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哦,那你知道,今日我……
上山的路上, 允參問阿鼓:“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阿鼓搖頭:“沒有,是我自己新起的,不是你說忘了也好,可以想個自己喜歡的名字。阿鼓好聽嗎?”
允參收回視線, 盯着腳下的路:“好聽。”
阿鼓笑了, 投桃報李:“允參也好聽。”
允參也笑了。
他們腳速很快, 追上了同來拜師入山的人。攀談起來, 阿鼓感概,慕名來靈蘭山的人可真多。
對方聽她這樣說, 搖手道:“不多,跟以前也是無法比了。”
允參耳朵一動,笑着問道:“以前更多嗎?為什麽現在跟以前沒法比?”
對方是個白衣青年, 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知是法器還是用來純裝飾用的,畢竟這山上的氣候是用不着扇風的。
青年把手中的扇子合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你們總該知道靈蘭山共有四位上仙,”
允參點頭,對方接着說:“其中一位上仙墜仙,沒了。”
允參:“沒了?”
“就是死了。”
阿鼓不解, “神仙也能死啊?”
白衣青年轉頭看她,“怎麽不能,當然了我也不知道這仙人死了該叫什麽, 反正就是那種活不過來的意思。”
允參:“就因為這個, 來靈蘭山的人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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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 那不還有三位了嗎。”這次青年的聲音壓的更低了,“我是聽說,山上的那位仙尊, 本來與這位死掉的上仙是道侶,結果,結侶當日,道侶殺了仙尊的徒弟,然後自己也沒命了,從此之後仙尊性情大變,三位上仙就勸啊,不知哪裏惹到了仙尊,仙尊從此幹脆不再出現,什麽都不管了。”
“這事剛傳出來時,上山的人比現在還少,大家都不知道缺了仙尊的靈蘭山還算仙山嗎,都在觀望。三年過去了,山上一直很平靜,并沒有再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只是山上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上仙們打理,那位仙尊雖一直沒有消息,但也像圖騰一樣,依然是靈蘭山的招牌。”
允參在青年說的時候,快速在腦中搜索記憶與消息,這人說的這一段往事,墨淵裏都沒有。他的認知裏,只知道靈蘭山是個仙門宗派,道法的開山鼻祖,山上有一位仙尊與四位上仙,僅此而已。
看來,光靠墨淵裏得來的消息還不行,出了墨淵來到真正的世界,有些事情是會有變故的。
靈修之體,爬到半山腰一點都不費力。到了這裏,就該是上山之人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允參與阿鼓聽了那位小哥的話,自然要選擇雅劍閣烏天四上仙的仙派。白衣青年見他們做出這個選擇,拘着扇子道:“那我們就在此別過了。”
允參看到他選擇了正清殿,青年見他們已選完,這才解釋了一句:“我選的這位現在等同于上仙之首,山上大小事都要他管,不過跟仙尊門下自然是不能比的,要是仙尊如當年一樣還收徒的話,我肯定會選游鳌宮。”
允參和阿鼓與白衣青年道別後,朝着雅劍閣的山頭而去。
雅劍閣在整個靈蘭山偏南的地方,守門的弟子見他們是山下來的,自知是來拜師的,就問道:“雅劍閣不收凡修,可知?”
允參:“我們是靈修。”
這位雅劍閣的弟子掃了他們一眼問:“是墨淵出來的?”
允參點頭,對方馬上搖頭:“墨淵的也不行。”
允參一楞,阿鼓發出疑問:“為什麽?不是說烏天四上仙就是墨淵出來的嗎。”
“誰說墨淵出來的,就要收同為墨淵出來的。都像你們似的,奔着我們這就來了,那我雅劍閣不全得是墨淵出來的了,那樣的話,對別的修道之人公平嗎。”
阿鼓:“不公平。可是墨淵來的一個都不收,也不公平吧。”
弟子:“沒說一個都不收,月頭到月尾,只收一個。”
允參:“那敢問,本月還有名額嗎?“
“你們趕的不錯,本月尚未收過。”
允參想,這就對了,他剛從墨淵出來,那裏也不是總能孕出靈修,很長一段時間裏,只他與阿鼓兩個。這倒也側面證明了,這位雅劍閣弟子所言非虛,收是真收的,但限制也是有的。
可眼下的情況就有些為難人了,他與阿鼓都是墨淵出來的,可人家說了只收一個,難不成要等到下個月再過來?
允參正想着,就聽阿鼓道:“允參,你快把名報上,正好可以占上這個月的名額。”
允參磕巴一下:“那,那你呢?”
“我去別的山頭再試試,這麽大個仙山,我一個虔心拜入的靈修,還怕找不到個容身之地。”
允參:“可是,”
聽他們在這一言一語對上話的弟子,伸出雙手,攔了他們一句:“嗳嗳嗳,停停停,誰說你報上名來,我們就一定會要了你,還沒測你的靈力呢。”
“測,馬上測,他測。”阿鼓推了允參一把,眼神鼓勵。
允參想了一下,以在田氏宗阿鼓的表現,她的靈力肯定不凡,想在山上找個師門應該不難。他道:“好吧。我先測靈力,若是過了,你拜沒拜成師都要記得過來告訴我一聲。”
若是我沒過,那我們就一起去找別的仙門。心裏一邊這樣想着,一邊伸出了手。
守門弟子只粗略看過一眼,确定了他是靈修而不是凡修後,一指身後:“進去師兄們會決定收不收你。”
允參回頭看向阿鼓,阿鼓馬上沖他道:“我在這等着,等你的好消息。加油。”
允參點點頭,什麽都沒說地邁進大門。
守門弟子,見阿鼓一人等在外面,好奇問道:“你怎麽就把機會讓給他了呢,我還想能有個小師妹呢,你們是什麽關系?”
阿鼓:“我們都是從墨淵出來的,我有很多東西都不懂,他幫了我很多。至于關系?都是從墨淵出來的算什麽關系?”
守門弟子:“比道友更近一步,該是朋友吧?”
就在阿鼓終于把朋友是什麽意思了解了後,允參從裏面走了出來。
阿鼓沖到他面前,眼睛裏都是詢問的意思,允參沖她克制地點了點頭,“師兄收下了我,以後我跟着師兄,然後等待見上仙。”
他聲音裏掩飾的興奮,全被阿鼓釋放了出來:“啊,啊,允參,你太棒了!恭喜你,師,師兄。”
想到自己若也能成為靈蘭山弟子,雖然跨了門派,但也得叫他一聲師兄,早進門一分鐘也是師兄。
守門弟子挺驚訝的:“這就收了?”
老實說,他在雅劍閣的二十多年裏,來拜師的墨淵靈修雖然不多,但收入門內的更是寥寥。這小子還算有點本事,小師弟先叫着吧,一般測試師兄肯收的,差不多就是入門弟子了。
“恭喜了,小師弟。”
允參回禮:“謝謝師兄。”
“別高興的太早,這只是第一關,待見了師父,才能最後決定你的去留。”
允參自然明白,他問向阿鼓:“你打算去哪裏?”
阿鼓想了想:“剛才那個白衣公子說,他要去哪來着?”
允參聲音低了些:“正清殿。”
允參的新任師兄好心提醒她:“正清殿在北邊,殿主是厚尚上仙。”
阿鼓:“對,我就是要去那。”
看着阿鼓要離開自己,一個人去山北,允參竟有些不習慣。他忽然有一絲後悔,阿鼓還有很多不懂,懵懂如稚子,自己是否不該急急地拜入雅劍閣,而是跟她一起去別處試試。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靈蘭山的規矩,那位小哥已經告訴他們了,不可自行退派,否則視為叛出。在此修道的世界,靈蘭山的叛出者會受到什麽樣的際遇,可想而知。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不管最後有沒有仙派收你,都要過來告訴我一聲。”允參囑咐阿鼓。
阿鼓:“不會的,你已入了靈蘭山,我想方設法也要留在這裏。”
見允參聽了她的話,反倒更擔心的樣子,阿鼓安撫他道:“知道了知道了,哪種情況都會過來告訴你的。”
說完,她一揮手:“我走了。”
“阿鼓!”身後傳來允參叫住她的聲音,阿鼓回頭。
允參說道:“記住,你還欠我一件衣服呢,你可不能就這樣跑掉。”
阿鼓鼓了下腮幫,假裝惡狠狠:“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允參才欲轉身,守門師兄道:“呀,我是不是告訴錯了,你們不止朋友那麽簡單。”
允參慌亂了一下,“師兄說什麽呢,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守門師兄一拍他,“你慌啥,咱們靈蘭又不管弟子間結道侶的事,情投意合,大家随意。”
允參一拘禮,再沒說一句話快速地離開。
守門師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難怪測試師兄會收了他,好豐厚的靈力啊。
阿鼓一路朝着山北而去,走到正清殿的門口,正好看到白衣青年。對方見她來,驚訝地問:“道友,你怎麽過來了這裏,與你一起的朋友呢?”
原來,她跟允參的關系真如他師兄所說,是朋友啊。
阿鼓把允參已投入雅劍閣的結果告訴了對方,青年搖了搖扇子,“真羨慕他啊,我還不知會不會被測試師兄收下。那你呢?對方不要?”
白衣青年早就看出阿鼓是個直性子,心性單純,所以說話才敢這樣直來直去。
果然,阿鼓沒有一點不快,理所應當道:“對,沒要我。”
正清殿不同于雅劍閣,守門處的弟子見是來拜師的,一指後門方向:“後門那裏去問問,今日師父派了很多師兄弟出去,不知還有沒有人管收徒之事。先去問問吧,這前殿是沒有師兄能主持此事了。”
阿鼓與白衣青年道了謝後,她覺得自打上到山來諸事不順,想拜個師怎麽就這麽難。
同去後門的路上,青年自我介紹道:“我叫喬商,敢問姑娘名姓。”
“阿鼓。樂鼓的鼓。”
“我來自巾縣,阿鼓姑娘呢?”
阿鼓看着喬商說:“我來自墨淵。”
喬商微張了下嘴,驚訝從臉上一閃而過,然後就恢複如初,平常道:“所以你們才會在一開始去了烏天四上仙那裏。”
阿鼓松了一口氣,真怕喬商會像田氏宗那些人,拿他們當低等靈修看,如果剛才喬商露出一點驚懼或是鄙夷,阿鼓都不會再理他。
喬商是他們上山結識的第一個道友,他為人幹淨利索,并不讓人讨厭。如今又有意進同一仙派,阿鼓不想讨厭他。
再拐一個彎就到正清殿後門了,喬商忽聽一聲開門聲,他腳下一頓,就聽有人說道:“為師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确定嗎?”
喬商回頭沖阿鼓比了個禁聲的動作,阿鼓了然地點了下頭。
緊接着傳來另一道聲音,恭敬地說道:“确定,師父不也是提前觀測到了異象,才在今日把我們都派過去的嗎。您料事如神,那死寂了三年的束心宮,就在剛剛,大殿的頂子冒了紅光,還有小鳥,平常不進去的,今日竟在院子裏面飛來飛去。”
喬商聽到他們說完話後,傳來了腳步聲,正想着要不要躲的時候,一陣更急的腳步聲停下後,又一個聲音道:“師,師父,不好了,仙尊他,他出來了。”
“走!你随我先去游鳌宮。我會在這裏留下光洞,你進去叫人,随後從光洞跟上。”
這道命令一下,一下子就安靜了,喬商探頭一看,地上只餘一個光洞。
他腦子活,想到剛才被稱為師父的一定是正清殿的厚尚上仙,而他們說的仙尊出來了,可見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消息的仙尊是在閉關嗎,這是正好讓他趕上今日出關嗎?
看着那個厚尚上仙給弟子們留下的通道,喬商覺得這是個機會,能見到仙尊,能看到這個光洞,就是他的大機遇,哪怕過後他被三個仙派拒收,這場經歷也值了。
阿鼓眼見他要邁進光洞,叫住他問:“你要幹什麽去,你知道有沒有危險啊?”
喬商:“這是仙山,我們是靈修,能有什麽危險,大不了被趕下山去。三年裏,連靈蘭山上的弟子都見不到的人物,我可忍不住不去看看。你若是怕了,不必跟來。”
富貴險中求,也許機緣巧合,他能成為游鳌宮的弟子呢,說不定仙尊出關後,就想收個徒弟呢,不是傳他死了個徒弟嗎,正好空出個位置。”
阿鼓疑惑地問:“做那個什麽宮的弟子有那麽好?”
喬商眼冒希光:“當然,那可是類神的徒弟。離成仙不過一步,就是成神也不是妄想。”
阿鼓對成仙成神沒有概念,但她記住了允參所說,要成為大能,這個大能就是成仙成神吧。
喬商已經邁進光洞,消失不見了,阿鼓聽到有人趕過來的聲音,一着急,自己也鑽了進去。
一陣眩暈過後,阿鼓睜開眼睛。
眼前有一座恢弘建築,剛才的雅劍閣與正清殿都無法與之相比,阿鼓想,這就是那個仙尊所在的地方吧,光洞應該沒把她送錯地方。
只是奇怪,這麽顯眼這麽壯大的一組建築,怎麽在爬山中從沒有見過,其他幾座山頭宮殿,阿鼓都是遠遠看到過的。
她朝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喬商,也沒有看到其他靈蘭山弟子。
正想着可不可以像去前兩個仙派一樣,直接到門口說自己是來拜師的,忽聽到不小的動靜。
還沒等阿鼓看清情況,就見從牆內禦行飛出幾個人,他們聚在一起像是在防禦着什麽。緊接着“轟”地一聲巨響,他們腳下的牆體被強力破開。
離的稍遠的阿鼓都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有氣血漫到喉間。為了不發生聲音,她硬生生忍住了。
胸腔、咽喉火辣辣地疼,好不難受。
就見剛還聚在一起的三個人,分散開來的同時,身上都聚了金光,小心地看着破牆的地方。
從殘牆中走出一個人,一身黑衣,金冠束發,提着一把嗡鳴作響的劍,長的倒是像個神仙,但臉上的表情與身上散發的氣質,如魔如剎。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剛才她與喬商偷聽到的那個聲音在說:“尊上,下仙正要來禀報,束心宮情況有異。”
空氣都靜了一下後,就聽那提劍之人道:“你盯着那裏做什麽?”
阿鼓憑白抖了一下,怎麽忽然就冷了呢。
聲音發緊的那位,小心且恭敬地說道:“下仙沒盯着,只是今日弟子從那裏路過,偶然間發現了異常。”
“哦?那你知道,今日我游鳌宮發生了什麽嗎?”
“下,下仙不知。”
那似神似魔之人,輕甩手中之劍,那把劍一下子變長了許多,他任手中的劍垂在地上,向前走了幾步,劍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并冒出火花。
三個同樣恭敬的身影,同時向後退了幾步,黑衣人也停了下來,他說:“三年了,殿內我小心供養,殿外,我追查潛入殿中的不明之物足有兩年。可惜什麽都沒有查到,那日窗邊明明是有髒邪之物,晚了一步倒叫它跑了。好在兩年裏,她還是那個樣子,并沒有出問題。”
說到這裏,他臉色一變,阿鼓雖不通人情,但也看得出來,他變得很痛苦。
他的聲音嘶啞,語氣陰戾:“可今日,就在剛才,她,消失了。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點一點地羽化在了我面前。仙尊?類神?有個屁用!我什麽都阻止不了。”
說着他伸出未握劍的手來,阿鼓見他手心中捧着什麽,看不大清。
陰戾之聲變得狠厲起來:“到這時我才知道,兩年前那邪物從她身上偷走了什麽,竟是一抹神跡,少了一息的神跡,自然是再留不住她了。是我沒用,這麽長的時間裏,竟再尋不來一塊新的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