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煩躁

次日午夜,在确保約翰已經将研究院監控覆蓋後,塞壬用複制的麥克·倫磁卡一層層刷開了藥物部的門,随後找到專門用于存儲“普羅米修斯”的冷藏室。

麥克的卡雖然權限很高,但也只夠刷開第一道門,不過塞壬并沒有很慌張,他知道接下來的合金門該如何開啓。

得益于圖蘭是個很推崇血脈純正的國家,所以身為帝國最高級別研究院的斯哈帝都院也采用了兩種刷門方式。一是普通的磁卡或密碼,二是,基因驗證。

打個比方,研究院裏路法·莉莉絲權限最高,所以她的磁卡,可以直接刷卡進入“普羅米修斯”冷藏室,與此同時,她的磁卡安全性最高,也是最難獲取和拷貝的。

伊迪絲作為莉莉絲直系親屬,磁卡權限雖然沒莉莉絲那般高,單靠刷卡沒法進入冷藏室,卻可以用莉莉絲同樣的基因,進行驗證,最終進入冷藏室。

巧的是,塞壬要盜取的是徐薇發明的藥劑,并且他是徐薇的三代以內親屬,所以基因驗證這條路,在他這裏是行得通的。

也多謝圖蘭人的愚昧與執着,堅持要将徐薇作為本國英烈緬懷,所以斯哈帝都研究院,也自然錄入了徐薇的基因。且基因驗證不像磁卡驗證,前者是完全不會留下進入痕跡的,這倒是給塞壬大開了方便之門。

塞壬擠了滴指尖血,隔着一段距離滴入驗證口,因為他不想不小心留下指紋。

冷藏室裏的超低溫,對今日的塞壬來說影響不太大,他如法炮制地解開了保鮮用的特殊材質玻璃,随手抽了一管普羅米修斯進注/射器。

《希望與火》舞臺劇當中,還總是鼓吹“普羅米修斯”的配色是多麽的契合它帶來希望的主題,那如同火焰般的顏色,仿佛是命中注定。

誰家火焰是棕黃色的啊,真是有夠牽強。

這個藥劑取出來,塞壬是馬上要用的,所以并不擔心冷藏問題。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将被迫改色了的人種均衡劑擠進原試管。

要不是研究院連存放普羅米修斯的試管都做了特殊材質登記,非一般人沒辦法獲得同款材料,塞壬也不至于這樣大費周章。

摸了下衛衣口袋裏的普羅米修斯藥劑,确認了它的存在之後,塞壬戴上兜帽刷麥克的卡離開了研究院。

他這樣做也不算陷害麥克·倫,就算後面研究院查出入記錄查到後者身上,對方也有着不在場證明。畢竟,麥克·倫現在正被他姐姐請來的十幾個男保姆嚴加看管着。

塞壬緊接着轉道去了一家畫廊,因為以防萬一,他得為自己半夜出門找個合理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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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這家畫廊的作者,是個天馬行空的人,只在午夜到淩晨三點對外展出。

“嘿,抓到一條小魚。”

塞壬正對着一灘像是打了馬賽克的嘔吐物的畫假裝品鑒,身後忽然傳來了讨人厭的聲線。

塞壬扭頭的同時摘下兜帽,表情冷漠:“幹什麽,哈爾德?”

你還真是無處不在,我帶着帽子背對着你也還能認出來。

哈爾德似乎飲了酒,眼下有一層顯眼的薄紅。塞壬聞到他身上淺薄的酒氣,不算難聞,卻還是捏鼻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哈爾德挑眉:“只是半杯。畫家請我喝的,我不好推辭。”

“你跟這畫廊的作者認識?”

“算是朋友,關系不近。”哈爾德瞥了一眼塞壬身後的畫,“這副很一般,我帶你看更好的。”

見塞壬停在原地毫無反應,哈爾德回首:“過來,小魚。”

“不好意思,我想自己看。”誰要跟你一起。

這次在塞壬面前的是,一副仿佛籠着一層煙霧的畫作。塞壬僅能從煙霧與深黑樹枝遮擋的間隙,看見這後面分別藏着一個躺倒的人和一個握着瓶子站立的人,相同的是,這兩個人都是赤/身裸/體的。

“這又是什麽大作?”塞壬問。

哈爾德手掩在唇上遮擋笑意:“結果,你還不是過來了?”

趕在塞壬不爽前,哈爾德緊接着道:“這涉及到圖蘭的歷史,你可能不太了解。”

“大致意思就是,一位公爵看中了一位二級人女性的美貌,不顧家族反對,強行娶了女人入門。但女人并非是真心喜愛公爵,她有心愛的人,是公爵向她家人施壓後被迫嫁給公爵的。”

“這二人的婚姻生活也不和睦,那時雖然已經有了基因技術,但人們還是更習慣自己孕育,認為只有自己生下的孩子才更‘親人’。所以得不到孩子的公爵時常打罵折辱女人,最終女人無法忍受折磨,選擇拿藥毒死了丈夫。”

“這一行為,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是很惡劣的行徑。公爵既是貴族,又是一級人類,且身居戰功,所以對于剛剛依靠一級人在戰争中挽回劣勢的圖蘭人民來說,女人這是毒殺了一位民族英雄。”

“于是瞬間,不管是哪一級別的人種,都對女人口誅筆伐,甚至還有情緒激動的三級人,當着法官的面,向女人砸糞水。不過這一切都不能影響到最後的審判結果,女人被判處了死刑。”

“是絞刑。”哈爾德補充道,“你看這顆樹杈下,女人的脖子上有明顯的紅痕。”

“絞刑,不是在藍星大戰前就被廢除了嗎?”塞壬疑惑。

哈爾德點頭:“嗯,他們用光明正大的理由給女人開了特例。”

“但是這副畫,只畫了女人毒殺丈夫的這一幕。”

塞壬說道,“而且想表現的東西,似乎與廣大民衆的想法相悖?”

“所以說,這副畫其實是違禁作品,”哈爾德伸出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你可別告訴其他人。”

塞壬想,哈爾德可能真的是酒精上頭了,不然怎麽會向自己做出這種動作。

“哈爾德,我有點好奇。”塞壬問道,“你是胎生的,還是通過基因技術降生的?”

“後者。”哈爾德回複,“與你正相反,我沒有母親,在她去世前,我們素未謀面。我只知道她是我父親在孕育部裏,選中的一顆優良卵子載體。”

那是不是,但凡哈爾德的基因測試結果不是藍标,那麽他也會被銷毀?

塞壬道:“看來依靠基因技術結合出來的孩子,是真的和父母不親。想要成為更強人種的威廉姆公爵,要是知道你帶我來看這個畫,恐怕會指着你的鼻子大罵不孝吧。”

“沒想到父親癡迷‘長生之道’的消息,都傳到你耳朵了。”

他要找的就是我,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不然我剛開始發表論文時,為什麽拒絕暴露在公衆面前。

威廉姆快85歲的人,想活久一點,也正常。不過,一級人類的平均年齡上限不都是180歲嗎?威廉姆那麽着急幹什麽。

這個展廳比塞壬預想中大了不少,跟哈爾德一起逛到一半,對方忽然從前口袋裏拿出了一顆飽腹膠囊。

快要逛完時,哈爾德又接連食用了好幾顆膠囊,但看起來還是很不好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塞壬伸手進口袋裏摸了摸裝着普羅米修斯的注/射器。只差這個藥引,用來消除副作用的約書亞便可以完成了。

塞壬假意試探道:“哈爾德,你怎麽看起來還是很餓?按理說,一顆膠囊提供的熱量都快抵上一頓飯了。你……是不是病了啊?”

“不是。”他搖頭,“我去醫院檢查過了,沒有問題。我前些天都在考慮是不是心理原因,所以去問了認識的心理醫生,可他也看不出有什麽。”

是普羅米修斯的副作用,醫院當然看不出來。聯想到無證醫生說這樣的案例其實有許多,塞壬意識到,“約書亞”以後可能會發揮重要作用。嗯,希望普羅米修斯的解析過程順利吧,塞壬可不想再跑研究院冷藏室一躺,又耗費心力,又容易暴露……

哈爾德看了一眼塞壬思考時低垂的脖頸,視線停留在那白皙到透出血管顏色的皮膚上,咽了咽口水。

這該死的饑餓感,都讓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餓到吞口水,還是對塞壬意動了,又或者兩者都有。

哈爾德有些焦躁,他不想自己再失控下去,至少不想當塞壬的面失态。于是,他萬分不舍地主動向塞壬提出告別。

“等等,你說你要去哪兒?”塞壬回神。

得不到回複的哈爾德卻是早已經走了。

塞壬動動手指,心情莫名煩躁。

白天的遠郊。

容夫人發現容遠最近常常走神,甚至是在面對他喜歡的茶道時也是如此,還險些一個不小心把茶寵給摔碎了。這在從前,可是從未有過的。

說是不糾結,但怎麽可能不糾結。

容夫人放下手裏的針線活,來到丈夫身邊,握緊他的手。

她說道:“我已經和鄉下的姑媽說好了,過幾天就搬到她那裏去住,相信有她照顧我,你心裏面也會安心不少。”

容遠當然懂了她的意思。他很想說些什麽,最後嘴唇顫動半天,只憋出句:“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容夫人看他好笑:“這都是相互的好嗎?你要是待我不好,我也不至于這麽體貼呀。”

塞壬在他花費重金改造後的實驗室裏調配藥劑,這裏是校內極隐蔽的一個廢棄地下室,基本不存在被發現的可能。

塞壬以撰寫博士論文為由,向實驗室請了假。他已經在實驗室裏待了整整半個月,久到生日也不知不覺度過了。不過無所謂,早在米莉去世後,他就打定主意,再也不打算給自己過生日了。

完整的“約書亞”在昨日被完成,塞壬首先給自己胳膊來了一針。

過了一天,塞壬把人種檢測儀對準自己的額頭,希望人種能維持在一級,但是顯然,這結果又令他失望了。

不過他也習慣了,許是因為幼年在實驗室裏的經歷,導致他的身體對很多藥劑都有了抗藥性。

塞壬再次檢測了藥劑,沒發現任何問題,然後開始思考,要先拿哪個人來試藥。

醫生當然可以幫他聯系那些有副作用的人,可是他們待的地方離帝都太遠,并不方便趕過來,而且用郵寄的話,結果也要過個幾天才能得到,可塞壬想盡快得到結果反饋。

麥克·倫他是不想見到了,所以要去找哈爾德?

當然不能這麽簡單地就給哈爾德用了藥,應該先跟他講講條件,讓他在兩人的合作關系當中,再多做出一點讓步。

嗯,應該這樣做沒錯了。

塞壬将藥劑放好,随意拿起桌面上的鏡子照了一下,發現這些天蝸居在實驗室裏的他,看起來很有些糟,不說別的,這頭發是該洗了。

在宿舍洗完澡之後,塞壬又覺得自己頭發實在太長了,可半天找不着剪刀,塞壬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用一根絨帶把頭發給綁了起來。

綁完之後他又開始覺得,這個一半紮起來一半因為太短而散落出來的發型,有些太奇怪了。

于是他極不情願地紮了個公主頭,又為了配合褐色的絨帶,從衣櫃裏翻出了莫芙上次強行給他穿上的花邊襯衫并高腰背帶褲。

險些被領口蕾絲綁架的塞壬忍不住心想,哈爾德,我為了見你一面,真的是付出了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魚:你跟這畫廊的作者認識?

狗:算是朋友,關系不近。(我可乖,主動撇清關系,只愛你麽麽麽。)

畫是我瞎掰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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