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追妻 被拒之門外

那晚太子不出意外地宿在了湛芳殿, 衆人都道許側妃果然是要繼正位了,但也都跟着歡喜。

只是眼瞧着便要到了重陽。

稷朝的習俗向來重視這些,往年的重陽宴也都是要大操大辦的。只是如今皇帝病重, 衆人亦是無甚興致過節,皇後更是有意免了今年的節禮。

“本宮這些日子還要陪着陛下, 重陽宴之事便交給你們操辦吧。一切從簡。”陳湘語說這話的時候嘆了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只不過能讓人瞬間便覺得皇帝已經快不行了。

許纾華與沈以纭恭敬地應下來,便又聽得皇後說道:“纾兒如今懷着身子操勞不得,纭兒便要多多分擔, 照顧着她些。”

沈以纭乖巧點頭,“妾身遵命,還請母後放心。”

她說着目光瞟向身旁的許纾華,只見這人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宮中這種節日宴會向來都是皇後或是太子妃這種正宮才有資格操辦,如今是她們東宮沒個正位,只得如此。

況且無論從各方面看,下一位太子妃都是許纾華最合适。

沈以纭心知肚明,只是自打上次傅冉拿她擋皇後送到湛芳殿的嬷嬷之後, 她心中總是橫着一道,上不來下不去。

聽聞太子允諾只要許纾華誕下皇孫便會将太子妃之位給她, 若是這位皇孫并沒有那富貴命降臨于世……

許纾華眼瞧着沈以纭朝自己這邊出神,便喚了她一聲, “沈側妃?”

那人堪堪回過神來, 見許纾華與皇後正望着自己,慌忙垂下眼來,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許纾華倒也不在意, 她始終對沈以纭抱有幾分警惕便是了。

眼下反而是皇後語氣不善,“方才還說了讓你多多幫襯着纾兒,本宮瞧你這走神的樣子想必也是辦不好。”她說着目光落在許纾華的身上,“待會兒讓芸梨跟你回去,這麽多年來的節宴都是她跟着本宮操辦的,定能幫得上你。”

陳湘語這話擺明了就是上次沒能往她那兒塞人,這次趁着這個節骨眼兒太子又不在,又塞了一個過來。

Advertisement

許纾華眉尖不自覺地輕蹙了一下,轉而恢複如初。

她彎了彎唇角,“勞煩母後費心,只是妾身素來與纭兒妹妹一起慣了。妹妹年齡雖小卻也十分穩妥,母後不必憂心。倒也不必讓芸梨姑姑随妾身折騰這一趟。”

她言語之間的情緒拿捏得正好,謙卑溫柔又拒絕得十分徹底。

皇後若是再執意要将人給塞過去,意圖便太明顯了些。且不說能不能成,便是能成了她與許纾華也注定會離心,可眼下這種情況她還尚需這人的幫助,沈以纭又是個沒腦子不靠譜的……到底還是不能強塞過去。

宮中的人都什麽樣許纾華心知肚明,尤其是她這位姨母,心思缜密又野心勃勃,這點她在清楚不過。

這會兒皇後也只能點頭應下,“好。屆時若有哪裏不稱手,不明白,随時叫她過去便是了。”

沈以纭聽着微眯了眯眸子,心下有了計策,“母後放心,妾身定會好好幫襯姐姐,不負姐姐與母後的信任。”

許纾華笑着望了她一眼,轉而朝着皇後欠身,“時候不早了,妾身便不再叨擾母後,妾身告退。”

見她要走,沈以纭自然也再留不得,便也道了句告退。

話已至此,陳湘語只擺擺手,起身被芸梅扶着進了裏間。

晚些時候她還要再去看看皇帝。

……

從坤晴宮出來以後,兩人一路無話。

眼瞧着便要到了東宮,風忽然大了些。

沈以纭向來不是個會掩飾的性子,有什麽都擺在了臉上,故而許纾華一眼便能看出她有何打算。

這會兒她偏頭看了那人一眼,“這下又要辛苦妹妹了。不過好在這次一切從簡,倒也不太繁雜。”

她忽然開口,惹得沈以纭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複又舒展開來。

沈以纭又擺出以往那副仰慕的樣子來,朝着她笑道:“姐姐不嫌棄我笨便好,從小到大父親與兄長都不太願意讓我操勞,故而現在笨手笨腳的,什麽都做不好了。”

這人說着還嘆了口氣。

許纾華始終笑着,卻并未急着答她這話。

提及沈以昭時,這人的目光刻意在她身上兜了一圈,顯然是有目的的。到底是親兄妹,沈以昭的那點心事保不齊便早已被人窺探。

這會兒她若不應反倒像是心虛。

恰好步辇停在了東宮的大門口,許纾華笑了一聲,被浣心扶着下來。

“早便聽聞沈将軍寵女,如今倒是從妹妹口中親自驗證了。”她跨進門檻,下巴稍稍擡起着,“只是宮中不比家裏,這話你可莫要當着皇後娘娘的面說,否則凝雲殿裏怕是就不只會多一位王嬷嬷了。”

這話裏話外不知是在提點她還是揶揄她,沈以纭反應不及,話都說不出來,“我……”

許纾華早猜到她會是這副模樣,只彎着眉眼看她,“一會兒孫太醫該來送安胎藥了,我便也不多留妹妹,先回了。”

見人已然轉過身去,沈以纭也只能皺着小臉垂頭,“妾身恭送姐姐。”

自打那日從皇後宮中回來,沈以纭便日日往湛芳殿跑,說是這裏不懂那裏不會的,需要許纾華指點。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側妃這到底是想來問事,還是來盯着什麽,不言而喻。

如今肚子還未到顯懷的日子,許纾華倒也不怕她看,不怕她惦記,大大方方地把人迎進屋裏,該說什麽說什麽。

只是有時問得沈以纭答不上來,露出馬腳,倒也還是有趣兒的。

眼瞧着重陽在即。

這日沈側妃剛走,浣心出去送人,屋裏便只剩了許纾華與敏心兩個。

敏心知她肩膀疲累,便過去給她捏着,“側妃,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纾華垂着眼剝了顆橘子,“你既提出來了,便是想說。想說便說吧。”

她待親近的人向來溫柔縱容,更何況這會兒猜得出敏心的心思。

敏心“恩”了一聲,又小聲說道:“沈側妃……不像是帶着好心的。”

這一點許纾華自然再清楚不過。

她本有意就着雲舒的身份跟沈以纭好好處下去,奈何這沈家的人都是死心眼,她也只得讓小姑娘長長教訓了。

左右傅冉都不會去寵幸沈以纭,故而往後這日子怎麽過都是一個樣。

眼下許纾華只淡淡道:“你确實比浣心要敏感許多,那依你看她會如何?”

敏心搖頭,“奴婢不知,但奴婢會随時警惕着,保護在您身側。”

又是表忠心。

許纾華彎了彎唇角,将剝下來的整個橘子皮放在一旁,瞧着是朵五瓣花的模樣。

幸好這也正是她想要的。

“你有這份心便夠了,也不枉我當初将你從鸾秀殿給撈出來。”

“側妃的大恩大德,奴婢牢記于心,定不負側妃的信任!”

“好,我知道了。”

……

臨近重陽,朝中要予假期以慶賀,故而這兩日的早朝都免了。

只可惜,即便如此,宸昀殿內的氣氛依舊肅穆。

衆人伺候着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顫巍巍地垂着頭等吩咐。

那些人雖不知,李卯卻明白。

自從傅冉那日從湛芳殿回來,再去的時候許纾華便不讓進去了。說是要好好養胎,不便與太子殿下同床,甚至連見都不願見。

偏偏他家太子殿下又十分在意着許側妃,連凝雲殿的門都不願進,這些個日子沒處撒火,想來是正憋着氣。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正思慮着,傅禹已然走到了跟前。

“勞煩李公公通報一聲,我來見二哥。”

“還請六殿下在此稍候。”李卯應着進了屋,片刻後又出來兩人引進去,“六殿下請吧。”

“多謝公公。”

今日從頭至尾傅禹的禮數都顯得極為妥貼,沒了往日那活蹦亂跳的樣子。

他今日穿了件紫檀色的長衫,看起來倒也成熟穩重許多。大抵也是因了德妃被軟禁的緣故。

李卯這麽想着已将人帶到,心中嘆着六皇子可憐,便躬身退了出來。

屋裏坐着的那人眼皮都不曾擡一下,他總是這麽一副冷淡的模樣。

好在傅禹并不在意這些,如往常一般同他說話。

“二哥,明日便是重陽,我想着去雲峰寺替父皇祈福。”

提及皇帝,傅冉才擡起眼來,“你有這孝心是好的。”

意思便是默許他去了。

也難得六弟有一次來尋他不是為了給德妃求情,對着弟弟,傅冉的心到底還是軟的。

“過來坐。”他說着看了一眼旁邊的黃梨花木椅,示意他坐過去。

“不了,二哥。”傅禹笑着說道,“你正忙着,我便也不叨擾了,明日啓程前再來。”

傅冉定睛看他一眼,這才發覺自己向來喜歡着鮮亮顏色衣裳的弟弟今日竟然穿了件紫檀色的。

兄弟倆身影相差不大,傅冉又常穿暗色,這會兒瞧着傅禹身上也有了幾分他的神韻。

只是他莫名排斥。

傅冉不由擰了擰眉頭,“還是淺色更襯你一些。”

“是嗎……”傅禹面上的表情微僵,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件,指腹輕輕抹過上面銀灰色的花紋,“我倒……還挺喜歡這件的。”

傅冉也知這幾日敏感,便又說道:“喜歡就穿,沒有不讓你穿的意思。”

“恩,謝謝二哥。”

他這句話一說,傅冉才覺得眼前的弟弟又真實了幾分,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有什麽好謝的。”他說着起身走到傅禹身邊,擡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明日雲峰寺定然魚目混雜,你小心些。”

傅禹乖巧點頭,“好,我都聽二哥的。”

“恩。”

待傅禹離了宸昀殿,喬誡便被叫了進去。

眼下坐在案前的男人眉眼冷厲,“明日派人跟着六殿下,有何情況随時來報。”

“是,屬下遵命。”

夜幕降下,傅冉從乾晖宮出來又到坤晴宮坐了會兒。

皇後自然是勸着他去許纾華那兒。

太子閉口不提自己被拒之門外之事,回去的路上終究也還是拐到了湛芳殿的門口。

他靜靜站在那兒,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李卯也就候在一旁不說話。

忽地有琴聲悠揚傳來,傅冉的眉頭不由一皺,“李卯,你聽這琴音。”

“婉轉動聽,當是出自許側妃之手了。”李卯迎合着主子答道,“殿下在這兒站着想必也是累了,不如進去看看許側妃?”

那人負手而立,沉吟片刻,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佯裝平淡地應了一聲,“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