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十二章

落霞谷主殿卧室

司影一身粗布白衣,長發被嚴謹地挽起,以木簪固定,身姿筆直恭順地跪在床榻邊,安靜地等候主人醒來。昨夜承歡的酸痛仍未淡去,又整夜自省思過,不得休息,難免有些疲憊,司影卻絲毫不敢懈怠,身形不敢稍動。只是偶爾的,低垂的視線不自覺擡起,注視着床榻上的熟睡的俊美的主人,有些難以察覺的留戀。

窗外蛐蛐的鳴唱漸漸淡去,鳥兒的啁啾聲婉轉風流,一夜已經過去。清晨的陽光順着主殿的窗縫傾瀉進來,落在北冥流岚如玉般晶瑩的臉上。仿若被司影的過于專注的視線驚擾,他狹長的劍眉微蹙,濃密的睫毛輕輕忽閃了兩下,緩緩睜開,如同之前無數個相同的清晨,就算不轉頭,仍然能感到那人刻意收斂的氣息。

溫順、恭謹、馴服,卻難得的不穩。

北冥流岚眼中帶了絲興味,想着昨夜司影誘人姿态,不禁生了些許逗弄之心。懶洋洋地翻了身,用左手撐起側臉,半支起身子,低頭打量跪在身前的司影,初醒時略顯迷離的臉上,顯出幾分違和的天真來,順滑的墨發散漫地滑在如玉般的手臂上,顯襯得愈加黑白分明。北冥流岚半眯了眼,伸出右手輕撫上司影胸前一點,使力揉捏了兩下,方聲音嘶啞而嚴肅地調笑。

“司影,一大早的便目光灼灼,擾得人不得酣眠,呵,可是本座昨晚沒能滿足你麽?”

聽了這話,司影身子不自覺一顫,以為主人是對昨夜自己身侍生了不滿,心中不免黯然,稍閉了眼,低垂了視線,恭謹應道:“主人慈悲,昨夜允司影承歡,屬下感激,不敢再求。方才是屬下失态,擾了主人休息,”頓了頓,卻不急着請罰,仍是就着跪行的姿态,在北冥流岚有些灼熱的目光下,迅速返身去桌上取了涼茶,回到床邊,雙臂高舉起托盤,方繼續道:“主人昨日想必辛苦,不若先飲些潤喉,再行處置屬下?”

“……”北冥流岚有些無力的接了,清茶入口,不過微涼,用作清晨醒神倒是很合适,他有些郁悶地想,他家的司影什麽都好,就是有些不解情趣……現在看着司影這般良好認錯的态度,北冥流岚有預感,這回調戲結果似乎不會很讓他愉快。

司影見主人用好,輕巧地收拾完畢。也不敢擡頭看主人面色,只是按着規矩,主動坦白,“身為主人侍奴,司影此番過錯有三。以色惑主、主動求歡,為其一;侍主不周,讓主人不得盡興,為其二;心存私念、不守本分,為其三。司影自知有錯當罰,不敢求主人寬宥,請主人處置!”

主動求歡,對侍奴來說,是不可饒恕的重罪。之前極少有侍奴敢在北冥流岚面前這般做,因而,北冥流岚也一時沒有想到,此時,司影主動提出,他才記起,很早以前,敢主動往他床上爬的侍奴的凄慘下場。想及此,北冥流岚不由有些好奇,他是真的想知道,是如何般的私念,能讓司影忘了本分,甘受重罰。

“具體說說!”北冥流岚擡起司影的下颔,迫使他直視着自己。

司影馴服地擡頭,修長的脖頸呈現在北冥流岚眼前,在主人面前他從來不介意暴露自己的弱點,無論是身體上的致命之處,還是坦白內心自認為軟弱不忠的思想,“屬下只是件屬于主人的東西,一切本應全由主人做主,卻心生妄念,希望得主人長久恩寵,以至于在主人面前有了争寵求勝之心,并以色惑主,妄圖左右主人決定。求主人嚴加懲戒!”司影的聲音極為堅定。

聞言,北冥流岚不由愣住,他從未想過是這個理由,內心深處卻莫名的有一方角落,隐隐地痛。

他之前其實并不知道,司影竟将自己看得這般卑微。

從少年時那場慘事至今,甚至之前更久的時間裏,他一直掌控着司影的一切,并理所當然的認為司影是自己的,貼身服侍,生死追随。就算自己一時興起,要了他身侍雌伏,也不過尋常,就算昨夜像對待尋常侍奴一般,在司影身上蹂躏作弄,直至他氣息奄奄,也不過只是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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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對司影為所欲為,卻依舊認為司影不可替代,至少,他知道,這個世上,再沒有人能如此赤誠待他。他從未想過将來會離了司影,也從未想過司影竟認為留在他身邊都是恩賜,都是奢望,都是不應有的妄念。

司影是真正當自己是屬于他的一個物件。而北冥流岚卻知道,自己并非如此認為,至少,他不會為了個物件而心痛至此。司影對他來說是什麽,這幾日他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答案也隐約可見,直至此時,司影坦白着自己卑微的奢望,北冥流岚恍然間明悟。

他見不得司影的卑微。

他希望司影是站着的,就算是站在他的左後方,就算只是沉默相守。

他是更願意将司影當做一個人來看的,當做能相守相随的人……或者,伴侶……

想通了心事,北冥流岚微嘆了氣,決定好好和司影談談。

“司影,你是想一直留在我身邊?”北冥流岚并沒有自稱“本座”,神色卻難得的嚴肅,見司影欲跪伏下身,又道:“不必以請責之禮,跪坐即可。”

“是!”司影心裏有些莫名,他本以為主人會直接處置了他的,身體卻習慣性地聽了命令,将臀部搭在腳跟上,做出标準的跪坐姿态,“謝主人慈悲!”

北冥流岚沒有理他,繼續教育,“此事并非妄求,我也是這般想的!”北冥流岚伸出手去,扯散了司影衣帶,不過些微用力,白衣化為碎裂,司影滿是青紫瘀痕的身體毫無遮擋地顯露在北冥流岚眼前。

期間,司影身體稍動不動,只是神情專注而恭順地等着主人吩咐。北冥流岚卻盯着司影略顯凄慘的赤|裸的身子,半響,才指着司影左肩上的一道淺淺的舊傷道:“這傷痕,我記得,是當年從蒼冥府逃出時,你為我擋的箭傷。”手指下移,撫上腹部,又道,“逃難路上,你扮作我,以身作餌,引開方羯的殺手,一身是血的回來後,就帶着這道傷。”

“你來落霞谷後,師傅賞識你,你本可以同受師傅教導,以後做落霞谷的客卿,卻為了能貼身服侍保護我,去了司影殿受訓,每日訓後,少有不受傷時。司影殿訓誡極嚴,你恭敬領受,身上刑傷幾乎未斷過。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多是為我而受。”

北冥流岚微微停頓,目光直射進着司影眼底,語氣鄭重之極,“若說還有哪個有資格常伴在我身邊,司影,我只可想到你一人而已!”

一生一世一雙人,司影,你可懂?

司影自是不懂的。

他哪裏會想過有一日主人會這般與他說話,聽着主人似在與他承諾一般,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是情願主人狠狠地收拾他一頓也好。

可主人既說了,他也應承恩才是,想及此,司影有些忐忑地道;“護衛主人安全,是屬下本分,司影不敢以此邀功求賞。若主人恩允屬下長久随侍身側,屬下生死不離!”

“……”北冥流岚頓時覺得自己抛了媚眼給瞎子看了。

司影卻仍不自知的火上澆油,“可屬下幾項罪責仍未懲處,主人不先量刑麽?還是屬下去掌刑那裏自領?”

北冥流岚頓覺前路暗淡,還有點兒氣急敗壞,他咬牙切齒地道:“那你自己說怎麽辦!”

司影仔細認真地考慮一番,看着主人有些鐵青的臉色,他決定責懲時順便讨好下主人,“不若罰屬下這幾日跪侍可好?”

“……”北冥流岚瞬間想起那日情形,到了嘴邊的拒絕怎麽也說不出口,狠狠地一咬牙,翻身蒙了被子,過了好半響,悶悶的聲音才從中傳出,“随你!”

作者有話要說: 略過被鎖的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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