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左一句兄長, 又一句感謝, 淩禦寒收拾完壞人的好心情全被破壞殆盡了。
尤其是那個小女人還不自知,用着看登徒子的眼光看他,淩禦寒腦中的一根弦繃得緊緊的,感覺随時都能斷似的。
“解釋清楚!”淩禦寒傾身擡起她的下巴, 進門前收起的淩厲再次外現。
阿蘿沒見過他這幅表情,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冷冷的, 不怎麽說話, 可從沒有過這種眼神。
她頓時心生畏懼, 慢慢向後仰着, 卻也避不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箭在弦上, 有些話現在不說,後面就更難了, 阿蘿只好硬着頭皮把下巴上的手掰開, “兄長救我是情分,是念及之前兄弟情,如今的兄妹情, 我感恩感謝, 卻不能用這件事把兩個人硬生生的綁在一起。”
不管他是怎麽想的, 阿蘿是很難接受這種要為了一夜搭上一輩子的結果。
若是兩情相悅,選個日子成親也就是了, 好歹她是個現代人的芯子,能接受婚前在一起的情況。可如今她連自己對他是什麽想法都沒搞清楚,怎麽能放任自由出入。
與其攪在這樣不清不楚的暧`昧中, 倒不如把話敞開了說,彼此也能重新定位。再不濟,彼此遠離,也能免去尴尬。
“綁在一起又如何?”淩禦寒已從對面走到她身前,長指再次捏住她的下颚,低下頭瞪着她微垂的眼睑,“說來聽聽。”
阿蘿袖子裏的手緊緊地握住,眼一閉心一橫,飛快地說了一句話,“那便是耽誤兄長,重複昨夜的錯誤!”
錯誤!在她心裏昨夜的一切都是錯的?
她這是用完就想甩開他是吧?
“昨夜的事,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淩禦寒聲音沉了下去,捏着她下巴的手也重了些。
嘶,疼!
她就是說了句實話,至于下手這麽重嗎?
阿蘿的眸子上起了一層水霧,心氣不順地反問他,“難道兄長還想娶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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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她心裏怎麽想,而是這件事本身就是個糊塗賬,她能怎麽樣?
他為了救她才占了她的身子,難道她還要賴上他不成?
那不成了恩将仇報?
可看他這生氣的樣子,好像是在氣她撇清昨夜的事?難道他樂意為一個認識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個月的人負責?
阿蘿糊塗了。
他們從相識起便以兄弟相稱,兩個“男人”之間的兄弟情誼,難道經此一夜就能轉成了男女之情?
還是說這個世界,一個男的碰了一個女的,不管喜歡與否,都要納進羽翼,占為己有?
阿蘿不太理解他們男人的想法,也不知道其他女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做,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麽認了。
“你救了我,難道我還要逼着你負責碼?”阿蘿覺得淩禦寒不是傻人,她這麽說了他就該明白才是。
可他還一再追問,難道她不要臉面的嗎?
“我若是可以呢?”淩禦寒再次搬回她的臉,與她對視。
這事兒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別說以身相救了,多看一眼他都覺得浪費時間。她可倒好還在這推三阻四找借口,淩禦寒心裏窩的火,都快冒煙兒了。
他在說什麽?
阿蘿悄悄地用手捏了一把大腿,疼。
她是小動作都在淩禦寒眼中,輕哼道,“你沒聽錯。”
負責,負什麽責,怎麽負責?
明目張膽地踏進女子香閨,就是他所謂的負責?
阿蘿覺得自己不能再當鴕鳥埋腦袋了,哪怕就此分道揚镳沒人庇護,也必須把這事說明白。
“兄長,您不能因為我們之間那樣了,就覺得我可以随意輕薄。”
淩禦寒眯起眼,寒聲道,“繼續說下去。”
她竟覺得自己輕薄她?他何曾為個女人改變過計劃,只為了能請釋蒼大師給她看診。
她竟覺得他做的一切只為了輕薄?
淩禦寒動怒了,眼底掀起了一股暴戾。
“我不信一見鐘情,更不覺得一夜之間兩個沒感情的人會突生感情。”阿蘿顧不得怕了,嘟着嘴瞪着他,“兄長現在的做法,不就是覺得我沒了清白,可以随便輕薄嗎?”
“你!”淩禦寒捏着她的手指驟然使力。
“疼。”阿蘿的眼裏水霧瞬時變成了淚珠,卻強硬地仰着頭同他對視。
淩禦寒第一次被人弄得啞口無言,還是個女的。偏偏是個舍不得動的女人。
“難道不是嗎?”阿蘿的小脾氣也上來了,不再像剛剛那般唯唯諾諾的,兩只小手抓住下巴上的大手,往下拽,拽不開竟側頭去咬。
淩禦寒收回了手,看着上面整整齊齊的小牙印,眼底閃過驚訝。
阿蘿用手背蹭蹭嘴,暗裏磨磨牙,退後兩步繼續說,“從我醒來開始,兄長來我這屋就跟進自己房間一樣,難道不是這麽想的?”
“別哭。”看着她邊說邊落淚,淩禦寒皺起眉頭,想伸手拭去,可阿蘿立刻轉過頭。那晶瑩的淚珠從眼上落下,滴在了淩禦寒的手上,仿佛像蠟油一樣的燙手。
“是你不尊重人。”阿蘿指控他。
淩禦寒一見她落淚就很頭痛了,又頭一回見她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自己,他真實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放下`身段哄哄她。
可怎麽想是一回事,手上不自覺放輕的動作是另一回事。
淩禦寒見她眼底的淚珠再次順着眼角滑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抹去,硬是按住她的肩讓她坐下。又用着教育小孩子的口吻說道,“我并沒有輕薄之意,只是覺得我們已經親密無間,就可以不理會那些世俗了。”
“哪有親密無間?”阿蘿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若是淩禦寒像剛剛那樣淩厲地對她,她還會繼續硬碰硬,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可淩禦寒突然改變戰略,放柔了動作,蹲在她面前,好聲好氣地說話,她就有些沒轍了,只能強調,“那只是中了藥後的反應而已。”
淩禦寒心底裏不知嘆了多少口氣,怎麽就不能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一樣好糊弄呢。可他又搖了搖頭,若是真和那些閨閣女子一模一樣,他何必在她身上花這麽多心思。
“還記得昨夜我說的話嗎?”淩禦寒握住那雙一直掙紮的小手,柔聲問,“就是當時停下來讓你必須記住的那幾句話?”
阿蘿蹙起彎眉,陷入沉思。昨夜的事她有印象,可不是模模糊糊就是臉紅心跳,大部分都是她不敢回想的。
“我可以幫你,但清醒後,你會後悔嗎?”
“幫我,求你幫我。”
“別怕,今後我會陪着你。”
……
阿蘿素白的俏臉立刻羞得通紅,“那都是酒後醉言,不作數。”
“記起來了?”頸子都紅了,看來是想起來了。
不怕她嘴硬,就怕她是真想不起來。既然想起來,那就得好好說道說道。
“那你還覺得自己被輕薄嗎?”他可是反複弄醒她問了兩遍後,才享用美食的,可由不得她狡辯。
阿蘿又氣又羞地絞着手指,也不知低着頭在想什麽。
淩禦寒這會兒倒是不急了,靜靜地等着她的反應。
反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惱就算鬧,也翻不出花來。
半晌,阿蘿終于擡頭,像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咬着唇看他,“我一直把你當做敬愛的兄長,沒想過會發生那樣的事。”
“那現在呢?已經發生的事,就要重新考慮了。”淩禦寒覺得自己在教孩子,而且是鉚足了十二分的耐心在教。
阿蘿覺得頭疼,這人也太軸了,出了這種事後一般男人不是該有多遠躲多遠的麽?
他這是想幹嘛?求負責?
而且他這架勢大有她不同意就跟她耗下去的意思。
阿蘿眼角抽了抽,感覺頭漲得難受,只好先應付他幾句,讓他離開。
淩禦寒看着她眼底的迷茫,心中的憤怒慢慢退去,想來她不是拒絕而是不懂。
“阿蘿不必擔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在這裏。”
“我需要想想。”阿蘿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天真,什麽忘了這事回到原來,根本就不可能。有了男女關系的兩個人是沒辦法回到兄妹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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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禦寒握着個茶盞靜靜地坐房中,一旁的韓五正欲言又止地盯了他好久,也沒敢打斷他周身寒氣和怨念。
“有話就說,別婆婆媽媽的。”淩禦寒正心煩,還看着屬下一臉疑問想問不敢問,更是不快,手裏的茶盞一下子摔倒桌上。
摔得韓五一激靈,連忙說:“主子您身體還沒恢複,還是早些休息吧。”
那會兒他看見淩禦寒從阿蘿的房間走出來,十分驚訝,心想兩人都那樣了,竟然還分開睡,這是鬧哪樣。
是人家姑娘不樂意還是主子太君子?最初他想得是主子為人正直,才出來獨住的。
可看着桌上四裂八瓣的瓷片兒,韓五懂了,主子這是被攆出來的。
“哼。”淩禦寒撩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韓五,都跟了他多少年了,就這點小心思還能瞞住他。
“主子,您有心事?”韓五自知瞞不過,只好麻着頭皮捅破這層紙。
淩禦寒白了他一眼,他又不是沒看見自己被關在門外,還這麽多廢話。
“傅姑娘年紀小,遇事使小性子,您也得體諒。”韓五明白主子的意思,不就是想讓他也出出主意,可他也沒過女人,這主意怎麽出啊。尋思半天才磨出了這麽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你想說什麽?”他還不夠體諒?淩禦寒自認為很是體諒了,她說想想就給時間想想,她說攆人自己就出來了,還要怎麽體諒。非得同意做回兄妹才是體諒?
“姑娘家驕矜,遇事兒想得多,您就大度的哄哄她。”這句話是韓五搜腸刮肚才想出來的,他們這種人不到年齡是不能有女人有家室的,只好在府裏小厮間私下的一些段子中扒了幾句能用的。
“怎麽哄?”淩禦寒手指敲着桌子,“送吃的,還是首飾?”
他只記得宮裏那些女人只要父皇賞了好東西,都是樂呵呵的。
“主子,那些人都不是傅姑娘啊。”跟着淩禦寒久了自然能猜到些他的心思,“傅姑娘是個敢離家出走的,自然是有主見,不求利貪位的,不是那些金銀俗物就能愉悅的。”
“确實,她不一樣。”他看中的女人怎會看得上那些黃白之物。
淩禦寒嘴角微勾,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重新倒了杯茶。
額!韓五看着淩禦寒突然傲嬌的表情,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剛剛還郁悶至極,就因為他誇傅姑娘不一般,主子的心情就好了?
“就因為傅姑娘的與衆不同,主子才不能用普通女子喜歡的那些對她人家。”
“那要怎樣?”
人都睡到手了,還不知道要怎麽辦,這可愁壞了韓五。
“自古烈女怕纏郎,何況傅姑娘對主子也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說這話時,韓五是有點虧心的,人家姑娘要是有意思,就不能攆人了。
“主子不如就……”死皮賴臉地不出來。
只是韓五的話沒說完,隔壁房間就傳來了阿蘿尖叫聲。
淩禦寒踢門而進,看到紗帳的人影正抱着被子抽泣,急忙地掀了簾子,“發生了什麽?”
“沒,沒什麽,就是夢到有只狼追我,好不容易躲到山洞裏,發現身後還有鬼影,有點吓到了。”阿蘿的臉色是蒼白的,被打濕的長發正貼在她的臉頰。
韓五站在門邊,聽到裏面的對話,揮手遣了暗中守着的屬下,輕輕合上房門,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別怕,都是夢,不是真的。”
淩禦寒輕聲安撫着,覺得這是個留下的好理由,“睡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然而阿蘿并不這樣想,在她想清楚兩人今後定位前,孤男寡女就不可同處一室。
“很晚了,兄長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淩禦寒擡眼盯着她,濕`漉漉的裏衣勾勒出一幅姣好的身姿,微微垂下的臉上已不似剛剛那般蒼白,反而帶着一點紅暈,與昨夜曼妙之姿相重疊,這種情況他能走得出去才怪。
“你不怕了嗎?”
“兄長不是說夢都不是真的?”
淩禦寒以為她會留下自己,沒想到自己安慰她沒有鬼,她竟然信了。眼見着沒有留下的理由了,他只好苦笑離開。
“那你早點休息。”淩禦寒走到桌前拿起已經熄滅的蠟燭,準備點燃後放在床頭,免得屋子太暗,她胡思亂想。
只是他剛拿起火折子,就看到阿蘿吓得小臉慘白,死死地抓着被子,哆哆嗦嗦地把頭埋進去。
“鬼……有鬼,門外有鬼飄……”她的聲音都顫抖了,一句話分了好幾段才說完。
阿蘿的房門直沖客棧的後院,如今快十五了,月兒正是圓的時候,外面月朗星稀,月光透過窗紙照得屋內,從屋子裏反倒能看清院前樹枝被風吹動的影子。
淩禦寒回頭時并沒看到所謂的鬼影,以為她是将樹影錯看成鬼影。
“不,真的是一個大大的影子趴在那裏。”阿蘿低頭閉眼指着窗外,“就在那兒。”
“別怕,我去看看。”淩禦寒不信有鬼,也不怕鬼。“沒有鬼的。”
阿蘿很想擡頭說世上沒鬼,可她做不到。她都能憑空穿書了,這世上還有什麽不能存在的?
“不怕,看了就安心了。”
這時小灰突然跳到床上,拱開了被子,小腦袋鑽進了阿蘿的胸口。溫溫熱熱的小身子倒成了阿蘿的小暖爐,抱着小灰阿蘿的身體才不那麽抖了。
她慢慢擡頭,追着淩禦寒的背影,看着外面。突然那個影子再次從窗前閃過,抱着小灰的手驟然收緊,弄得小家夥嗷嗷直叫。
“就是那個!”
淩禦寒也看到了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迅速推開門時外面卻空無一人,就連他布置在暗處的侍衛都不見蹤影,當下心中了然,冷着臉從袖口中甩出一支銀質珠釵射在了左側靠着回廊的樹幹上。
“外面起風了,是院中晾曬的衣服刮過。”淩禦寒合上門,走到阿蘿的窗前。
“真的?”阿蘿半信半疑。
“真的,不是鬼。”淩禦寒點頭,“很晚了,你躺下休息,我坐在榻上看着你睡。”
她的臉色很不好,感覺下一刻就要暈倒似的。淩禦寒心情也很不好,很想等她睡着,出去找人消消氣。
阿蘿這次沒有拒絕,只是也沒躺下,而是讓出了大半個床,抱着小灰擠到角落裏。
“那個榻太小了,兄長不介意的話,在大床上休息吧。”她不好意思再說自己害怕,哪怕睡着了也不想讓他離開,只好借着小榻太小的由頭,讓人躺倒離她近的地方。
淩禦寒自然不會客氣,本以為她睡後他才能躺倒床上的,沒想到現在就可以。只不過,這女人把自己塞在角落裏,“你要坐一夜?”
“我不太困,坐着就行。”
阿蘿根本不敢閉眼,這一晚上的事太吓人了。先是夢裏被鬼追,醒來看到影子,是真吓到她的,哪還敢睡。
看着淩禦寒仰面躺在床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她莫名的心安。而他身上散發的熱源像是具有安神功效的香薰,阿蘿聞着聞着,慢慢閉上了眼。
淩禦寒是等她睡着後,才睜開眼坐起來的。
這時候阿蘿已經抱着小灰進入夢鄉了,但由于被噩夢和影子吓壞了,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淩禦寒把人抱躺在床上,拎起那團毛茸茸的往床腳一丢,拉過被子輕輕給她蓋上。
哼唧。
被丢到牆角的小灰不樂意了,好好的被弄醒不說,還從柔軟懷抱變成了硬邦邦的床角,整只狼都充滿着哀怨。
這要是換個人,小狼眼指定瞪過去了,沒準還能龇牙嗷嗚兩聲。可這人是淩禦寒,考慮到力量懸殊,小灰搖搖狼頭,拱進了溫軟的被子裏。
打不過,那就躲着,躲在被角總不礙事了吧。
其實小灰在夜晚還是很精神的,只是最近跟着阿蘿颠簸,又連着兩天盯着她,還是只小狼的它也受不住了,剛剛睡着沒多久,又被阿蘿的尖叫聲吵醒,小灰現在也是閉眼就睡着了。
淩禦寒想出去看看外面那幾個鬧騰的,誰知剛一起身就被發現自己是腰帶被扯住了。
“唔,不要走。”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夾子所以昨天沒更,所以今天明天更得會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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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蘿蔔在此之前對小淩子是沒有男女之情的(那些好感,她以為都是兄弟情),但是肌`膚之親後,由于小淩子的霸道和兩人非兄妹的互動,心态會慢慢轉變。
文案說的那個最狗血的帶球跑橋段,離得不算遠了,因為後面還有個的劇情。
糖覺得吧,感情是很少有一帆風順的,總要有那麽點波折,兩個人才能更好的攜手而行。(這是為了糖最愛的帶球跑橋段在找借口。)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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