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抱歉
哈爾德眉眼彎彎:“我是挺想跟你在浴室‘打一架’的,可是還沒來得及。”
哈爾德刻意将“打一架”幾個字,說得很暧昧。
塞壬懶得理這個打從開葷起,就成天喊餓的色中餓鬼,他試圖站起身,腳踩在軟乎的床墊上颠來倒去,嘗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能站起來。
“我的頭好疼,都怪你來晚了。”塞壬捂住頭抱怨,“我的衣服還都濕了,貼在身上好難受。”
塞壬的嗓音聽起來啞啞的,哈爾德總覺得他是在向自己撒嬌,于是他抓緊認錯道:“怪我。不然,我抱你去洗澡?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抱過。”
“以前那還不是因為……!”塞壬只說了一半,随即便通紅了面色不肯再說下去,他趕緊換了個話題道,“我不管!你不許碰我!我自己一個人洗!”
“嗯,”哈爾德答應了,“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真啰嗦。”
慶功宴會開始前,容遠便接收到了數十份共舞邀請。他本以為這些已是極限,沒想到宴會開始後,越來越多的貴婦及小姐向他貼近。終于,在一位小姐禮貌地提出想同容遠跳一支交誼舞時,有婦之夫容遠覺得過分出格,故此推拒了。
容遠的紳士手擺得都快麻了,轉動手腕活血的間隙,他才發現上首的帝位空了。于是他立刻走上臺前去質問肯迪,這種場合下,為什麽不看好陛下。
肯迪淡定地扶了一下金絲眼鏡,将國王的智腦遞給容遠。他說:“不是我不挽留陛下,而是暴怒中的他,已經将智腦砸到了我臉上。你看,我額頭上的這塊紅痕便是證明,這樣我還哪敢伸手去阻攔陛下。”
容遠擰了眉:“陛下真的這樣做了?”
“上将,如果不是我躲的速度夠快,陛下的權杖恐怕都要敲到我身上了。我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哪裏還經受得起這些。”
“你說自己‘普通人’,是什麽意思?”容遠不解。
原來他還不知道塞壬的計劃。肯迪鏡片後的目光閃爍幾下,随即道:“上将還不知道嗎?陛下打算忤逆徐薇博士的意志,計劃将人類重新變回普通人類。并且,他的這個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
“他變了。”容遠語含遺憾地給這件事下了個定論,“這些天來的身居高位,讓他的思想發生了改變。雖然我明确,人都是會變的,可是當這變化發生在徐薇的外孫身上,我還是有些難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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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歸當然比不得博士。”肯迪道,“博士願意為錦華捐獻出自己的身軀,而他呢?僅僅是貪圖帝權。
“曾經,他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說自己的目标是要将錦華改造成,原來那個自由平等的世界。可那些話,現在通通是在打他自己的臉。如果不是想徹底掌控圖蘭人,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容遠沒再回複。他只是痛惜,一個純良的、對國家懷揣着熱愛之情的孩子,最終還是讓權欲迷了眼,轉變為了一匹貪婪無比的惡獸。
塞壬洗完澡,發現哈爾德也換好了睡衣,與此同時,濕透的床單被套也都換了新。這應該是哈爾德喊女傭過來辦的。
此時,哈爾德握着一卷書懶散地倚靠在床頭,塞壬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裸/露的大半塊健碩胸膛。塞壬莫名覺得,醉酒之後的頭顱更暈乎了。
“小魚,你洗完了。”
哈爾德放下書的動作很快,他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小碗帶着餘溫的液體遞給塞壬。
“這是醒酒湯,你喝了就不頭疼了。”說完,哈爾德又補充道,“別着急喝,你是貓舌頭,小心燙。”
連他是貓舌頭也知道?塞壬有些呆愣地接過醒酒湯,小小地抿了一口。溫度正好,他能接受。
塞壬乖乖把湯喝完了,站在床沿勾着手指難得有些不自在道:“哈爾德,你真的要一直對我這麽好嗎?”
哈爾德揉揉小魚的臉:“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小混賬。”
塞壬也只是失神了一瞬,随即他便掐緊哈爾德衣領道:“你好大的膽子,是想取代米莉在我心中的地位嗎?嗯?”
“取代不了,我知道。”哈爾德補充,“而且我是有有多蠢,才會去跟你媽媽比較?我又不是麥克·倫。”
哈爾德手一伸一縮,塞壬便順着對方的動作,窩到了哈爾德懷中。他玩弄着他已經變得幹燥順滑的金發,然後道:“說起麥克·倫,他好像變成了普通人?挺奇怪的,我明明還沒對他用過‘人種均衡’。”
哈爾德重新拿起書,另一只手輕柔地攬着塞壬:“據我所知,麥克是偷溜到研究院冷藏室,給自己來了一針‘普羅米修斯’才變成那樣的。”
“那我知道是為什麽了。”
哈爾德挑眉:“怎麽?笑這麽開心。”
“我早就将其中的一管普羅換成了‘人種均衡’!麥克·倫也是運氣背,剛好選到了被換的那一管,他這完全是不作不死、自作自受嘛。”
笑完,塞壬又不忘補上一句嘲諷:“運氣真差啊那個蠢貨。”
哈爾德揉揉懷裏這個調皮鬼的小腦瓜:“頭好點了嗎?”
塞壬點點頭:“好了很多。哈爾德,我困了。”
“那我關燈?”
塞壬搖搖頭:“你看書吧,我一會兒就睡着了,不礙事。”
房間裏靜谧了一小會兒,哈爾德注意到枕邊人又睜開了眼。
“怎麽了?還是太亮了?”哈爾德輕聲問。
塞壬沒回答,還反問道:“哈爾德,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只要你還在身邊,我便對生活滿懷熱愛。”
得到哈爾德的準确回複,塞壬不自覺掐緊了掌心,他殘忍地道破真相:“可是哈爾德,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我知道。”哈爾德輕輕揉了揉塞壬的發頂,“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永遠也不會反對你。”
“不過小魚,我還是堅持我當初的說法,你不會死,我會救你。”
“我并不怕死,哈爾德。”
“嗯,是我在害怕。”哈爾德面色波瀾不驚,語氣無比隐忍,“是你會有危險,我怎麽可能不害怕。”
塞壬很認真的想要給哈爾德一個答案,可是最終他能說出口的,也只有一句“對不起。”
哈爾德搖頭:“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你做你自己,我負責保護你。”
塞壬裹起被子轉過身,假裝自己要睡了。
實則,他悄悄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心緒激蕩,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宣洩。
哈爾德太好了,跟媽媽都差不多了。
塞壬本以為,世上唯一真正在乎他的人,就只有米莉,可是,哈爾德一次次用行動向他證明了,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除開米莉,還有一個哈爾德,永遠且堅決地守護着他。
塞壬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可是現在,哈爾德的懷抱,他真的非常想要。
“哈爾德,你抱抱我。”
塞壬的聲音低到像是在呢喃,敏銳的哈爾德卻在瞬間察覺。他果斷放下書并且關掉燈,将他的小魚擁入懷中。
塞壬感覺耳後被碰了一下,那個東西溫軟且帶着哈爾德身上好聞的味道。哈爾德親了他的耳朵一下。
哈爾德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他說。
“晚安,小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初夏的上午,陽光還是很有些熱度的。
塞壬覺得刺眼,差人将他一會兒要用來接見記者的桌椅移動到玉蘭樹下。
至于陛下明知道太陽很曬,還要跑到室外接受采訪是原因是什麽,傭人們也不敢過問。
記者過來時,映入眼簾的頭一副場景,就是一身烏衣的國王,未束發地端坐在一顆霜白無暇的玉蘭花樹下。不僅如此,國王的腳邊還有數不盡的深黑玫瑰。幸而記者對花卉還有些了解,知道那是“黑色幽默”玫瑰。
記者沒忍住提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在國王平淡無波的視線望過來的一瞬間,摁下了快門,将這幅畫面記錄在了數據中。
要不是陽光落下的光斑與陛下/身後的青草地,記者真要以為這張照片是來自上上世紀的黑白照片了。因為畫面當中顏色,僅有純粹的黑與白,唯有陛下的一點朱唇,将人拉回現代。
好在陛下完全不在意記者的冒失,記者這才很不好意思地放下相機落座了。
為了在采訪前拉近二人間的距離,記者自然而然提出話題:“陛下,我能問問您,為什麽選擇在這座花庭裏,種植如此大份額的黑玫瑰與白玉蘭嗎?路經裝修華美的瓊花庭院時,我已經深刻感受到了陛下您的審美,并且為之所震懾。所以我實在好奇,您的這座花庭,又是為什麽選擇這樣布置。”
“沒什麽原因。”塞壬的表情輕描淡寫,“就是這兩者對我來說,有着特殊意義。”
“有什麽特殊意義,陛下能深入地說一下嗎?”
塞壬擡眼:“你們帝都日報,到底是官媒還是娛報?”
年輕記者堪堪挽回局勢:“哪怕是作為官媒,也需要接地氣一點啊,總是束之高閣,可不會讨民衆喜歡。”
“很好笑。”你們圖蘭官方竟然會在乎民衆的想法。
将這句吐槽深埋在心底,塞壬又繼續補充:“我有必要在乎他們看法?”
記者在來之前,已經事先了解到塞壬王性情是剛愎自用的,但此刻她親眼見到了,還是不免有些驚訝。而且不知道為何,塞壬王的這種自負程度,完全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
她不覺得他這樣是有錯的,她甚至覺得本該如此。
古往今來,又有哪個身居高位的人,是不自我的呢?不如說,有自我意識,是人類成為領袖的必要條件之一。
記者輕嘆了口氣,随即從口袋裏掏出錄音筆和紙筆,按照公司先前的交代好的,開口問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戚以歸陛下,您前些天親自前往北嶺,參與了對萬樂奇襲軍的剿滅行動,那麽請問,是什麽樣的意志,驅使您做出了那些英明的決策呢?”
塞壬輕輕挑了一下眉:“你的‘戚以歸’念得很标準,這對圖蘭人來說,很難得。”
記者舉了一下同樣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淺笑道:“陛下,這是我的職業操守。”
塞壬這才開始回答記者的上一個問題,他神情淡漠:“沒什麽驅使着我,我只是想贏,而後贏了罷了。”
“那請問有了萬樂的前車之鑒,錦華之後的對外防禦對策是什麽樣的呢?我們的祖/國是否保有持續穩定下來的能力?”
“有啊,”塞壬波瀾不驚,“敬楊的量子護盾已經于一周前徹底完成,日前繡都等幾個主要城市都已經事先鋪好了護盾。不出一月,全國也會鋪滿,到時候其他國家的冒犯對我們來說,只能是形同虛設,徒勞無功。”
“誰是敬楊?”記者下意識問道。
“我的錦華同胞,他博學宏才,現今你們可能記不住他的名字,但總有一天你們會忘不掉的。”
記者點點頭,繼續道:“第三個問題了,陛下。”
“近期,國民的身體或多或少地出現了一些問題。申報到各大醫院的案例,平均下來已經達到了五千人次,而且根據預測,實際患病的人數可能存在更多。這樣恐怖的數額,已經引起民衆的恐慌,不知道陛下打算對這種情況采取何種措施,又或者作出什麽表态呢?”
白椅上的王,聞此言只是輕笑了一下,“你是在說‘普羅米修斯’的副作用嗎?”
“普羅米修斯?”記者瞬間坐直,“陛下您的意思是,這一切跟徐薇院士有關?”
“那确實。”塞壬繼續道,“你們以為‘普羅米修斯’是神賜給你們琴雅的禮物,它讓你們在世界大戰中起死回生,獲得了永恒的能力,但其實不然。”
“它是禮物,也是禍端,你們在獲得遠超于一般人的體質之後,難道沒有想過,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嗎?”
陛下的用詞令記者感到些許不适,她勉強維持着笑容道:“可是如今,圖蘭不再是圖蘭了,它是您的錦華。”
“所以我這不是正打算救救它?”塞壬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以“L”型支撐住下巴,随後他平靜地投下一顆巨雷,“解決人種副作用的藥劑,我已經研制出來了。”
記者連忙道:“那真是太好不過了,陛下您不愧是徐薇院士的血緣延續呢!”
塞壬極輕地擰了一下眉頭,提誰不好,提徐薇。
他繼續補充:“這種藥劑叫做‘人種均衡’。注射這種藥劑,會完全解除普羅米修斯所帶來的副作用,但藥如其名,同時它也會讓普羅米修斯給人種帶來的好壞影響統統消失。”
記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活命和變成普通人,二選一。”
“陛下,難道沒就有別的辦法,能夠讓人們在維持現在人種的同時,免于副作用嗎?”記者仍舊不死心。因為她是一級人類,所以才能不通過考核的,比很多前輩,先成為官媒首推記者,并且在這次獲得了采訪陛下的機會。多年以來的優待,讓她早已經習慣了比旁人更輕松地獲取成功。
“沒有,也不可能有。”塞壬篤定道。
“陛下,您難道不擔心,等圖蘭人都降級成普通人之後,其他國家會對我們這個超強大國發起聯合猛攻?”
出于私心,記者當然希望人種等級繼續留存,但現在是在工作,她不好将自己私人的想法給表現出來,所以只能換算到更大的層面上來,來博取陛下的認同。
“這個問題,先前不是已經解答過了?”這次給予記者回複的,卻不再是塞壬。
忙碌完的哈爾德出現在塞壬身後。他的手臂看似是搭在椅背上,實則将塞壬整個給環住了,是完全的保護姿态。
在塞壬仰首望過來的視線當中,哈爾德沉靜地回複:“你的這種擔憂完全沒有必要,如果北嶺戰争的勝利還不能夠證明我國的國力,那麽敬楊博士的護盾,是不是可以幫你提升點民族自信心?”
哈爾德一眼将記者看穿:“記者小姐,你糾結于這一點的原因究竟是什麽?真的是出于擔心這個國家嗎?還是說,你在擔心精英至上原則被徹底取消之後,你現在的地位将會受到威脅?那麻煩你,請你環視一下這個世界,除了圖蘭以外,還有哪個國家在維持着這種不合理的等級制度?我認為,真正強大的國家,至少在思想上是要趨于平等和諧的。”
“我……”記者的面皮有些挂不住了。
“好了,今日的采訪到此為止。剩下的,你可以關注官方之後放出的公告。”
“可是議長,您也是一級人類,您真的就願意……”
“我只會與陛下同一戰線。”哈爾德回複。
于是記者只得苦惱地收拾東西,準備離場。
平靜表象之下,她內心裏仍然忿忿不平。
議長算什麽,說起來好聽,其實也不過是陛下養的情/人吧?
由這兩個人治理國家,圖蘭遲早要完!她還是早點改國籍去萬樂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現實發生的事,讓我有些手忙腳亂了,所以影響到了更新,讓正常的休假變得延期。
不過章節名跟我的道歉無關,本來就設定好了要這麽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