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和談

接着,鐘雪麟發現自己醒了過來。周圍是典型的營帳內的布置,鐘雪麟偏偏腦袋,發現自己被舒服地安置在自己的營帳內,身上溫暖幹爽,顯然已經處理完傷口了。

剛才那個是夢?自己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這個夢這麽真實,皇帝的眼淚的觸感好像還留在自己身上一樣。

鐘雪麟有些失神,微微轉頭,吃驚地發現皇帝竟然躺在自己身邊。

鐘雪麟一度以為剛才那個夢真的發生了。

鐘雪麟挪了挪身子,看見皇帝身上還穿戴整齊,連靴子也沒脫,懷裏還緊緊地抱着他的禦用長劍,鐘雪麟頓時有些失落。

皇帝本來就是小憩,被鐘雪麟這一動又醒了過來,回過頭看鐘雪麟的臉道:"傷口還疼麽?"

"疼。"

皇帝皺眉,"藥已經用夠量了,太多怕不太好。"

鐘雪麟搖頭,"不夠不夠。還差一樣。"

皇帝示意他說,鐘雪麟湊上前,在皇帝的嘴上大大地親了一口。

"現在不疼了。"

"無聊。"皇帝別扭地別開臉,轉過身拿背對着鐘雪麟,道:"天快亮了,再歇一會吧。"

鐘雪麟還是一味地往上湊,嘴唇挨着皇帝的脖子,輕輕地吸吮了一下,皇帝猛地一僵,坐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他。

"好好躺着!不要動手動腳的。"

"皇上今夜在微臣這裏留宿,微臣怎麽能不好好伺候皇上呢?"鐘雪麟朝皇帝咧嘴笑着,有一股地痞流氓的味道。

皇帝板起臉,"朕回去了。"

鐘雪麟趕緊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好說好說,我不動就是了。"

皇帝還是一臉不信地看他,最後撕下一條布料,把鐘雪麟的雙手縛住綁在案角,皇帝才心滿意足地在鐘雪麟身邊躺下。

"皇上……"鐘雪麟有些委屈地道:"臣還是個傷患……"

皇帝對他笑笑,說了句:"歇了吧。"接着倒頭自己先睡去了。

鐘雪麟的心情一陣糾結,兩條手臂綁在一起不能動彈,着實是難受。鐘雪麟心想着明日兩條胳膊肯定要酸痛了,看着皇帝秀麗的背影,緩緩地也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的時候,鐘雪麟下意識地動了動手臂,發現手臂一點難受的感覺也沒有,不像是被綁了一夜,意識到肯定是皇帝怕自己不好受,半夜起來給自己松了綁,頓時感動得不行,就想抱着皇帝好好親幾口。回頭卻見皇帝睡的地方已經空了。

鐘雪麟支起身來,感覺到傷口已經不怎麽疼了。自己的體質和凡人本來就不一樣,這樣一點小傷,不用處理睡一覺就能好個大半,鐘雪麟本來就沒怎麽擔心。

穿了衣服踩上鞋子出來,才發現日已近午,皇帝他們已經要準備出發前去遼營了。

鐘雪麟抓着守帳的侍衛便罵道:"都這麽晚了,怎麽不叫我起來?"

侍衛扶了扶帽子,答道:"皇上說不讓我們打擾大人,讓大人多休息一會兒,好好養傷。"

多說無益。鐘雪麟要了匹馬,徑直奔向城門。

城門前,兩軍已列兵布陣,幾乎都是全軍出動,誰也不願在氣勢上輸給對方。陽光下,铠甲和兵器反射陽光,發出锃亮的光,幾十萬士兵,沒有一個人動,只有風吹動軍旗,發出烈烈的聲音。

壯觀至極,緊張至極。

皇帝和陸皖青各乘一匹馬,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時候到了。"陸皖青突然說。

皇帝點點頭,"走吧。"

鐘雪麟沖到城牆上,看見皇帝和陸皖青的騎乘正不緊不慢地往對方的陣營走去,像閑庭散步一般,看不出焦急也看不出無奈,雖然沒有壯觀的儀仗,但君王的氣度卻一點也沒少。

鐘雪麟緊緊地盯着越走越遠的人,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保護這個人平安。

像是聽見什麽一樣,皇帝突然回過頭來,看向城牆之上,似乎能夠一眼就看見鐘雪麟,接着他輕輕地笑了笑。

幾十萬敵軍面前,皇帝越過半個戰場,對自己笑了。鐘雪麟胸口被什麽東西填滿,愈發地不能自已。

皇帝一步一步地走遠,最後被遼軍的士兵接應了過去。

遼軍統領是契丹首領的長子,也是遼人默認的下一任首領,名叫薩羅。

他走進帳子的時候,一心以為會見到一個精肉粗壯的猛士君王,不料卻看見這麽一位眉目清秀的玉面書生,他身穿月白色裘袍,顯得秀氣逼人。身邊跟着的侍從也是一副不堪風雨的樣子。

他很困惑,這樣弱不禁風的人如何能讓萬民臣服,列國朝拜?

于是他叫來候在賬外的中原人,問道:"這個是你們天朝的皇帝嗎?"

中原人擡頭看了一眼,連連稱是,"對,他就是皇帝。"

白衣男子見了那中原人,秀眉微蹙,沉聲斥道:“陳醫師,你欺君叛國,投靠遼人,背信棄義,茍且偷生,與畜生何異?”

陳醫師就是随鐘雪麟一同出行的随行醫師,皇帝中途犯病之時還為皇帝施過針,不知為何脫離了車隊,獨自投靠了遼軍。

陳醫師聽罷叱責,呆在原地瑟瑟發抖面無人色,薩羅皺了皺眉頭,道:“天朝命數已至,陳醫師只是為自己謀一條更好的路罷了。陳醫師請先回去吧。”

一名懂漢語的遼人把他的話翻譯給來使聽,白衣男子哼了一聲,道:“我朝乃是禮教之都,信義大于生命,如果連這點也無法做到,與未開化的野蠻人有什麽不同?”

他這句話分明把遼人都罵了進去,說他們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周遭的遼軍都憤慨起來,薩羅卻不生氣,興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很有勇氣。”薩羅操着音調古怪的漢語道,“只身置于敵人的軍隊,卻不露怯色,你不害怕嗎?”

白衣男子笑道:“怕有何用?即使今日不來,不消半年你我還會相見,那時我恐怕就是你的戰俘了。”

薩羅朗朗笑着,問他:“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認為我們會和你們簽訂和約?”

遼人心直口快,開門見山,沒有多少寒暄就直奔主題,白衣人深吸了一口氣,徐徐說道:“兩軍交戰已逾半年,雖然我軍是節節敗退,而遼軍勢如破竹,但遼軍同樣也是傷亡慘重,何況遼軍終究是草原上的軍隊,深入中原,食草補給大多都靠的是掠奪百姓而來,先不論天下百姓怨聲載道,如此曠日一久,百姓離散,食料供給會越來越吃力,如果半年之內遼軍無法剿滅我軍占領京城,則遼軍內部便會因食料匮乏而産生內亂,久而久之,遼軍勢力會如一弱再弱,最終難以自救,而我軍蓄力代發,只需旁敲側擊就能攻破遼軍。簡而言之,若半年之內,遼軍無法攻破京城,則遼軍之難必發。我賭的就是這個。再次,遼人終究是少數,就算占據了京城,能否坐穩江山,讓萬億漢人臣服?”

薩羅來回踱着步,劍眉鎖得緊緊的,像在思索來使的話。

白衣人頓了一頓又道:“遼軍南下,一開始要的并不是我朝的江山,遼地土地貧瘠無法耕種,你們觊觎的無外乎是肥沃的土地、糧食、絲線棉花、糖料,這有何難?我朝每年供給遼五千兩黃金,從此立設遼人與我朝通商的條例,五千兩黃金足夠遼人全族一年的食物衣料花銷,同時并給遼地颍、瀛、宥三州,州長官由遼人擔任,我朝從此無權管轄,如此若何?”

帳子裏的遼人都呆不住了,誠如所言,大部分的遼人都是為了足夠的稻米、谷子還有天朝的衣物而來,聽了如此豐厚的提案,大部分的遼人認為南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薩羅卻仍是冷眼旁觀,他看着白衣人的臉,道:“漢人的話,未必可信。何況我軍全力進攻,不需半年,四個月便可拿下京城。”

白衣人無動于衷地地看回來,道:“确實如此,但天朝軍隊雖然無法扭轉敗局,拼死拖延半年總是可以辦到的。若我朝把所有地方廂軍集結抗遼,你們不能強攻,只能另謀旁路,肯定要花許多時間。你還如此有信心麽,薩羅大将軍?”

薩羅看着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氣勢,這就跟他在格鬥場上,面對至強的對手時的感覺一樣,對方強同時認識到自己的強,從而充滿了自信,毫不退縮。薩羅對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君主重新審視了一番。

突然他笑了,朗朗道:“好好好!這個天朝皇帝我喜歡。讓我退兵可以,除了剛才那些,我還要你留下來。”

翻譯把這句話說給了白衣人聽,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我本就有此意,否則就不會親自來了。如果我朝違約,你一刀把我殺了便是。”

薩羅頻頻點頭,道:“好,好。”

白衣人轉過頭,對一旁的侍從道:“你回去通報吧,和談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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