿丞只幫他們打開了門,便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容遲将她放在了卧房的床鋪上。

樓昭将這套客房打量了一番,才看向眼前人。容遲并未走遠,就在床前等着,怕是在等待什麽指令。

樓昭沒什麽指令給他,眼睛一瞟,看向他的右手,道:“你的手怎麽了?”

他的右手纏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隐約有殷紅血跡從裏沁出。

“哦,不小心受了傷。”容遲不以為意地回答。

樓昭不禁疑惑,剛見面時還好好的,兩人一道在這車裏待着,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哪裏來的傷?

她皺了皺眉,任務進度條就在那只手裏,可別出了差池。

“給我看看。”

容遲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

樓昭毫不遲疑,将那紗布拆了,露出其內依舊在冒着血的傷口。

進度條還在,只是染上了血跡。

傷是銳器傷,多半由刀劍或匕首導致。她看了看容遲,不再追究原因,只是他處置傷口的方法太過粗糙,只是用紗布粗粗纏了幾道,沒有有效止血,更別說上藥了。

“讓人送傷藥過來。”樓昭在傷口附近兩處輕輕按壓,血流立刻止住了。容遲喚人拿來金創藥,她打開瓶子細細撒了藥粉,最後才幫他妥善包紮。

容遲全程任由擺布,撒藥時眼睛眨都不眨,只是呼吸緊促了些。

驿站的小二送來了飯菜,樓昭随意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容遲沉默地将剩下的都吃完,才叫人收拾了桌子。

房門再度被敲響,這次來的是熱水。

樓昭道:“本宮要沐浴,你出去吧。”

容遲沒有說什麽,果真出去了。

樓昭看着他的背影,輕笑了聲,拆解鬓發,脫下外衫,走向了屏風後。窸窸索索的細微衣料摩擦之後,傳出了細微的水聲。

容遲在門口頓了片刻,才往樓下走去,護衛首領正在等他的指令。

“給宮裏送信,就說殿下找到了,約後日抵達京城。”

一名下屬出列,領命出去,連夜趕回京城。

容遲去屬下的客房裏沐浴更衣,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又回到樓昭所在的上房門口。

他靜靜地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動靜。

她睡下了嗎?

容遲想了想,将房門推開,走了進去,反手将門鎖上。

樓昭聽到動靜,擁被起身,便見到這不尋常的一幕,不由默了默。

屋內其餘燈火都滅了,只留下桌上的一盞油燈。

燈光昏暗,但足以看清來者的面目。

容遲的胡須被剃得幹幹淨淨,面容幹淨,唇紅齒白,眉眼妖冶。換了一身月白袍服,腰間挂着那塊容氏家傳羊脂寶玉,身材穎長,如玉樹臨風。

樓昭不免有些疑惑,若非眼下還處在陌生的驿站,她還以為十年一晃而過,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眼前的容遲,看起來跟十年前沒什麽差別,哪裏還有半分她先前看到的滄桑模樣?

她忍不住招了招手,叫容遲走近些,就近觀察他的眼角。

幾個時辰之前,她分明在這裏看到過一些褶皺,他用了什麽法子,如今竟完全看不到了。

神奇,到底怎麽做到的?

容遲看着她,平靜道:“殿下頭發濕了,不能就這樣睡。”

這年頭沒什麽速幹的設備,仆婦不在身邊,樓昭沒耐心處理濕發,原打算就這麽睡下了,既然容遲提出來,她便試探性地了句:“你幫我擦?”

容遲果真轉身去尋布巾。

樓昭起身坐到桌邊,容遲便立在她身後,靜靜地為她擦拭長發。他動作輕柔,慢條斯理,似乎擁有無限的耐心。

樓昭支着手肘側身看他。

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脫離了容遲的手心,他也不惱,撈起來繼續擦拭。

樓昭看着他掌心微微濡濕的紗布,後知後覺感到理虧,将他手中布巾奪過來,草草在頭上擦了幾下便丢到一邊,道:“行了,可以了。”

容遲手動了動,到底沒有再争辯。

樓昭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淚意,扭頭對身後人道:“時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容遲沒說話。

她不理會,往床鋪走去。容遲卻忽然伸出手來,從背後将她抱住。

樓昭輕笑一聲,道:“這些年,你變了不少。”

她轉過身子,面對着他,看向他深邃晦暗的眼眸。

容遲喉頭有些幹澀,卻并不回避與她對視,輕聲道:“殿下說錯了,容遲沒有變,變的人是殿下您。”

樓昭好奇他:“我怎麽變了?”

容遲不答,略微後退半步,伸手解開了衣袍的系帶。

樓昭雙目微瞠,便見眼前的男子悉數褪去上衣,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容遲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微舉雙手,原地轉了一圈,向她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好身材。

樓昭并未錯過這難得一見的絕妙風景。

只是,不妨礙她的疑惑,與不解。

“你這是……”

容遲似乎有些微赧,很快将中衣披上,最後才道:“如殿下所見,容遲身上的傷,都好全了。”

被他這麽一提醒,樓昭才想起。

原本,他的身上遍布了各種傷痕。

背後的鞭痕,肩部、腹部惡犬的咬傷。雖然數度死裏逃生,但那些疤痕卻被留下,見證曾經的生死危機。

樓昭有一次不經意撞見他上藥,看見過那些傷疤。

那令她想起了十二歲前的自己。

在被組織買走之前,樓昭的身上也曾遍布層層疊疊的傷疤。那時候的記憶,除了厮殺就是厮殺,就像沒有開智的獸,只憑求生的本能存活。

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她倉皇逃走。

卻大概叫他誤會了,自己讨厭他的傷疤。

樓昭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腰腹,觸手一片光滑暖燙,表面也看不出任何昔日的傷痕。

她眉頭挑了挑,覺得自己有必要更新一下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

這種傷勢,在她那個時代,也只能仰賴貴重的醫療艙來解決,人工治療不可能達到這樣完美的效果。

容遲握住她四處惹火的柔荑,啞聲道:“殿下,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樓昭愣了一下,他:“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待如何?”

容遲慎重地看向她:“如若不棄,容遲願為殿下入幕之賓。”

樓昭:???

容遲看清她眼中的震驚,不安地向前一步,聲音有些激動:“所以,殿下,滿意與否?”

昏暗中,他的眼眸格外明亮。

樓昭有預感,她如果說出個“不滿意”來,這個男人可能無法接受。

“滿,滿意。”她只能這樣說。

話音一落,樓昭便被緊緊摟住。熱切的吻落在她的眼睑、臉頰和鼻尖,最後,鄭重地親吻在額頭。

“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容遲極快地低聲說了句什麽,樓昭耳尖,聽見了。

他說:“從此,再不許離開我。”

那一刻,樓昭隐約明白了,為什麽她還要回來一趟。

容遲當晚沒有離開樓昭的房間,第二日夜裏的驿站,兩人依舊住同一間房。

他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就睡在卧房外間的長榻上。

可也堅決不願讓樓昭離開他的視線。

宛華公主現身的消息,被加急送進了皇宮。

時隔十年,雖然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但事實上,無論是父母還是哥哥,內心深處已經不抱什麽希望。

懷疑她早就遇難,只是遲遲沒有被發現屍首。

沒想到有朝一日,真能等到她平安歸來的消息。

延熹帝震驚了,麗貴妃一夜沒能安睡,沈宴聽到消息時,驚掉了手中的骨骰。

一路快馬加鞭,重逢第三日,容遲帶着樓昭回到京城。

自然是先去見延熹帝,父女兩個沒說上兩句話,便有宮人通傳,說是麗貴妃和二皇子沈宴求見。

久別重逢,自然好一番噓寒暖。樓昭不想回來,很大程度就是不願面對這些煩瑣。

家人最關心的題,自然是樓昭這十年都去哪了。

樓昭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答案,這時被便不慌不忙,道:“那日我見到一個漂亮女子,她邀請我去附近的園子裏游玩,我便跟去了,只略離開了一刻鐘,回來時,便已經是十年後了。”

衆人有過各種推測,卻完全沒料到得到這樣一個無厘頭的回答,還是沈宴想起來,她:“那信是怎麽回事?”

樓昭記得那封信,盡管清楚這是虛拟位面,但她還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失蹤讓無辜之人枉死,所以留下了那封信,眼下卻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反道:“信?什麽信?”

沈宴道:“為你公主府的下人們求情的信。”

說着将當年那信的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

樓昭卻趁勢道:“當真是為他們求情的?那你們怎麽做的,她們都還好嗎?芳若呢?”

沈宴見她這樣,沒好氣地道:“都好端端的,等你回來呢。”

麗貴妃忽然想到什麽,拍手道:“咱們昭昭,這是遇到仙人了!”

麗貴妃的話,在衆人心中重重的錘了一下。

“古時有樵夫進山砍柴,遇仙人弈棋,便坐下觀戰,待回過神來,随身帶的斧頭柄都爛了,扔下的桃核已經長成桃樹,回到家中子孫都已經老去。咱們昭昭的經歷,跟傳說不是一模一樣嗎?”

樓昭眼眸微垂,這事兒如今,也只能往神話傳說上頭推,否則沒有合理的解釋了。

麗貴妃感嘆道:“好在仙人垂憐,讓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兩鬓斑白的延熹皇帝聽了這話,十分心動,仔細樓昭:“你再多說說那女子的事情。”

沈宴也露出向往的神情。

樓昭尴尬一笑,道:“原本還記得清清楚楚,被你們這麽一,卻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衆人面上露出失望神色,倒是麗貴妃十分欣喜,道:“仙人的事情,哪是我們凡夫俗子随意能知曉的,肯定不會讓你洩露天機的嘛。來讓母妃好好看看,我兒當真與十年前沒有一點變化,若非遇仙,怎能解釋這番際遇?”

因為這神乎其神的經歷,樓昭想提前離開,卻是走不了了。

延熹帝賜宴留飯,親自陪她用晚膳,席間說了許多鬼怪神仙事。

容遲全程陪同,卻并不參與任何話題的讨論,沉默得像個透明人。

倒是延熹帝龍顏大悅,主動提出要賞賜。

容遲避而不受,卻提到:“臣奉皇命尋找公主下落,今日幸不辱命,臣才疏學淺,江南道巡撫一職受之有愧,還請陛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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