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綢缪【二合一】
祝府上下處處典雅精致, 不同于京城流行的大氣闊派的宅邸,這裏依山傍水,宅邸裏也喜好安置些流水石景, 甚至像祝府這樣的大宅裏,外面的河流從地下通着宅裏的池塘, 流水池塘上架着獅子銜珠的石橋, 簡直意境非凡。
“小時候姑母最喜歡那座橋了,前段日子府裏重建, 太公特地叫人把那石橋留了下來。”祝伯辭領着楚清姿他們穿過一道道精巧的回廊,終于到達前廳。
祝伯辭快步跑進去道:“娘,你快看誰來了,京城表妹來了!”
楚清姿他們緩緩踏進前廳, 就聽一道驚喜的呼聲響起:“哎呦喂, 你怎麽不早把人請進來, ”桌邊的婦人連忙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頗有些不自在地看向楚清姿道:“清姿,是清姿嗎?”
楚清姿淺笑着點頭,就見那婦人眼中含淚,走到她面前來, 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着她:“越長越像你娘,你娘當年也是豔驚四座的大美人。”
“舅母, 我娘也總提起你,說在老家時同你關系最好。”
楚清姿最擅長這種場合。
而謝淮便沒那麽自在了。立了許久, 她們才終于寒暄完,舅母終于發覺到楚清姿身後站着的謝淮, 眼中流露出些困惑,道:“這位是......”
當初楚清姿成親太過倉促, 沒能把消息傳到遮州來。
楚清姿連忙道:“這是我夫君,永安侯府世子,謝淮。”
她可不想再搞出什麽誤會了。
聞言,舅母神色古怪慌亂了片刻,垂下頭道:“原是小侯爺,民女失敬......”
她作勢要行禮,便被謝淮伸手扶住,低聲道:“不必客氣,清清的舅母就是我的舅母。”
清清......楚清姿擡眼看他,不輕不重地瞪了一眼。
平常楚清姿楚清姿的叫,在她長輩面前就裝乖。
謝淮毫不羞愧地對上楚清姿的目光,淡淡道:“夫人怎麽了?”
“......沒事。”
真是演什麽像什麽,要演纨绔時氣得人牙根癢癢,要演正人君子時也端的是副酸文假醋的好模樣。
“可惜予臣不在,他老早就念叨着要見你。”舅母輕嘆口氣,又指揮着祝伯辭道:“快帶你表妹他們去西邊的廂房,把東西都替他們收拾妥當。”
楚清姿點點頭,對祝伯辭道:“勞煩表哥了。”
祝伯辭揉了揉鼻子,心有餘悸地瞥了眼謝淮,道:“沒事,表妹你先等着喝杯茶,我去叫人收拾出床鋪來。”說罷,便一溜煙地逃出了門外。
給人家留下陰影了。
楚清姿無奈地想。
“清姿啊,我這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等我給你泡上。”舅母邊熱情說着,邊起身在櫃櫥中來回翻找,“哎?我記得就擱在這裏了,瓶紅,你過來看看。”
被她叫到的那婢女也跟着翻找起來。
一時無話,楚清姿便把目光看向一旁渾不在意的謝淮,只見他緩緩落座在楚清姿身旁,顧自喝起茶來。
他倒是挺會入鄉随俗。楚清姿想。
“予臣是誰。”怎麽還記着呢,明明人家就只提了兩次。
楚清姿沒忍住輕笑了聲,道:“是我表哥,他今天不在。”
茶盞驀地磕在桌上,發出道清脆響聲,楚清姿擡眼看去,只見謝淮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裏,黑色的外衣領口微微敞開,許是熱了,語氣頗為不耐地道:“你怎麽那麽多表哥?”
楚清姿眸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的領口,輕輕伸手為他整理整齊,低聲解釋道:“就這兩位,只在幼時見過面的。”頓了頓,又道,“世子下次可以穿那件淺绛色的衣服,涼快些。”
他猛地捉住楚清姿的手,帶着戲谑的笑意将她指尖緩緩推進自己的衣領裏。
“現在也涼快。”
聲音低沉沉的。
楚清姿登時愣住,指尖傳來滾燙的觸感,讓她瞬間漲紅了臉,羞惱難當地想抽回手,卻被謝淮死死扣住。
眼看舅母就要轉身,楚清姿連忙幹咳了聲,推開他救出自己的手指來。
越來越放浪了,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該戳破謝淮那層虛僞的皮。
她咬牙看向謝淮,對方面無表情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撇開眼去,就跟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清姿?”舅母有些奇怪地喊了聲,“你臉怎麽這麽紅,屋子太熱了嗎,瓶紅,去多加些冰塊。”
“我......”
楚清姿想要解釋,耳邊傳來謝淮一聲嗤笑,頓然只能咽了回去。
算了,解釋了沒準還會讓謝淮偷着樂。
過了陣,楚清姿臉上的熱燙消去,輕輕道:“舅母,外祖的病如何了?”
“唉,”提起此事,舅母的臉上就挂滿愁容,道:“病拖了很久,已經是油盡燈枯的地步,治是治不好了,對了,方才沒問,你娘怎麽沒來?”
楚清姿道:“我娘得知此事情緒激動,不小心從馬車上摔下來了,此事還是不要告訴外祖和舅舅他們,省得他們無端擔心。”
聞言,舅母臉色蒼白,道:“怎麽會摔下來?傷得怎麽樣?”
楚清姿連忙解釋道:“沒什麽大礙,就是腿腳不太方便,沒法長途跋涉來遮州,所以特地叫我替她來。”
“原是如此,沒什麽大礙就好。”舅母放下心來,又惴惴道:“最近年頭不好,連日的下雨,人心惶惶的,不來也好。”
來時路上他們就發覺了,總是時不時地下場瓢潑大雨,本來預計四天能到,結果拖了六日才趕水路而來。
謝淮微微蹙眉,道:“往年也這麽下雨?”
舅母回憶片刻,道:“下雨倒是常事,不過沒有像今年下這麽頻繁的,聽說徐州附近甚至有幾個河口決堤了。”
楚清姿和謝淮對視一眼,皆沒有出聲。
“不過應該沒什麽事,”舅母笑着道,“等你予臣表哥回來,叫他帶着你們去遮州玩玩,有幾處園景,就該雨天看才好看,朦朦胧胧的霎是漂亮。”
楚清姿點頭應下,只是心頭隐隐有些不安,她想起前世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傳言,那時她已經出嫁,消息都是喚荷從街上買菜時聽來的。說是江南多地決堤,不過傳到京城裏的消息是已經控制住了,一切平安,沒什麽嚴重的人員和財物損失。
這樣想着,應該不會出什麽太大問題。楚清姿起身道:“那舅母,我先和世子去看望外祖。”
“好好,”舅母跟着起身,道,“你外祖定然早惦記着你何時嫁人,如今見你嫁得這麽好定然心中歡喜,我帶你去。”
他們跟着舅母走進內院,來到外祖的屋前推開門。
“爹,快看看誰來了。”舅母拉着楚清姿的手将她帶進裏屋。
病榻上,老人緊閉着眼,身形已然消減得可怖,好像沒聽見舅母的聲音。
“哎,”舅母又嘆了口氣,拂退旁邊侍候的侍女,道,“最近已經聽不見了,你靠近些。”
楚清姿心中一陣凄潇,她記憶裏那說話中氣十足的外祖已經老成這副模樣了。
“外祖。”她試探着喊了聲,沒成想她剛說完,外祖竟然動了動手指,只是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行将就木的人,哪怕聽見了她的聲音,也做不出回應了。
許久,楚清姿他們從屋裏出來,心緒仍久久不能平靜。
“別想那麽多,你外祖知道你來了,肯定心裏高興着呢,也不想看到你傷心。”舅母說完,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清姿忍下眼淚,笑了笑道:“舅母說的是。”
她只是忽然想到前世她爹去世時也是這樣,誰喚他的名字都聽不見,那種令人窒息的離別之苦,讓她每每想起都不能自拔。
忽然間,從回廊裏傳來陣急切難當的腳步聲,似是一步不敢停歇地走了過來。
還沒見到人,就聽到那人的聲音,帶着十分的歡喜道:“表妹!”
舅母面露喜色道:“喲,你表哥回來了。”
楚清姿怔怔擡頭,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形立在她身前,帶着難言的激動道:“我還以為是伯辭又騙我,沒想到你真來了,路上累不累,剛到沒多久麽?”
“表哥?”楚清姿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上次見祝予臣,分明還是個矮個子,如今竟然蹿得這麽高了。
祝予臣點點頭,難掩喜悅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嗎,這次來住多久?”
“我......估計着要多待些日子。”楚清姿瞥了眼身旁已經有些冒冷氣的謝淮,輕輕拉過他,跟祝予臣介紹道:“對了,表哥,還沒跟你介紹,這是我夫君,永安侯府世子謝淮。”
空氣有一瞬的凝固。祝予臣笑意微僵,目光順着她看向身旁的謝淮。
“夫君?你成親了?”很顯然,祝伯辭沒告訴他這件事。
楚清姿點點頭,道:“前些日子成親的,世子待我很好。”
“是...是麽。”祝予臣笑容淡了淡,道,“我确實是知道永安侯世子的。”
只是他知道的那個世子,分明就是個不學無術玩世不恭的纨绔浪子!
這樣下三濫的人,怎麽配得上他的表妹楚清姿?
謝淮面色毫無波瀾,淡淡道:“我也知道一些,前年科舉的狀元郎,為官三年連升數職,現任江南監察禦史祝予臣。”
記這麽清楚,概因那年祝予臣金殿受封,好大的風頭,當時謝淮也在場,只是沒想到那人竟是楚清姿的表哥。
“原來你們認識。”楚清姿放心下來笑道。
祝予臣和謝淮不着痕跡地對視了眼,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厭惡。
不知道用什麽肮髒手段騙走他表妹的混賬東西,他得想辦法讓表妹看清楚此人的原貌。
祝予臣想。
謝淮更是臉色陰沉。
聰慧過人,清高雅觀還飽讀詩書。這不正是楚清姿喜歡的那種人?
“晚上好好招待你們,都多吃點,看看瘦的。”
“謝謝舅母。”
楚清姿和舅母全然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你一句我一句地朝前廳走去。
祝予臣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走在謝淮身側,道:“聽說聖上為世子安排了份軍中職務,怎麽倒跟着表妹來了遮州?”
“告假了。”謝淮不鹹不淡地吐出一句,似乎根本不想同他多說。
“原來如此,”祝予臣意有所指地道,“世子和表妹成親一時,聖上可知?”
謝淮忽地笑了聲,道:“江南消息如此閉塞,難為你了。”
“什麽意思。”祝予臣聲音冷下來。
謝淮卻只是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悠哉道:“我和清清的婚事,是聖上欽賜聖旨定下的。”
聞言,祝予臣愣在原地,喃喃自語般道:“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雖然他不清楚魏帝的心思,但也知道侯府和相府結親是多麽荒唐。
他伸手扣住謝淮的肩膀,冷聲道:“世子,我有話想同你說。”
聞言,謝淮腳步頓住,淡淡擡眼,道:“表哥有什麽話說,不妨等飯後再談,祝家的待客之道該不會讓貴客餓着肚子吧。”
更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祝予臣想說什麽。
“你......想不到世子還頗重禮儀。”祝予臣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作為清姿的表哥,我定然要好好招待世子。”
“悉聽尊便。”謝淮面無表情地答他。
楚清姿似乎聽到什麽動靜,回頭輕輕道:“世子剛剛說什麽了?”
她眉間輕蹙,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謝淮,沒有朝旁邊的祝予臣看去一眼。
謝淮莫名心情愉悅了幾分,随意答道:“沒說什麽。”
“嗯。”楚清姿奇怪地看他一眼,生怕表哥說錯什麽話,惹得謝淮動手打人。
畢竟表哥從小就十分照顧她,而謝淮又最看不得別人親近自己。
她稍稍放下心來,繼續和舅母說着話。
謝淮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故作無奈道:“向來纏人,沒辦法。”頓了頓,又好整以暇地道,“表哥,你怎麽臉色不太好?”
祝予臣:......
“我熱的。”祝予臣咬牙答道,将臉撇向了一邊。
這下總算安生了,謝淮唇角微勾。
良久,用過飯後,祝伯辭那邊也收拾好了廂房卧榻,謝淮被祝予臣留在前廳,楚清姿随着祝伯辭去看房間。
“表妹,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的。”
沒了謝淮在場,祝伯辭明顯更熱情了些,道:“下午燥熱,我叫人給你冰了荔枝,都是從窖裏剛取出來的陳年老冰,吃着肯定爽快。”
楚清姿點頭謝過,又道:“表哥不必這麽客氣,都是自家人。”
“是是,這荔枝是遮州特色,予臣哥特地叫我給你備了好些,你可得好好嘗嘗,不比京城的差多少。”祝伯辭叽裏呱啦打開了話匣子,楚清姿興致勃勃地聽他說着。
卻聽祝伯辭忽然頓了頓,轉移話題道:“對了,表妹,予臣哥還跟我說了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問你。”
楚清姿神色微怔,道:“表哥且問。”
見狀,祝伯辭立刻湊上前來,悄聲道:“聽說你這夫君在京城的名聲......不大好。”
原來是因為這個,楚清姿眼睫微顫,道:“都是傳言罷了,實不相瞞,我在京城的名聲,也早就跌落谷底了。”她強勾了勾唇角,道,“世子只是性格強硬些,實際是個很好的人。”
“是麽......”祝伯辭有些不大置信地說。那謝淮的眼神看着就無比兇狠,打起人來也是絲毫不手下留情,他難以想象此人有什麽地方是好的。會疼惜人麽,他家表妹這般柔弱溫善,怕不是到了侯府天天受氣,還得強裝笑容。
越想越火大,祝伯辭憤憤道:“表妹你別怕,若世子對你不好,欺辱你,我就...我就讓予臣哥去參他!”
祝予臣雖是江南監察禦史,卻也有登殿的機會,更何況他堅信,就他哥三年連升的本事,遲早有一天能在朝中站穩腳跟,給表妹撐腰!
楚清姿不知他心裏所想,只笑道:“世子怎麽會對我不好,你看這只兔子,是世子親自為我治好的。”她伸手将小兔子舉起來給祝伯辭看,小兔剛死裏逃生,此刻還蔫乎着,垂着頭閉着眼。
祝伯辭嘴角一抽,道:“表妹,你喜歡兔子,我現在就可以去給你買,但不要被那人送你的區區一只死兔子給迷住雙眼。”
“......還沒死呢。”楚清姿默了默,道:“表哥,世子對我真的很好,不信你看。”
她從包袱裏翻來翻去,找出那只謝淮給她的梨子來,笑吟吟道:“世子真的一直在想着我。”
祝伯辭盯着那梨子,忽地扶額嘆氣道:“行了,表妹,我知道了。”看來表妹被騙得不輕,被人騙成這副模樣了還能笑出來。
這種人,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哥祝予臣呢?
要是當初早早定下婚約,說不準現在表妹已經嫁進祝家了,雖然祝家是商賈,但絕對會讓表妹一生一世都快樂無憂。
“對了,”楚清姿笑容微斂,道,“外祖的事,都備好了麽?”
聞言,祝伯辭長嘆了口氣,道:“早早備好了,就是這連日的下雨,真叫人心裏不舒服。”
話音剛落,楚清姿道:“表哥,我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祝伯辭愣了愣,道:“表妹你說。”
“聽說已經有些地方的河岸決堤了,我覺着,是不是該提前做些準備,萬一忽然天降大雨,不至于慌亂無措。”她最擔心此事,如果和她記憶裏那段水災之事發生的時間相同,恐怕遮州很快也會發生澇災一事。
她剛說完,祝伯辭輕笑了聲,道:“原來是這個,表妹不用擔心,江南就是這樣,常常下雨,河岸決堤也是常見的事,并不會殃及城裏,我們在遮州生活這麽多年都沒見過發澇災。”
見楚清姿還是面色凝重,祝伯辭只好道:“好,表妹放心,我會叫人提前預備着些東西。”
他答應下來,楚清姿卻還是放心不下,連聲叮囑道:“除卻外祖所需要的東西,還有糧倉,最好搭架臺子,将糧食擱在高處,萬一洇水不會黴爛。”
她曾在家塾中學過水災的可怖,現在可以确定定然會有水災,只是不知道究竟程度幾何,所以最好早早便做起準備。
祝伯辭猶豫片刻,道:“這......祝家有三處糧倉,其中一處小倉倒沒什麽大礙,剩下的兩處都是大倉,若全都搬到高處,太過繁瑣困難。”
也是,他們怎麽會因為自己忽然的一句話就去将所有糧食都搬到高處去。
楚清姿稍微思索片刻,開口道:“那便只搬小倉,勞煩表哥了。”
祝伯辭雖然奇怪她為什麽如此執着,卻還是應承下來。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楚清姿自小長在京城從沒到過南方,才會害怕會出事。
“好,那我現在就去叫人收拾,表妹你收拾好了就先歇下。”祝伯辭笑道。
楚清姿點了點頭,卻見祝伯辭一開門,正好和門外而來的謝淮對上眼。
謝淮比他高小半個頭,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直吓得祝伯辭一哆嗦,逃也似的道:“世子你休息,表妹我先走了啊!”
楚清姿笑着揮別他,就見謝淮将門一把關上,擡眼盯着她,道:“聊什麽了?”
“聊了聊水災的事。”楚清姿避而不談剛剛他們提起了謝淮。
謝淮緩緩走到桌邊,伸手掐住兔子提起來,看了半晌,道:“剛剛你哥也說過了。”
聞言,楚清姿微微怔愣,道:“你說予臣表哥嗎?”
“廢話。”謝淮把兔子放回桌上,在它面前擱下捆荠菜葉,掰開它的嘴往裏面塞進去幾片菜葉,才又道:“祝予臣說他前些日子巡視過遮州河上游的幾個州縣,連日大雨,恐怕會造成澇害,讓我最好跟你去城中住下。”
楚清姿眨了眨眼,由衷敬佩道:“表哥果然想得周全,他還說什麽了?”她是靠前世記憶才知曉此事,可表哥卻能未雨綢缪至此地步,實在是厲害。
謝淮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說道:“還說我若只是想跟你玩玩,別傷害你,早日下休書。”
話音一落,楚清姿頗為尴尬地咳了咳,說道:“世子別介意,我表哥不太會說話。”
謝淮輕嗤一聲,沒有回答。
祝予臣哪是不會說話,他壓根就沒把謝淮當成應該好好說話的人。仗着皇帝重文輕武,他自恃受到皇帝器重,便覺得能勝過侯府一頭。
“你怎麽想。”謝淮低聲道。
楚清姿怔愣片刻,說道:“我覺得應該現在就去通知各州府預備将來的水患,保存糧食,購進藥材......”這些都是當年在家塾裏盧太傅曾教授給他們的法子。
謝淮驀然擡眼,道:“我問你也覺得我該給你下休書麽?”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頓了頓,看向謝淮,輕輕道:“我不想。”
謝淮心口微微一窒,躲閃般從她臉上挪開了目光。
又聽她笑了聲道:“就算世子平日裏混賬了些,我也不想離開侯府。我以為這是你我都已經心知肚明的事,所以方才沒有解釋。”
謝淮垂下眼睫,看向桌上吃得歡快的兔子,低低道:“蠢。”
蠢也有蠢的好處,說什麽話都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