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誘
皇帝用了些點心便到內室中歇了,曹準仍是坐立不安,拉着初兒到屋外察看環境,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回來時唉聲嘆氣的。
這個地下別院長約180丈,寬約100丈,面積之大,在當時來說幾乎是一項不可完成的工程,可以和前朝皇陵相媲美。四周的石基都很久了,顯然是前朝留下的,而種茶花的土很新,想必是周白澤為種茶花特意運來的。
而這一處竹屋最是奇怪,大若殿堂的屋子,從懸梁到地基都是由完整的竹子搭建而成,如此長而結實的竹子,就連書中也沒有記載過。
曹準有些沮喪,見皇帝還在睡,便和初兒各端了杯茶坐在門廊上看茶花。
“主子還真是從容,這種時候還能睡着。”初兒道。
曹準嘆了一口氣,心道:皇上雖然不是一般的少年,但自幼身居宮中,遇到這種情況,當然也是會害怕無措的。只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張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就再沒露出過害怕的表情了,無論何時都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像一個深谙帝王心術的君主應做的那樣。
曹準看了看初兒童稚的臉。初兒還小,突然處在這樣的境地,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和興奮。見曹準沒有搭話,初兒也不在意,便又天南地北地扯起旁的話來。
曹準聽着初兒稚嫩的嗓音興奮地說東道西,突然覺得出身尊貴的皇帝未必就比貧賤人家的初兒幸福。
“大人,曹大人。”初兒見曹準一時有些出神,輕聲喚了幾聲,道:“大人放心,我家老爺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鐘大人?”曹準哂笑了一聲,“鐘大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如何搭救我們?”
初兒很篤定地搖頭,道:“老爺什麽都能做到。”
曹準笑了笑,不再追問。
直到入夜了,才見周白澤拎着一只鳥籠,大步流星地走來。他換了一身湖藍色的長衫,腰間系一條玉白色腰帶,顯得意氣風發。
見到曹準和初兒二人,他只是笑著稍稍颔了颔首,便徑直走入內室去了。
“休得無禮!主子正在休息!”曹準趕緊攔在門前。
“哦?多謝閣下告知。”周白澤笑著答道,仍是擡腳便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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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曹準大怒,兩手往門上一撐,擺出了要進去先過這關的姿态。
周白澤無奈似的搖搖頭,道:“閣下莫要逼周某無禮。”
皇帝本躺在床上阖眼沉思,聽見兩人争執,便下床踩上靴子出來了。
“昱敬,讓他進來,你們退下吧。”皇帝說道,又看向周白澤,“鳥兒買來了麽?”
周白澤見到皇帝,眼睛立馬亮了,道:“林公子喜愛稀奇物事,這鳥兒讓周某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找來。汶州內養這種鳥的僅吳太師一人而已,周某不得不用了些手段才得來此鳥。”
皇帝輕哼了一聲,“恃強淩若,算什麽好漢。”
周白澤有些為難,“那這鳥兒……”
“放下吧。”皇帝說完這一句,便一揮衣袖入內室去了。
周白澤招來婢女安頓了鳥兒,跟進內室去,卻見皇帝散開了頭發,脫了面服,正在解襯服的衣帶。
“林、林公子,你這是?”周白澤尴尬地整了整衣衫下擺,移開視線。
皇帝不以為然地道:“哦,我累了,要休息。你有什麽事麽?”
周白澤道:“咳周某本想與林公子把酒夜談,如此周某便告辭了。”
皇帝除下襯服随手扔在地上,擡頭對周白澤一笑,道:“美酒會君子,也是好的。”
周白澤第一次見皇帝這樣對他笑,只覺世間美景都難以與這一笑媲美,登時撫掌笑起來,喊道:“馨兒,快拿一壇花雕來。”
皇帝酒量微薄,幾杯花雕酒下肚,已是雙頰微醺,神情蕩漾。
“周白澤,我不認識你。”皇帝說道。
“但林公子的一切周某都知道。”
“一切?你倒是說說。”皇帝舉着酒杯,瞇着眼看周白澤。
周白澤給兩人斟滿了酒,嘴邊含着一絲笑意,道:“周某知道公子好武但身子虛弱,自小只能學文不可練武;周某知道公子心地正直、為人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周某知道公子不滿張大人官官勾結、斷案無能;周某還知道公子恨當今皇帝昏庸,朝政混亂,司法不公。”
皇帝瞇着眼聽着,聽到最後一句緩緩牽起一個笑容,輕聲念道:“皇帝昏庸,朝政混亂?”
“周某還知道公子收買死士,要取皇帝的性命。”
皇帝看了周白澤一會,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扶着額頭笑起來,“收買死士……周白澤,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麽會做這種傻事。”
周白澤有些着急,看着皇帝笑得停不下來,猛地起身,接着撲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抓過皇帝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從五年前林公子救下望逸以來,望逸這條命就是林公子的了,林公子的願望,望逸舍命也要替公子實現。”
皇帝笑起來,發絲有些淩亂地落在肩上,白色亵衣微敞,在晃動的燭火之下讓人看不真切。
“真是盲目。”皇帝道。
周白澤堅定地道:“望逸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皇帝笑道:“正是如此,才說你盲目。”
說完,皇帝站起身來,突然被酒力沖得腳下一軟,跌進周白澤懷中。
“公子醉了。”周白澤摟着皇帝的腰,只覺手心炙熱,一時間意亂起來。
皇帝順手勾住周白澤的脖頸,溫熱的氣噴在周白澤耳邊,“對,我醉了,望逸……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皇帝笑了一陣,氣流引得周白澤一陣□。皇帝又道:“你先答應我。”
周白澤沒法,只得道:“我答應。”
皇帝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別讓我瞧不起你。”
周白澤忙道:“當然,周某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皇帝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掙開周白澤的懷抱,道:“我明日想出去逛逛。你若怕我跑了,派人監視便是。”
周白澤的眉頭皺起來,盯着皇帝看了一陣,才道:“明白了,我答應你。”
皇帝一臉倦意,周白澤見他沒有留客的意思,便招來婢女吩咐伺候皇帝沐浴就寝,然後就離開了。周白澤一走,皇帝眼中的慵懶即刻便去,趁婢女去為皇帝準備沐浴的時間,皇帝找來紙筆,迅速地寫下一張字條,藏在懷中。
周白澤沒花多長時間就明白過來,自己被□了。只是想起林公子那些僵硬又逞強的舉動,周白澤不由得笑出了聲。
次日,周白澤果然沒有違約,讓人準備了車馬帶皇帝等人出門散心。
皇帝穿了一身月白色錦衫,頭發随性地用藍色發帶束起,提着一只銅制小鳥籠,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
曹準卻是一臉疲色,顯是一夜不得安眠。“主子,這到底是?”
皇帝淡淡地一笑,道:“昱敬,我說了,不用要死要活的也能出來。”
曹準佩服得五體投地,道:“主子英明!”
周白澤送走了皇帝等人,想到昨夜林小公子的主動,喜不自勝,非得找個人分享這份喜悅不可,忽然想起今日常聽見舊日友人的傳聞,心念一動,便決意要去訪友。
皇帝捧着雲雀,用手撚着谷粒喂它。曹準看了一陣,忍不住道:“主子,已經吃了許多了,再喂恐怕……”
皇帝又把一顆小米塞到雀兒嘴裏,道:“吃多些才飛得遠。”
曹準正愕然中,皇帝一撒手,雲雀便從車窗飛了出去,撲棱着翅膀一瞬便隐入叢中。
初兒見曹準欲言又止,便解釋道:“雲雀很稀有,特別是中原一帶,若要□往往要穿過整個中原到西域去,所以雲雀對同類很敏感,如果運氣好,大概能和我家老爺的雲兒遇上。”
初兒笑了笑補充道:“這是我家老爺說的。”
皇帝放走了鳥兒,又如同事不關己一樣專心地看起景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