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蹊跷 避子湯藥
坤晴宮內的熏香向來清雅,有安神之效,比禦花園中的百花香氣還要好聞。
眼下芸梅奉上茶盞,皇後垂眸淺淺地抿了一口。
屋內的氣氛稍有肅穆。
“給太子妃跟側妃賜座。”皇後說着将茶盞撂下,目光随着面前兩個年輕女子而動。
許纾華跟在殷秀沅身後落座,規規矩矩地看向皇後。
視線有那麽一瞬的相交,許纾華垂下眉眼,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皇後笑着同兩人寒暄幾句,倒也不曾真表現得厚此薄彼,這會兒只是抿了口茶,沉聲開口。
“今日本宮召你們來是為何事,想來你們也都猜到了。”
殷秀沅沒說話,許纾華也默不作聲。
這事他們自然是心中有數,雖說當時沈家已将此事壓下,到底卻還是有風聲吹進了宮裏。
那日傅冉與沈二小姐單獨于暖閣中的事,鸾秀殿與湛芳殿都有所耳聞。
更何況許纾華還親耳聽到太子說要将沈二小姐納入東宮。
當日在場的總共三人,若是沒有太子的允許,李卯自然是不會多言。至于沈以纭那邊,衆人也能猜到這二小姐是願意嫁給傅冉的。
許是見兩人态度尚不明确,皇後便主動開口問道:“纾兒,你覺得太子将沈二小姐納入東宮之事,如何?”
按理說此事應當過問太子的正妻,可皇後偏偏越過了殷秀沅去問許纾華,已然是別有用意了。
殷秀沅似乎并不在意,只看了身旁的許纾華一眼,眼中無甚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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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并不代表許纾華也毫不在意。
“回母後,妾身是個沒主意的,只覺得太子殿下喜歡便好。”她說得謙卑,又像極了惶恐,匆匆望了身旁那人接着道,“您是六宮之主,東宮之事又是太子妃在處理,妾身委實不敢妄議。”
這問題是皇後挖好的坑,許纾華知曉自己無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皆會被有心之人挑出錯來。
故而這會兒她直接将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殷秀沅。
“你呀!”皇後似是不滿她這樣軟的性子,轉而又問一旁那人,“太子妃以為呢?”
“回母後,兒臣以為,側妃妹妹承寵數月卻不曾有孕,想必是身子尚未調理好,讓新人入宮也未嘗不可。正好讓妹妹好生調養身子,日後也好為太子殿下、為皇家開枝散葉。”
許纾華眉尖不由輕皺了一下。
殷秀沅這話一是告了太子獨寵她的狀,又埋怨了她肚子沒動靜,白白承寵。旨在挑撥她與皇後的關系。
想不到太子妃這一世反倒更伶牙俐齒了。
許纾華面上雖帶着盈盈的笑意,心中卻将這宮中的一切惡心了個遍。
她起身朝着兩人行了一禮,怯生生地道:“妾身正要向母後與太子妃禀報此事。”
“何事?”皇後停了手中的動作,轉而看過來。
“母後您是知曉的,妾身每逢春末夏初之時便會食欲不振,故而每晚睡前便會服用安神健脾的藥。”許纾華說着便有些哽咽,眼眶都泛了紅,“因了妾身從前喝的藥也都是孫太醫親自開的,故而那藥的味道妾身再熟悉不過。可昨日那碗藥裏被人摻了少量的避子湯。”
皇後的眉心猛地一跳,“你說什麽?”
許纾華慌忙跪下,“此事關乎皇室血脈,妾身萬萬不敢對母後跟太子妃有所欺騙,孫太醫可作證!”
眼看着許纾華都要哭出來,皇後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她目光冷冷掃向殷秀沅。
“太子妃,這便是你管理的東宮?”
殷秀沅亦是一頭霧水,這會兒慌忙跟着跪下,“是兒臣失職,此事兒臣定會給妹妹一個交代。”
“你最好是。”皇後冷聲斥道,“別以為本宮不知你每日在鸾秀殿擺弄些花花草草鳥獸魚蟲,不為太子分憂便罷了,竟還讓謀害皇嗣之事發生在眼皮底下。實在胡鬧!”
“兒臣知錯!求母後恕罪。”殷秀沅顫巍巍地連頭都不敢擡,這會兒也只恨恨瞟了身後的許纾華一眼,忙又将頭壓低了些。
屋內氣氛僵持半晌,皇後也總算是松了口,“此事三日之內,必須給纾兒答複。”
“是。兒臣遵命。”
陽光正盛,宸昀殿內被照得一片亮堂,卻唯獨有一片窗外投進來的樹影落在那人身上。
孫太醫方才退出了書房,便見李卯匆匆進來。
熟悉的人影并未坐在案前,而是默默伫立在窗口,背朝這邊,周遭圍繞着一股子陰郁。
李卯沉聲道:“太子殿下,許側妃來了。”
那人半晌不曾出聲,末了淡淡“恩”了一聲,意思是讓人進來。
李卯會意,将許纾華給領了進來。
“側妃,請。”
許纾華垂着眉眼微微颔首,“有勞李公公。”
她總是笑得妩媚動人,即便是見多了各宮美人的李卯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她這難得的美貌。
這會兒許纾華随着他進了屋,便見傅冉正坐在榻上,目光朝這邊投來。
她盈盈一笑,俯身行禮,“太子殿下萬安。”
坐在榻上的那人沒說話,李卯倒很是識趣地将浣心也給帶了下去。
眼下書房內只剩了許纾華與傅冉二人。
她方才瞧見了孫太醫,猜到這人定是知曉了避子湯的事情,只是這會兒到底是為了什麽生悶氣尚未可知。
許纾華正思量着,便見那人屈指在矮桌上敲了敲,眸光幽沉地望向她,“過來坐。”
“是。”她笑着答應,走過去坐在矮桌的另一旁,刻意伸出小手去拉傅冉的手。
那人并未避開,語氣卻是比昨日更為冷淡。
“孤聽聞,你的安神藥裏被下了避子湯。你還為此去母後那兒哭了一場?”
“确有此事……”許纾華悻悻地應着想要縮回手,卻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指尖。
傅冉的大手溫熱,輕輕摩挲着她的指腹。
他目光落在那人被揉搓得通紅的指尖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許纾華,你可真是好心機。”
被他這麽一說,她反而不甚明白了,皺着眉頭對上他的目光,“殿下此話何意?難不成是妾身賊喊捉賊不成?”
她說着又是一陣哽咽,作勢便要将手給抽出來。
傅冉自然是握着不放的,只冷眼看着她做無謂的掙紮,話鋒一轉。
“聽聞你們宣敬侯府的三公子在千蕊閣殺了人,此事你可知?”
許纾華早猜到他會提及此事,這會兒不顧他的拉扯也要跪下叩頭,“求殿下明鑒!遠兒他向來膽小懦弱,并非有意殺人,此事确有蹊跷,求殿下給妾身多些時日查明,以證遠兒清白!”
“陳陽都在衆目睽睽之下死了,你如何來證明他的清白?”
“殿下,陳陽身上的致命傷并非是頭上的鈍傷,是毒發身亡。那花魁紅滟出事翌日便已不知去向,這些都在證明此事有蹊跷,求殿下明查!”
書房內的氣氛微僵,只聽得外面樹葉被風吹拂着,連帶着枝條一起晃動的聲音。
傅冉眸光凜冽,“這些事情,你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