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教訓

“他憑何如此獨斷專行,如今永安侯府的名聲都是叫謝淮敗壞的,二夫人,您評評理,皇後娘娘生辰宴他都不帶我去,他是故意想讓我守寡終身呢!”

二夫人被她吵得頭疼,嘴上連道:“行了行了,大晚上的,你有什麽不滿意,等謝淮回來去他耳根子念。”

謝顏氣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落下淚來,道:“二夫人,謝淮他不聽我的啊,再這樣下去,我豈不是一輩子要老死在侯府裏?”

聞言,二夫人輕嘆口氣,磨了磨指甲,話中有話似的道:“我們也不想讓你一輩子在侯府,罷了,待他回來我同他說。”

謝顏卻全然沒聽出來,只以為二夫人是站在她這頭,剛想再添油加醋地說幾句,就見楚清姿踏進門裏,輕輕躬身行禮,低聲道:“見過二夫人,三姨娘,還有大姐。”

一見到楚清姿,謝顏心頭那股火又冒了出來,錯眼看去,卻沒發現謝淮的身影,便對着楚清姿沒好氣道:“謝淮呢?”

楚清姿看她一眼,淡淡道:“宮宴多有應酬,世子去書房歇息了,不便見過大姐。”

三姨娘連忙起身道:“顏兒,既然世子歇下了,我看咱們就先回去......”

可謝顏怎會聽得進她的話,惱火道:“姨娘你別說了,他有什麽好應酬的,不過是一通酗酒,翠枝,去叫他過來。”謝顏仗着二夫人撐腰,此時硬氣得很。

就在翠枝應聲下來,要走出門去時,卻被楚清姿身旁的喚荷伸手攔住了。

“你什麽意思?”謝顏眉頭緊蹙,盯着楚清姿道,“才剛來侯府幾天,就想着給大姐個下馬威了?”

楚清姿不由得輕笑了聲,說道:“大姐這是說的哪裏話,以倫常而論,我該喊您一聲大姐,不敢多加阻攔,但世子現在醉酒頭疼,實在不便叫他過來,所以才讓喚荷把翠枝攔住。”

話音剛落,二夫人微微眯眼,說道:“他真醉了?”

“是。”

“那今日便算了,哎,我也困了。”二夫人緩緩起身,若無其事般道,“明日謝淮醒了酒再問他原因便是。”

見她要走,謝顏急切地道:“二夫人,謝淮他哪是什麽醉酒,他絕對是裝的,你且等着,我親自去把他抓來。”

在她路過楚清姿時,卻被楚清姿側身擋住,她緩緩擡眼,淡聲道:“大姐,世子乃是正室所出,你這樣屢屢逾矩越禮,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你拿身份壓我?”謝顏忽地被她氣笑,說道:“我告訴你,永安侯府沒有那麽多規矩,謝淮那混賬喊我一聲大姐,就該着對我尊敬!”

楚清姿抿緊唇瓣,本想幹脆忍下來叫她去找謝淮算了,總之都是謝淮的家事,她沒什麽義務多管閑事。

聰明的活着,從不做僭越之事,能忍則忍。楚清姿一向如此。

“等等。”

但這一次,她不想忍。

楚清姿微微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道:“世子稱你為大姐,是他待人不拘泥小節,不在乎身份地位,也不關心禮儀尊卑,但是大姐身為大姐,更應該禮讓弟弟,尊重世子。”

頓了頓,楚清姿沉聲道:“更何況,他是要繼承永安侯府的人,是個能襲爵的世子,侯府的一切都系在他身上,在宮中應酬完已經足夠勞累了,難不成到家裏也要被人當犯人審麽?”

謝顏被她這套說辭給生生噎住,梗着脖子道:“輪得到你來教訓我?新婦過門才幾天......”

“誰教訓你了?”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謝顏的話,謝淮臉色微沉,大步走進前廳來,冷冷地盯着謝顏道:“怎麽,我的世子夫人,對你冒犯什麽了?”

楚清姿輕咳了聲,這聲世子夫人聽得她起雞皮疙瘩,低聲道:“你沒事了?”

謝淮輕聲應了,又看向謝顏道:“謝顏,你不會真以為我叫你一聲大姐,你便踩在了嫡子頭上吧。”他刻意咬重嫡子二字,又道,“與其有時間整日勞煩二夫人,在二夫人身邊晃來晃去,還不如收收你這性子。”

聞言,謝顏簡直氣得呼吸不暢,半晌才道:“你...還不是因為你!若沒有你,我早就嫁做人婦了,所有人一聽說我是永安侯府都對我避如蛇蠍,生怕沾染上你這個災星!若不是你,爹也不會死!你遲早也會将我克死!”

她是不是瘋了。楚清姿嘆為觀止地看着謝顏,頓了頓,她擔憂地看向謝淮,怕他會情緒激動,卻沒成想謝淮神色淡淡,甚至還能扯起嘴角笑道:“那你就在侯府做一輩子大小姐吧,你知道的,我以後會承爵,我想怎麽對付你,就怎麽對付你。反正我名聲已經這麽差了,你說是不是,嗯?”

說完這句,謝淮不再看她,轉過身牽住楚清姿的手腕道:“再讓我見到你對我夫人大喊大叫,我就不只是說說而已了。”

頓了頓,他輕輕拽了拽楚清姿,催她道:“發什麽愣,走了。”

“...哦。”楚清姿眼睫微微顫動了下,任由謝淮牽着她出門去。

謝顏不知是氣的,還是吓的,渾身發着抖,指尖緊緊掐着掌心。直到二夫人也揮着扇子,一臉若無其事地道困離開,三姨娘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顏兒,你何苦跟世子對着幹,世子平常沒虧待過咱們三房......”

“三房三房,你就知道三房,若不是你不争氣,我怎麽會只是個庶女!”謝顏怒而甩開她的手,片刻後,又深吸了口氣,說道:“上次謝淮新婚之日來尋我幫忙的那個婢女,姨娘還能聯系上她麽。”

三姨娘低低地道:“那是相府的人...我也只是從前與那位相熟些,顏兒,你別再對付世子了。”

謝顏卻半個字聽不進去,只冷聲道:“我不對付他,他遲早也會對付我,姨娘,謝淮早就厭惡我,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明日我親自去見相府那人。”

她相信,多的是人想着扳倒謝淮,扳倒楚清姿。她定然會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而楚清姿這邊,被謝淮牽出了前廳,他的手就輕輕松開了。

“你傻麽,站着給人罵?”謝淮淡淡地說完,從袖間取出個小瓷瓶,倒出枚藥丸,輕輕擱在了楚清姿的手心。

楚清姿撇了撇嘴道:“我沒站着給人罵,我是在據理力争。”

“你争個......”謝淮忍下脫口欲出的話,遞給她一盞茶,道,“喝了,解毒藥。”

聞言,楚清姿驚異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是什麽毒?”

謝淮渾不在意地點頭道:“每年中個幾次,自然知道。”

有解毒藥這件事楚清姿便足夠吃驚了,他每年還中個幾次,更讓楚清姿不可置信:“那你之前說你知道下毒之人,是真的?”

“廢話。”

楚清姿噎了噎。

謝淮這不好好回話的态度,真像極了佛堂裏那位奶娘。

她暗自腹诽着,就聽謝淮又道:“說了你不用管,這種事下次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看他那樣子,楚清姿沒來由地想笑,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楚清姿将将止住笑意,低聲道:“世子還真是喜歡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永安侯府沒了你真是不行。”

聽出她明顯的反諷,謝淮咬了咬牙,道:“只是這次沒防住而已,我掉以輕心了,下次肯定不......”

卻見楚清姿輕輕踮起腳尖,把那顆藥丸塞進了他口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已經好全了,世子不用擔心。”

她只抿了那麽一口,毒性輕微極了,早就沒什麽大礙。

少年心性...總是以為自己能扛下所有,便一昧地用盡力氣,哪怕不被所有人理解,也要獨自走在保護所有人的道路上。

謝淮果然是個...不那麽壞的人。

“對了,上次你說的治風寒的名醫,我找到了。”

聞言,楚清姿睜大眼睛,急切問道:“在何處,我什麽時候能見一見?”

謝淮見她上心,不由得憋火幾分,強壓下,問道:“有那麽急?”分明他今日瞧見顧絮時身體好得很,挨了頓揍都......

等等,楚清姿若是叫他找名醫給顧絮時看病,又怎麽會舍得讓自己打顧絮時?

“不急我就自己找了。”楚清姿垂下頭去,指尖在袖口絞來絞去。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謝淮明白過來,心頭一松,若無其事道:“告訴我給誰醫治,我明天就把那名醫叫過來看診。”

他慣喜歡這樣威逼利誘楚清姿。楚清姿咬了咬唇,幹脆直接告訴他:“是我爹,可能身體染了類似風寒暴病,但我不清楚究竟是暴病還是......中毒。”

話音剛落,謝淮微微怔住,說道:“是不是時常咳血,嚴重時會昏厥?”

楚清姿猛然擡頭,謝淮所說的這些症狀,都是她爹在很久之後才顯現出來的症狀,那時候他爹已經快撐不住了。

見她點了點頭,謝淮狠狠攥緊了拳頭,良久,才吐出口氣來,說道:“我知道找誰了,過些日子我親自去江南一趟把他帶來,你不必憂心。”

真奇怪,謝淮仿佛什麽都知道。

楚清姿湊過去看他,低聲道:“世子,你還見過什麽人,也染了這種病麽?”

話音剛落,謝淮眸光微暗,低聲道:“沒什麽人。”

“快回去睡吧。”謝淮反倒催促起她來,頗為不耐煩道,“浪費我的藥。”

楚清姿抿了抿唇,低聲道:“好,那世子也早些睡吧,我回去了。”

“站那兒。”謝淮聲音微沉,猛地叫住她。

被這麽聲嚴肅的語氣喝住,楚清姿腳下一顫,站住了,回過身來看着謝淮,對上那雙憋着壞似的眸子,她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磨了磨牙,沒好氣道:“知道了,以後叫你謝淮。”

真怪了,怎麽有人不喜歡被人尊敬的。

在她氣鼓鼓走後。謝淮唇角微勾,那顆藥,似乎都沒那麽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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