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尋找
炮竹聲在人群中炸響的一瞬間,人群就瘋了,拼命地往四面八方逃竄,鐘離只覺手中一松,回頭時皇帝的人就不見了。恐懼的人流比洶湧的潮水還要更有力量,推着鐘離越走越遠,鐘離伸長了脖子在人群中搜索皇帝的蹤影,卻是了無蹤跡。
“鑒安!鑒安——”鐘離一面維持着身體平衡,以免被人群推倒,一面高聲喊着皇帝的名字。
鐘離心驚起來,皇帝眼睛不能視物,在這種混亂之中太危險了。何況,那炮竹炸得時機太巧,恐怕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如果是這樣,皇帝現在恐怕……
鐘離又向四周環視了一圈,沒有找到皇帝,卻看見了那只鑲着雪白鴕鳥毛的羽扇。羽扇男子立在高地,面色不佳地在人群中掃視,一旁立着同樣臉色嚴峻的吳之游,還有一人白衣青發,眉目間隐約含笑,懷中抱一只雪白的貓咪,不是林逸清又是誰?
鐘離心道:果真是他們在搞鬼!
鐘離不動聲色地往他們的方向移動過去,立在人群外恰好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你這蠻子,讓你再等等,你這麽急做什麽?急着投胎麽?”羽扇男子咄咄逼人地說。
吳之游也陰着臉:“我也沒想到他怎的就一轉眼就沒影了。”
鐘離聽到這裏,知道他們也沒找到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羽扇男子輕哼一聲,“沒本事還找借口,算什麽英雄好漢?”
林逸清輕笑着說:“急什麽?此次不成,還有下次。現在事情鬧大了,待會官府的人就要來了,我們這就走吧。”
羽扇男子見到口的肉就要插翅飛走,甚是不甘,道:“再等等如何?這機會難得,說不定待會就找着了。”
林逸清道:“長昀,來日方長,敵在明我在暗,總有下手的機會的。”
羽扇男子又嘟囔了幾句,幾人起身往暗處離開了。
鐘離的腦袋像是被人用敲鐘的大錘撞了一下,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十多年前的記憶像是隔着一層水,看不清楚又摸不實在。
“長昀”這個名字,似乎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聽見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胸口就像是被填進了一團團棉絮,又癢又酸,甚是難過。
這酸酸澀澀的,是什麽情緒呢?
只是難受得無法自拔,自己與這個名字,似乎已經糾纏了許久許久。
但對“長昀”這兩字的唯一記憶,就是那個荷花盛開的季節,在荷花池畔的那個小小的邂逅。
這麽小的事,在白龍上千年的時光中,連一粒沙塵也算不上。
名為長昀的那個男孩,粉紅着一張臉,在自己的面頰上落下一個吻。
千年的記憶中,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鐘離愣在原地,酸楚滋味許久才緩緩地退去,人群沒有之前那麽瘋狂了,鐘離再次沖入人群,發狂似的搜索皇帝的蹤影。
夜深了,宵禁的鐘聲敲了十二次。鐘離站在燈火闌珊的地方,怔怔地看街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吆喝叫賣的小販也收拾起推車回家去了。
皇上,究竟到哪裏去了?尋了大半夜,整條街都被翻了個遍,仍是找不着皇帝的影子。
鐘離大駭,自己……竟然把當今聖上給弄丢了?鐘離如今以頭搶地的心都有了。
鐘離立在原地思索了一陣,拔腿往将軍府的方向跑去。
子時已過,鎮國将軍府竟還是那般燈火通明,鐘離跑得氣喘籲籲,衣服也亂了,衣帶也開了,頭發也散了,跑到将軍府門前抓住一名侍衛就喊:“快,把趙桓夕叫起來!”
侍衛看着眼前這衣冠不整披頭散發的怪物龇牙咧嘴地對他叫喊,當即吓得臉都白了,腿一軟跌在地上逃也似的爬進了府內。
趙桓夕很快就出來了,還穿着整齊的堂服,玉面金冠,儀表堂堂,他眉峰一蹙,上下打量了鐘離一遍,低沉道:“你這禍害,大半夜到哪裏撒野去了?”
這衣衫淩亂面貌不堪的樣子,莫不成與人偷腥被抓奸在床了?如此作風不良的事,若是奏上一本,還不讓他立馬滾蛋?
趙桓夕肚子裏算盤打得好好的,鐘離沖上前去,不顧趙桓夕驚愕的表情,一把抓着他的手臂往外拖,“你沒睡真是太好了,快,帶上你的常備軍,随我來!”
趙桓夕一怔,當即反應過來,這妖怪,是想讓本王去給他收拾爛攤子吶?還要帶兵?這妖怪偷個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喝高了吧你?來人啊,給鐘大人醒酒!”趙桓夕一聲令下,幾桶冷水嘩啦啦地澆在鐘離身上,鐘離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幾桶冷水下來火也熄了鍋也冷了,整個人都傻了。
趙桓夕見他呆愣愣的模樣,深感欣慰,道:“鐘大人,感覺好些了麽?還有些暈?送佛送到西,再讓你醒醒!”
說罷,一身粗體胖的婦人走上前來,伸手就給了鐘離幾個嘴巴子,鐘離只覺一陣頭昏眼花,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千年老龍的臉,就這麽被不知哪兒來的村婦給糟蹋了!這貶低人糟蹋人的法子真是高水準高智商,這晉王爺趙桓夕的整人方法真是高啊,這腦子真是夠用啊。
村婦打得正興起,又往手上抹了些豬油,好打得更痛快些,鐘離趕緊伸手握住村婦的手,誠懇地道:“大嬸,累了吧?累了歇歇!”
一雙疼得水汪汪的美眸看着村婦,通紅的臉頰上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意,婦人的臉刷的熱了,羞澀地別過頭去。
趙桓夕看着他這副不要臉的模樣,真想在他臉上劃兩刀,看看他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鐘離站起來,又撲到趙桓夕面前,“快點兵,皇上有難!”
趙桓夕馬上斂起顏色,露出嚴肅的表情,“怎麽回事?”
鐘離眨了下眼睛,意識到如果告訴他自己帶皇帝出宮,可能鐘離這條小命就要葬送在這裏了。
“皇上……丢了。”鐘離言簡意赅地說。
趙桓夕一對秀眉橫飛入鬓,好看的眸子瞪成了個杏子大小,“你這禍害!你把皇兄帶出宮了?你……你究竟安的什麽心啊?你、你、你……”趙桓夕氣得大呼小叫語無倫次,最後你了半天接道:“你簡直氣死我了!”
鐘離低着頭,一臉心虛的模樣。
趙桓夕怒哼一聲,撂下一句話,“回來收拾你!”接着沖出府去。
鐘離渾身濕答答的,夜風襲來,後脊一陣發冷,也顧不得這麽多,随便抹了一把臉便跟着趙桓夕沖了出去。
宵禁之後,全城戒嚴,官兵軍馬穿行在靜谧的京城中,星河橫在頭頂,橙黃色的下弦月神秘安靜。
晉王爺趙桓夕騎着高頭大馬,豎着俊眉面目冷峻,不怒自威。身側一匹矮腿馬上赫然乘着仿佛剛從湯裏撈出來的鐘離。
“停,停!”鐘離喊道,“皇上就是在這裏不見的。”街上炮竹燃過的殘渣還留在地上沒人清掃,與剛才不同的是方才熱鬧喧嘩的人群早已不在。
趙桓夕招來一人,“這旁邊都是些什麽地方?”
那人答道:“皇城在北邊。從這兒向西走是帽兒街,有些個賭坊;東邊是岚洞池,南邊是……是煙花胡同。”
趙桓夕朝鐘離瞟了一瞟,像是在懷疑鐘離是不是把皇帝帶到煙街柳巷去了。
鐘離梗起脖子,表明自己的光明磊落。
趙桓夕點了兩人,“你,帶隊去帽兒街;你,去岚洞池。”
那兩人領了命并不退下,還在等些什麽,趙桓夕陰着臉,道:“本王帶兵去南邊,這樣何如?”
兩人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喏諾:“好,當然好。”
鐘離策馬上來,“我跟你一同去。”
鐘離心道:皇上總不至于趁我不備,跑到煙柳之地去撒歡了吧?
卻說皇帝無助地跌在地上,險些被瘋狂的人群踩死,突然一只手把他拉了起來,皇帝大喜,喊道:“鐘離!”
那人就這燈火細細打量了皇帝一番,見他眼中含着滾滾熱淚,面頰潮紅,玉面鳳眉,在橙紅的燭火下顯得分外楚楚動人。
只可惜是個瞎子,還是個男瞎子。
撿到皇帝的這人名曰張周,住在煙花胡同,是個有原則的人販子。張周的原則就是,見到好貨先自己享用了再賣到館子裏去。
“小美人,你真是個尤物。”張周不是沒玩過男人,但是還是喜歡女人柔軟的身體,但面前這個我見猶憐的男子,卻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更惹人憐惜。
皇帝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鐘離,而且還是個惡棍,張口便要喊,一團臭熏熏的布捂在皇帝口鼻上,皇帝就這麽在一股惡臭中暈了過去。
皇帝醒來時,張周正在解自己的亵衣帶。
皇帝簡直要驚呆了,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人□男人麽?這種駭人聽聞的事,還要被自己撞見了,真龍天子還要不要做人了?
皇帝伸手去推獸性大發的□者,卻只覺周身軟綿綿像是沒有骨頭一般。
藥效還沒退掉,本想拒絕的手軟軟地撐在張周身上,更像是欲拒還迎,一雙星眸更像是要滴出水來,張周簡直要血脈噴張不能自已了。
“你等等……”皇帝心下大急,開口道,“我有錢,我給你錢……你還要什麽,我、我都能給你……你還是想做官,我讓你做官……”
可憐一代英明君主,在這個時候能說的就只有這些。
張周嘿嘿地笑着,“小美人兒,我也有好東西要給你,你看看喜歡不?”
皇帝羞憤之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張周又欺身上來,皇帝大駭,手足無措地籠着身上的衣服往後退,手指卻碰見一枚尖尖的東西,皇帝心下一緊,是鐘離那日送的盤龍玉簪子。皇帝不動聲色地将它藏好,擡頭對張周說:“那……那你到這邊來,可得對我溫柔些……”
張周見美人兒歸順了自己,心下大喜,心心念念的都是把美人兒的身子揉碎了一飽聲色之福,聞言哪裏還管這麽多,三兩下把衣服剝了個精光,撲向縮在角落的皇帝。
皇帝聽着他粗重的呼吸聲,一咬牙,将袖中的簪頭對準了男人的喉頭,只聽男人發出了“嗚”的一聲,腥熱的液體飛濺在皇帝的臉上脖頸中。男人只痙攣了一陣便不動了。
血的氣味,腥臭,粘稠。
皇帝掙開壓在身上的男人,踉跄地逃開,在屋內瘋狂地摸索着出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