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委屈

哈爾德笑完,又緊接着問道:“好了,塞壬,你剛剛提到了約書亞對你身上的副作用不起作用,那麽你能告訴我,你的副作用是什麽嗎?我有些擔心。”

“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合作。”哈爾德又在句尾補充。

“并不會影響。”塞壬回複,他施施然坐到沙發上,挑眼看哈爾德仍舊坐在車廂地上。

“你還不想起來了是嗎?”

意識到自己肯定是問不出了,哈爾德也起身坐下。每當他試圖與塞壬關系更親密些時,對方總會忽然警醒,然後嚴守着關于自己的一切信息。

到底要怎麽樣做,才能讓塞壬信任他,相信自己不僅不會傷害他,甚至還不會做出任何違背他意志的事情?

他的小魚,有點太難親近了。

而且一直通過示弱來博取好感,也不是哈爾德的風格。他也有他本身的驕傲。

想了想,哈爾德忽然道:“塞壬,我其實有點兒好奇你的動機。”

“我想扶比迪·利維上位,是因為他是個很好控制的人,借由他的手,能夠将路法家族帶向更好的地方。”

“那麽你是為什麽選擇了跟我一條路呢?利維成為新陛下,對你能有什麽好處?”

“你一定要知道嗎?”塞壬問。

哈爾德點頭:“你瞧,你隐瞞我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什麽副作用,還有你隐藏着的、不願告知于我的特殊能力。如果這次你連動機都不肯告訴我,那我恐怕很難再信任你。”

不知為何,聽到哈爾德說不信任自己,塞壬內心開始冒火。可是等他細想,卻又發現,哈爾德好像确實沒有什麽必須要信任他的理由。

塞壬擺出他控場常用的十指相扣姿勢,說道:“可是剛剛,我為了救你,消耗了一支存量不多的約書亞藥劑。”

才怪。完全解析了普羅米修斯的他,完全不害怕約書亞數量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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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是為了同哈爾德談判。

塞壬繼續道:“如果沒有約書亞,現在你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哈爾德。”

“你這話說得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塞壬。”

“我一向如此。”

塞壬壓下心中騰起的不爽情緒。不知道從何時起,他開始分外讨厭這樣公式化地同哈爾德交談。

“那麽,信任無法構成的話,我們的這個合作,似乎也沒什麽必要了?”

塞壬瞳孔輕顫。

那種不開心的情緒又來了。

塞壬眼睫眨眨,連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只憑着一股沖動道:“那就取消合作。”

“再見,哈爾德!”

塞壬摔門下車。

察覺到塞壬的火氣,哈爾德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也預料到了這種結果的産生。

不破不立,哈爾德心想。

塞壬煩躁地從頭上摘下絲帶,随手把它丢進了垃圾桶大張的嘴巴裏。

哈爾德怎麽敢!他竟然敢跟他這樣講話!

想到因為哈爾德幾句話便挑動了他的情緒,塞壬的煩躁情緒更重。

媽的,哈爾德。

混賬,哈爾德。

與其他盟友溝通完的塞壬,在放下剃須刀躺床上休息時,也不自覺地罵着對方。

瞥了一眼完全沒有收到想要的訊息的智腦,塞壬将智腦從手腕上摘了下來,然後砸到了地上。

去死吧,哈爾德!

智腦屏幕閃爍了一下,塞壬連忙擡頭去看,卻發現只是智腦的摔倒關懷,它以為塞壬摔了一跤,于是發出提示。

重新躺好的塞壬,拿枕頭蓋住了全臉,一片寂靜的黑暗當中,他莫名感到很委屈。

這到底是為什麽?他這是怎麽了。塞壬很不解。

隔天,容氏莊園。

“塞壬……”

“塞壬!塞壬!”

走神中的塞壬這才堪堪回神,他平靜地望着坐在對面的利維,問:“怎麽了,殿下?”

執着幹飯的約翰也同其餘幾人一齊望了過來。

利維的表情有些擔憂:“你今天一直很不在狀态,是身體不舒服嗎?”

“哦,沒有。”塞壬否認。

他旋即十指相扣:“總之,一周之內,整個圖蘭的局勢會發生巨變,到時比迪陛下的權威會遭到嚴重質疑,恐怕将面臨下臺。”

喬治凝眉:“那就是要正式開始奪權了,反正,絕不能讓議會扶人上去。也不知道路法家是從那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來的比迪血脈,據說那人,還是殿下的表親。”

“表親?”約翰愣得都吃不下甜點了,“我不管,我只認殿下一個。”

“你認不認都一樣。”科林道,“沒有差別。”

喬治補充:“現今最正統的皇室血脈,就只有殿下一位,除了殿下,誰都沒有資格繼任陛下的位置。我是絕不會容許,有任何旁門來玷污皇室的名聲。”

與騎士團各位的堅決不同的是,比迪·利維·梵看不出任何激奮的表情,甚至說,他還有些疲倦和無奈。

塞壬倒是知道一點內情。迪克·比迪确實是路法家找來的繼任者,但是他是路法·威廉姆的黨衆找來的,哈爾德本人更傾向于捧比迪·利維上位。

因為哈爾德認為,他自己的實力足以完全掌控利維。

跟騎士團交代完,自己會在之後的議會讨論當中,全力支持利維繼位之後,塞壬便跟衆人道了別。

利維想挽留他,遭到塞壬拒絕。

比迪·利維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意識到,身為錦華人的塞壬,是永遠也不可能對圖蘭的王子有所好感的。

塞壬徹底離開容府前,一位騎士将他叫住了。塞壬對這位騎士有點印象,可等對方領着塞壬來到一個極隐蔽的角落之後,塞壬便起了疑心。

對方在一叢半人高灌木前,停住了腳步。塞壬小心提防着對方,準備随時反擊。

那人很謙卑地脫下高帽,向塞壬行了個标準的騎士禮道:“您好,塞壬博士。我是伊萬諾夫,有一件事想跟您讨論。”

“你說。”塞壬神情淡漠。

“我看您一直潛心于服務皇室,可您實際卻是議會的人吧?我知道,您在伊迪絲博士手下工作,并且頗得她賞識。”

所以這位是來抓他把柄的?想證明他并沒有全心全意地在為皇室幹活?塞壬心道。

“還有,我得知您曾經研究過一味名為‘人種均衡’的藥劑,于是,我緊接着有了一個極大膽猜想。”

塞壬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我猜想,您其實并沒有那麽效忠于皇室是不是?至于議會,也是同樣的道理,不然您也不會在研究院做到半途,又轉而接近皇室了。”伊萬諾夫微笑,“您似乎,跟我一樣是個利益至上主義者。”

塞壬挑眉。這人,似乎并不是來抓他把柄的。

“追求利己主義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好,人活在這世上,終究是得靠自己不是?所以尊貴的陛下,特意叫我過來詢問您的意見,想知道,您願不願意同我們達成合作。”

“你說的陛下,到底是哪一個陛下?”

塞壬可不會到這時,還誤以為伊萬諾夫說得是比迪王。

“博士,我說的當然是,這世間最尊貴無上的萬樂國王陛下!”提及“萬樂”這幾個字時,伊萬諾夫的表情是無比向往與尊崇。他似乎是真的拿圖蘭敵國的萬樂,當做自己的本命國。

塞壬嗤笑。

原來是萬樂插過來的間諜,間諜都讓人安插/進騎士團裏了,這圖蘭王室做得還真是有夠失敗。

見塞壬沒什麽反應,伊萬諾夫又繼續勸說:“博士,研究院和比迪皇室能給你的,萬樂王能給你更多!我們的國王實在是不願意,您這樣一位天才,被埋沒在圖蘭森嚴的等級制度裏。”

“博士,我可是聽說了,很多圖蘭高級人對您如今身處的地位很不滿,他們正叫嚣着,要向議會聯名舉報您,要求您即刻退出研究院且交出榮譽議員名額。這是多麽惡劣又滿含算計的行徑!他們,這是看不起三級人類啊!他們在完全否定博士您所擁有的偉大價值!”

“謝謝伊萬諾夫,謝謝你誇我。”

塞壬雖然是在微笑,但伊萬諾夫很快便意識到了,隐藏在那笑容裏的不屑一顧。

塞壬揚着下巴繼續道:“可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想要萬樂王的幫助呢?我連圖蘭整個王室包括議會都不放在眼裏,萬樂王,又算個什麽東西?”

這時的塞壬已經完全不掩飾他的态度了,他眯着眼威脅:“伊萬,我知道你是萬樂間諜了,所以你也別想着,能把我剛剛那樣一番‘大不韪’的話傳遞給任何人,你得知道,哪怕皇室知道我并不忠實于它,騎士團和利維也仍然需要着我。”

“畢竟,只有我才能把他們那個,可憐的、一事無成的陛下給捧上臺面啊。”

滿意地看着伊萬諾夫臉色變了幾變,塞壬伸出雙手幫他整理歪了的帽檐。

“伊萬諾夫,你應該不會想讓圖蘭皇室知道你的萬樂間諜身份吧。我可是從喬治那裏知道了,騎士團還保留着一些上世紀的私刑,專門用作懲罰叛徒的。”

“而喬治,又偏偏是個堅決的保皇黨,他對叛徒的容忍性……為零。”

伊萬諾夫滿臉是汗的搖頭,塞壬這才滿意地拍拍他的臉,而後轉身離開了。

電車上,塞壬掏出手帕,頗為嫌棄地開始擦手。別人臉上全是汗,怎麽就這麽惡心。

藍網上關于各地暴/亂的讨論,越來越激烈。

圖蘭民事官網宣稱,一只圖蘭史上最強的反叛/軍出現了,他們不僅包括普通三級人類,還涵蓋了很大一部分的一二級。

皇室現在主要的話事人,已經變更為了騎士團與利維殿下,作為現任圖蘭王的比迪·梵本人,幾乎完全退出了政壇。面對近期越來越激烈的暴/亂活動,比迪·梵不僅沒有頒布任何解決的方案,還沒有絲毫的表态,這種“不作為”的态度,引起了民衆的強烈不滿情緒。

[一個毫無作為、毫無建樹的皇帝,是我們所需要的嗎?]

[說毫無建樹倒也不必,比迪·梵前期還是為國家做了不少實事的,只是現在……算了不說了,我怕被強制禁言。]

待在行宮裏的利維有些難過,他總不能跳出來說,父親不是故意不管政的,是路法家族控制了他。

喬治帶人前去鎮/壓叛亂了,現在陪在利維身邊的,是財務官科林。

雖然科林是效忠于他的,可對比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喬治,利維還是沒辦法将內心裏的那點惆悵講給科林聽。

雖然喬治總是試圖罵醒他,但那也是他的朋友。有些話只能同朋友講,而不能同下屬。

近期的暴/亂愈演愈烈,還沒等比迪·利維·梵苦惱多久,12月19號上午的一場大火将民衆的憤火完全點燃,全國各地的網民轟地一下全都炸了,在同一時間群情激憤。

不為別的,只因為被反叛/軍用汽油點燃的莊園,是曼尼州著名的曼尼管理府!

[恐怖/分子都瘋了嗎?!!對孩子們出手?!!]

每一個關注事件的圖蘭民衆,都不約而同地紅眼扣下這幾個大字。

曼尼管理府,與它分外嚴肅的名稱不同,它實際上是,圖蘭最負盛名的一家學齡前兒童招待所。

因其領先全國的思想禮儀教育條件和只接受一級人教授入院指導的嚴苛要求,不少沒有時間管教孩子,或者期望孩子更懂事的一級人父母,都會将自己的孩子放進去接受教導。

曼尼管理府的學生名額一票難求,很多首都的貴族更是擠破頭也想将孩子送進去,接受禮儀或者思想教導。

可以說,曼尼管理府的年幼學子們,代表的就是圖蘭的未來。

于是曼尼管理府發生的暴/亂活動,對于無限提倡高級人種至上論、提倡優秀的人必須接受更優先待遇的圖蘭國民來說,是完全不可忍的。

[媽的,一想到哈爾德閣下也曾經是這個學校的,我就來氣!要知道,暴徒們害死的可能是下一個議長!]

[是啊!那些孩子代表的可是圖蘭光明的未來!我們圖蘭之所以在現今,能有着引領全世界的能力,就是因為一直寶貝着這些高級人!!!]

[前面先別急着跳腳,沒死人呢!就死了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三級人清潔工。孩子們剛巧在那天被組織着全校參觀徐薇院士紀念館了!]

[謝謝謝謝,謝謝前面,這樣我就安心了,看到消息哭了一上午都。]

塞壬冷漠地合上浏覽實時新聞的平板,他當然不至于瘋魔到要殺害那些無辜的小屁孩。

他命容遠的手下點燃曼尼管理府,只是為了激發民衆與現任陛下的矛盾,為之後比迪·利維的順利繼位推波助瀾罷了。

塞壬忽然感到有些冷,已經臨近冬日,身着單衣的他忘了要打開宿舍的暖氣。

暖氣升騰後,漸漸模糊了窗玻璃,在窗子徹底變白前,塞壬的視線卻被外頭的景象所吸引了。

一級人優越的視力條件,讓塞壬能夠清晰地看見,飄舞在陰白天空裏的細小白點是什麽。

塞壬搓搓手,哈出來的氣也是白色的,漂浮在空氣中,不一會兒就消散了。

他想起來,今天是二十四節氣裏的小雪。

作者有話要說:

奇異果小公主委屈。

哈爾德那晚打了無數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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