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昏昏沉沉中,淩禦寒又想起了前世死前的那段不堪的回憶。
“我怎能讓一個私生子占了本該我謙兒的位置。”
私生子是誰?
昏迷中的淩禦寒突然睜開眼睛,瞥見屏風後面兩個身影正坐在他平時小憩的榻上聊天。
那是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他敬愛的母妃,他愛慕的姑娘。
她們在誰?
“姑姑說的是,自是不能有人擋了表哥登帝之路的。”
“自五年前他生辰那日,我便命人每三月在他的吃食裏下藥。如今日積月累,早已病入膏肓了。”
“他,就沒察覺嗎?”對于淩禦寒的身體,徐可纖是疑惑的。一個能征善戰的人,到底是怎麽突然病入膏肓的。
“他不總說骨頭疼嗎?就連太醫也只能診出他是着涼受潮所致,其實是那藥的作用。”徐貴妃輕笑,“既然先皇最疼愛他,那就送他到地下陪伴先皇吧。”
……
本來淩禦寒的親信已經帶着信物去請素有聖手之稱釋蒼大師了,只要大師歸來,他就有治愈的希望。
可這對姑侄以為他陷入深度暈厥,也因為多年的計劃即将成功,說話便沒了顧忌。
而她們肆無忌憚的對話,剛好成了一道鬼門關的催命符,使他氣火攻心,憤恨而終。
他再次睜眼時,竟是他弱冠那年生辰後的第七日。
淩禦寒本不相信人有重生,更不信自己會重生,寧願當做噩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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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午夜夢回,那真實而揪心的痛楚和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容不得他再逃避。尤其在釋蒼大師診出他确實中毒後,他只能相信。
原來,他的人生就是一場騙局。
他非徐貴妃親生,而是父皇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硬塞給她當做雙生子的。她對他的好全是利用,為的就是能讓她的親生兒子踩着他坐上皇位。
而那青梅竹馬的表妹,他們的情投意合不過是另一場騙局罷了。
他戎馬倥偬得到的皇位,最後在兩個女人的合謀下,化成泡影。
被親近之人利用,當做踏腳石後再一腳踢開,那種痛楚簡直生不如死。
自那時起,他便發誓,此生不再輕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淩禦寒的夢境從對上輩子的悲痛欲絕,忽而轉到了剛剛那場打鬥。
他本應該坐在前往封地的轎攆上,只因剛請釋蒼大師幫他拔了毒,不宜動怒不宜動武,這才派了親信化裝成自己的模樣,迷惑沿路會出現的那些人。
因為他記得,上輩子就番的路上先後遇上了幾股不同的賊寇。如今看來,所謂賊寇,不過就是不同勢力派來除掉他的人罷了。
如今他既為休養身體,也為掩人耳目,選擇了與傅莳蘿同行,也是為了能暗中徹查此事。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會進了家黑店,招惹了一群混混。更沒想到她被吓得哆哆嗦嗦,竟然沒跑,還用自己換取他的逃跑時間。
這女人真的不一樣。很傻,卻也很真。
淩禦寒感覺自己正在水面上随舟飄蕩遇上風浪一般,天旋地轉。
額前突然出現的一股清涼,把他從迷茫中喚醒。尚未睜眼,就覺得有雙手在他眼前晃動,素來警惕的他立刻攥住。
“啊!”阿蘿給他擦汗的手,被狠狠地捏住,感覺馬上就要斷掉了,“痛,痛!”
聽到熟悉的聲音,淩禦寒立刻睜眼,只見到自己正緊捏着那虛弱無骨的小手。
“是你?”淩禦寒骨子裏散發的肅意消退,擡眼就看到那雙委屈的水眸,心頭一緊,趕緊松開掌中的柔荑。
柔柔軟軟的小手瞬間從他手裏抽出,帶走了掌心上的那抹溫熱。淩禦寒有種沖動,拉回來放在手心揉搓揉搓。
阿蘿好不容易抽回手,癟着小嘴兒埋怨着,“勁兒真大。”
真是的,好心被雷親。幫他擦個汗,差點被捏斷手。
她手腕都熱乎了,估計是腫了。真疼啊。
阿蘿湊到月光下,仔細看着自己的腕子,果真紅了一圈。
“對不起。”淩禦寒的視力比一般人好得多,只靠月光也能看清她。可憐巴巴的小臉上,眉毛都快皺到一起了。
再看看那只被自己捏過的小手好像比之前大了一點,淩禦寒有些愧疚。
早在那次從水裏就她時,就知她有多嬌嫩了,竟還使了如此大的手勁兒。
“你也不是故意的。”阿蘿低頭喃語。
月光下的兩人,一個反思,一個哀怨,誰都不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倒是被忽視的小灰,主動跳過來,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哼唧。
小灰聽到淩禦寒的聲音,就立刻撲到他身邊了,只是兩個主人都不說話了,它有點懵,呆呆地蹲在一旁。
直到淩禦寒靠着樹幹坐起,小灰才伏在他手邊,對着他的手掌拱來拱去,還不停地搖着尾巴。
哼唧。
淩禦寒暈倒,小灰也吓到了。它雖然調皮,還跟着阿蘿跑了,可它很喜歡淩禦寒。它出生後就被叼到淩禦寒手裏了。所以在它心裏,淩禦寒的地位是無人能及的。
淩禦寒看到它撒嬌似的拱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反手揉了揉那個戗毛的小腦袋。
而一旁揉手的阿蘿很是詫異,這一人一狗是患難見真情了?竟然能這麽和諧。
不過想想剛剛小灰在他身邊急得轉圈圈,也就不難理解了。估計小灰也覺得他是好人,所以才喜歡的。
阿蘿覺得手腕越來越熱了,根本不能再揉,索性不管了。
“你手還疼吧?”
“你沒事了吧?”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不約而同停下。
阿蘿頓了頓後搖頭,他那是打架後的條件反射,怨不得的。只是為何他明明沒有受傷,卻突然暈倒。
“你怎麽突然暈了,受了內傷嗎?”
內傷?淩禦寒微微一愣,她以為是在看江湖情仇的話本子?
他只是剛剛服用了解毒的藥物,體質較虛,還不宜動手而已。而收拾那群混混,又耗了他不少體力,這才暈倒的。
不過他睜眼時,她臉上的焦急卻是實實在在的,想來是吓壞了。
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她自己還是個半傷患,又黑燈瞎火的,只能心驚膽戰地蹲在一旁靜靜地等他醒,不怕才怪。
想想剛剛她慘兮兮地蹲在一旁喚着他的樣子,淩禦寒心都硬不起來了。
可他也不得不感慨,這姑娘的點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自己倒黴不說,還連累他。
這場昏迷過後,沒個小半月他是恢複不了了。別說調查那幾路人馬了,就連快步走恐怕都成問題了,看來得提早和韓五彙合了。
淩禦寒不信命,但因為重生的事,他信了。他亦不信點氣,然而遇上三番五次把自己扔進危險中的傅莳蘿,他也信了。
他甚至覺得再和她待在一處,連這撿回來的命都會被跟着她折騰沒了。
可看看那張白淨柔弱的俏臉,淩禦寒嘆了口氣,半個月就半個月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點,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