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比試
皇帝趙桓羽八年前一場重病,命是保住了,但眼疾卻是留下了,直至五年前的冬天,皇帝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朝中重臣也只有區區幾人知道這件事,其餘的人平日裏除了上朝基本見不着皇帝的面,也就無從猜測。
朝廷經過八年前的那次肅清,如今已是井然有序地運行着,朝中有三位位高權重又是皇帝面前的紅人:開府儀同三司兼太子太師陸皖柯,正一品;知樞密院事兼太子太保安子遙,從一品;保和殿大學士兼太尉何允沖,從一品。此三人分職三司,将朝中大權分立管理,成三足鼎立之勢,而統籌全局的重大決策,全權由皇帝親審。自從這項革新施行以來,朝中再無權臣一手遮天之事,官官勾結買官賣官之行也被極大地壓制了,朝廷上下呈現出一派安定之象。
然而人心永無滿足,天下總有動蕩。
皇帝剛回到京城,就接到密報,皇帝離京的這段時間內,有刺客闖入了皇城。刺客身手矯捷,三千禦林軍硬是搜捕了大半夜也沒把刺客抓住。
“刺客?”皇帝聽陳公公讀完了密報,低頭沉思起來。既然是刺客,怎麽會在自己離京的時候潛入?這說明他的目的不在自己身上。
皇帝尋思無果,只得作罷。過了一會,公公來報說陸皖柯求見,皇帝點點頭讓他進來。
陸皖柯走進來,皇帝道:“乾之,關于前幾日的刺客,乾之有什麽見解?”
陸皖柯道:“臣以為,可能與江東匪寇有關。”
皇帝皺皺眉,“江東匪寇?只是地方土匪興風作浪罷了,豈能當真?”
陸皖柯道:“但我朝已前後發派四名官員前往視察鎮壓,均無果而歸。江東匪寇實與一般的土匪有別,請皇上明查。”
皇帝道:“知道了,就按你的想法辦。”
陸皖柯拜了一拜,又道:“臣還有一谏。”
“你說。”
“刺客行刺時皇上不在,此乃大幸。但刺客沒有抓到,恐怕還會再來行刺。臣以為應當擴充禦林軍,在民間招募技藝高強的人士,納入禦林軍中,保衛皇上的安全。”
皇帝點點頭,道:“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下去吧。”
陸皖柯回了聲“臣告退”,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看皇帝,忽然感覺皇帝的表情似乎比平時都靈動得多。遲疑了一陣,陸皖柯道:“皇上,這次的祭山,莫非發生了什麽事?”
皇帝一怔,道:“此話怎說?”
陸皖柯笑笑,道:“不……可能只是錯覺,臣失言了。”
說完,陸皖柯弓着身體退下了。
朝廷募兵的诏文很快就貼遍了京城的街街巷巷,青壯年們都躍躍欲試,要知道禦林軍不比其他軍隊,進了禦林軍就像拿到了皇城內的鐵飯碗,既不用到塞外守疆,也不用抗敵打仗,比一般軍隊的待遇是好得多了。何況禦林軍一輩子都能留在京城,呆在天子身邊,和別人說起時絕不會丢了面子,告老後還能拿到軍隊的體恤金,憑着體恤金,回家養老亦是足夠。
于是募兵的這天,來到金耀門外應召的青壯年少說也有上萬,每個人都是精壯威武,穿着利索的短打,摩拳擦掌。
鐘離身着一身素色錦袍,混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午時,一名身穿武将服的男子從午門內走出來,站到城樓上,人們停止了喧嘩,都擡起頭來看他。
鐘離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是晉王爺趙桓夕。據說八年前那場禍亂平定之後,魏青便請求告老還鄉,皇帝封他爵位和屋邸,并賞他子子孫孫均可入京官的厚賜。魏青走後,趙桓夕論功居次位,任鎮國大将軍兼太子少保,持半枚虎符,掌管鎮國軍十五萬兵士,可謂是權力如日中天了。
趙桓夕的左眼帶着黑色的眼罩,五官輪廓都與皇帝有些許神似,乍一看的确是個好看的男子,卻比皇帝少了些溫和多了些凜冽,有着熟于戰場厮殺的人獨有的嗜血氣息。
等人們都安靜下來後,趙桓夕說話了。
“諸位,禦林軍乃是聖上的親衛軍,進入禦林軍後,你們的生命便不再屬于你的妻兒父母,你們的一切都要獻給當今聖上。你們作好覺悟了麽?”
人群一陣嘩然,鐘離不由得失笑,這是哪門子的鼓舞士氣?簡直是在恐吓人啊。
趙桓夕笑眯眯的看着腳下各異的人,繼續道:“做好準備的人上臺前來,與區區在下過招,十招內不落下風者,便可被選為禦林軍。”趙桓夕說完,足下一點,躍下城樓,落在早些時候搭好的擂臺上。
看了他的輕功修為,一半的人已經打了退堂鼓,也有的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想要在這擂臺上一鳴驚人。一名壯漢高喝一聲,躍到臺上,掄起手中的大錘。
趙桓夕從腰間抽出佩劍,說了一聲:“請教了。”
一串令人眼花缭亂的劍花舞出來,趙桓夕人已經來到壯漢面前,壯漢大驚失色,忙向後退去。劍光如瞬,只聽壯漢慘叫一聲,大錘哐當掉在地上。
人們有是一陣嘩然。只一招,就刺破了對方的手腕,讓對方無力拿兵器。趙桓夕的劍,既快且狠。出劍見血,毫不猶豫。
比起皇帝的劍法來說是高明多了,鐘離想道。
更多的人退縮了,趙桓夕持着劍,悠然地立在臺上,遲遲不見有人上來挑戰,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戲谑。
“怎麽,偌大的京城,全是些貪生怕死之輩麽?”趙桓夕笑道。
趙桓夕這一言果真激起了衆怒,又有幾名漢子持着武器跳上擂臺與他挑戰,趙桓夕的劍越戰越快,越戰越狠,到最後趙桓夕似乎已經沉浸在比武的樂趣中,粘着對手不斷調弄,一直把對方鬥得筋疲力盡為止。
“妖怪!”有人這樣評價着,憤憤然離開了。
只過了兩個多時辰,午門前的人已經少了一多半,更多的人只是在看熱鬧。
趙桓夕仍然興致高漲,絲毫不露疲色。
皇帝正和陸皖柯在禦書房中商讨江東匪幫的事,陳公公來報說晉王爺把招兵的事弄得一團糟,陸皖柯的臉立即綠了,忙向皇帝賠罪。
“晉兒?他去作甚麽?”皇帝道。
陸皖柯綠着臉,支支吾吾道:“晉王爺聽說臣主管募兵之事,那日來到臣府上,說是要替臣物色新兵。臣以為晉王爺精通兵術,閱兵無數,此事交與他做,應當是上佳之策,誰知……”
皇帝輕笑起來,道:“起來吧。晉兒自小嗜武如命,也怪不得他。只是苦了那些應募的兵士。”
陸皖柯道:“臣這就去看看。”
皇帝忽然來了興致,道:“朕與你一同去。”
鐘離總算把趙桓夕的劍招都記得差不多了,躍上擂臺,抽出袖中的短匕首。
趙桓夕看看來者的服飾,讪笑道:“這位公子,刀劍無眼,莫要毀了公子這身雅袍才好。”
鐘離笑道:“不需将軍挂心,在下自有分寸。”
趙桓夕不跟他廢話,左手撚了個劍訣,身形靈動,如風似的劍飛快地刺來。鐘離用短匕格開了這一劍,和趙桓夕展開招式對起劍來。趙桓夕只覺對方的招數真真是邪門至極,他那手中劍就像施了妖術一般,怎樣強硬的攻勢到他劍上都像刺在了棉花上,莫名其妙地被消去了劍勁。
有意思。
趙桓夕笑起來,劍招更快地遞了出去,鐘雪麟記得之前見過他使的這一招,後招乃是從後往上的挑刺,于是先把短匕伸向了趙桓夕的劍路上。
趙桓夕心下一驚,劍路立即換了方向,劍招随之而變,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阻塞停頓。
忽然,圍在擂臺旁的人高呼了起來,鐘雪麟回頭一看,心中登時震了一下。
城樓之上,身穿明黃色衮袍的男子戴着金黃色鑲玉的禦冕,在侍衛的簇擁下走上前來。
就在鐘離發愣的時間裏,趙桓夕立刻找到了他的破綻,長劍從左肋下刺過,鐘離反應過來,慌忙一閃身,劍劃破衣服,發出撕拉一聲。
趙桓夕笑道:“可惜了這麽好的袍子。”
鐘離輕笑一下,發起了進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