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毀約
遼軍載着五千兩黃金,行軍速度明顯拖慢了許多,好在士兵們人人歸家心切,每日馬不停蹄地往北趕,總算在行軍七日後來到了宥州。
與此同時,鎮國将軍魏青的抗遼軍拔營北上,竟是跟了上來。
薩羅将軍一驚,發現情況有異,跟談好的和約不一樣,于是急忙來找陸皖柯讨說法。
陸皖柯聽罷薩羅的話,皺緊了眉頭,無奈道:“恐怕魏将軍也投靠了霍相。這下難辦了。”
話是這麽說,陸皖柯還是假模假樣地寫了一封掏心置肺的信,連夜發到魏青處,意思要讓他顧及君臣之義,不要做萬劫不複之事。
信送出去就像投入了水裏,一點反應也沒有,抗遼軍一路北上,很快就逼到了遼軍面前。遼軍不敢懈怠,趕緊就地紮營,又和抗遼軍對峙起來。
遼軍對陸皖柯的戒備頓時嚴了起來,陸皖柯連踏出營帳的機會也沒有了。
是夜,鐘雪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又溜進了陸皖柯的帳中。
“陸大人,今夜子時左右行動,以爆炸聲為號。穿上這個,聽見爆炸聲就往南邊夥食營跑,千萬不要跑偏了。屆時我會處理掉守衛的人,在南邊溝壑處接應陸大人。”
陸皖柯接過抗遼軍的兵服,心裏有些慌,總覺得這個計劃中有難以預測的部分,但又想到世上沒有萬全的計劃,只能冒一次險了。陸皖柯壓下焦慮,鄭重地點點頭。鐘雪麟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溜出了帳子。
入夜之後,薩羅又像平時一樣來陸皖柯的帳子中小坐。不知為何,感覺今夜的“皇帝”對自己格外的熱情,自己說着塞外無聊的事情,“皇帝”也沒有像平時一樣露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反而一直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
薩羅大喜,在陸皖柯的帳中多賴了一會,陸皖柯也沒有想方設法地趕他出去。薩羅喜不自勝,對着陸皖柯大大誇耀了一番草原的壯闊美麗,說回去之後一定要帶陸皖柯去欣賞草原風光。
直到亥時時分,薩羅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陸皖柯看着他離開,感覺到帳子少了一直高談闊論的人,頓時冷清下來。
子時,軍營內除了守衛和巡邏的士兵,其他的人都在夢中沉淪。鐘雪麟站在黑暗中,面向南方等候着。
突然,南面出現了一列輕騎,馬蹄上似乎纏了棉布,踏在地上聲音很輕,直到靠近軍營時才有人警覺過來。
鐘雪麟點燃埋在土裏的火藥,接着翻身躲在溝壑中。
“轟”地一聲巨響,一個帳子被炸得支離破碎。
接着巨大的爆炸聲如同串在了一起,一個接一個地炸響,爆炸時而在東邊,時而在南邊,整個軍營都籠在濃濃的黑煙中。士兵們搞不清下一個爆炸的地方在哪裏,不敢輕舉妄動,握着兵器來回地躲避。抗遼軍的輕騎趁着濃煙的蔽障,沖入遼營,揮舞着長劍大刀,如入無人之境。
鐘雪麟躲在溝壑中,注視着陸皖柯的營帳,卻沒有發現陸皖柯的身影。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爆炸聲緩緩平息了,遼軍集結了起來,向抗遼軍的騎兵發起反擊,騎兵抵抗無法,只得往南邊徘徊着逃竄。他們在等着接應陸皖柯和鐘雪麟。
但陸皖柯還沒有出現。
鐘雪麟心裏一驚,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于是脫掉兵服,往陸皖柯的帳子沖去。
還沒跑到帳子周圍,鐘雪麟就被幾名士兵沖上來壓制住了。士兵們用體重把鐘雪麟壓在身下,用繩子把他的雙手縛了,帶到陸皖柯的帳子裏。
鐘雪麟一進營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薩羅神色嚴峻,立在營帳中間,陸皖柯立在一旁,被幾名士兵用矛槍指着。
鐘雪麟在心中苦笑,自己怎麽就忘把薩羅考慮進來?想必是薩羅聽見爆炸聲,擔心陸皖柯的安危,不顧部署軍隊就跑到陸皖柯的帳子裏來查看,接着看見準備逃跑的陸皖柯,抓了個現行。
不妙不妙。鐘雪麟嘆道。現在是有口辯不清了,陸皖柯還好說,薩羅不會難為他,自己恐怕要被嚴刑拷打一番了。
如今只有矢口不認,活下去再說。
薩羅對身旁的士兵說了幾句話,士兵退了下去,一會兒帶上來一個人,鐘雪麟心下不由得暗嘆一句萬事休矣。
帶上來的那個人正是陳醫師,陳醫師看了鐘雪麟一眼,又看了陸皖柯一眼,表情變化簡直是壯觀極了,他踮起腳在薩羅耳邊說了幾句話,薩羅的表情也是一陣風雲變化。
薩羅冷眼看了鐘雪麟一陣,面色鐵青,随即命士兵們把他關押起來。
遼軍此時總算發現自己受了騙。
當初天朝主動要求談和,如今又單方面毀了和約,薩羅感覺自己像被人愚弄了一樣,怒不可遏,當即決定回兵繼續南下,一舉拿下京城。
與此同時,霍相終于起兵,率十萬霍家軍從皇城以南開始發難,要從南邊攻進皇城,南邊是皇城最薄弱的地方。但從南邊進行突破,也必須要攻破金耀門、大梁門和曹門這三道護城門。開國皇帝曾吹噓道,有了這三重護城門,敵人就算要攻進皇宮,沒有五日絕對不可能。而這五日,恰恰給了援軍足夠的時間來京救陣。
就在這時,薩羅收到了來自遼人腹地的一封快函。薩羅讀過信,心下大驚,馬上撤銷了南下進攻的命令,轉而全速北歸。
信是這個意思:猶如憑空出現的一般,近十萬天朝軍隊打着漢人的旗子從東邊一舉殺入遼地。而遼地方面,半年來南征攻打中原帶走了大部分青壯年,遼地空虛,遼人完全無力反抗。如今遼部首已被圍困,将士們正在殊死搏鬥,但杯水車薪,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但求薩羅軍隊速速帶兵回救。
薩羅很詫異,憑空出現的十萬軍隊,莫非是傳說中用兵詭谲的趙桓夕的襄平軍?但諜報說襄平軍直指京城,一路西行,怎麽會反而跑到遼地去了?莫非這就是漢人兵法中所說的聲東擊西之計?
遼軍迅速拔營北歸,巴爾塔将軍率領騎兵作為先頭部隊先行一步,薩羅帶領大部隊護送着黃金和辎重,押着鐘雪麟和陸皖柯,在後面全速回撤,只有少數的士兵被留下來守城。
魏青的抗遼軍緊跟其後,每天派出一小撥騎兵,在遼營周圍左打一下右打一下,等遼軍集結起來後,騎兵早就揚塵而去了。薩羅沒過多久就發現,他們是在用這種小把戲拖慢遼軍行軍的速度,于是幹脆置之不理,任由他們小範圍地興風作浪,遼軍只是一味地北行。
行至颍州時,薩羅發現自己又中計了。
駐守颍州的遼軍早已被天朝的軍隊取代,城門上懸挂象征遼人的月亮旗也被換成了魏青的"鎮"字旗。
薩羅的大部隊來到城門下,魏青早已铠甲披身,站在城樓上等着了。
一直追在遼軍身後的,只是抗遼軍的一小部分兵力,而主要軍力,已經搶先遼軍一步,直接繞到了颍州,設下了埋伏,等着慌慌張張的遼軍踩上來。
薩羅記起他在兵法上看見過,這叫暗渡陳倉。
魏青居高臨下,舉起一個黑黢黢的球體。
薩羅的表情立即難看了,眉頭緊緊地皺起。
魏青一揮手,那球體從城樓上滑落,噗地一聲落在遼軍面前,陷入泥沙中。站在前方的遼軍士兵看清楚了,不禁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薩羅下了馬,踏步上前捧起摔在地上的東西,把上面的泥沙擦幹淨。
那是巴爾塔的頭顱,骁勇善戰的巴爾塔,在草原上一人當十人的大将,中了狡猾的漢人的圈套,命喪中原的土地。薩羅的表情更冷了。
魏青笑起來,道:"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對戰了,讓我等了好久。"
兩方第一次拼盡全力交戰,主将都披甲上陣了。然抗遼軍地處高勢,占據地形優勢,整頓過後越戰越猛;遼軍已經失去了精銳的騎兵,剩下的士兵經過奔波趕路早已乏了,又人人歸心似箭,早已沒了作戰的士氣。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遼軍兵敗如山倒,薩羅領着遼軍退了三百尺,就地紮營。
魏青總算打了勝仗,心裏暢快,本想乘勝追擊,破其陣擄其将,但念在陸皖柯和鐘雪麟兩人還在遼軍中,只得按捺下來。
遼軍前路被斷,後無接濟,此役傷亡慘重,軍中必亂,如今他們只有一個辦法。魏青很清楚他們會怎麽辦,洗漱了一番,穿着将軍服端坐以待。
果然,入夜後遼軍送來了一封信。說是只要魏青開城門放遼軍回去,就歸還兩名人質。
魏青思忖了一番,過了颍州就是大漠,如果放走了他們,以後再要攔截他們可就難了。
魏青馬上提筆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送到京城,親手交給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也許就要開虐了,諸位做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