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喜歡你很多年》作者:西瓜是塊肉
文案:
她:他不喜歡我。
他:她不喜歡我。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啊。
內容标簽: 歡喜冤家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許周周林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原來,你一直都在。
立意:青梅竹馬
楔子
高考那年的夏天南市出奇的熱,悶的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樹上的蟬鳴聲絡繹不絕,風吹過梧桐樹葉傳來刷啦啦的聲音,這些聲音攪得人愈發心神不寧。
許周周午覺醒來,外婆正端着鍋子從廚房出來,她熬了茅根水給周周解暑。
外婆不喜歡吹空調,每天下午都坐在廚房門口的過道裏納涼。
許周周坐在折疊的小餐桌前有一勺沒一勺的攪着碗裏的甜水,就是不往嘴裏送。
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鈎花的外婆聽見勺子碰到瓷碗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響。外婆停下手裏的活透過老花鏡看着心不在焉的周周問:“想什麽呢?”
叮地一聲,勺子掉回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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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了半天神了,外婆一出聲吓了她一跳。
“明天送你回去吧。”
“不回。”周周繼續攪着糖水,小聲的嘀咕。
“來了一個多月了,每天都是心不在焉的,還是回去看看吧!回了家有同學朋友陪你聊聊天,老跟我這麽一個老婆子待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外婆扶了扶眼鏡,笑眯眯的低下頭繼續鈎花。
周周眯着眼睛,把目光聚焦在外婆手中的棉線上。白色的棉線纏在她的手上被鈎針帶動上下穿梭着,感覺外婆稍稍動了動手指,棉線就成了镂空的花朵。
“外婆,你的手真巧。”
外婆和藹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許周周擡眼看着外婆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動搖。她直起身,拿起碗邊的手機看了看,什麽消息都沒有。
就連一條廣告都沒有!
她身上的棉T早就熱的濕了一片。這麽熱的天心裏本就煩躁,一陣熱風吹過來她炸毛的脾氣好像遇火的汽油——瞬間被點燃了!她好像跟誰較勁一樣,扔了碗跑回了卧室吹空調去了,一整個下午再也沒出來過。
許周周高考完的第二天就去了鄰市的外婆家,一住就是一個月,而且還一點回去的意思都沒。高考分數是媽媽替她查的,志願是徐俏替她填的。她就這麽悠哉悠哉的在外婆家享受假期。
前幾天,爸爸打來電話說要和雲飛家一起辦謝師宴,她想了想說不參加了。
後來雲飛打過電話,徐俏打過電話,每次聊完她的情緒就稍稍好點,但就是不提回家的事。
雲飛覺得她似乎是在逃避什麽。
每次聊的好好的,一聽見回去兩個字立馬就垮了臉。
那天晚上她沒吃晚飯,外婆打發她去舅舅家送點東西,回來的路上雲飛打來電話。
“今天晚上和老師們一起吃的飯,李老師還問你怎麽不在。”
“嗯,我爸怎麽說?”
“說你去旅游了,還沒回來。”
這通電話,雲飛問什麽她就答什麽,多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林程走的時間定下來了,在我們開學之前。”
“和我有什麽關系?”周周的聲線瞬間提了起來。
“不去送送他?”
“不去。”
許周周惡狠狠一口回絕。
雲飛在電話那頭笑了。
“你倆從小就不對付,隔幾天就鬧得不可開交,這次是發生了什麽?讓你們倆都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
看來林程也沒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周周突然就不說話了。
他是真的厭惡自己吧。
以前就算兩個人鬧的再兇,他都會一字不落的把原因告訴雲飛,順便再不留情面的吐槽她幾句。
現在,他連提都不願意提了。
她忽然就灰了心:“不重要了,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
雲飛聽出話茬不對,趕緊說:“其實林程他……”
他的話沒說完,周周就挂了電話。
她的自信心,在這一刻全部被擊碎。
原來,他真的不喜歡自己,甚至已經厭惡了她。
那天晚上,周周窩在被子裏哭了大半夜。她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再做一廂情願的事。
在她前18年的歲月裏林程就像她的影子一樣——無論她何時回頭,他永遠都在她的身後。他總是會不顧後果的保護她替她出頭,也總是和她針鋒相對,總要跟她一較高下,從來不肯讓讓她。
可是今天她明白了,她不知道喜歡了多久的人,終究是不喜歡她。
兩個人打從娘胎裏出來就認識,每天吵吵鬧鬧的過了18年了。周周意外的發現自己原來是喜歡他,她曾也自信的以為兩個人的關系會水到渠成。
可是高考前沒多久兩個人再次鬧翻。
周周以為這次林程也會和以前一樣過不了幾天就會來跟她道歉,可是那天以後林程就不來學校了。
兩個人也再沒有見過面。
或許,每個人在青春正好可以的年華裏都會有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也或許,暗戀是我們經歷過的最好的愛戀。
聯系
【周周,我下周回南市。】
是陌生號碼。
但是周周知道是誰。
許周周已經記不清這是林程第幾次給他發短信了。
兩個人自從高三鬧掰了以後,再也沒有聯系過。
可是最近這個人一直給她發短信告訴她自己要休假了;要不就是說很久沒見了回來了可以一起吃個飯;或者就是讓雲飛告訴她幾家大人們要聚一聚。
周周掃了一眼內容就把手機放回了原處,繼續紮進電腦裏結案。
月底了,要結案,要開庭,要送達,事情多如牛毛。
她也根本騰不出時間和林程去糾纏很多年前的事了。
傷疤的痂都已經掉了,只剩下深夜時分的回想,所以沒必要再去互揭傷疤了。
周周進法院工作也一年多了。
體制內的工作體面,社會地位也高。可是像她這種基層法庭書記員崗位,背地裏卻沒人知道她們每天累的跟狗一樣。
基層法院一般都是女生當男生使,男生當畜生使。什麽996,886,最難的時候007都是家常便飯。
其實她剛從X大法學專業畢業以後,直接進了律師事務所。
混了沒多久她發現自己有些正義感爆棚,一遇到一些沒素質沒品,睜眼說瞎話或者無理攪三分的當事人來委托案件她就控制不住拒絕客戶,順便再當面冷嘲熱諷幾句。
這樣一來就得罪了不少客戶。
帶她的老師找她談了好幾次話,她依舊我行我素。
主要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本來就是實習律師,不能獨立接案子,一看她這個樣律所裏的大律師們怕她得罪自己的老客戶,就都不願意帶她。
律所律師們給她取了個外號:散財童子。
她就這樣渾渾噩噩混了一年多,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是按她自己的話來說起碼自己能睡個踏實覺。
周周最後離職的原因還是因為客戶。
律所的徐主任看她最近安生了不少,腦袋一抽就把一樁涉及大額財産分割的離婚官司給了她。
夫妻倆農村出身,奮鬥了十幾年在南市安家落戶,身家不菲。
可現實中的夫妻總是能共苦卻不能同甘。
事業有了起色時恰逢女方懷孕,所以女方就退居二線相夫教子。
有錢以後,男方在外拈花惹草h女方不是不知道。只是礙于多年情分,也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願意和他撕破了臉。
只不過這次是小三大着肚子和父母一起鬧到了家裏——對方父母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不講理。
男方本無意留下孩子,給了筆錢把這段露水情緣打發掉了。結果對方父母看中男人身價不菲就打起了小算盤——教唆女兒挾子逼宮。
原配這邊看出對方父母不是善茬,連忙把孩子送到了父母家。兩個人在家把小三和其父母打發了,一關上門男方就就痛哭流涕和原配認錯。可原配沒哭沒鬧,提出了離婚。總結下來就兩點:一依法分割財産;二兒子的撫養權歸女方。
本來好說好散就得了。
結果男方也不是省油的燈。
只願意拿套70平的小房子打發妻子,孩子的撫養權歸自己。
還美其名曰,現在的家産都是他一個人在外辛苦打拼掙來的。
女方不同意,協議離婚未果。
小三一看男方這邊沒了動靜,就帶着父母天天來家門口死要活的鬧。門口的鄰居家裏的親戚也都知道了,對他們家指指點點的。
這婚鐵定是要離,只不過男方對原配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看着妻子一副“你急我不急”的樣子,所以這才找了律師準備和妻子死磕到底。
說白了,男方也是看着原配好說話,也一直維護着兒子心裏的父親形象,男方才敢這麽的肆無忌憚。
許周周一開始并沒有想開罪客戶,一直忍着聽中年油膩男說完所有讓她惡心的要求。周周一直忍着怒氣建議協議離婚,可是男方就是不願意分一分錢給原配妻子。還放話說不乖乖淨身出戶就要把兒子的撫養權奪走。
周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暗諷了男方幾句,客戶當場沒發作,但是轉眼就去了主任辦公室投訴了周周。
男方的公司一直和事務所長期合作,主任為了不開罪客戶只能來打壓周周。
“許周周,這都第幾次!這些人跟你有仇嗎?你每次不是冷嘲就是熱諷,你是覺得不把我這個事務所攪黃了你是難受是嗎?”
“許周周,你哪來那麽多莫名的正義感?你是有多了不起?你覺得你能拯救世界是吧!你看看跟你同批進的人,他們一個月掙多少錢,你能掙多少錢?一天天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我這個主任給你當好了!”
周周本來因為自己和客戶頂嘴的事還有那麽一絲愧疚的心,但奈何年輕氣盛,根本壓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氣。
一聽見主任又把他那套唯錢主義論搬出來壓她,瞬間爆炸了。
他們這個主任是非科班出身的,為什麽能混到律所主任和合夥人的這個位置大家也都明白。不過話說回來,人家能爬到這個位置也只能說人家有本事。
但是周周最惡心的是這個主任根本就沒有底線。
在他眼裏,錢才是萬物之主。而且他還拿着自己這套理論是不是在開會時給下面的小律師洗洗腦。
周周冷哼了一聲說:“您說的對,我是沒什麽了不起。我掙得錢是沒有律所裏其他律師多,但起碼我掙得每一分錢都是幹幹淨淨的,起碼我掙得每一分錢都能對得起我這麽多年讀的書。起碼我每天晚上都能踏實的睡覺。”
最後一句她就是故意說的,徐主任長期失眠睡不着是律所裏衆所周知的事。
此話一出,可是徹底把這位主任惹惱了。
“你現在、立刻、馬上去跟客戶道歉,如果丢了這個客戶,你就給我滾蛋!”
周周感覺主任說這句話的時候恨不得把後槽牙給咬碎了。
可周周哪是那種威武之屈的人,她霸氣的把工牌往桌子上一摔:“不用你趕,我自己走。”
她從辦公室出來,手寫了份兒辭職信。送到人事那兒的時候,人事姐姐看着周周辭職信的內容都要被她氣笑了。
“單位太小,裝不下我。再見!”
再見兩個字寫的太過鋒利,紙都快劃破了。
小姐姐好心提醒她,如果這麽交上去,按照他們主任那個性格肯定會給她以後的找工作使絆子的。
周周又不情不願的出了份正常的辭職信,把手頭的工作交接完了以後,收拾東西利索走人。
初次見面
許周周出生的時候,雲飛和林程都已經出生半年了。
他倆的生日差了一個月。
雲飛是哥哥,林程是弟弟。
林程爸爸和雲飛的媽媽是親姐弟,林程的爸爸又和許周周的爸爸是發小,大家畢業以後都分到了稅務局工作,後來又一起分配了房子,都住在一個單元裏。再後來就連結婚、生孩子也都是差不多的時間。
那一年,出生的全都是男孩子。年末的時候,已經錯過預産期9天的許周周終于出生了。
許周周出生那天,雨下得特別大。許爸爸和林爸爸在單位剛開完會,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剛排上隊就聽見傳達室的大爺站在食堂門口氣沉丹田的喊着許爸爸的名字。那個時候沒有手機,周周的奶奶只能把電話打到周周爸爸的單位,接到消息的兩個人扔了碗冒着大雨就往醫院跑。到醫院的時候兩個人跟兩只落湯雞一樣。
許爸爸一看四個老人都守在産房門口,一緊張沒過腦子張嘴就問:“生了嗎?”
周周奶奶年輕時可是個火爆脾氣。一聽見兒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火氣瞬間上來了:“生了還要你來幹嘛!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許爸爸立馬閉了嘴。
周周奶奶知道兒媳婦聯系不上兒子,找了鄰居把她到醫院來的時候就氣不打一處來。周周奶奶一邊等一邊數落兒子,最後還是周周的外婆過來打圓場才讓老太太平息了怒火。
許周周是過了預産期才生的。
到預産期那天,周周媽媽一點反應都沒有。周周的外婆打電話來說:老家有句俗話,過了預産期沒動靜的孩子,産婦回娘家吃頓飯然後別回頭的走,回去就該生了。
那時候周周的外婆還在南市住。接到電話的第二天,許平路就帶着周潔回了外婆家,吃飽喝足之後,許平路載着周結回家,走的時候就聽見外婆在身後喊:“別回頭!”
結果飯吃了好幾頓,就是不見動靜。
周潔到了預産期那天,許平路就請了假在家陪老婆生孩子,結果假都快休完了,老婆還是一點生的跡象都沒有。幸好,林程的奶奶雲飛的外婆從老家過來看兩個孫子,雲飛媽媽和林程媽媽閑了不少,就輪流幫着照看周周媽媽,周周爸爸才回了單位上班。
那天早上,雲飛媽媽去給周周媽送了早飯剛走,周周媽就開始肚子疼,沒一會兒渾身都濕透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身邊又沒有電話,周周媽咬着牙走出門敲開了鄰居的門把她送到了醫院。
許平路後來說,在産房門口的那幾個小時可能是自己度過最漫長的時間。他那時候就覺得眼睛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身邊都是誰。産房裏面什麽動靜都沒有,醫生護士來來回回的開門卻帶不出一點消息。等到最後,許平路開始渾身發抖,大家都以為他是淋了雨冷的,其實他是太緊張了。
傍晚時分,那扇門終于開了。
“周潔家屬。”産房門口閃現一個白大褂。
“在。”
許平路立馬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跑到護士面前。
“恭喜啊,是個漂亮的千金。”
許平路一直念叨要個女兒,這下算是夢想成真了,就差高興的蹦起來了。
“那我媳婦兒呢?”
“放心,大人孩子都平安,産婦再觀察一會兒就可以出來了。”
周周外婆聽到這句話,雙手合十念了三句佛。
作為41周才出生的娃,周周一點也沒辜負媽媽最後在外婆家吃的那幾頓飯。
生下來足足九斤半!
作為這一年出生的唯一的女孩子,把別家生男孩兒的大人也高興壞了。特別是林程媽媽和雲飛媽媽,下了班抱上孩子就來了醫院。說是來看産婦的,其實都是來看孩子的。
“周潔,訂娃娃親嗎?”林程媽媽湊到跟前說。
此話一出,病房裏的人都笑的不行。
林程媽媽不死心,繼續說:“今年家屬院出生的男孩子多,這女婿還不是随你挑。但是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情份上,優先考慮我家兒子行不行?”
周潔被程頤逗得樂不可支,捂着肚子直喊疼。
那幾年孩子取名的趨勢是父姓加母姓。
比如家屬院裏的林程、唐岳、劉楊等等等等。
雲飛是個例外。
雲飛剛生的時候叫雲林。但是雲飛的爺爺說這個名字太拗口了,就做主把名字改成了雲飛。老爺子也沒跟家裏人商量,直接帶着孩子去派出所改了名字。
許周周也繼續延續這個傳統。因為許周兩個字不太像個女孩兒名字,雲飛媽媽就提議改成了許周周。
後來,許周周就成了大院裏的團寵。她是那一年裏最晚出生的孩子,又是女孩子。許周周小時候在家屬院特別的風光,走到哪兒都有人照顧,給她帶零食幫拿水壺幫提書包這些都不在話下,周周從小就嘴甜,院裏的叔叔阿姨只要看見她就忍不住逗逗她。
跟別人比起來,雲飛和林程跟她的關系最好了。小時候節假日裏家長湊一起吃飯打牌,三個孩子就在家裏玩兒,玩兒累了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兩個哥哥也是相當的紳士,永遠把周周圍在中間。半夜裏周周被抱回家了,第二天兄弟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周周幾點走的。
到了上學的年紀,因為周周是下半年出生的,不能和兩個哥哥一年上學。周周為此在家哭了好幾天。後來沒辦法,三家的大人一起找了關系才把周周提前一年塞進了小學。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院子裏同齡的孩子基本都會起自行車了,許周周剛開始還可以跟着家屬院的小朋友一起騎有輔助輪車子,後來大家都學會了就剩她一個人不會她就懶得學了。她悠哉悠哉的在家看着電視吃着薯片,其它的孩子都騎着自行車在院子裏玩兒。
周潔下班回家看着外面的小朋友尋摸了一下自家女兒的蹤跡,看了半天都沒發現。結果一進家門就看着自家女兒歪在沙發上悠閑地看着電視吃着東西。
“周周,大家都在院子裏玩兒,你怎麽不去?”
周周繼續嚼着薯片說:“我不會騎車,跟不上。”
周潔洗了手出來說:“那就跟着學麽,你不是會騎嗎?”
兒童車帶着輔助輪,實在是起得太慢了。
周周想了想嘆了口氣問:“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爸爸和雲叔叔出差了,下個禮拜才回來。”
沒人教她,算了吧。她繼續我回沙發裏吃水果。
梁子
周末的時候,周潔有事要出去一趟,不方便帶着孩子,就把她送到了林程家。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哪裏在家待得住,急急忙忙寫完作業抱着球就跑了。
周周寫完了作業就待在家裏吃程阿姨給她洗的水果。樓下孩子們玩兒鬧的聲音傳到了樓上,她站在窗戶邊朝下看了一眼,大家騎着自行車滑板車都在下面玩兒。周周坐不住了,跑到廚房問:“程阿姨,你知道我爸爸什麽時候回來嗎?”
“怎麽了?你想爸爸了?”
周周搖了搖頭。
“我想讓爸爸教我騎自行車,可是他都走了好久了,一直沒回來。”
許平路下派企業查賬,小半個月沒回家了。
程頤知道了小姑娘的想法,站在陽臺上召回了林程和雲飛。并且給他倆下了任務:教周周騎自行車。
兄弟倆心裏着急忙着去玩兒,但是林程媽媽下了命令兩個人只能帶着周周去學騎車。
兄弟倆的性格從小就不太一樣。
雲飛做事沉穩,這點随了雲飛的爸爸。而且三個人裏雲飛年紀最大,雲飛媽媽也一直跟他說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所以雲飛從小就顯得老氣橫秋的。
周周一直說一看見雲飛板着臉就好像看見了家屬院的門衛爺爺。其實門衛爺爺并不兇,只是胡子拉碴的。主要是家屬院的家長們老喜歡拿門衛爺爺吓唬孩子,所以家屬院的孩子小時候都特別害怕門衛老大爺。
不過雲飛對周周幾乎沒繃過臉。
兄弟倆在樓下正玩兒起勁就被媽媽召喚了回來。雖然不情願,但是迫于“壓力”,兄弟倆帶着周周下了樓。
“你腳使勁蹬。”
“哎哎哎,擡頭看路啊!要上牆嗎?”
“笨死了!”
“擡頭!要說幾遍!”
“腳蹬啊,怎麽一擡頭就不蹬了。”
林程在前面幫她扶着方向,一邊絮絮叨叨數落周周。
雲飛在後面拽住車防止周周摔倒,一聽見林程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不耐煩就停下來說:“林程,聲音小一點,慢慢教。”
已經到春末夏初了,天氣也開始熱了起來。
雲飛和林程被曬了一脖子汗,周周也好不到哪兒去。
周周本來學的就慢,又被林程在大庭廣衆之下一點不講情面的數落。
十歲出頭的年紀,多在乎面子,周周氣的臉都紅了。
快到中午了周周勉強能歪歪扭扭的騎個幾米遠,周潔回來遠遠就看見自家女兒在院子裏騎車,身邊站着兩個男孩子保護着別提多欣慰。随即大手一揮帶着三個孩子去吃肯德基。
許周周從小就特好面子,不管是誰都不允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她半分不好,就是她爸她媽都不行。
周潔每次看見女兒這個樣就忍不住發火:也不知道這個臭脾氣是随了誰了。
其實大多是許平路嬌慣出來的。
許平路在周潔懷孕的時候就一直想要個女兒,後來周周出生他真的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
周周不管犯什麽錯,許平路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就連周潔想教育幾句都讓許平路給攔了回去。
氣的周潔每次都要跟許平路大吵一架。
周周第一次被林程數落的一無是處,兩個人徹底結下梁子了。
兩個人不對付大概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他們小升初那年,家門口的十二中出了新規定:戶口和房子都必須是本學區才能直升,只有一項符合的必須達到分數線才行。
三家住在一起,家屬院屬于十二中的學區,可是三個孩子的戶口都是跟在爸爸們在單位的集體戶上。
其實家屬院和單位就隔了條馬路,但是按教育局劃分的區域,戶口所在地不屬于十二中的學區。
所以家屬院的所有孩子都只一項符合規定。
考試之前的家長會上,老師也說過三個孩子成績都還不錯,上十二中應該是沒問題。結果考試那天,周周拉肚子脫水了,數學只考了上半場。成績出來的時候,離分數線差了二十幾分,然後周周就被分到了離家較遠的十五中。
許周周因為被分到了十五中,在家裏偷偷哭了好幾次,也不願意出去玩兒了,呆在家裏唉聲嘆氣的。
其實十五中教學質量并不差,只是離家遠了點,但是周周就是轉不過這個彎兒。
許平路和周潔突然意識到女兒的叛逆期到了。
兩個人在家給周周分析了一下兩個學校的升學率,其實根本就沒有差多少,周周就是自己跟自己較勁。
後來,許平路想了個點子。
晚上找女兒談話的時候,許平路故作嚴肅的說:“你既然這麽不想去十五中我們也不勉強,我已經跟你們老師說了,扣了你的學籍不升中學。1號開學你還回去讀六年級。你們老師也說了,你成績不差,今年是事出有因,明年你正常發揮肯定能上十二中。”
周周可不願意。
她這麽個好面子的人,讓她留級重讀簡直是要她的命。
“我不!”
十二歲的周周斬釘截鐵的甩下兩個字後,第二天就麻溜恢複了正常。
那一年,家屬院的孩子們都去了十二中,只有周周一個人被分到了十五中。一開始大家見了面還能聊聊學校的話題,可是後來因為兩個學校的教學模式和方式不太相同,再加上大家也認識了不少新同學開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周周覺得跟家屬院的孩子們開始沒有話題可以聊了。
初中的孩子們漸漸進入了青春期、叛逆期。
那時候,早戀被家長和老師視作洪水猛獸。
其實那時候的孩子們之間只是簡簡單單的交往,但是大人複雜的思想往往過分解讀了孩子們的友誼。
那時候在學校,異性的同學之間從不肯多說一句話,生怕被學校或家長扣上早戀的帽子,也生怕被同學指指點點。
甚至是脫離了學校,異性之間也沒有小時候的親密了。
那時候三家人聚餐,孩子們也都是悶頭吃飯,除了家長們穿插着問問成績以外,三個人的交流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有一次周末,周周要去書店買教輔資料,下樓的時候碰見了雲飛。周潔就想讓兩個人一路,可是周周一口就拒絕掉,一個人快步出了家屬院去做公交車。
雲飛看着周周決絕的背影,只是無奈的笑。
早戀
初二下學期,雲飛和林程代表十二中來十五中參加足球友誼賽。
雲飛因為頭一天訓練腳抽筋臨時被換成了替補,林程作為主力上了場。
周周對足球比賽并不感興趣,基于前面一整年都沒怎麽和這兩個發小說過話,即使知道他們倆來了也不打算去打個招呼。
因為初三開始要備戰中考,學校要取消體育課,這次友誼賽算是中考前的最後一次狂歡。
老師要求每個人都去體育場看比賽,周周雖然不想去,但無奈班長直接鎖了教室門。
她不去也得去。
場內的比賽熱火朝天,而周周則躲在反方向的最後一排看小說。
也不知道哪個隊進球了,場內一陣歡呼和尖叫把周周從書裏拉了出來。
她眯着眼想往聲源方向看,就看見一個穿着淺藍色球服的人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怎麽不去看球賽?”
周周看了對方一眼,繼續低頭看書,不鹹不淡的回:“不感興趣。”
雲飛隔了一個位置和她并排坐着,兩個人都靜靜地不說話。
雲飛很早就察覺,周周來了十五中以後就不太喜歡和他們說話了。
三家聚餐,許周周也是低着頭快速吃完飯然後就先回家。平時在樓道裏見到,周周幾乎連招呼都不打了。
“一會兒球賽結束一起回去?”隔了好半天,雲飛才開了口。
周周轉過頭看了雲飛一眼,他的眼睛還盯在球場方向。
“你們不是有車接送?”
他們是來參加友誼賽的,自然是由老師帶隊一起坐車來的。
“請個假就行。一會兒我和林程跟你一起坐公交回去。”
“不用了。”
周周很冷淡的拒絕了。
她把書一合,站起身就走了。
三個媽媽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都說起了孩子們最近的變化,三個人裏變化最大的莫過于周周。
雲飛和林程的青春期,無非是更喜歡出去瘋玩和打游戲,而周周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喜歡說話,性格也冷淡的不行。
第二天上學,周周一進班裏就覺得氣氛不太對,班裏的人總在她背後似乎讨論着什麽。
直到下午的大課間,她被請進了辦公室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許周周,老師三令五申的說過,你們這個年紀就是好好用功讀書的時候,不要整天想那些有的沒得。”
許周周聽的一頭霧水。
“你才多大就想着和男生談戀愛,你不覺得難為情嗎?”
周周更不明白了,她哪裏跟男生談戀愛了?
“我沒有。”
“許周周,你不要覺得和老師狡辯有用,我已經通知你的家長了,你自己跟他們解釋吧。”
說完,班主任拿了課本去了教室,留了許周周一個人在辦公室裏。
周潔接到老師電話的時候正在上班,聽見老師說女兒在學校早戀需要她過去一趟。
她假都沒請,打了車就往女兒的學校趕。
老師說周周早戀她實在是不敢相信。就周周那個臭脾氣又加上現在她正處在叛逆期,哪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上次她旁敲側擊的問了問女兒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還被女兒說膚淺。
周潔趕到學校,看着女兒面無表情的在辦公室裏站着,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絲懷疑。
她悄悄地走到女兒身邊問:“真的?”
周周莫名被老師安上了早戀的帽子,正憋着一肚子的火。一聽媽媽這麽問突然就有些繃不住臉了。
但她依舊不反駁不解釋。
周潔一看她微微嗔起的眉毛,瞬間把心放回肚裏。
老師下課回來,她讓周周去門口等着,自己留在辦公室和老師談。
周周站在辦公室門口只覺得心裏五味雜陳的,她一會兒用腳尖踢了踢邊上的小石子兒,一會兒又跑跑神看看樹上的鳥。
不到十分鐘,周潔就從辦公室裏出來了。
“那就麻煩老師了。”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個人站在門口客套了一番,老師低頭看了看手表開口說:“也差不多到了放學時間了,周周,你就跟着媽媽先回去吧。”
周周有些納悶,剛才還一臉怒氣的老師突然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晚上睡覺前,周潔去給女兒送牛奶。
“媽媽,老師跟你說什麽了?”周周憋了一晚上,終于問出口了。
周潔挨着她的床沿坐下說:“你們老師說你和男生來往有些過分親密了,讓我們多注意你是不是早戀了。”
親密?
周潔看着女兒一臉茫然,繼續說:“我想應該不會,後來又想了想林阿姨那天說雲飛說上次去你們學校見到你了。”
謎團終于解開了。
兩個人在體育場說話的時候無意被同學看見了,就這麽口口相傳傳到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