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卧榻

魏青的軍隊一直頂着冬日的狂風站在城樓底下候着,鐘雪麟也騎了馬,在兵陣裏焦急地踱步。突然見到敵方一騎輕騎載着一個藍衣男子飛馳而來,魏青和鐘雪麟策馬上前,趕緊把他迎了下來。

來者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了,臉也是紅紅的。

鐘雪麟看着眼前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知道他回來了就證明和談很成功。

“成功了。”果然,他說道。

鐘雪麟笑道:“你平安回來比什麽都重要,皇上。”

皇帝輕輕地笑了一下,如今回到己方的陣營,後怕才緩緩地湧上來。如果剛才薩羅問得更清楚一些,問陳醫師哪個才是皇帝?那自己的計劃就要全泡湯了。好在薩羅先入為主,以為掌握對話主動權的就是皇帝,才掉以輕心了。

一轉頭看見魏青憂心忡忡地看着遼軍兵營的方向,皇帝知道魏青在擔心陸皖青的安危,遂道:“放心,乾之應付得很好,那個遼軍統領不是他的對手。”

魏青點點頭,跟着皇帝回城去了。

回到己方軍營後,皇帝立即下令,讓周圍的五個州湊齊五千兩黃金,馬上送到抗遼軍營中來,接着又把鐘雪麟和魏青叫道自己的營帳中。

皇帝屏退了旁人,對兩人道:“和談成功了,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霍相很快便會知道這個消息,遼軍一後撤,霍相便會突起發難。太子還小,沒法統籌全局,朕必須回去。”

魏青和鐘雪麟交換了一下眼神,知道已到了關鍵的時刻,都是喏喏。

皇帝掏出一張信箋,交給魏青道:“魏青将軍。”

“末将聽命。”

“等到遼軍先頭部隊退至宥州,方得打開此信。”

“末将領命!”

皇帝看向鐘雪麟,“淮昌。”

“臣在。”

皇帝頓了一下,“朕知道你善于應變,所以朕把乾之托付給你,伺機行動,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鐘雪麟深深地叩下頭去,知道自己這次營救陸皖柯的任務更重要,沒法護送皇帝回京了。

“臣遵旨。”

皇帝安排完,往後靠了靠,身體縮進了卧榻中,顯得不勝疲憊。魏青和鐘雪麟說了告退,依次退出了營帳。

魏青看着鐘雪麟,對他抱了個拳,道:“鐘大人……”

鐘雪麟知道他要說什麽,于是道:“魏将軍放心,陸大人也是我的好友,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一定會将他安全救出,請魏将軍相信我。”

魏青英氣逼人的眼中流轉着無奈,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拜托鐘大人了。”

魏青轉身走了,鐘雪麟想起什麽,叫住他說:“魏将軍,記得那盤棋麽?未到最後一刻都不能确曉結果。”

魏青對他笑笑,擺了擺手。

皇帝次日便要動身返京了,鐘雪麟在月下踟蹰了一陣,正在猶豫要不要偷偷溜進皇帝的帳子,卻發現皇帝一閃身鑽進了自己的營帳中。

“皇……”鐘雪麟訝然。

皇帝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着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噓……別讓別人聽見。”

鐘雪麟定了定神,看着皇帝兀自坐到了自己的榻上,鐘雪麟也挨着他坐下來。

“皇上是偷偷來的?”

“嗯。算是吧。”皇帝有些不自在,敷衍地道。

鐘雪麟看他,“鬥膽問一句,皇上莫非是來想我了?”

皇帝瞥他一眼,燭光映得他的臉泛着暖色的光,頭發上的雪花被熱氣蒸融了,留下星星點點的水珠。

“這怎麽可能?朕明天要走了,特意來叮囑你些事情。”

鐘雪麟笑出聲來,一伸手把皇帝壓在榻上,“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便是。”

皇帝被鐘雪麟壓着,也不反抗,仰着臉一臉傲氣地看他,“你知道朕要說什麽?”

“嗯。我答應你,不會勾搭上別人。”

皇帝白了他一眼,道:“跟朕有什麽關系。”

鐘雪麟居高臨下地看他,“臣跟別人在一起,皇上不會吃醋麽?”

皇帝看着他,眯起眼道:“你試試便知。”

鐘雪麟笑着,看着皇帝溫潤如水的眼,吻了下去。

一個吻結束後,皇帝的眼中迷上一層氤氲之色,“鐘雪麟,乾之拜托你了,一定要……”

鐘雪麟皺眉,堵上皇帝得嘴,“這種時候不要提別人的名字。”

皇帝笑出聲來,鐘雪麟懊惱地啃上他的脖子。

皇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體緩緩地軟下來,接着道:“你一定要活着,然後把他救下來。”

鐘雪麟頓了頓,手也不安分起來。皇帝伸手擡起鐘雪麟的臉,如水的眼認真地看着他,緩緩道:“答應朕,一定要活着回來。”

鐘雪麟笑着啃了啃皇帝的鼻尖,道:“臣領旨。若臣失信于陛下,請陛下治臣死罪。”

皇帝哼了一聲,一翻身把鐘雪麟壓在身下,立直了身體跪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按在鐘雪麟的喉上。皇帝的嘴角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如果你不守承諾,我絕不會原諒你。我是認真的。”

鐘雪麟意識到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這是趙桓羽與他的約定,不是皇帝的旨意。

鐘雪麟輕輕地伸出手,把他抱在懷中,道:“我知道。相信我。”

皇帝伏在他胸前,聽見他胸膛裏的搏動,想到明日之後,對兩人都是一場艱難的戰役,心情莫名地焦躁。

“淮昌,”皇帝道:“今晚,借我一半床。”

鐘雪麟道:“那可是要租賃金的。”

皇帝從他的壞笑中聽出了什麽,臉上一熱,輕輕地道:“既然是這樣,悉聽尊便吧。”

鐘雪麟翻身把皇帝壓住,熱切地吻了下去。

爐火靜靜地燃着。

天還沒亮的時候,皇帝就醒了過來,聽見外面已經開始有馬匹走動的聲音,想必是魏青已經開始點兵了。

真是負責的将軍,皇帝想着,可惜這半年來一直委屈了他。

還有陸皖柯,從小陪着自己長大的人。陸皖柯的師傅也是自己的太傅,所以從小兩人就關系密切,陸皖柯也一直把皇帝當成弟弟對待,直到皇帝登基,才成為皇帝最得力的手臂。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陸皖柯也不用這樣深陷虎穴。皇帝焦躁起來,如果計劃有一點閃失,陸皖柯會是最危險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身死敵營。

皇帝向身邊的人看去,卧榻之側,男子緊緊合着眼,高挺的鼻梁和輪廓俊朗的五官顯得他英氣勃發。像這樣不耍嘴皮子的時候,看起來比平時要順眼多了。

皇帝輕輕伸手碰了碰鐘雪麟的睫毛。這個男人,做過這麽多荒唐的事,說話不找邊際,還總是故作正經,為什麽自己還是無來由地相信他?

皇帝想起那遍地的荷花,冰晶的薄霜結在花瓣上,他在自己耳邊說着莫名其妙的故事。

還有那個雪夜,自己一劍刺穿了他的腹部,他卻還給自己一個厚實的擁抱。那時,雪花紛飛,在兩人身邊打着旋兒,天地間只有他心髒跳動的聲音。

鐘雪麟的睫毛顫了顫,接着他睜開了眼睛。

湛藍色的眸子如一潭碧水,深邃無垠,清明透徹,皇帝只覺呼吸一滞,接着便被鐘雪麟一把拉入了懷中。

“幹什麽偷看我?昨夜沒看夠麽,我的陛下?”鐘雪麟的聲音帶着些微的笑意。

“誰偷看你?我看你還用得着偷看麽?”皇帝伸手推開他,觸手處卻是鐘雪麟赤裸的胸膛,皇帝突然意識到兩人仍然是坦誠相見的狀态,不由得臉上又熱起來,匆匆收回視線,把頭別向一邊。

鐘雪麟看着羞愧難當的皇帝,心中一動,身體誠實地作出了反應。

鐘雪麟有些為難地看着皇帝,“皇上,怎麽辦……”

“嗯?”

鐘雪麟抓着皇帝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下,皇帝像碰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趕緊縮了回來。

“你……”皇帝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麽措辭形容鐘雪麟,語塞當場。

鐘雪麟的手又開始在皇帝身上游走,壞笑道:“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皇上你太可愛了……”

皇帝的不滿被堵在嘴中,此後的半個時辰中,皇帝也沒有找到表達不滿的機會。

結束的時候,鐘雪麟在皇帝的耳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如果你不是皇帝,那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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