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權宦》
作者:秋涼
【文案】
林海棠苦尋多年的玩伴,最後竟發現對方做了太監。她淚眼朦胧想要求證,而他卻揚起帶刺的鞭,狠心地甩在她的身上。
1 出嫁
進了春,北京城意外的潮濕。
林海棠凝視着窗外瓢潑的雨水感慨萬分,想她不聽父親的話,獨自一人行走江湖離家數載,如今為了父親的生死,還是要乖乖的回來。
父親在朝中得罪了人,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她學的那點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場,幸而還有一張臉能看,入了當朝大珰的眼,才能為父親求得一線生機。
三千青絲梳得齊整,做了個繁複的發髻,玉簪橫斜,脂粉微施,黛眉細描。林海棠張開嘴,含了紅紙,淡粉的唇顯出鮮紅。
婢子眉間盡是愁緒:“小姐的樣貌總是不差的,只可惜要嫁給一個宦官……”
“噤聲。”林海棠瞥了她一眼,起身将喜袍梳理的整齊。“這話也是你能說的?我父親尚在牢中,若是叫外人聽見了,惹怒了他,怕是……”
林海棠話語未完,婢子知曉她的意思,忙扇了自己兩個嘴巴,低下頭不敢多言。
林海棠将紅蓋頭蓋到了自己的頭上,徑自出了門。早有人在海棠軒門口等着,見林海棠出來了,撐着傘便迎了上來。
張總管笑說:“督公已等久了,姑娘快來吧。”
林海棠點點頭,由着張總管将自己扶上了轎。
太監也是能成親的,只是身份特殊,不能大肆宣揚,林海棠被人擡着從側門進了府,搖搖晃晃的在西北角一個小院子裏落下了。府內萦繞着一股素淡的香味,林海棠不敢多言,心想宋硯或許有自己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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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總管把人放下之後便出了屋,林海棠卻是內心忐忑。她雖人在江湖,倒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太監沒了那活兒,為了點自尊心,學那正常男人娶妻納妾,卻因為不能人道,自身有缺憾,便在床上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折磨她們,來滿足自己的變态欲望。
林海棠對這等事情也沒有太往心裏去,只是今日輪到她了,多少便有些怕。
她想的出神,一下子沒注意門口響動,等到視線裏倏爾出現一雙大紅的靴子,心跳驟然加速。
那人伸出三根修長的手指,将阻隔視線的紅蓋頭給掀起來了。
窗戶緊閉着,只有紅燭燃燒發出的光亮。林海棠自幽暗中擡起頭來,不由的呼吸一滞,映着燭火,先是看到那一身白色的袍子,然後是他那張剛中帶柔,俊美非常的臉。
宋硯靜立在一邊,林海棠回過神來,暗想這人容貌竟長的這般精致,也難怪街頭巷尾會傳些這人是帝王娈寵的言語,她正要向宋硯行禮,卻被對方溫聲打斷:“罷了,喝交杯酒吧。”
宋硯徑自走到了桌邊斟了酒,林海棠看他沒有過來的意思,羞赧的提步跟上了。
二人交換酒杯,宛如鴛鴦交頸,林海棠臉上發紅,一半是酒燒的慌,另一半則是那床第之事了。出乎她意料的,宋硯轉身出了屋,輕飄飄的留下一句——
“你早些休息罷。”
卻很好聽。
林海棠心尖一顫,許久才平複下來。
2 夜訪
是夜。
夜空無雲,月光似水銀傾斜而下,照進窗柩。晚間風涼,林海棠和衣躺着,怎麽也睡不着。
守夜的小童打了更,當當兩下,是二更天了。她等了宋硯許久,未見對方似話本裏寫的那般半夜摸進來偷自己的便宜,于是松了一口氣,将衣衫挂在床邊,沾了枕頭就睡着。
海棠樹橫斜了一地的影子,月亮有些斜了,林海棠已然沉沉睡去,那廂書房靜坐了一夜的宋硯卻忽然睜開眼睛,目光平靜清冷,來到了林海棠房內。
宋硯一直知道,她若是睡熟了,天打雷劈都不能将她叫醒。
宋硯披了一身的月輝,半夜進入女子的房間,卻絲毫不見窘迫。他盯着床邊的女人,眸子黑沉,叫人看不清楚裏頭的情緒。
林海棠似有所感,翻身卻将自己胸口部位露在了人前。
卯時剛過,林海棠便醒來了。她坐起身子,看着周邊精巧的擺設,恍然間想到,自己這是嫁人了。侍女伺候着林海棠洗漱完畢,從侍女捧來的衣服裏挑了最簡單的一身鵝黃的小衫,随手取了根素淡的玉簪插在頭上,便被衆人擁着來了偏廳用膳。
宋硯端坐主位,視線與她相交片刻便轉過頭去,似乎不想看到她。林海棠猶豫片刻,還是向他施了一個禮,在他對面坐下了。
嫁給太監的生活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可怕。他二人雖四目相對,倒也相敬如賓。宋硯用過飯後就匆匆的出去了,沒看她一眼也沒多吩咐的,倒是林海棠自覺不自在了。
按照母親的說法,當時是宋硯親自到府上下了帖子,說是要娶她的,母親只以為這是太監思春了,至于為何為什麽要找上她,卻是不怎麽明了。如今她也嫁過來了,卻沒看見宋硯眼裏有半分的迷亂,待她好像府裏的客人一般。
侍女月蝶憂心道:“督公就這般走了,真是半點也不将夫人放在心上呢。”
林海棠正欲回房歇息去,聽了她這話也就是笑笑,“你呀你呀,我都不心急,你又為我置什麽氣呢。”
然而已經出門去的宋硯卻忽然折身回來了,懷裏還抱着畫具,話裏竟然帶了一點得意的味道,“我欲作畫,夫人來了,便配合我一下吧。”
林海棠頗為奇怪的瞧了他兩眼,心想宋硯懂得倒是多。
“督公可容我回去梳妝打扮片刻?晨起匆忙,未曾梳洗幹淨,怕打擾了督公的雅興。”
宋硯道:“既是夫妻,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
宋硯還欲說話,卻被林海棠十分幹脆的趕了出去,她悄悄的附耳貼在門上聽了片刻,确定宋硯已經走遠了,才在銅鏡面前坐了下來。
“以前還沒發現,原來你這小妮子打扮一番,是個美人。”
宋硯是大太監,同時也兼顧皇帝的安保工作,他都沒有發現屋內有人,按理說,林海棠這一身三腳貓自然也看不出,只是這人的身份有些特別,她老遠便已經聞到了他身上淺淡的松香了。
将侍女硬插到她發髻裏的釵子取下來,“習武之人,要這些珠翠做什麽?”
這是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男子,一頭青絲散亂在肩頭,臉上卻蒙着黑布,瞧不清楚長相,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雙寒星似的眸子,與些微高挺的劍眉。
那人瞧着她,眼底情緒紛亂複雜,有緊張,有興味,有好奇,一時之間,竟然叫林海棠難以分辨清楚。
3 撞破
男人見林海棠睜開了眼睛,忙半跪在身邊,握住她的手便是一陣哽咽。林海棠拍開多事的爪子,沒好氣的道:“跑來這裏找我,師傅交代的事情都做完啦?”
這人正是林海棠的二師兄,姓苗,叫苗霜刃。前些日子收到母親的傳信,她還未來得及與師傅說明情況便匆匆的跑了回來,有人挂念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是苗霜刃第一個找到自己。
苗霜刃不說話,只一個勁的抱住她的手痛哭,她怕把宋硯招來,便只好踹了他一腳。
苗霜刃許是沒有想到林海棠竟然會這樣對待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喃喃道:“小棠兒……”
“怎麽跑這兒來了。”林海棠拉開與他的距離,沒好氣的說:“大咧咧的跑到宋硯家裏來,是真不怕他把你抓起來。”
苗霜刃只嬉皮笑臉,伸手将臉上的黑布給揭了,聲音婉轉的道:“看在你的份上,幾分薄面總是會給的吧。”
苗霜刃不僅是林海棠的師兄,還是通緝榜上有名的賊,專偷富貴人家的。若不是為了她,想必也不會冒着被抓的險過來。
然而這種想法卻是不可取的。宋硯待她的态度還不分明,若是一直這麽莽撞,早晚要出事。
于是她點了點頭,說:“我跟他不熟,你要是想讓我求情,恐怕沒有這麽容易的。”
苗霜刃臉上的表情登時變得極為複雜。他問林海棠說:“既然不喜歡,你還嫁?”
林海棠搖搖頭,“天下之大,要找一個喜歡的人何其容易?與其日後被逼着嫁給旁人吃苦,倒不如嫁給太監,至少生孩子這一遭苦痛,便免掉了。”多說多錯,萬一叫苗霜刃看出來自己說的是假話,真跑去找宋硯算賬可怎麽辦。
所幸知曉林海棠的脾氣,苗霜刃嘆了口氣,不像是懷疑的樣子,猶豫道:“若是我說,宋硯娶你的原因并不單純,你該如何?我是你師兄,師傅聽說你要嫁人了,特意叫我來看看你的。你若是不想屈從宋硯,現下和我走便是。我路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