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得不如意,這才來找你出出氣吧。”
林海棠疑惑道:“來找我出氣又是做什麽?”
公孫錦第二日便去退了婚,賢王雖不樂意,但聯姻本就為了能使兩家更加親和,若是因為傅如意而生了嫌隙,反倒不必。她想到在府內作威作福的小妾們,更加覺得賢王舍棄了自己,因而吵着嚷着說要賢王把公孫錦抓回來。
賢王不依,她便自己沖上門去,公孫錦不勝煩擾,竟找了個地方藏起來,若不是這樣,傅如意也不會沖到她面前來發瘋。
公孫錦啊……
說起來,他才是林海棠的青梅竹馬,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宋硯卻忽然伸手附上林海棠的後背,看着快好的疤痕又被她抓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聲音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何時才能對自己好些?快好的傷口又抓開,這是第幾次了?”
林海棠聽他一副長輩訓誡的味道,後背發疼的癢,眼睛一酸便吼道:“你管我!這還不是你賜給我的。”
宋硯給她上藥的手登時頓住,不上不下的讓林海棠心裏也覺得折磨。或許是宋硯從不曾對她動武,也或許是他太溫柔了,林海棠也不知掉自己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等脾氣上來便吼了,現在當真是後悔至極。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男旦的慘狀,登時服了軟,哆嗦着解釋道:“督公恕罪……海棠只是……只是……”
宋硯滿臉疲憊,聲音放的極輕,林海棠打起十二萬分的注意才聽得清楚,他說:“你怨我麽?”
林海棠哪裏敢說是?她讷讷着,實在是被宋硯打的怕了,半晌只說了一句不怨。
宋硯道:“若我說我有苦衷,你信麽?”
苦衷?什麽苦衷?若是不說出來,又與她何幹呢。林海棠不懂她這話什麽意思,只好繼續裝傻,宋硯卻忽的起身,甩了袖子就朝外面跑,只留林海棠一臉莫名。
14 你以為我是什麽身份
自那日宋硯在府裏大發雷霆為林海棠立威,懲治了幾個沒眼力見的仆人之後,宋府就安靜了許多。只是女人間的争鬥,哪裏又是這麽容易就結束的。
“我聽月蝶姐姐說了,夫人現在很受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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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是呀,我也聽說了,督公今日起了個大早,親自陪着夫人用膳,還帶他去荇葉渚用了膳呢。”
铮。
下人的碎嘴被風捎帶過來,琴弦忽然斷裂,手指被刮出了一道紅痕,侍女忙将消腫藥物取來,正準備塗抹,楚韻任她小心的對待自個兒金貴的手指,無所謂的笑了笑,“督公已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吧?”
侍女觀察着她的神色,試探性的回道:“一月前來過一次。”
楚韻沒搭話,侍女見她神色有些落寞,便有些不服氣,“都說男人薄情,沒成想去了勢的男人也一樣。當初督公廢了多少心思才将小姐贖出來,小姐才情皆備,委身閹人,可督公平日也不怎麽愛找小姐,不僅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還要受旁人的氣!”
楚韻抿抿嘴,心裏卻生出疑惑。宋硯贖她并不是為了他的美色,也不曾對她失禮,仿佛只是不忍她再漂泊紅塵。宋硯不愛畫美人,書房裏懸挂的都是些花花草草,如今怎麽轉了性子?
聽說她還霸占了宋硯的房,叫宋硯好好的去書房委屈的睡下,那女子到底是什麽身份,叫宋硯破例這許多。
侍女還在替她打抱不平,“小姐為何不去看看那位夫人呢?都說先來後到,這新夫人竟然不來向小姐問安,難怪旁人都說學武的女子粗鄙。咱們小姐在京城裏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怎麽可以被野雞踩在腳底下……”
楚韻卻是斜斜的睨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什麽身份,對方又是什麽身份?”
楚韻的語氣已很薄涼,侍女一驚,這才想到楚韻入府兩年卻無任何名分,她暗想宋硯莫不是厭了小姐?卻聽楚韻說,“去将杏仁露拿來,新夫人進府,自當是要去拜見的。”
******
荇葉渚。
林海棠倚靠在青石上,視線所及碧波蕩漾。她賴在這裏暫時不想回去,月蝶替她搬來躺椅,又置辦了各色點心。
吹着小風兒吃着小點心叫人神清氣爽,林海棠卻有些惱,若是眼前這人能消失,就再好不過了。
此人名為楚韻,是宋硯早些年從青樓贖回來的女人。林海棠并非百事不通,京城的花魁,名頭是格外的響亮。她也曾聽說過楚韻當年一曲動京城的事跡,少女只着一層白衫,放肆大膽,舞步卻娉婷婀娜,她暗自打量了一下楚韻,見她三千青絲只用一根碧玉簪挽起,依舊一身素淡,便是靜立都能叫人感受到那一股傲立于人間的清冷。
林海棠恍惚間想到,那日在戲園子,宋硯發怒之前曾低斥過一句贗品,細細思索,倒真的和眼前人有幾分相似。
宋硯瞧上去那般冷清一人,竟也會為了一個女人發怒?
15 離間
在林海棠打量她的時候,楚韻也在觀察着眼前的女子,唇角的笑意漸深。她早就知道宋硯不像是那種欲望深刻的人,當初将她贖出來,也不過就是自己恰好應和了某個點而已。
都說百聞不如一見,想來确實如此。
楚韻柔婉一笑,向林海棠福身道:“妹妹為姐姐準備了自家常喝的杏仁露,希望姐姐不要嫌棄。”
林海棠懶洋洋的哦了一聲,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眼前這人應該就是宋硯的老相好?她搓摩着草葉子,任由嫩綠的汁液沁透自己的指腹,染到了瑩白的指甲上,過了半晌才指着府內某處道:“你覺得這地方怎麽樣?”
楚韻笑道:“督公的府邸,自然處處都是好的。”
林海棠遙遙手指的方向,是宋硯的屋舍。她拿不準楚韻這是來做什麽的,自個兒又做不了争寵那等子事,若是楚韻把她當成敵人可就不值當了。她想說自己對那間屋舍裏的人沒有興趣,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內心卻又覺得抗拒,于是幹納悶的将那碗杏仁露喝完了。
杏仁脆甜,湯水爽口,她不由得舔了舔下唇,嫩紅的舌尖伸出來一小截,見楚韻眼帶笑意,自覺有些失禮,便拿了帕子假裝擦嘴掩飾尴尬。
楚韻目光悠悠,看見林海棠利落的将杏仁露喝完了,眸子裏顯出幾分快意。
“我在青樓裏待了十年。”楚韻輕聲呢喃道:“兩年前,是督公将我救出的。只可惜……”
“可惜什麽?”林海棠聽她話裏還有別的意思,不由得來了興致,饒有興味的盯着她看。
楚韻卻搖了搖頭,“夫人不會想知道的。”臨了了她又說到:“夫人該是知道京城的大多數太監們平日裏都是什麽作為的。”
“那日我接了客人,正巧是督公手下一個沒眼力見的。他欲對我行不軌之事,我被他下了藥,衣衫除盡,求救無門,關鍵時刻,還是督公趕來将我救下,又憐我沒什麽去處,便将我帶回了府。夫人莫要見怪才是。但是……”
林海棠摸不清楚她的意思,聽她話裏含了炫耀的意思,臉上卻是一派的淡然,仿若只是來向她報備,便斜着頭看她,示意她繼續。
楚韻輕笑兩聲,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意有所指道“但是我暗暗還了解過一些事,夫人的父親……锒铛入獄,或許和督公有些關聯。”
空氣像是凝滞般沉悶。
長久的靜默過後,林海棠忽而笑了一下,明明是坐在那裏,偏卻産生一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你是怎麽知道的?”
“其實……”楚韻柔美的臉上化出一抹苦笑,遙遙的指了指白瓷的碗,“督公叫我在裏頭加了點東西,我不能忤逆他,可我總覺得與夫人一見如故,現在與聊上幾句,這感覺更盛了些。想來,夫人也是性情中人,我實在是憐惜夫人,就多嘴提了句,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加了點……東西?”聽了這話,林海棠卻是不怎麽信的。她與楚韻素不相識,對方上來便和自己套近乎,現在又來說宋硯的壞話,不知心裏是打的什麽算盤。
她正這麽想着,喉嚨裏忽然湧上來一股腥甜,她欲說話,張嘴卻噴出一口血來,登時倒在青石上不省人事。
楚韻起身,那副相似的眉眼露出來的,卻是一派陰毒。
16 中毒與補償
乾清宮內總是一股嗆人的中藥味兒,老皇帝十二歲便登皇位,二十五歲才幹掉掌權外戚與大臣獨權,他活了一輩子,握了一輩子的權利,眉頭卻總是皺的。
宋硯雙膝跪地目不斜視,老皇帝拄着下巴似乎是在睡覺,又似乎不是,宋硯跪地已有一個時辰了,饒是自小習武如他,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