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舊賬

從塞外入玉關到達的第一個城鎮便是玉城，雖以玉為名，實則荒涼的很，還未入夜，街上便已少人走動。在城東南角上有間小小的繡坊，旁邊是一間不起眼的民居，作為衛所傳遞消息的秘密據點，這裏足夠避人耳目。

民居內另辟密室，即便是被人發覺，密室內的人也能通過密道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轉移。而此時在密室裏的，除了正垂首侍立一旁的成歡，還有便是在他上首坐着的那個身材矮胖，面白無須的男人。

成歡上前向那人遞上一本冊子，恭敬言道：

“曹大人，這是趙璧私藏的一本賬冊，上面記的是十年前春闱舞弊案時，李開收買考生，聯名誣陷當年的主考官，前任首輔周勝的證據。”

曹清接過賬冊随手翻了翻，拖長尖利的聲調，淡淡向成歡道：

“趙璧怎麽樣了？”

“卑職無能，押送他們夫妻二人路過玉珠河的時候，一時大意，趙璧就和他夫人一起投水自盡了。”

“哼！這老小子倒是死的幹淨，”曹清放下賬冊，從桌上端起杯茶來慢慢啜飲，“在京裏的時候趙璧與李開還有他那些朋黨從未有所往來，而且我還聽說趙璧為人耿直，官聲不錯，這次要不是野狗把那小丫頭的屍首給刨出來，咱們還真就差點把這條大魚給漏了。”

“據趙璧說，當年春闱，他不過是為考生登記造冊的主簿，官微薪薄，恰時他夫人剛剛有孕，身體孱弱，可他連買只雞給夫人補補身子的錢都沒有，所以當李開提着銀子補品找上他的時候，他沒有拒絕，但他卻私下将當年涉案那些舉子的情況都記了下來。”

“憑着咱們那位李首輔的胸襟，能讓這老小子活到今天也算是網開一面了，想想當年春闱舞弊案，自周勝往下，三百七十二條人命，要再算上發配流放的人，啧啧啧，不堪回首啊。”

“李開可能一直都對趙璧懷有戒心，但又怕輕舉妄動反而會招來有心之人的追查，所以才一直等到他告老還鄉才下手。死到臨頭趙璧本想用這個東西來保命，可李開拿他女兒作要挾讓他進退兩難，只得謊稱把賬冊托給一個漠北的朋友保管，想以此來拖延時間找人相幫，其實這謊扯得很不高明，笑裏刀當年發跡于漠北，在這裏根基深厚，如果趙璧真把東西藏到這，早就被他們找出來了。”

“還算他有些小聰明，不過也就是些小聰明罷了，終歸咱們還是逮到這條大魚，撈了這麽個寶貝，”曹清掂了掂薄薄的紙頁，扭唇一笑，“成歡，這次做的不錯，等以後指揮使大人扳倒了老狐貍，本官會幫你向他老人家請功的。”

“多謝大人提拔。”

曹清收起賬冊，桀桀笑着起身離去，成歡躬身送至外院，直待他登車離去，方才舒展腰身，慢慢踱回內院，在井臺邊光禿禿的老樹底下坐了，擡頭仰望暮色四合的天空，雲層一疊一疊的，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他細細想着在漠北客棧裏的那天，那個戴着帷帽的女人甫一開口他就知道是她，當夜他坐在暗處看着她翻進房內行刺，他想叫她的名字，可又張不開口。他突然想到也許她根本就不記得他了，就算是記得，也肯定不能把當年的他與如今這個身份聯系起來，再然後他又想到，現在的她一定是恨極他如今這個身份，不然她怎麽會要來殺他。

漠北的雪總是下的很早，成歡不知她如今身在何處，那個地方有沒有下雪，而她又是否一切安好。心懷這樣一位陌生的故人，讓成歡感到心頭有絲暖意，即便是陌生，即便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時至今日，能讓他懷念的故人也已是所剩無幾。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又見面了，這一次仍是匆匆忙忙。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故事借了明朝的背景，虛構了一個錦衣衛和當朝首輔□□的情節，但因為我實在歷史差勁，又怕百度出的資料不全面贻笑大方，所以用詞比較模糊，沒有直接稱呼。當年去顏家宣旨的就是錦衣衛官員，所以當明滅看見成歡的官服，不禁想起自家的慘案，那必須是恨得牙癢癢，那時候還是個孩子的靥兒簡單的以為是壞官冤殺了父親這個好官，所以她痛恨一切貪官污吏。成歡的故事還在更後面，敬請耐心觀看，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