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煙火
楚清姿險些沒忍住笑出聲,謝淮當了這麽多年纨绔,這還是她頭一次見他懲惡揚善。那話怎麽說來着,惡人自有惡人磨,不過現在的謝淮在楚清姿眼裏算不得惡人,而是個頂好頂好的大好人!
謝淮扯住顧絮時的領子,幾拳下去便飛濺出血來,武官出身的他打個書生,顧絮時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只得狼狽地躲避。
“夫君打得好,這登徒子就是欠教訓!”楚清姿只要看到顧絮時挨打,立刻便眉開眼笑,連聲為謝淮喝彩,剛剛他們兩人吵架的怒火,早就抛到腦後勺去了。
聽到她的話,顧絮時近乎失去理智般吼了聲,“楚清姿!”,只是話音剛落,又結結實實挨了謝淮一腳,險些喉嚨都吐出血來,竟直接被謝淮打暈了過去。
可沒成想這一聲吼過,竟真引起了路過幾個宮女的注意,見着顧絮時倒在地上鼻青臉腫口鼻流血的模樣,還當有人在此處殺人呢,吓得逃竄尖叫起來。
謝淮和楚清姿對視一眼,兩人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一個說:“走吧,打死不值當的呢,生辰宴見血,皇後娘娘不得扒了你的皮。”
另一個意猶未盡的嘟哝:“反正我就說你讓我打的。”
“你真是......”楚清姿被他這話氣笑,下一刻,她就笑不出來了。
不遠處,幾個侍衛提燈帶劍而來,指着楚清姿她們斥道:“皇後娘娘生辰,何人在此造次!”
夜色昏暗中,謝淮瞥了眼楚清姿,楚清姿推了推謝淮。
“你叫我打的。”
“你動的手。”
半晌,謝淮嘆了口氣,清清嗓子起身道:“是我。”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模樣像是侍衛統領的人走上前來,仔細看清楚打人的竟是永安侯世子後,半是苦笑半是無奈道:“世子爺,您瞧瞧這,今日可是皇後娘娘生辰,你......”
這位爺他們可惹不起,誰不知道永安侯世子被皇上當眼珠子疼着寵着,簡直比親兒子還親!
“皇後娘娘生辰怎麽了?”謝淮将手背到身後,居高臨下地睨視着他,活脫脫一個桀骜不馴的纨绔世子,“本世子打人,還挑日子嗎?”
頓了頓,他轉過身來,扯起地上的顧絮時扔到侍衛身邊,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有,本世子打的是賊!是進宮中欲行不軌的賊,我打他,不應當麽?”
那侍衛以為顧絮時死了,見謝淮扔過來,連忙顫着手把人推到了地上。
咣當一聲,腦袋着地。
謝淮看了看地上更加不省人事的顧絮時,耳朵裏傳來了楚清姿一聲沒忍住低低的笑,那笑聲無比清晰,明擺着就是幸災樂禍。
“這下沒死也得讓你們弄死了!”謝淮故作震怒,說道,“還不快押到慎刑司去,潑盆冷水好好盤查審問,愣着幹什麽?”
侍衛統領慌張得抹了把汗道:“ 是,卑職這就去禀報皇上......”
聞言,謝淮頗為不耐地嘶了一聲,扯住了侍衛統領的領子,粗暴地拽回到身前,緩緩道:“皇後娘娘生辰,這麽髒的東西出現在宴會上,你覺得合适麽?”
侍衛統領腦門上的汗又滴了下來,支支吾吾地答:“回世子爺,不,不合适。”
“那還不快滾?”謝淮猛然甩開他,“好好辦你們該辦的事!”
侍衛們吓得不輕,連忙應聲,兩個侍衛搬着顧絮時便朝慎刑司去。
待他們走幹淨,楚清姿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甚至愈加放肆,直樂得肚子都疼。
謝淮面無表情地盯着她,道:“好笑嗎?”
聞言,楚清姿捂住嘴,掩去笑意:“不是很好笑。”
可她看見顧絮時被結結實實打了通還送去慎刑司,實在是渾身暢快,想不笑都難。
“女人心,倒是善變。”他擦了擦指尖沾上的顧絮時的血,顧自嘀咕了句。
難不成因為顧絮時退婚的事徹底刺激到她,所以現在才巴不得讓自己幫忙收拾顧絮時麽?
不過,正遂他意。
這話卻被楚清姿聽了個一清二楚,不服氣道:“什麽叫善變?世子要知道他都對我多麽狠心,你肯定不會覺得我心狠決絕。”
兩人走在回宮的路上,過了會,謝淮才故作一副不經意的模樣,眼睛看向別處,低聲問她:“他對你做什麽了?”
聽到他問,楚清姿的回憶不由得泛上來,她撇開頭去,淡淡道:“其實也沒什麽,大多都是我自作自受。”
她越不說,謝淮便越想知道:“你自作自受什麽了?”
楚清姿啧了一聲,擡起頭,說道:“世子就這麽喜歡揭人傷疤?”
謝淮聞言,輕輕從鼻腔裏嗤了一聲,随意說道:“你有什麽傷疤是我不知道的?”再怎麽說,他也是和楚清姿從小鬧到大的,楚清姿那點丢人的事,他可是自小如數家珍。
聽他這樣說,楚清姿也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世子這樣說話,倒顯得我們很熟似的,怎麽,世子不讨厭我了?”
她擡起臉來,帶着調笑的笑意,就那麽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睛亮如螢火,仿佛掩映着萬千宮燈似的,盛着半邊京城的星光月色。
謝淮倏然看地怔了,許久,才在楚清姿困惑的眸子中倉皇地收回目光。
“我有說過嗎?” 他突然這麽說。
楚清姿沒明白他的意思,愣了愣,問道:“說過什麽?”
謝淮眼睫微垂,左手擺弄着自己腰間的劍穗,低低道:“我有說過讨厭你嗎?”
霎時間,在他話音未落的剎那,無數道煙火自宮牆邊飛射而出,在天邊綻開如白晝,發出陣陣鳴響,吞沒過了謝淮那句話的聲音,淹入夜色裏。
“皇後生辰的煙火,可比那年太後的還要華麗。”楚清姿一時被那精彩紛呈的煙花吸引過去,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謝淮道:“世子剛剛說什麽?”
謝淮看向那煙花,指尖微微蜷縮了瞬,輕聲道:“我說......”他忽然伸手,輕輕掐住楚清姿的臉,道,“我連你小時候哭起來有多醜都記得一清二楚,我跟你,怎麽算不熟?”
楚清姿磨了磨牙,看在他今日幫自己收拾過顧絮時的份上,任由他捏了個爽快。
“走了,”見她乖巧地站着,謝淮不由得想笑,于是伸手輕輕拍在她後腦上,一副無謂的模樣,催道:“再不走,皇上還以為我跟你幹嘛去了呢。”
“我跟你能幹嘛!” 無緣無故又挨了一掌,楚清姿語氣帶了幾分氣憤。
“你說能幹嘛,你,一個有夫之婦,我,一個有婦之夫。巧不巧,你夫君還正好是我,我跟你孤男寡女,新婚燕爾,幹柴烈火,能幹嘛?”
“你......你下流!”
*
放過煙火,宮中舞女一個接一個地躬身走進殿來,長袖一甩,宮樂既起。
謝淮和楚清姿落座回來,兩人都是一副陌生的姿态,誰也不搭理誰,落在皇帝眼裏正合心意。
“茶裏有東西,酒裏可能也有。”見謝淮端起酒杯便要喝下,她沒忍住低低提醒了句,卻見謝淮已經喝了一半,停下來放下酒盞時,還有些無奈地看她。
那眼神裏的意思活像是在反問,“怎麽不早說?”
“我忘了。”楚清姿面不改色地答,用袖子佯裝品茶,暗暗用只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飛快道:“倒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喝了就會頭暈。”
謝淮咬了咬牙,分不清她是故意借此報複自己調笑她,還是真的忘了,只憋氣道:“下回這種事早點說。”
“我說了,就是沒你喝得快。”楚清姿自己還納悶是誰給她下的藥,剛剛在禦花園裏,她看見顧絮時還以為是顧絮時想辦法做了手腳。
可她回來後,卻越想越不對勁。顧絮時一介寒門,他怎麽進的宮,又怎麽在她茶盞裏下藥? 而且,此藥明顯有其他的用途,絕不是想害死他們把事情鬧大。
楚清姿自認在宮中沒有仇人,剛剛在看到顧絮時的那刻,頭痛欲裂加上下意識的恐慌,才把他當成幕後黑手。
可事實顯然這件事不一定是他能做得到的。那麽會是誰呢?
“琢磨什麽呢?”謝淮的聲音忽然響起,他似乎醉了酒般,眸光微閃,隐隐泛着忍耐的痛楚。
還在痛麽?
怪了,她明明只痛了一陣罷了。
“我在想,是誰在這桌酒水和茶水裏下的毒。小侯爺可有線索?”雖然不指着謝淮能說出什麽有建樹的話來,但他也中了毒,多陪他聊幾句沒準能分散些注意力,不那麽疼。
聞言,謝淮拄着下巴,歪頭看她,低低道:“我知道。”
從小都是如此,下毒刺殺,他見慣了。
楚清姿驚訝地看他,沒想到他真的知道,小聲湊近些問道:“是誰?”
靠得太近,酒氣和青蘭香氣似乎糾纏不休,鑽入謝淮的鼻腔,他眸光微沉,輕輕地朝她勾了勾手指,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真像醉了似的,楚清姿心中暗自嘀咕,小心地靠近了些。
“怎麽這麽聽話啊,楚清姿。”他附在她耳邊,帶着沉沉的笑意,啞聲說,“你什麽都不用管,只要躲在我後面哭就好。”
楚清姿猛地擡頭,耳尖紅得發燙,緊緊抿着唇瓣,欲言又止。
他有病嗎?
作者有話要說:
拌嘴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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