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困倦
留意到塞壬在活動關節，哈爾德主動提議道：“最近很累吧，我給你按按？”
于是塞壬便坐着不動了，閉上眼沉浸于哈爾德地服侍，有一說一，哈爾德的手法還不錯。
過了半晌，塞壬忽然睜開眼。
“怎麽了，小魚。”哈爾德問。
塞壬漠然不語，起身轉手将哈爾德摁在了椅子上，然後才說道：“你也很累，我給你按。”
這還是塞壬頭一次說要照顧他，哈爾德驚訝的同時，還覺得心尖泛暖。
“你把我感動到了啊，小魚。”
“不過話說，你會按嗎小魚？”
塞壬一巴掌拍哈爾德腦袋頂上：“哈爾德，你不嘴賤會死嗎？”
“我的錯，我的錯。”慫包哈爾德即刻認慫。
塞壬熟讀人體的各個穴位，自然是知道哪個地方按得人最舒服的，他滿意地看着哈爾德神情徹底放松下來。
這個狗東西，先前還懷疑他的技術。
“小魚。”
依然是哈爾德先打破靜谧。
“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注射‘人種均衡’呢？”
知道塞壬多疑，只說前半句怕是會讓塞壬誤以為自己是不願變成普通人，哈爾德連忙補充下句，“我自願變回普通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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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搖了搖頭，完了他意識到背對着自己的哈爾德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動作，于是道：“哈爾德，你不必打針。旁人需要注射，是因為他們的思想配不上體質，而你不是。”
哈爾德最會抓重點，他抵唇輕笑：“所以，我不是你的‘旁人’咯？”
“哈爾德，你是我的內人。”
“雖然話是親密的話，但我怎麽感覺你是在诓我呢，寶貝兒？”
“哦，那一定是你誤會了，錦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
塞壬說謊說得面不改色。
“好吧。”哈爾德無奈笑道。不管小魚是不是在故意整他，只要他臉上露笑就好，哈爾德樂意縱着他。
采訪結束後的三小時內，各大官方媒體公布了影響廣大民衆身體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國民在驚訝他們心中如神一般完美的徐薇，竟然不再完美的同時，也很高興身為徐薇後代的新國王，完全繼承了徐薇的衣缽，竟然獨自研究出了解決副作用的藥劑。
藥劑在第一時間被按批次分給普通民衆，藥物局給出的數據是，全國人将在一月內完成全部注射。
得到此回複的塞壬，緊接着在自己的官網上宣布了一則消息。
他告知大衆，等全體國民接種完成後，塞壬将專門選取一部分貴族與官員，在繡都大皇宮組織一次注射直播演示。此舉意在告訴全國民衆，在保證所有民衆身體安全前，貴族與權貴們會暫時放棄捍衛自己的健康，堅守到最後一刻。
得知塞壬王也将會親身參與此次演示，民衆無不為國王陛下的甘願付出深感涕零。
“有這樣一位體恤民心的王上，是全錦華的榮幸！”
不過，也有小部分民衆在深夜刷到了一份爆料。一位據說是采訪過陛下的記者，在小號這樣發洩道：
“什麽榮幸啊，全都是謊言和借口！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個藥劑的真正面目是什麽！體恤民情的國王陛下，笑死人了！”
雖然記者的發言很快便被删除，但還是在小範圍內傳閱着，導致一部分的網民，對藥劑的所謂“真正面目”産生了好奇。
并且這部分網民堅信着，國王的藥劑當中一定隐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記者的小號為什麽會在一瞬間被封禁了。
這不是欲蓋彌彰是什麽？網民們想到。
于是在接種演示開始前，暗地積累了整整一個月的謠言，被擴大到一個很可怕的地步。大部分網民堅信國王是為民謀利的，一部分自以為勘破一切的“先知”，開始懷疑國王的用心。
演示直播開始的一瞬間，等候已久的錦華國民們一股腦地擠進了官網。雖然早在新王登基之時，世人便已經為王宮的豪奢所震懾，但新修的大皇宮內設，比起前者顯然更勝一籌。
世人雖不能完全理解，卻已經在目睹的一瞬間，被這種古樸莊嚴的布景所深深吸引。古錦華數千年的底蘊，在這一刻向世人盡情披露，而這般風貌，又只是她琵琶遮面所漏出的一點麟角。
緊接着，鏡頭與世人的目光不自覺寵愛地落在了坐在王位的人身上。
國王按既定好地程序，吩咐底下官員貴族按地位，從低至上地依次接種“約書亞”。
醫務人員按人次一對一地站在官員身側，國王下令後，一切按部就班進行，接種的權貴面上只有兩種表情，一是平靜，二是恭敬。
所有人都無底線地信賴着他們的王。
由于議長已經事先接種過藥劑，而容遠閣下又因故不在場，于是演示很快便進入到了最後階段。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他們敬愛的王身上。
塞壬主動從醫生手裏接過了藥劑，這時彈幕與衆官員明白，國王是準備親手為自己注射。
“也是，陛下本就是藥物學與基因學博士，身先士卒地親自注射，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藥劑已經過醫生事先消毒，衆人眼觀國王輕松抖開袖角，将光滑白潔的小臂暴露在空氣中。不止一個人在目睹此情景時，吞咽了口水。
可大屏裏準備直播注射藥劑的帝王，在針尖即将觸及臂上血管的一瞬間，忽然停下了動作。
正當所有人不解時，國王輕輕松開了手指，整整一管晶瑩的藥劑從他指尖滑落，摔在地上，碎片和液體四濺，很是無辜地攜手躺倒在地。
屏幕外的觀衆一頭霧水，陛下卻是輕輕勾起了嘴角，最後，一個滿懷惡意的微笑在他面上定格。
海妖般清純又引人堕落的嗓音輕聲道，“我絕不堕落。”
緊接着，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陛下又嚣張無比地輕輕鼓掌：“恭喜，恭喜在看的各位，很榮幸你們成為了新時代的見證人。”
“什麽新時代？好問題。”
“全錦華都是普通人，只有朕保持着超一級人類體質的新時代，不知道各位滿意與否？”
“不滿意也沒辦法，我是錦華最後的第一人種，能力比你們每個人都要強得多。而且我才是國王，不管滿意與否，你們都必須向我俯首稱臣！”
臺下的官員不全都是受“雷神”暗示的，部分不能接受自己人種降級的權貴，統統露出了崩潰的神色。他們沒曾想到，解決副作用的藥竟然會讓他們變成戰前的普通人類，一瞬間從天堂降到地獄，寧靜的大皇宮在這部分人的哀呼中變得喧鬧嘈雜。
本該主持大局的肯迪刻意選擇了視而不見，他冷眼目睹，有激進的貴族雙目赤紅地朝着王座的方向走來。
肯迪會選擇性眼瞎，但哈爾德不可能不在乎，雖然陛下的親衛以雷霆之速将鬧事的人拿住了，但保險起見，哈爾德還是建議陛下先行離場。
“小魚，我們走吧。已經夠了，你也累了，昨天都沒怎麽睡不是？”
塞壬點點頭：“嗯。”
不顧亂作一團的場內外，議長攬着國王離開了大皇宮，用他的後背将一切質疑反對的聲音，隔絕在外。
藍網上已經炸翻天。
先知們喜悅地宣布他們的猜想果然不錯，曾經相信國王的網民也在這一刻盡感失望。
王騙了他們！
“約書亞”根本不是消除和預防副作用的藥劑！
它只會讓人變成比三級人強了一點的廢物！
更有爆料道，解決副作用的“約書亞”是真實存在的，國王拿另外一種藥劑替換了它。替換的藥劑雖然也能解決副作用，但是要付出讓人變回廢物的代價！這種藥劑就叫做“人種均衡”！
更多的爆料層出不窮，有人揭露出，早在國王大學期間，便已經着手研究“人種均衡”藥劑相關的內容了，只不過因為該論文實在是太過于反人類，所以遭到當時的藥物部部長伊迪絲的駁回。沒想到戚以歸在成為國王之後，還沒有放棄這個瘋狂想法，還将它付諸行動了！
“伊迪絲部長英明啊！戚以歸真的是瘋魔了！”
“我都不知道我當初怎麽想的，為什麽會相信米利吉能當一個好皇帝！”
“下臺！下臺！塞壬王給我下臺！”
“唉，樓上別想了，整個圖蘭都已經被塞壬給操控了，兵團聽他的的，許多古老貴族都讓他廢除了，更別說研究院國安局這些地方了……連議長都站在塞壬這邊，除非他自己不想幹了，否則塞壬王根本沒可能下臺。”
“救命啊，議長快醒醒吧！別談戀愛了！你的國家需要你！”
哈爾德發現自己去為塞壬溫牛奶的間隙，對方還在抱着筆記本看網上的評論。哈爾德正想好好說教這個不注意休息的小家夥一頓，意識到被發現的塞壬便先聲奪人道。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他們口中的“廢物”，其實就是原本的他們自己啊，怎麽見到最真實的自己了，他們反而不樂意了呢？”
“哈爾德，你覺得呢？”
這句話成功将哈爾德的責難給堵住了，他将溫度适合塞壬口腔的牛奶遞到對方手裏：“我不管別人，我只管你。你先把它喝了，喝了好睡覺。”
喝完牛奶的塞壬撓撓哈爾德手心：“哈狗，你是會下咒的魔女嗎？”
“怎麽說？”哈爾德将杯子放好。
“怎麽你……”塞壬打了個哈欠，“說完這句，我就困了呢……”
“那就好好睡覺，醒來再繼續跟我對罵。”
“嗯……”
哈爾德拉死窗簾後，緊接着又開了小夜燈。塞壬既喜歡昏暗的環境，又很害怕黑，所以他白天很難睡着，于是哈爾德只能出此下策。
哈爾德剛退出國王的寝宮，擡眼便看到容遠上将氣勢洶洶地大踏步走來。
容遠指着哈爾德身後問：“他在吧？我必須得跟戚以歸談談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敢在直播的時候做出這種事……”
哈爾德擺出噤聲的動作：“将軍，他睡下了，我跟您談。”
“你？”容遠擺出狐疑的神色。
“陛下已經将他的想法告知于我了，只是做個傳話筒的話，我應該還是能勝任的。”
容遠不是不信他，身為圖蘭最年輕的議長，哈爾德傑出的能力當然是有目共睹。只是容遠個人很抗拒，跟圖蘭人有近距離交流罷了。
甚至在容遠內心深處，有一部分懷疑戚以歸現在會發生這麽大的改變，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圖蘭人給他帶壞了。
容遠跟着哈爾德來到會議室，眼見着對方将一頁文書塞進自己手裏，容遠不明所以地翻開，看到明晃晃的“解任書”三個字。
“這是什麽意思？”容遠反手将書甩回桌面。
“陛下原話，他知道容将軍看到直播內容之後，也許會大發雷霆，與陛下産生不一樣意見。既然如此，陛下也不想與您傷了和氣，于是主動給您遞來了‘解任書’，讓您有機會回去休息。”
其實塞壬的原話遠比這個刻薄，他是存心要将自己與容遠的關系鬧僵。但哈爾德這時候選擇不照塞壬的方法來。
哈爾德将書頁從桌上撿起，再一次遞給了容遠。
容遠握着書頁的手有些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出于怒其不争。
“他既然知道，他這樣做我會覺得不滿，那麽為什麽又偏要這樣做？
“哈爾德，你明知道他這麽做不理智，為什麽不勸勸他？
“戚以歸想錦華複國、想當皇帝都可以，只要他一門心思為錦華，我統統不會有意見。可他現在，明明當了皇帝，卻總是做些荒唐糊塗事，這不是誠心要惹得民怨載道嗎？”
這一點，曾經的哈爾德也不能理解。
甚至哈爾德還跟塞壬說了，“只要你想，我可以扶持你當一輩子的王”這樣的話。不過被塞壬一句“可是我不想”給回絕了。
哈爾德開始以為，塞壬這是打算徹底毀掉圖蘭，可察覺到塞壬對錦華的愛意之後，他又覺得，真相肯定不是這樣的。
時至如今，哈爾德已然知曉了塞壬的想法，可他并不打算透露給容遠。
所以他拿出勸說容遠最有力的理由，直接道：“可是陛下想讓您在此時退出政局。而且将軍，夫人的預産期只剩下一個月了，想必，此刻她身邊很需要您的陪伴。”
“您不想她嗎？”
哈爾德摸了下自己的領口，容遠也随即想起了他每件正裝領口下必紋的那三個字——他愛妻岑淑華的名字。
哈爾德接着補充：“那解任書上都填好了，将軍您簽個名字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