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課。這批學生每天來來往往的進出教室,幹擾到正常上課的學生,有所以老李頭就把這批人都放在教室最後面。
某天,周周早上因為車胎爆了所以沒騎車,中午放了學就讓徐俏載着她。
剛出了校門就碰見了雲飛,他那天中午要去奶奶家吃飯,和平時回家是反方向,他就匆匆和周周打了個招呼走了。
“周周,你和雲飛在談戀愛嗎?”徐俏突然轉回頭問道。
“沒有啊,怎麽這麽問?”
周周從背後看着周周搖了搖頭,然後說:“雲飛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
徐俏本來沒有注意過這件事,自從林程問過她周周和雲飛的關系之後她才發現雲飛每次看周周的時候眼睛裏好像被撒了一把碎鑽,滿眼亮晶晶的。
就像奶奶每次翻舊相冊看到爺爺的時候一樣。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看錯了吧!”周周很是驚訝。
徐俏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解讀那種眼神裏的愛意。
“況且,雲飛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段時間周周迷上了《紅樓夢》,她以學習為由讓許平路給她買了一整套書。後來,新版的電視劇出爐,周周就迷上了楊洋。筆記本裏夾了一張不知道哪裏弄來的簽名照,一有空就拿出來看一看,還拉着徐俏激動的尖叫。
“那林程呢?”
周周不明白徐俏為何會提起林程,但是她确實感覺到心跳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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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就是一二缺。”
快走的十字路口的時候,徐俏想把她送回去再回家,可是周周果斷的從自行車後座上蹦了下來拒絕了她。
剛走沒兩步,林程騎着車停在了她旁邊。他把頭一偏,說:“上來。”
她從不跟他拘泥,立馬跳上了車。
心動
男生騎車根本不追求穩,姿勢夠帥才是。拐彎的時候,周周差點被他甩下去。
周周的白眼都是翻到天上去了。
“你慢點不行嗎?裝什麽機車boy!”
“你不能抓緊嗎?”
“抓哪兒?難不成……”
周周和他的距離不過10公分,她甚至能聞見他校服外套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她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忘掉剛才差一點兒的脫口而出,卻沒發現心跳不知何時突然提了速。
“哈哈哈,想什麽呢?我讓你抓着我的外套,難不成你還想抱着我?”
林程聽她突然啞了聲音,本來想調戲她一下,結果側過臉看着她紅了耳根,氣氛一下僵住了。
她從後推了他一把,小聲嘟囔:“臭不要臉,誰要抱你!”
林程擡起頭,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分外的耀眼。他揚起嘴角笑了笑,感覺心底裏的糖悄悄的化開了。
他倆一路打鬧着上樓,程頤和周潔剛好一起買了菜回家。程頤遠遠的就看見兒子笑的跟傻缺一樣,好家夥,恨不得後槽牙都要笑出來了。
“前幾天我看見雲飛天天往你家跑,是有什麽事呢?”
“哦,雲飛來幫周周補物理。我家那個一心想學理科,但是物理成績一直不好,在家跟自己瞎較勁。”
程頤見過好幾次雲飛去周周家,剛好那段時間兒子天天心緒不寧的,每天晚飯桌上都擺出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林海峰看着兒子這個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板着臉就要教育。程頤知道兒子不是心思重的孩子,這個樣子必定是有什麽特殊原因。之前苦尋無果,結果今天看着兩個人一起放學回來,心裏突然豁然開朗了。
程頤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但是也不贊成他們在高中時期早戀。但是看着兒子這樣情緒反反複複,還是決定要和兒子談一談。
“程程,你是不是喜歡周周呢?”
林程正趴在桌前寫作業,瞬間後背一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
程頤看着兒子的反應,覺得好笑的不行。
“不要緊張麽。”程頤揉了揉兒子的頭發。
他穩了穩聲音說:“你不要一天天瞎猜了。”
“這樣啊,那你就是不想知道雲飛之前一直去周周家幹什麽了呗。”
林程突然擡起頭看了看一臉戲谑的媽媽嘆了口氣。
“好了,不逗你了,雲飛之前是去給周周補習的。”
他心裏的謎團也算是解開了,但是他根本高興不起來。
原來,她一直想去的都是理科班。
在林程的意識裏,她想去理科班就是想跟雲飛待在一起。
聽完媽媽的小道消息,他又頹了。暴躁扔了筆,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程程,媽媽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但是現在你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學習,以後……”
“媽,我沒有!”林程直接打斷了媽媽的話。
“你能不能以後不要瞎猜!”說完,還把媽媽推出了房間。
看着兒子突然發火了,程頤心裏很是納悶,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嗎?但是作為家長,程頤也只能點到為止。
孩子們正處在懵懂時期,說的太多反而會激起孩子們的逆反心理。
高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林程被老李頭拎出去“聊天”。
“你看看你這個成績,現在連進三本都很困難了。”老李頭一邊說一邊拿手戳着成績單。
林程一米八七的個子,弓着背低着頭站在一米七不到的老李頭旁邊默不作聲。
“你有沒有想過去學個什麽藝術或者體育特長,然後往這個方向走?”
“沒有。”林程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那你回去和家裏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給你找一些一對一的輔導,你這個成績繼續下去真的是很危險。”
後來,不管老李頭說什麽林程都是一言不發。老李頭最後說的口幹舌燥了,但是林程依舊什麽都不說,老李頭只好放他回了教室。
他坐在教室裏,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教室那頭,許周周不知道和徐俏在說什麽,周周笑的花枝亂顫的。看見她笑,忽然也成了他心裏的一種慰藉。
“老李頭剛找你幹嘛呢?”
周聰高二暑假剛決定學美術,開學以後每隔一天的下午就要去學專業課。為了不耽誤別的同學,老李頭把她換到了林程旁邊坐,兩個人隔了一條走道。
她剛上完課回來,就看見老李頭和林程并排站在陽臺上。
林程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什麽,但是周聰似乎沒打算放過他。
“他是不是又說成績的事了?”
林程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看你還是跟我一樣走個特長生吧,要不然他不會放過你的。”
林程心裏有些動搖了,不過他打算先搞清楚一些事後再做決定。
那頭晚上放學回家,程頤給兒子打電話說林海峰晚上有應酬,她晚上要加班讓他去姑姑家吃飯。
林程回家放了書包上樓去姑姑家。
他去的時候,雲飛才剛回來。勵志班比普通班每晚要多上一節課,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飯桌上,雲景之打趣道:“你小子,現在越竄越高,比雲飛都要高出快半個頭了。”
林海萍:“程程最近學習忙不忙?”
“還好。”他一邊夾菜一邊回答。
“雲飛,你們班是不是開始推薦保送名額了?”林程突然擡頭問道。
“是,前幾天剛報上去,估計參考完競賽成績就要最終确定名額了。”
二中每年清華、北大和複旦三個學校的保送名額不在少數。
林海萍:“兒子,怎麽沒聽你回來說保送名額的事?”
“我沒參加保送面試。”
雲景之夫婦倆都愣了一下,拿筷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林海萍:“為什麽?”
雲飛成績很不錯,雖然正常發揮考個好大學不是問題,可是明明有別的捷徑他卻不走。關鍵是雲飛居然沒有跟他們商量一下,就自己決定了。
吃醋
“沒有我想報的專業。”
雲飛依舊淡定的吃飯。
“雲飛,你想選什麽專業呢?”林海萍繼續追問。
“臨床醫學。”
林程一點也不驚訝這個答案。
爺爺去世那年,林程無意發現雲飛在作業本旁邊寫的救死扶傷四個字。要知道雲飛在這之前可是個軍事迷,每天幻想着研發戰鬥機的。
雲飛參加完物理競賽以後仔細的研究過那年的保送條件,可是遺憾的是那一年三個醫學院的臨床醫學除了自主招生沒有保送名額。
雲景之和林海萍沒怎麽為兒子的學習操過心。雲景之之前也一直想讓兒子沖刺一下清華北大這兩個學校,但是兒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也不能強求。況且學醫也不是壞事。
“那你确定考哪個學校了嗎?”林程繼續追問。
雲飛微微搖了搖頭說:“還沒,不過我想試試H大醫學院八年制或者七年制。”
H大醫學院排名全國前五,八年制和七年制的分數不低于清華北大。而且H大就在隔壁Y市,離家也不過兩個小時的路程。
林海萍:“兒子,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和爸爸都支持你。”
第二天一到學校,周聰破天荒的早讀沒遲到。今天是歷史老師的早讀,這個老師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一上早讀回去自家班門口逮遲到的學生去了。
“周聰,你們這個專業考試可以報外省學校嗎?”
周聰正暈覺呢,一聽林程問她瞬間起了精神。
“可以,你想學呢?”
周聰看他的眼神亮極了。
“嗯,我想去看看。”
“行啊,下午我去上課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吧。”
林程去請假的時候,老李頭頗為意外。但是轉念一想,估計是自己的苦口婆心起了作用,所以很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上完第一節老李頭的課,林程背着書包和周聰一起走了。下樓的時候迎面碰見了去辦公室拿試卷的周周。
周聰走在靠樓梯扶手的這邊,林程在她旁邊側着身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麽,周聰面含微笑,兩個人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周周一眼掃到林程背着書包,剛準備開口問問他要去哪兒,結果兩個人好像沒看她一樣快步的下了樓。
周周回了教室準備發個短信給林程,可是一回想起剛才林程忽略她的樣子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手機“咚”的一聲被她扔回了書包裏,然後把頭埋進了胳膊裏。
愣了幾分鐘,她突然轉過頭問:“俏,你說……”
徐俏剛擡起準備聽她說話,又聽見她洩氣的說:“算了,沒事了。”
“你怎麽了?”徐俏一頭霧水。
她搖了搖頭,死活都不再張口了。
晚上林程回到家沒見林海峰就問道:“媽,我爸呢?”
“你爸今天有應酬,不回來吃晚飯。你找他有事呢?”
“媽,我想試試學專業課。”
他們家沒有誰是學這方面的,程頤也不是很了解。
“怎麽突然想起來學這個了?”
“我同學說,保證專業課的情況下,文化分過二百七十分就能保證上本科。”
“你準備學什麽?”
“美術。”
“你已經決定了嗎?需不需要我和你爸爸幫你打聽打聽?這個要怎麽考試?能念哪些大學?這個不需要功底嗎?而且以後的就業前景怎麽樣?”
林程啞了口。
他今天一下午光顧着美術室老板天花亂墜的宣傳了,這些他都沒有了解過。
看着林程垂下頭,程頤突然意識到自己一連串的發問有些打擊到孩子了。
“你想學就學吧,我去了解一下具體的流程,反正離考試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
睡覺之前,林程趴在桌前一個個篩選着Y市所有有美術相關專業的學校和近五年的錄取分數線。他看的有些入迷,連程頤進來送牛奶都沒聽見。
“咚咚~”
程頤敲了敲桌面提醒。
“看什麽看的這麽入迷?”
“沒什麽。”林程一邊收拾寫滿東西的本子一邊回。
程頤其實站在他背後的時候就看見他在幹嘛,只是沒點破。
“好吧,那你把牛奶喝了早點睡,明天還有早讀。”
說完就出去。
程頤很奇怪,林程看的都是隔壁Y市的學校,本地和本省大學一個都沒看。雖然Y市裏南市不遠,但是卻屬于H省。程頤一時間不太明白兒子的意思,但是卻對這事上了心。晚上林海峰回來,程頤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丈夫說了一遍。林海峰喝了點酒,起身準備去找兒子談談卻被程頤給拉了回來。
程頤:“他已經睡了,而且你這麽直白的問他他會說實話嗎?而且,他想走捷徑念個好大學有什麽問題嗎?”
林海峰被她堵的說不出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程頤被這父子倆一樣的脾氣秉性弄的哭笑不得,推着林海峰去衛生間洗漱去了。
翌日,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林程看見站在那兒買早飯的周周。剛把車騎到她面前,周周剛好笑眯眯的轉過身。兩個人眼神碰在了一起,周周看了他不到兩秒瞬間收了嘴角的笑容。
她在心裏暗暗罵了無數遍真晦氣,林程也是一臉的懵。
“又沒吃早飯?”
周周白了她一眼,把飯團放進車籃裏推車準備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要你管!”
看她的表情,再以多年的經驗來分析。
他又得罪她了。
“一大早又跟誰制氣呢?我又哪兒做錯了?”
周周差點就把那句“你昨天逃課去哪兒了?”喊了出來。但是她轉念一想,咬了咬嘴唇忍住了。
“林大少爺何出此言,我不敢得罪你才是。”
“你怎麽了?”
之前不管兩個人怎麽鬧,周周從來沒用這種尖酸的語氣跟她說過話。
周周沒理她,騎上車走了。
林程追在她身後,嘴裏一直不停的在問:“你怎麽了?到底你怎麽了?”
周周被他問煩了,捂着耳朵跑着進了教室。林程看着她捂着耳朵的樣子,以為是在跟她賭氣,所以依舊不依不饒的跟在後面。
原來
到了教室門口,林程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根本沒想到她沒站穩。他稍稍一用力,她就往後倒了過來,直直的撞向自己的胸前,他想都沒想伸出胳膊把她接進了懷裏。
不知道哪個眼尖的看到了這一幕,喲了一聲,前幾排的人紛紛擡起了頭。枯燥的高三生活哪裏見的了這樣的粉色事件,教室裏瞬間炸開了鍋,起哄聲此起彼伏的。兩個人迅速反應過來,立馬站直了身體。許周周擰着眉,紅着臉走向了座位。林程假咳了一聲,轉身往教室後門走去。
“怎麽回事?”
徐俏只聽見了前排的起哄聲,她擡起頭的時候,周周已經走到她面前來了。她沒看見發生了什麽,只看見周周神色有些慌張,而且臉頰和和耳根都是紅撲撲的。
周周手忙腳亂的把書包和飯團塞進了抽屜裏。她心裏又羞又氣,沒注意課桌抽屜口那顆微微冒頭的釘子,一不小心就來了個親密接觸。
“嘶,啊……”
“怎麽了?”
周周呼痛的聲音被教室裏的早讀聲蓋住了。
釘子碰到了周周右手指甲蓋和肉的銜接處,傷口不深,但是殷紅的血還是湧了出來。
徐俏從書包裏翻出來一枚創可貼給她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第二節大課間的時候,林程路過周周的座位無語瞥見她手指上的創可貼,基本上也被血浸透了。
他二話不說就往外跑,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袋子。還沒走到教室就看見周周往水房跑。
她撕了創可貼準備拿水沖沖傷口,就聽見了他的聲音。
“沖自來水要感染的,一點常識都不懂嗎?”
周周一聽見聲音就知道是林程。但是一想到早上的事就沒有回頭看去看他,此刻她非常不想看見他。
林程沒管她同不同意,就拉過她的手。
“你幹嘛?”
“別動!”
周周側過臉看見他拿着棉簽蘸着碘伏小心翼翼的給她的傷口消毒。周周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人,她可不想再次成為焦點。好在水房在在走廊盡頭,沒什麽人經過。
“你快一點!”
周周左顧右看生怕有人經過。
他給她貼好創可貼,又擡眼看了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好了。”
周周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準備回教室。
“等等。”
“又幹嘛?”
周周背對着他,頭也不回。因為她看見有人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了。
林程走到她身邊和她并排站着,把藥往她手裏一塞偏了偏頭說:“自己記得換。”
然後就把兩只手插回褲兜裏走了。
下午上完第一節課,林程背上書包準備去畫室。
周聰:“林程,我今天沒騎車,你帶上我吧。”
林程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路上,周聰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鍵盤被她摁的噼裏啪啦的響。
林程正回味着早上周周倒進他懷裏的感覺,周聰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周聰:“林程,你和許周周很熟嗎?”
林程:“嗯。”
“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發小。”
“那……”
“什麽?”
“沒什麽。”
她把手機收回了書包裏然後沉默了。一下午的課,她沒有再和林程說過話。
許周周是班裏的數學課代表,下了課幫着老李頭收這次檢查要用的作業本,走到林程的座位時看見桌面幹幹淨淨的。她又側臉看了看周聰的座位也是一個樣。
“他呢?”許周周問林程的同桌方超。
方超是個體育生,人也大大咧咧的。一看見是許周周,又聯想起早上的事,故意一臉調笑的表情反問:“你不知道?”
許周周立馬紅了臉,瞪了對方一眼走了。
她把作業本送到老李頭的辦公室,故意說:“就差林程和周聰沒有交。他倆不在!”
老李頭擡起頭想了想然後繼續低頭寫教案說:“哦,好。”
老李頭一向治班嚴格,現在态度一反常态。
“他倆逃課,你也不管管?”
老李頭繼續輕描淡寫地回:“他倆跟我請過假了。”
“他倆幹嘛去了?”
周周的聲音有點急躁,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李頭還是低頭繼續忙碌教案:“他倆上專業課去了。”
周周回到教室還沒反應過來:他居然去學專業了!
班裏就周聰一個人去學美術了。男生基本都是學體育的多,林程為什麽非得去學美術?
周周越想心就越涼。
原來,兩個人早就約好了。
從那天開始,周周就開始刻意和林程保持距離。即使路上遇見了,周周也和他拉開距離,畢竟誰都不喜歡自己的男朋友和異性走得太近。
林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感覺到了周周疏遠他了。他給她發了幾次短信,可是周周一條都沒有回。
林程學了一個多月,認識了一個高三的學姐。學姐看了他的水平好奇的問他為什麽要學美術。
其實美術這個東西需要有一定功底的。
其實林程也了解過音樂和體育專業,可是這兩個專業上大學選擇非常有限,而美術專業的方向比較寬一點。
學姐:“你這個水平考省內本科不太容易,你的文化課成績怎麽樣?”
林程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那外省呢?”
學姐笑了笑說:“外省?外省學校一般需要參加單招考試。”
“單招?”
“對,就是這個學校會在本市設考點然後自己去參加考試。”
林程愣了一下,他之前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些規定。
“不過單招的學校要求會很多,文化課也要求很高,你還是保守一點選個省內大學吧,而且……”
後面的話,林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本想走個捷徑,結果這條路根本就行不通。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仰面躺在床上,心裏五味雜陳。在前十七年的光陰,裏他從沒覺得如此難過過。
那是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都說初戀是彩色的,是有滋有味的,而他的初戀卻是灰暗的、苦澀的。
他這段時間一直拼命的學習,甚至去找雲飛要來高一的筆記從頭看從頭學,可是天分這種事,不是誰能決定的。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為什麽不夠聰明!
他害怕追不上她的腳步。
他害怕自己站的不夠高,不能和她欣賞同一片景色。
十七歲的青澀少年,第一次品嘗愛情的苦味。
方向
跟學姐聊完以後林程就沒有再去過畫室了。
周聰還問過他幾次,他也沒具體說原因,只是說不想學了。
他的成績就這麽不上不下的吊着,一直到了高三。
高三的十一假期,學校破天荒的放了三天假。恰逢林程的小姨和姨夫回來看外公外婆。
林程的姨夫是空軍出生。之前小姨一直在帶孩子,表弟快上學的時候小姨随軍去了部隊。姨夫在部隊待了快二十年,然後轉業去了F市公安局,小姨一家也就留在了F市。今年林程的外婆七十大壽,所以他們一家也趕回了南市。
外婆生日那天,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飯。
“程程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小姨夫在部隊待久了,說起話來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是啊。”程頤替他答道。
“想好報哪個學校了嗎?F市的大學也不錯。”
林程搖了搖頭。
程頤:“他成績不太穩定,只能等成績出來了再做打算。”
程頤的話說得很委婉,但是之前程頤和妹妹說過林程的成績不太好。
“林程想不想去部隊鍛煉鍛煉?”
大家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去部隊以後還可以考學嗎?”
過了半晌,林程才開了口。
“當然可以,在部隊符合标準就可以報考軍校。”
林海峰和程頤從沒有想過讓兒子去部隊,他們夫妻倆覺得兒子哪怕上個專業不錯的專科應該也不錯。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
程頤一想到兒子今天在飯桌上真切的樣子,就有些憂心。
程頤:“你真舍得讓兒子去部隊?”
林海峰:“你妹夫的話也不是不在理。林程成績不上不下,萬一發揮失常估計只能上個大專,讓他去部隊鍛煉鍛煉也好,保不齊他就考上軍校了呢。”
程頤:“可是……”
“怎麽?舍不得?”
見不到面倒是次要,現在通信發達能打電話能視頻。主要是兒子長這麽大能不能吃的了苦,程頤有些擔心。
林海峰攬過妻子的肩膀說:“孩子大了,也該歷練歷練了。況且我們的兒子,沒我們想的那麽脆弱。”
秋去冬來。
征兵工作開始了。
林程自己拿了戶口本去登記了。
林程的姨夫也動用了自己以前的關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過了年,開始體檢和政審了。
林程體檢那天剛好是雲飛的生日,頭一天晚上家長就通知孩子們第二天一起吃飯。第三節課下課,周周想叫林程中午一起走,結果一回頭才發現林程根本就沒有來。
周周發了短信給林程問他怎麽沒來。
林程在體檢,手機沒有裝在身上。
吃了午飯,三個人一起回學校。
一進校門,雲飛先回了理科樓,剩下他們倆一起回文科樓。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兩個人慢悠悠的去教室。
“林程,你上午請假了?”
“嗯。”林程聲音很低,聽不出是高興還有不高興。
“你幹嘛去了?”
“體檢。”
“你身體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林程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離他一步距離的周周。他默了很久,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周周,我要去當兵了。”
“為什麽?”
“沒什麽。”林程滿臉的苦笑。
“你怎麽想的?你保持住現在的成績上個三本不行嗎?以後上了大學再讀研或者學點別的不好嗎?”
林程看着她有些着急神情,突然有些恍惚。
“周周,我只是……”
“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想什麽!為什麽你和雲飛的想法永遠都是天差地別的!你永遠都要特立獨行,非要顯得你跟別人不一樣嗎?”
周周說完,怒氣沖沖的跑回了教室。
林程看着她的樣子很慶幸她剛才打斷了自己,差一點他就說出來了。
算了吧,前途未蔔。
說多了,只是徒增煩惱。
晚上回到家,周周還在生悶氣。
到最後她自己都說不清是因為他每次都是擅自做了決定,還因為他都體檢完了才告訴自己。
可是,自己又憑什麽生氣?憑什麽否定他的決定?
人生是他的,她又豈能左右。
兩個月後,距離高考還有100天。
他們最後一次放月假。
林程的生日。
周周很早就開始給他挑禮物。
她還上網查了一下哪些東西是可以帶到部隊,細細甄選之後給他買了一個保溫杯。
看着林程很認真的許完願,周周把禮物給了他。
林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禮物,淡淡的說了句謝謝。
吃了飯,程頤開着車帶着他倆回家屬院。
程頤從後視鏡看了看兩個人,周周一直低着頭,林程則一直側着臉看着窗外。她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兩個人同時扭頭看了看對方。兩個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誰也沒有開口。就這樣對視了幾秒,兩個人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
程頤把兩個人放在單元樓門口,自己去停車。兩個人站在門口都不動,但是都默契的不看對方。
雖然已經春天了,到了晚上不免還是有點涼。
周周抱着胳膊搓了搓,林程終于看了她一眼。
“冷就上去吧,我在這兒等我媽就好。”林程的語氣很生硬,好像再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周周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好像是浸泡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裏。
她咬了咬牙問道:“到了部隊,還有別的打算嗎?”
林程擡頭想了想,吸了口氣回:“還沒有想好。”
周周覺得鼻子酸酸的,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怎麽咽也咽不下去。
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周周拉開了單元門。經過他旁邊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可是林程的眼睛依舊盯在別的地方。
她一邊掉眼淚一邊上樓,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喊:那我呢?就沒有什麽話要和我說了嗎?林程,你的心真夠硬!
程頤停了車回來,林程兩只手插在兜裏,正面對着牆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輕微的顫抖,程頤就站在遠處看着他不敢上前。
翻臉
體檢和政審都結束以後,林程去辦公室交材料,他需要提前拿到畢業證去武裝部報備。
老李頭今天上午沒課,就帶着他去行政樓辦手續。
武裝部提前給學校發過調查函,所以手續辦得很快。負責行政的老師囑咐他說:“檔案會有專人來收,你拿上複印件去報備就行。”
林程把東西收好,匆匆往教學樓方向走。沒走幾步,老李頭就叫住了他。
“到了部隊好好表現,別給你爸媽丢人。”
林程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老李頭笑了笑回:“您放心,一定不給你丢人。”
确定了去當兵以後,林程也還是堅持來上課。程頤問他,他只說不想錯過高中最後的生活。
“兒子,你不打算跟周周說點什麽嗎?”
林程搖了搖頭。
“不了。”
“為什麽?你不告訴她,她怎麽知道呢?”
林程沒有再回答。
高考臨近,大家都卯着勁的拼最後一把。周周和林程的交流也基本降為零,林程也不想去打擾她。
晚上睡之前,周潔看着周周的卧室還亮着燈,就敲門進去催女兒睡覺。
周周揉了揉眼睛放下了筆,突然鬼使神差的問了句:“媽,你知道林程去哪兒當兵嗎?”
“你程阿姨說還沒定呢。你爸爸那天也幫忙問了一下,說是還沒确定哪些部隊來人接兵。”
“什麽時候能定下來呢?”
“不清楚,應該是走之前才能定下來。行了,別想這些了,到時候就知道了。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
過完五一,高考越來越近了。
晚上下了夜自習,徐俏和周周一起回家。周周最近一直很沉默,徐俏以為她是最近壓力太大的原因。
徐俏家住一樓,剛走到樓道裏,徐俏就聽見家裏有個男人的聲音,徐俏有些意外。家裏平時就她和奶奶在,很少有親戚朋友和他們來往。何況這個點了,誰會來呢?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聽了一會兒,她就聽見一向溫和的奶奶突然拔高音量喊了句“徐帆”。
她才知道,裏面的人是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她下意識的往外走,她不太敢聽奶奶和爸爸說了些什麽。結果沒過一會兒徐帆就快步走了出來。徐俏沒見到爸爸現在變成什麽樣了,留給她的只是一道決絕的背影。
徐俏回家的時候,奶奶已經不在客廳裏了。
徐帆是回南市辦點事情,順便回來看看。母子倆的關系緊張了這麽多年,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緩和的。兩個人面對面的坐着,根本就沒什麽話要說。奶奶擡頭看了看時間,徐俏快要放學了。
“俏俏今年要高考了。”
徐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你這麽多年就不想問問孩子的情況嗎?”
徐帆依舊沉默,過了幾分鐘他從兜裏摸出根煙點上。
“以後別在她面前提起我。”
其實徐帆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女兒,他從未盡過任何做父親的責任。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