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首城不是春桂那樣的小地方, 二十多個區,近十個縣,地廣物博, 黃遇的新家在南豐, 那一片都是頂級豪宅, 一線大腕明星們集中地。

因為他媽今年在追一個明星,和人成鄰居了。

南豐離姜家主宅遠, 也離他熾哥的“朝陵公館”遠,黃遇回來被押着參加各種宴席,人都被那些阿谀奉承紙醉金迷吸幹了精元, 根本沒時間找他們玩。

大好陽光, 大好年紀, 他臉不洗牙不刷, 胡子拉碴滿臉頹廢的在家裏躺屍。

手機震了半天才去接。

“黃少,我這有個獨家。”電話裏的人恭維道,“如果您覺得可以, 那就賞我一張黑旳拍賣場的入場票,哪期的都可以。”又忙說,“或者黃少您哪天去的時候捎上我, 讓我去過過眼瘾。”

黃遇瞥瞥未知號碼,哪來的小癟三, 也不知道怎麽搞到的他聯系方式,他正要挂,那頭說, “關于您發小晏少的。”

“是嗎, ”黃遇完全被叼住胃口,嘴上是玩世不恭的口吻, “說來聽聽看值不值那個價。”

黑旳拍賣場一票難求,拍賣的是獵奇稀有物,感覺在路邊随處可見的樹根都他媽按兩競拍,他代表家裏去過幾次,兩小時坐下來屁股都能做麻,不如打籃球。

那頭發來了獨家。

“我來找我女神,想看看她工作中的樣子,碰巧抓拍到了這個畫面。”

就一狗仔,偷拍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黃遇不關心女神是誰,他瞪着照片。

四周都是一排排限量球鞋如同展廳的房間裏,爆出一聲鬼叫。

“我操!”

黃遇趕緊通風報信:“熾哥,你們被人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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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晏為熾剛到家,脫了汗濕的上衣準備洗澡,他一手拿手機,一手在衣帽間撥找衣服:“照片給我。”

黃遇抽氣,熾哥不會要用來當屏保吧?

晏為熾倒是沒那麽做,他點了保存,打算攢一攢,攢夠了就在以後的某個紀念日洗出來,弄面照片牆。

“熾哥,不找個隐蔽點的地兒嗎,太陽底下大街上直接來啊。”黃遇抓耳撓腮。

晏為熾不快不慢:“來什麽?”

黃遇說:“你們都抱上了。”

“不就是抱。”晏為熾冷聲,“沒見過世面?”

黃遇:“……”

靠。

自己吃不到,欲求不滿沖我發什麽火。

電話被挂掉,黃遇倒回地板上,他癱了會去看陳霧的朋友圈,比他的心靈還要幹淨。

黃遇給陳霧發信息:【在做什麽?】

純粹是抱着八卦的意味,打聽打聽那兩人的進展。

用的是平時把妹的方式,習慣了,下意識的。

就是把他打死,他也不會想到,陳霧會在看到信息後,第一時間去衣帽間找了他熾哥。

“阿熾,”陳霧想不明白,“黃遇問我在做什麽。”

晏為熾拿了件黑背心:“讓他去死。”

陳霧錯愕:“這樣回不好吧。”

晏為熾掃向他的眼神深黑厲銳:“你們多熟了,在飛機上他擔心你的情況,現在沒事找你聊天。”

陳霧:“……我現在就回。”

還是發的語音,溫吞的,尴尬的,很不好意思,“阿熾說讓你去死。”

“噗——”

黃遇一口水全噴在了手機屏幕上面。

這會兒,門外響起黃太太的喊聲,“兒子,晚上有個音樂會,你陪小覃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別給我丢人。”

黃遇把瓶子一丢。

這日子沒法過了,快開學吧,他愛讀書。

晏為熾洗完澡沒有穿上那件挑了半天的背心,他赤着上半身在房子裏走動。

一會兒拿着兩本漫畫書去客廳翻看,一會兒去KTV室聽歌,一會兒又跑去中廚區,問陳霧要水果吃。

肩部闊平,腹部塊壘分明,寬松運動褲卡在窄而有勁的腰部往下一寸。

這是一具蓬勃的,潮濕的身體。

年輕而充滿侵略性,帶着蘆葦蕩玉米地裏漫出來的春潮與夏熱。

在陳霧面前晃過來,晃過去,晃過來,晃過去。

陳霧給他西紅柿:“你別這樣在家裏走。”

晏為熾咬了一口:“哪樣?”

陳霧推了下眼鏡:“你上衣沒有穿。”

“有什麽問題?”晏為熾扯扯褲子,抽繩在半空中抖動。

腹部兩側的V型斜線條清晰性感,延伸進令人遐想的褲腰裏。

陳霧欲言又止。

晏為熾的身材沒特地練過,每個部位都處在既不會失去他這個年齡段的特性,又具備成熟男性強度的水平,他一副對陳霧的反應感到費解的樣子:“鄉下種地不脫衣服,不光膀子?”

“不一樣。”陳霧說。

晏為熾倚着大理石長臺:“怎麽個不一樣?”

陳霧從置物架上拿了陶瓷小碗,抓一點綠豆放進去泡着:“你現在沒有種地,這裏也不是我老家。”

晏為熾調笑:“就是說,非要我穿上衣,不穿不行?”

陳霧擦着手上的水,耳邊有氣息聲拂來,“陳霧,我很燥。”

他怔了怔:“那西紅柿你多吃點。”

“用處不大。”晏為熾意味不明,“要對症下藥。”

陳霧眼神迷茫。

晏為熾沒耍流氓,點到為止了,他換了個話題:“在外面說熱,現在繼續安慰我。”

“你心情已經好了。”陳霧說。

晏為熾滿臉興味:“你是大仙,透過皮囊看人心情。”

陳霧沒開玩笑,言語真誠:“我能看出你的。”

晏為熾一愣。

操,根本壓不住唇角。

他正想先出去遮遮自己不值錢的表情,就聽見陳霧猶豫着說,“阿熾,那個……”

“哪個?”晏為熾吃着西紅柿,沒回頭。

陳霧在他身後說:“你睡覺能不能不要挨着我。”

晏為熾冷着臉轉身:“把話說清楚,你蓋你的被子,我蓋我的被子,我怎麽挨着你了?”

陳霧吞吞吐吐:“你經常蓋不好被子,我醒來就能看到你……生理反應……”

晏為熾後脖子發燙:“那你不是蓋着被子?”

陳霧:“還是能……”他尴尬得說不下去,臉到耳朵都是紅的。

長得白,那抹紅十分明顯透亮。

晏為熾目光上飄,吞咽着理直氣壯道:“沒辦法,剛高考完的處男就是這樣。”

陳霧:“……”

廚房很安靜,晏為熾等半天,等來他的一句,“那我還是搬去北邊次卧吧。”

“是誰說卧室太大不習慣,要和我不睡一頭,不該一床被子,睡一張床的。”晏為熾抓住陳霧的樸素短褂将他提起來點,呼吸裏是西紅柿的酸甜,“你現在又要搬走,言而無信?”

陳霧鏡片後的睫毛小刷子一樣掃動透露出他的無措,晏為熾抓着他的五指一松,眉眼低落,“我看錯人了,沒想到你想一出是一出,拿我當猴耍。”

“對不起。”陳霧連忙道歉,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像是鼓起了勇氣,非常小聲地說,“可是阿熾,你有時候會……會……我……”

後兩個字幾乎是氣聲。

晏為熾吃掉最後一口西紅柿:“會什麽你?”

陳霧睜大眼睛:“你沒有聽到嗎?”

“蚊子聲都比你聲音大,我能聽到就奇了。”晏為熾哭笑不得。

“我真的不好意思說,”陳霧垂頭喪氣,“我給你發信息吧。”

晏為熾看到信息內容,大腦一片空白。

陳霧只發了兩個字,

【戳到。】

“會不會違規啊,我還是撤了吧。”

陳霧咕哝着撤回信息,見少年被點了穴似的,他奇怪道,“阿熾?”

晏為熾猛地蹲到地上,兩手抱頭,腿部肌肉硬得像鐵塊。

別搞老子了。真的要廢了。

晏為熾因為陳霧那條信息,理性已經被拉扯到了懸崖邊,他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不要臉的事。

為此他找了份暑假工。

修寧區在首城邊緣,距離市區近一百公裏,活動的是兩撥人,不怎麽産生交集。

這年夏天,修寧區郊外的兒童極限運動俱樂部來了個新助教。

哪怕戴着口罩棒球帽,都帥得發光。

廣闊的土地被熱浪侵蝕,地皮冒煙,十幾輛越野摩托停在藍色遮陽棚裏。

助教拿着本子點名,小孩子們眼巴巴地圍着他,想抱他的腿,拉他的手,卻又不敢。

突兀的叮鈴鈴聲響起。

小孩子們争先恐後地喊叫:“大哥哥,你有電話。”

“別吵。”助教帽檐陰影裏的眉頭一皺,鬧騰聲立刻就沒了,他去棚子外面接電話。

陳霧把曬在觀景臺的布鞋拿回來:“阿熾,你幾點下班啊?”

“老樣子。”晏為熾說,“我又沒夜生活。”

陳霧木讷:“你不找你的朋友們玩嗎?”

“想我去玩?”晏為熾漫不經心。

陳霧還沒回答,晏為熾就說,“沒空,要賺錢。”

“很曬,你沒事別外出,想吃什麽在微信上告訴我,下班回去給你買。”晏為熾看向遠處被教練護着往前騎的小朋友,他上下班要在路上花費幾個小時,異地戀一樣糟心。

俱樂部小成員們的家境在這個區可以說是中等偏上階段,離真正的豪門還有些差距,和首城政商圈金字塔那一小部分更是隔着一道鴻溝。

但家長們依舊熱衷于培養子女的興趣愛好。

繪畫舞蹈鋼琴等普遍的不夠他們折騰了,越野摩托這種冷門的也不放過。

晏為熾負責的是個小女孩,她膽怯又激動地攥着他曬成小麥色的大手,在他的指導下朝着自己的熱愛或者父母的期許前進。

不管是混血洋娃娃,還是長相普通但嘴甜人機靈,對晏為熾而言,都是不厭惡也不喜歡。

工作而已。

小女孩的四肢佩戴着護具,她的頭盔和腳上的靴子上都有手繪,一進彎道就摔。

連續摔了十多次,小女孩哭了,家屬打着太陽傘跑了過來。

是個單親媽媽,也就二十五六,有健身,膚白貌美。

香水味誘人,身上能看到市場比較常見的輕奢,也有兩件高奢。

她收起傘,先是感激晏為熾的一對一指導,再是問起女兒為什麽總是摔倒,最後想加個微信,平時有需要找他詢問女兒的情況。

“我是臨時工,有事找教練。”晏為熾拍拍工作服上的灰土。

送走家屬,晏為熾俯視小女孩:“繼續,還是休息?”

“我想繼續。”小女孩拉着手套爬起來,她偷瞄媽媽那邊,被瞪了似的縮縮小腦袋,扭捏着說,“哥哥,你覺得我的媽媽怎麽樣。”

晏為熾将她的摩托推給她:“哥哥有男朋友,不适合評價其他人。”

“無論男女老少。”他說。

晏為熾教小朋友教了半個多月,陳霧被錄取了。

上班地點是他一開始投簡歷就選中的大院,管家給他講了哪裏不能去,哪些綠植不能碰,哪些要小心打理,哪些要定期捉蟲,哪些早上搬出來,中午搬回去,下午再搬出來,以及禁止大聲喧嘩,跑動,無故請假。

“先是這些。”管家說,“我帶你去工具房,那裏有圍裙和草帽。”

陳霧跟着他。

“地方大,你記一下路。”管家不熱絡也不端架子,就是一個大家庭繁雜事管理者對待底下人的态度,“你第一天上班,就把西園的草修了吧。”

陳霧說:“好的。”

就這麽一路走下來,管家對新園丁的初印象打了八十分。

因為他目視前方,沒有四處張望亂咋呼,一副劉姥姥進大莊園的淺薄庸俗樣。

“老先生不喜歡先進機器,幹活都是傳統工具。”管家提醒。

陳霧給自己紮圍裙:“我知道了。”

管家态度溫和些許:“我姓餘,你可以叫我餘伯,不是要緊事就下班跟我說,別大喊大叫。”

交代完就走了。

餘伯也沒徹底不管,他忙了會就去西園,監督小園丁有沒有偷懶。

老先生很挑剔,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能做多久。

餘伯剛要收回視線,就瞥到附近樹上有個人。

熟悉的衣服讓他止住呵斥,他趕緊撥開草木過去:“少爺!”

餘盞被打擾了,他悻悻然:“叫什麽叫。”

餘伯板起臉:“老先生知道您爬樹嗎?”

“我不過是在看朋友。”餘盞借着這個遮蔽點,觀望認真修草的青年。

餘伯吃驚:“他是您朋友?”

“一面之緣。”餘盞簡短地說了句,“我看看他。”

餘伯沒多問,只說:“您這樣太明顯了。”

餘盞把幾根長得狂放的枝條往旁邊掰,聞言愣住:“那他怎麽沒發現?”

“可能是,”餘伯委婉又直接,“不想?”

餘盞蹙眉:“就是對我沒有興趣。”

餘伯說:“我想是的。”

餘盞從樹上跳了下來,他今天沒去院裏,一身休閑的家居服,高大俊逸,搭配娃娃臉小酒窩。

家裏招人這事他向來不關心,那個人出現在他視野裏的時候,他還以為看花眼了。

盡管那次對方捂得嚴嚴實實的。

他也能從衣着風格,氣質,感覺上面認出來。

餘盞到這會兒依舊感覺不可思議,怎麽會在自己家裏見到那個人,他重新找偷看的地方。

餘伯真怕少爺摔出好歹:“想打招呼,不如大大方方點。”

“那我去換身正式的衣服。”餘盞說。

陳霧修一塊草,就用耙子耙到一起,他擡胳膊擦擦臉上的汗,拿起地上的大剪刀。

左邊冷不丁地響起聲音:“在修剪草坪啊。”

陳霧仰望過去:“請問你是?”

“這是我家。”男人身着裁剪得體的襯衫西褲,風度翩翩地做着自我介紹,“我姓餘,單名盞,一盞燈的盞。”

陳霧站起來,禮貌道:“你好。”

餘盞有分寸的目光落在他曬紅的臉上:“西園以草為主,北園是花,東園是樹,南園是藥材,我小時體弱多病落下病根,藥材都是我吃的。”

陳霧一臉“你為什麽和我說這些”的疑惑表情。

餘盞:“……”

也是,糊塗了。

他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雖然你暫時只能修修花草,但是你表現好,說不定能進藥園。”

陳霧認真點頭:“我會努力的。”

餘盞笑出酒窩。

陳霧忽然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餘盞那雙偏長的眼睛裏浮出期待。

“應該沒有見過。”陳霧蹲下來修草。

餘盞把期待斂去。

陳霧将幾堆碎草攏了攏,拿大叉子叉到車上,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了邊上還有個人。

餘盞讪讪離去。

之後一周餘盞沒有再出現在西園,直到一個晚上,他穿着深灰色英喬禮服,沉穩而莊重地走向陳霧:“我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你會開車嗎?”

“會是會的,可是我……”陳霧手上捏着兩條蟲。

餘盞說司機臨時有事,他很友善地祈求:“拜托,幫幫我。”

陳霧有一點為難:“你不能自己開車嗎?”

“哪有老總自己開車的。”餘盞失笑。

陳霧恍然:“你是老總啊,那你應該不止一個司機吧。”

餘盞的笑容僵住。

最終還是陳霧開走了餘盞那輛名車。

到了目的地,餘盞整理領結:“你跟我一起進去。”

腦子不清醒,帶個園丁來這種大場合。

陳霧看着他。

餘盞意識到不妥,他當場道歉:“是我欠考慮了,那你在車裏等我,我去喝杯酒走個場就回來。”

他下車前笑着說:“為了表達謝意,我請你吃飯。”

後面才是把人帶出來的重點。

餘盞來參加的是晏家舉辦的晚宴,晏老爺子正得寵的小孫女的滿月宴。

那麽小個孩子,這樣隆重的陣仗,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這份福氣。

周圍停着一大片豪車,布加迪威龍,邁凱倫,保時捷,蘭博基尼全是黃金版,還有鑲鑽的奔馳,定制的超跑……

這輛價值幾千萬,那輛價值幾個億。餘盞的普通商務賓利丢進去都顯得寒碜。

餘盞拿出邀請函,一只手搭上他肩膀,沒大沒小地拍拍,嬉笑着喊,“餘叔叔。”

來人的綠毛很紮眼。

誰喜歡在自己的頭上染綠的啊。

黃家獨生子,黃少爺,他的頭發紮了一窩小辮,倆撮綠還特地選的大紅色皮筋。

餘盞沒把肩上的手拿掉,不跟小孩子計較:“你父母沒來?”

“早進去了。”黃遇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走進金碧輝煌的宴會廳,熾哥知道今天是他三侄女的滿月宴嗎,黃遇想了想還是沒發信息。

黃遇的視線掠過成堆的各種私定,找到在和幾位富少談笑風生的發小,他舉了舉酒杯,做了個口型,“我去二樓。”

姜涼昭昂首。

黃遇無視父母的眼神示意徑自上樓,昭兒要去晏家設立的大學,去學金融。

搞不搞笑,熾哥都進不去自家的學校,要去上垃圾國際學院。

晏家以黑發家,以白坐穩,壟斷了多個領域。

這個宏偉的商業帝國,晏家勢力占據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以黃,姜,趙家,在林科院頗有影響力的餘家為首。

今晚的滿月宴轟動了整個首城,幾家都來了人,有的甚至全家出席。

而且除了晏家那個明明手拿王牌卻自尋死路的老幺,在世界各地定居或出差的其他晏家人全部到場,無一例外,可見晏老爺子有多重視。

股東們已經默認嬰兒她爹成為繼承人的可能性最大。

畢竟晏家內鬥了三年,猖狂的,跳得高的不是死了,就是涼了。

如今還在的,都是聰明人,風向差不多定了。

老爺子也是狠,當年他親自設局假死,是要給蠢蠢欲動算計他飲食起居的子女們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幫他清理營養不良的枝葉。

這一清理,養分就不會被浪費分散了,能集中在茁壯的枝條身上。

十幾個子女開枝散葉,老人可以說是子孫滿堂,然而盼着他死的就是這批人。

沒一個省心的。

宴會進行到後半場老爺子才露面,餘盞上去說了幾句話就溜回了車上,他解開西裝扣子敞開:“等累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陳霧回了已經給他燒好飯的晏為熾信息,搖頭說:“飯我不吃了,我把你送回大院就下班。”

“那下次請你。”餘盞不強人所難,他溫和道,“大院包吃住,沒有必要每天來回跑。”

“我不回去,有人會覺得煩。”陳霧一個順暢的移位,将車從肆意亂停的幾輛跑車裏開出來。

餘盞拿出不令人排斥的好奇:“你很在意那個人的感受?”

陳霧卻說:“我可以不回答的吧。”

餘盞啞然:“可以。”

“那我不回答了。”陳霧兜裏的手機響了,他以為是晏為熾就将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是黃遇。

“昭兒找你。”

黃遇一說完,那邊就換了人。

姜涼昭根本不想打這個電話,季明川的死活和他無關,說白點,他巴不得季明川消失。

可是不能在他妹妹陷進去沒出來的時候。

那他一死,就是心頭血了。

姜涼昭人還在宴會上,他喝了點酒,手上是扯下來的領帶,神色有一兩分疲憊的無奈:“我妹求我找你,說有個什麽筆記,讓你寄給季明川。”

“沒有。”陳霧說。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具體過往,”姜涼昭的立場十分尴尬,擔心被熾哥知道這通電話,他謹慎道,“只聽我妹說季明川的隐疾在國外無法醫治,人被折磨得不輕,你不給他,他估計會恨你。”

陳霧呢喃:“好意思恨啊。”

“他要是好意思,那就讓他恨吧。”陳霧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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