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閑适
“好的，哈爾德，現在你可以跟我講講，你最近遇見了什麽問題。”
深夜的問診室裏，單點了一盞臺燈。但可惜的是這盞燈也電量不足，只能勉強照亮一圈桌面。哈爾德借着這點燈光，僅能看清楚好友的下半張臉。
哈爾德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白金長發在碧色的眼前劃過，即便是白種人，也鮮有這樣純粹的翡翠眼瞳。那眼睛在一聲哈欠後染上一點水色，眼睛的主人懶懶散散道：“艾倫醫生，我發現，我最近總也吃不飽。”
名為艾倫的褐發男人皺了皺眉：“哈爾德，我是心理醫生，不管消化科的事。”
哈爾德疲倦地支着臉，學生會和家裏都有一大堆事，他最近連續幾晚都忙碌到深夜。
“看過醫生了，”哈爾德道，“一切正常，甚至他們還誇贊我，說我的身體素質好到，遠超普通一級人類。我要離開的時候，他們還說要送我這稀客免費的全身體檢，護士把體檢室都清出來了，但我嫌麻煩，沒去做。”
家裏位高權重還是真是不一樣，去趟醫院還前呼後擁的。拼命找門路才獲得上大學機會的第三人種艾倫無奈攤手：“所以，斯哈州最為尊貴的第一人種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路法·哈爾德公子，是為什麽來找上我的呢？”
哈爾德收斂了面上的輕浮，慣常用槍而起了一層薄繭的手指在桌上緩慢敲擊，他遲緩道：“我看上了一個人。”
“怎麽，難道是怕自己暴飲暴食的樣子會吓壞對方？”
哈爾德翻了一個白眼：“雖然是差不多的原因，但怎麽到你嘴裏就變了味？我近期發覺自身的這種暴食傾向，愈發嚴重了，既然身體上查不出問題，所以我就想，問問你這個心理醫生的意見。”
“好的吧，”艾倫眨眨眼，“我盡量幫你。”
緊接着艾倫又問道：“不過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入得了哈爾德少爺的眼？”
哈爾德摸着指環回複：“他……很美，只要見過他的人，都會愛上他。”
艾倫笑了：“這可真誇張。”
“不是誇張，事實如此。”哈爾德搖頭，“特別是他那雙深黑色的眼眸，堪稱稀世罕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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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塞壬來到新大學的第一天，糟糕至極的是，他第一天就弄丢了自己的宿舍門卡。
作為第三人種，能獲得住宿的機會就已經實屬不易，門卡丢了，根本不存在補辦的機會。所以大多數三級人為防止卡件丢失，總會第一時間錄入到随身智腦當中，不巧的是，塞壬買不起智腦。
正當這位州狀元感到苦惱的時候，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出現在了他眼前，而那手裏抓着的，正是他遺失的門卡。
塞壬連忙道：“謝謝、謝謝。”
單看手，塞壬還以為對方會是個同自己一樣身材纖細的男性，結果等他擡頭才發現，跟自己這種中看不中用，一運動就廢的瘦雞身材相比，對方的身形直接大了一個號。
塞壬視線從男生包裹在修身校裝裏的緊致肌肉上收回，心裏是由衷的羨慕。
見對方一直盯着自己的面部，塞壬不免認為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摸了一下自己齊肩的黑色短發，心想：莫不是這頭短發給他驚到了？
也是，但凡人種高一級的人類，都是會留長發的。因為在圖蘭國的傳統裏，長發意味着不需要接觸辛苦的活計，是權貴的象征，所以人們普遍會留長發。
眼前這個，便是有着一頭白金長發的綠眼帥哥。綠色眼睛本來就少見，男生這樣清透的，更是萬中無一。
“你、你好？”塞壬有些不知所措地擡手打了個招呼。
哈爾德收回視線：“你的眼睛很好看，是東方人？”
“嗯是。”對于幫助了自己的人，塞壬不介意多說一點，“母親是東方的第二人種，下嫁給身為第三人種的父親，所以，我就是第三人種啦。”
為了保證高貴血統的純正，确實會将與低級血統配對的高級人種往下降級。這個人即便是面臨着這樣的不幸，面上的笑容也是分毫不減。哈爾德忽然覺得腹中饑餓，下意識吞了一下口水。
“你很口渴嗎？我這有多餘的水，不過這是第三人種喝的低級水，還希望你不要嫌棄。”
哈爾德搖搖頭，他咽口水并不是因為所謂的口渴，他掃了一眼塞壬門卡上标注的專業與班級，将“藥物科”“第三人種（一）班”幾個字記住了，而後果斷轉身離去。
塞壬不明所以，他搖搖頭，拼死拼活地将行李搬到了宿舍。
理所當然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首先，沒有高級人種是願意與第三人種同住的，其次，塞壬所選的專業又是斯哈州大學的王牌專業之一，能考上該專業的同級別人類，少而又少，所以分到他這裏，就單獨下來。不過對于目前獨居的狀況，塞壬接受良好。
複興戰争之後，圖蘭國的社會制度産生了巨大的更改，資源的分配不均勻，使得社會分為了等級森嚴的三層階級。
首先便是最為稀少的第一人種，僅占圖蘭人口總數的3％，雖然他們數量稀少，但是人種先天的頭腦體能優勢和手握的權利及財富，就注定了他們高貴地位的不可動搖。連一些第二人種的皇族成員，在偉大的第一人種面前，都不得不謙卑退讓，因為社會的規則便是如此。
數量最多的是第三人種，占全國的69％，每年都有犯錯的第二人種被打成第三。第三人種天生便有缺陷，不管是外貌的基礎條件，又或者是體力智商等各方面的才能都比不上其他人種，像塞壬這種，完全靠自己能力考上首都斯哈州同名大學的，也是奇葩一個。
所以塞壬也慶幸，盡管自己身體不太健康，但好歹腦子還算活泛。要是畢業後在研究院混到了一個不錯的職位，說不定會幫母親重新回歸到第二人種的身份。
幫助堕落的第二人種回歸，會比第三人種自己上升更有可能性一些，塞壬對自己這輩子也不抱太多希望了，圖蘭的等級制度實在是森嚴，所以他也只是希望，能夠幫助到溫柔善良的母親大人就好。
同第三人種結合後，母親身體落下了病根，若是以前，還能用二級的醫療器械進行醫治，下落為第三人種後，卻是再沒有了這個機會。各等級連吃的食物、喝的水都有嚴格劃分，低級人享用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會收到處罰，高級人怕用了低檔的東西會玷污了自身的高貴血統。
不出塞壬所料的，藥物教室裏也僅僅只有四五個第三人種的學生。
塞壬随手選了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做同桌，他是天生的gay，喜歡秀氣的男生。
對方也如表現出來的一般，性格十分腼腆，看了一眼塞壬的長相後，便紅着臉再也沒敢擡起頭。
“你好，我是米利吉·塞壬，你叫我塞壬就好。”
“麥克·倫。”
小男生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結結巴巴地繼續道：“你長、長得真好看……尤其是眼睛，然後聲音也好聽，你确實……很像海妖。”
塞壬很有耐心地跟他一個個解釋：“眼睛和頭發是随了我媽，她是東方人。聲音的話……據說是因為我在學會說話之前，媽媽沒有想好要給我取什麽名字。直到一天早上，我忽然張嘴叫了一聲‘媽媽’，她當即決定給我取名叫塞壬。”
“……那你的叫聲一定很好、好聽。”
“嗯？”倫剛剛那句話說得太小聲，塞壬并沒有聽清。
“沒事。”倫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麽問道，“那你的父親呢？”
“他去世了。”第三人種大多體質不行，父親活到三十多歲，已經算是長壽了。
倫不再說話了，幾根手指糾結在一塊，搭配他總是赤紅着的臉，看起來是特別不好意思，心心很愧疚的模樣。
塞壬忍不住手癢去掐對方的臉，他用的力道很輕，不至于把人掐疼，但塞壬還是感覺對方的臉變得更紅了，像熟透了的蝦子。
倫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抓住了實驗服的下擺，緊張得兩只手都在輕微顫抖。
塞壬怕真的把人給吓壞了，連忙撒開手道：“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盡量少碰你的。”
“不……沒關系的，我喜歡你碰我。”
“那我以後就不客氣了，小可愛！”
他誇我…可愛……倫羞紅了臉，垂低的面部滿是喜不自勝的神情，這些喜悅堆積到一起，看起來很有些病态。不過塞壬似乎并未注意到。
上課鈴在此刻響起，教授抱着書走了進來，看到臉色一片通紅的倫，有些驚訝道：“二級的倫少爺，您怎麽有空來這。”
倫慢吞吞地解釋：“二級教室滿員了，所以我就來了這邊。您也是二級教師，教我是沒有問題的。”
教授本就覺得，自己被委派來教導三級生是屈尊了，現在有個麥克·倫在，他心裏好歹平衡了一點，于是欣然接受。
學生們自行分好組入座之後，教授便翻開教輔開始了他的講課。
“在正式開啓課程之前，有一樣藥物學史上最偉大的發明，我認為是不得不向各位普及的。雖然在座的各位，大概都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麽了，畢竟能被稱之為‘希望火種’的藥劑，就只有那一個。”
“‘普羅米修斯’。”塞壬喃喃道。
塞壬說得很小聲，但教授還是聽見了，這便是高級人種的優越性之一，教授接茬道：“對，沒錯，就是‘普羅米修斯’。”
教授繼續講解：“雖然上世紀的文明已經随着複興戰争的勝利，泯滅在了歷史的車輪中，但這些頑固守舊的虛幻神話，各位還是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來了解一下的。”
“徐薇院士，各位都知道吧？圖蘭的開國功臣，藥物學的領頭巨匠，她的發明‘普羅米修斯’直接改變了世界格局！說一句不算誇張的誇贊，戰後的圖蘭，就是世界第一，其他國都要向我國俯首稱臣！”
“徐薇院士是經歷過戰争的人，她深刻地明白戰争給人類帶來的，只會是無盡的痛楚。同時，她也是位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兼具的東方學者，她喜好上世紀西方的神話故事，所以給自己的創世神藥，命名‘普羅米修斯’！普羅米修斯在神話中，給人類帶來了希望與火種，而徐薇院士也給幾欲覆國的圖蘭，帶來了希望與火種！”
情緒激昂的教授紅着臉咳嗽了兩聲，繼續道 ：“實不相瞞，我也是徐薇院士的瘋狂粉絲。不過，有哪一位藥物學家不是她的腦殘粉呢？”
“那麽，神話科普到此結束，現在該我提問了。這個問題也是異常簡單，請問，在座的哪一位知道，‘普羅米修斯’是做什麽用的？”
塞壬舉起了手。
教授一眼便相中了，這位在一堆歪瓜裂棗的三級人中，被襯托得格外出塵的美麗青年：“米利吉·塞壬是吧？請你回答。”
塞壬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引人矚目的。
“‘普羅米修斯’，是改變基因、劃分人種的藥。複興戰争時期的人類，便是服用了‘普羅米修斯’，才被激發身體的潛能，劃分為不同人種的。”
塞壬垂着眼思索了一下，然後接着道，“最初的‘普羅米修斯’僅僅是能劃分人種，經過徐薇院士再度改良之後的它，卻是能直接将人的等級改變，将一名低級人類提升成上一級。”
“但這種‘改良’是不具有确定性的。”教授補充，“它可能将人往壞了改，也可能将人往好了改。壞與好的比例，通過實驗得出，是100比3。”
想到這個實驗結果，是耗去了上萬人的身體健康才得出來的結果，塞壬一陣心酸。他是很善良的人，耳聞這種過往便開始與先輩們感同身受。
教授繼續道：“……而且這種改良藥劑數量極其稀有，它的提取幾乎耗盡了之前所有的“普羅米修斯”儲備，最後卻只剩下了三份不完全的改良版‘普羅米修斯’。徐薇院士一生的遺憾，便是有生之年內，沒能将‘普羅米修斯’提純為完全的‘改良藥劑’。”
教授精神振奮起來，他猛地一拍教案：“雖然我對在座各位的未來并不抱有多少希望，也并不覺得你們将來能夠出人頭地，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好好學習藥物學吧！徐薇院士最初不也只是個實驗室助手，最後卻成為了建國功臣？你們如果能做到完全提純‘普羅米修斯’，那歷史教科書上，必然也會有着你們濃墨重彩的一筆！”
塞壬眼裏放着光，他是真心熱愛藥物學。這發光的眼神落在倫眼裏，令他再次呼吸一窒，重新抓緊了實驗服下擺。
真的，好想、好想……得到他。
他是……我的！
看起來弱質的麥克·倫，褐色眼底閃爍着鬣狼般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啓，再次強調：受的性格很糟糕的，攻控的話，建議不要勉強自己了，你們可能會被渣受氣到心肝脾肺腎一起疼痛。
三觀很正直的話，也是同樣的建議。
另外，角色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而且說不定看到最後，你們會理解塞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