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趙潛看到包裹單上的收件人聯系方式,眉毛一揚:“這我老熟人。”
說着就要輸入號碼打電話。
晏為熾打開了游戲,倏然道:“你親自去。”
趙潛爽快道:“行。”
班裏人的好奇心都被那個包裹給勾了出來。
誰這麽幸運,快遞落到熾哥手上,潛姐親自去通知。
而且……
真沒必要跑這一趟,一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
熾哥怎麽像是,突然想起潛姐什麽時候讓他不痛快過,臨時改變主意差使她……
那李什麽的,叫李潇,她是西德女生裏的另一個大姐頭,和趙潛井水不犯河水。
兩人同一個小學,同一個初中,同一個職高。
各自為王。
以上是表面現象。
實際是李潇她爸在西德的教務處上班,比趙潛她爸矮一截,她自己也幹不掉趙潛,心裏頭一直不爽。
最煩的是從小到大,周圍人總把她跟趙潛放在一起比較。
說什麽兩個美女各有千秋,每次校花投票,她都比趙潛少幾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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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潇身邊不缺追求者,她沒談過一個,無論是成熟多金的男人,還是鮮嫩可口的男孩,都只是她在西德搞事業路上的絆腳石,哪怕是實力強到令她欣賞的晏為熾,也僅僅止步在可以比劃比劃的地步。
其他的她都不感興趣。她熱衷的是,幹過趙潛。
校門口約架那晚她在現場,她趁亂偷襲了趙潛好幾下,自己也沒占到便宜。
本想等到這學期結束當天的慣例活動“秀出真風采”,也就是高一以下犯上找高二高三交火的時候再搞點動作,誰知道竟然被禁止在校內動手。
李潇正煩着呢,校保安室那邊來了電話,叫她放學去拿包裹,通知她的人沒有社會上老油條的狡猾靈活,一聽就是新來的那位。
趙潛的人。
算是撞到她槍口上了,她想趁此機會拿對方出點氣。
于是就叫人跟他玩玩。
至于怎麽玩,玩多久,李潇不關心,她被失戀要死要活的小姐妹吵煩了,一個人躲到樓頂抽煙。
趙潛找到她,先是掃了掃一地的煙頭,之後才說出來意:“熾哥找你。”
李潇那張膠原蛋白濃得要溢出來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錯愕,她跳下護欄,随手丢掉煙頭,用馬丁靴的厚底碾了碾,經自離開樓頂。
趙潛很飒很有英氣,李潇短發圓臉蘿莉外表,和趙潛的直板身形不同,她的曲線十分飽滿。
她們第一次走在一起,見到這畫面的都忍不住偷偷拍照留念。
這也算是西德歷史上的濃墨重彩。
趙潛沒在意別人看到她和李潇并肩的反應,她在琢磨熾哥跟李潇之前能有什麽摩擦。
這麽興師動衆的把人叫過去。
李潇邊走邊看新做的彩鑽指甲,盡管她一肚子問號,也沒有想要找趙潛探探口風的意思。
兩人一路零交流。
到教室的時候,趙潛抱臂靠在門口:“自求多福吧。”
沒有卑鄙的幸災樂禍,也沒有善意的關心。
李潇面上一派淡定心裏高度警惕,她不記得自己跟晏為熾起過沖突。
而當她看到晏為熾桌上包裹的那一霎那間,她腦子裏突然閃過什麽,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看清包裹上的號碼,一句“我去”卡在嗓子眼,表情差點失去管理人設崩塌。
好在她穩住了。
所有情緒都在瞬息間收攏,微妙又複雜的褪去。
畢竟學的就是這個專業。
她站定在晏為熾的桌旁:“熾哥你找我。”
晏為熾靠坐在椅子上垂眸打游戲,下颚朝腳底下的包裹點點:“你的?”
“是。”李潇承認,“我讓人幫我拿,沒想到是個辦事不利索的。”
“快遞還是自己拿比較好。”晏為熾的口吻聽不出心情好壞,“免得出意外。”
李潇道謝。
晏為熾忽然道:“你是哪個班的?”
“表演班。”李潇心裏跟明鏡似的,報上更多的信息,“4號樓,三層,305。”
晏為熾不快不慢地刷着手機:“什麽?”
李潇:“……”
但凡今天這出換個人,她早就一耳光甩過去了。
偏偏是個不能扇的。
父親多次的叮囑和提醒在她耳邊回響,她控制好情緒,又說了一次。
晏為熾不問了,像是沉浸在游戲裏忘了問,李潇還在重複自己的那幾個信息。
一遍又一遍的,口述包裹單上沒填寫的地址。
直到晏為熾将壓着包裹的腳擡起來,李潇才暗暗舒口氣,她順勢拿走,用已經有點劈掉的聲音說:“謝熾哥。”
從始至終,晏為熾都沒給她一個眼神。
李潇朝教室門口走去,在場的都沒反應過來。
就這樣?沒了?結束了?
這算什麽?
劍拔弩張跟暧昧哪個都不沾邊,卻十分的耐人尋味。
無論是潇美女的快遞在熾哥手上,還是熾哥讓潛姐去把人叫來,當着他面領走快遞……
處處都不合常理。
潇美女也沒有平時的公主嫁到統統退下範兒,全程都收着,沒露出一絲目中無人的真性情。
趙潛揣測的層次要更深,她放下往後踩在牆上的腿,站直了身體。李潇出教室的時候,趙潛用嘴型問,“你怎麽招他了?”
李潇瞪了趙潛一眼。
趙潛莫名其妙,關我屁事。
李潇随手把包裹丢進走廊垃圾簍裏,早忘記是什麽了,也許是包,又或者是皮鞋之類,反正買了就不喜歡了。她雙手抄在短皮衣口袋裏走出樓道,來的路上她想過晏為熾找她的所有可能,怎麽也不會想到是因為快遞。
因為個男人,小保安。
當時她站在晏為熾邊上,很清晰的察覺到他的怒氣,他沒有當衆給她難堪,肯定不是因為考慮到她爸身份,不把事情鬧大,而是為的那個保安。
雖然晏為熾根本不怕她說出去,甚至不怕她猜想。
但保安可能……不願意被人知道?
李潇正琢磨着,幾個渾身亮晶晶bilingbiling閃的女生跑了過來。
“潇姐,人不來了,我們打算去逮他,剛下樓就看到了群裏的消息……”
李潇打斷:“你們怎麽整他的?”
有人搶先邀功:“先是讓他白跑一趟,吹吹風。”
立馬就有補充的:“再就是冰水伺候。”
“這個天氣一桶對頭下去,能讓他天靈蓋都凍麻掉。”
“我們還加了料。”
“對對對,那藥水死不了人,就是會癢得睡不着覺,什麽藥都不管用,最少要癢一周。”
李潇化着精致妝容的臉部狠狠一抽,你媽,幸好冰水沒上。
她有所思,這事必須過去。
晏為熾不止是警告。
李潇朝離她最近的人踢了一下:“整人都不會,往頭上倒水這招是誰想的,老掉牙到爆也用,白跟我混這麽久!”
幾人滿臉的慚愧。
李潇冷臉命令:“你們去3號樓底下站着去,站十幾分鐘。”
大家耷拉着腦袋應聲,又忍不住八卦。
“潇姐,群裏還在讨論你跟熾哥,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那個土不拉幾的保安肯定是發現我們在整他,就把你的包裹扔了,誰想到會被熾哥看到,他又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要做好人好事,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天注定啊潇姐。”
李潇:“……”
靠!一個個的不覺得蹊跷,滿腦子想的都是浪費時間屁也不是的東西!
別人猜不出來就算了,你們也想不到?
李潇開始反思,自己身邊怎麽會有一群豬腦子,她決定找個時間去測測智商。
還有那個保安,這麽明顯的故意耍他玩,他沒感覺出來?
是傻子吧?
傻子的靠山是晏為熾。
傻人有傻福?
也不傻,都知道跟晏為熾告狀。
李潇用食指撥了藏在發絲裏的大水鑽愛心耳環,晏為熾跟那保安竟然是認識的,還因為這件擡不上桌的小事為他出頭。
袒護得明目張膽,又隐晦克制。
趙潛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裏面的名堂,才會公開說保安是她哥,她罩的,實際是賣晏為熾個面子?
不對,就今天這件事來看,趙潛應該是不知情的,否則不會聯想不到。
李潇在風口點煙,興奮得手直抖,打火機都按不利索,差點把紋得很滿意的眉毛燒掉。她很有可能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趙潛,丁徽瑔,黃遇,姜涼昭都要排在她後面。
她終于贏了趙潛一次。
李潇去晏為熾班上拿快遞的事,老劉也知道了,他混的幾個群幾個版本,挑了個不那麽浮誇版本的告訴了陳霧。
陳霧又講給晏為熾聽:“我說确實是我不小心弄丢的,劉叔他們都沒懷疑。”
一臉的慶幸。
晏為熾用鐵勺敲他面前調料碟,語氣不善:“你還吃不吃?”
“吃吃吃。”陳霧頓時就不說這個了。
鮮美的香辣味兒在屋裏肆意彌漫的時候,鍋裏的水加了幾次,桌上的菜還剩三分之一。晏為熾放下了碗筷,陳霧還坐在桌前忙活,他的嘴上都是辣油,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速度很快,神采奕奕的滿是活力,一舉一動都飽含對食物的尊重。
晏為熾扯起自己的煙灰色被子聞,耳邊是陳霧吸溜粉絲的聲音,他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像是下一刻就要把鍋丢了。
吃完就後悔。
那神情陰沉中帶有迷茫。
平時陳霧炒菜都在門口支個桌子,炒完才端進屋。
就是怕他說家裏油煙味重。
現在呢?
晏為熾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同意在屋裏吃這玩意兒。他把書桌後面的小窗戶打開,寒風一下就沖了進來,四周空氣依舊渾濁,整個屋子哪裏都是這個味道。
“我給你十分鐘時間,吃完收拾完。”晏為熾壓不住脾氣的發火。
“可是鍋裏還有很多。”陳霧拿勺子撈了撈,弱弱地說,“你看,小香腸,蝦滑,腐竹,鹌鹑蛋……”
晏為熾态度冷硬,不留情面:“別跟我說這些,十分鐘,多一分鐘都不行。”
結果……
半小時後,陳霧還在吃。
陳霧把棉衣前面的扣子全部解開敞着,他拿筷子的手蹭掉鼻尖上的汗,推了推眼鏡,擡頭對晏為熾一笑。
沒什麽意義,就是純粹的吃高興了。
兩片嘴唇水潤潤的,塗了胭脂似的紅。
晏為熾眉頭緊鎖,一個男的,嘴怎麽能紅成那樣,他坐了回去,沒接着吃,而是拿出手機刷起了新聞。
旁邊開着燈投下光來,将他左手腕上纏着的一圈佛珠照得柔和。
陳霧把最後一盤羊肉下鍋:“晏同學,你回家的車票買了嗎?”
“這不就是我家。”晏為熾道。
“咳!”陳霧嗆到了,他忙抓起杯子往嘴裏灌了幾口雪碧,“你不,你過年……”
晏為熾嫌棄道:“小時候也沒見你結巴,現在怎麽動不動就你你你,我我我。”
陳霧漲紅了臉:“我一緊張就……”
“我說我在這過年,你緊張什麽?”晏為熾懶懶地翻着網頁,驀地随口問了句,“你幾號的票?”
陳霧沒回答。
“嗤。”晏為熾發出不屑的氣音,關我屁事。
陳霧把鍋底清得差不多了才停,他吃飽了,眉眼間一片舒坦的滿足放松,棉衣早就被他脫下來放在腿上了,身上只有一件自己織的粗線藍毛衣。
剛吃完整個人熱乎乎的,這顏色襯得他白裏透紅。
很健康很鮮活的色澤。
“嗝……”陳霧打了一個充斥着火鍋底料味的飽嗝,晏為熾碰他椅子腿,“起來,把鍋底倒了。”
“現在嗎?等會兒行不……”陳霧正商量着,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掏出一看,來電顯示上的“村長”兩個字跳入他眼簾。
陳霧端着鍋去水池,他背對晏為熾站在那裏,騰出手接電話。
那頭是村長親切的聲音:“小霧,吃過晚飯了嗎?”
“剛吃完。”陳霧說。
“吃得飽飽的吧,一聽你聲音就聽出來了。”村長笑呵呵的,“和明川在春桂都還好吧?”
陳霧把黏在鍋邊沿的菜葉子扣下來:“我很好,他我不知道。”
“吵架了?你在春桂人生地不熟的,還得靠着他,別吵厲害了自己吃虧。”村長絮叨完就說正事,“有人來收年前最後一批樹了,你沒回來,我這邊不知道要怎麽……”
陳霧不在意這個:“你看着賣吧。”
村長“诶”了聲:“那成,我收到錢分完就把你的那份打給你。對了,你卡沒變吧,還是用的原來的,明川的那個。”
“不是,”陳霧垂眼,“打我的新卡上,一會我發你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