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思華年
昭陽回身看到俊逸非凡的兒子昭華,一時怒意叢生:“我當你是死在外面了,整日尋花問柳,沒有一點出息,讓你入朝為官,你倒好玩物喪志,還玩起了男人。你說說你這些日子去了那裏?”
昭陽對自己的大兒子與對女兒的态度截然不同,雖生的一雙珠玉兒女,大兒子風流成性,終日留戀花街柳巷,昭陽已經對他死心。唯獨小女兒雖是驕縱些,但體貼嘴甜,讓自己得到一絲安慰。
昭華看到父親鍋底般黑的臉,不由膽寒:“這幾日與國舅爺吟詩作對,一時忘了回家的時間,還望父親諒解。”
昭陽聞言,臉色更是鐵青:“吟詩作對?你幾時會吟詩作對,作出來還不是讓人贻笑大方,莫要是诓我,我看你将那些銀兩盡數花在外面那些妖精身上。”
昭陽簡直怒發沖冠,他這兒子半斤八兩他是摸的清清楚楚,那些風雅之事,也都是他的那些侍從有些墨水偷偷告訴他的。
昭華看到自己的父親雷霆大怒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一張秀臉通紅,低頭站在一旁。
“父親你便把那個土包子趕出去吧,我不願嫁給他,我心中只有雲哥哥,容不得別人。”昭錦瑟提及易行雲,面色羞紅。
早在年少便癡心于他,名門之後,芝蘭玉樹,那裏是一個土包子能攀比的。
昭陽面露難色:“錦瑟此時不可如此草率,我已經應承蕭暮卿住在府中,外界定然也傳的沸沸揚揚,我入贅了一個寒門女婿。
若是貿然攆出去恐遭人诟病,也影響你女兒家的聲譽,若是易侯知曉,你與易小公子之事恐難成。”昭陽老謀深算,分析當中利害。
“父親不妨殺了這蕭暮卿,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抛擲在荒野,也解決了我們的後顧之憂。”昭華做了一個殺的動作,如此是動不得,說不得,不如殺了他一了百了。
昭陽一記白眼,憤怒的拿着折扇敲打着自家兒子:“愚不可及,你可知他認識誰?蘇恒,琴王世子,現如今在燕陰人稱冷面捕快,這等暗度陳倉之事那裏能惹得,你莫不是想要像你那狐朋狗友孔雪笠一般下場!”
昭錦瑟頓時沮喪,莫不是自己真的要嫁給那個土包子。“父親如此說來,我便是要嫁給那個土包子不可,你非要是這般狠心嗎?”她雙目氤氲,一副楚楚可憐。
“非是如此,既然我們是動不得他,趕不得他,可以陷害于他,若他是病死,便是與我們無關。”昭陽心生一計,他怎麽忍心自己的女兒嫁給易落魄書生,後路早就想好。
“父親此話何意?”昭華擯退左右,房中只剩他三人。昭陽的嘴臉在熒熒燭光中顯得面目可憎。
“你二人依計行事就好,華兒你這幾日在府中,不要出去尋歡,你只有這一個妹子,一損俱損,若是錦瑟嫁的不好,你個做哥哥的也難逃其咎。”昭陽對昭華下了禁足令,昭華自知理虧,只得俯首接受父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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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鬧枝頭,黃鹂啾唧,斑竹碧紗窗下,坐一抱着書卷的少年,少年目不轉睛,一目十行,恨不得将書本拆吃入腹。
蕭暮卿自入昭陽府中,見到汗牛充棟的藏書,喜不自勝,終日書不離手。見春意尚好,便正襟危坐在十裏亭下,醉心讀書。
忽然鼻翼間問道一陣茶香,蕭暮卿移開書卷,看到一雙纖纖玉手,往上望去便見到一着盛裝的二八女子。
她眉似初春柳葉,含雨愁雲,臉似三月桃花,玉染花痕。薄施淡掃,玉貌嬌顏。蕭暮卿手中的書卷一松,頓時看的癡呆不已。
女子掩袖含笑,朱唇輕啓:“公子讀書傷神,喝杯茶水提提神吧。”說着便遞給蕭暮卿一杯玉盞,蕭暮卿接下玉盞飲下,入口芬芳四溢,提神醒腦。
“此茶為何茶?味道竟如此獨特,還是小姐沏茶手藝高超,使得茶味芬芳四溢,不同凡響。”
“此茶命喚「暮春」無公子說的這般神乎所以,只是烹茶水時用的水乃是朝露,汲取天地之精微,茶具皆被杉松脂所熏,所以其味獨特,香味持久。”女子齒若編貝,又懂得一番茶道,讓蕭暮卿目眩神迷,覺得魂魄已出竅。
“哈哈,妹妹何時懂得茶道,我這個做哥哥的竟然渾然不知。”
一人朗聲道,蕭暮卿循聲望去,見那人風度翩翩,豐神俊秀,與女子眉眼有着幾分相仿。
女子見到男子嗔了一下,回眸輕飄飄的對着蕭暮卿做了一個萬福,便邁着蓮步,在一幫丫鬟的簇擁下離去。
“蕭兄可是看上在下小妹?小妹素喜歡讀書人,蕭兄這般癡迷書卷她必然新屬。”昭華含笑道。
“不知公子是?”蕭暮卿方回過神來。
“在下昭華,方才那是我妹妹昭錦瑟,可還符合蕭兄心意!”
昭華也不想在故弄神虛,一言道破,自家妹子出落的亭亭玉立,定然讨得這窮酸公子歡心。
蕭慕卿聞言,原來是錦瑟小姐,心下頓時溫熱一片,小姐平易近人,還親手為自己烹茶,才貌雙絕,娶妻如此,當是平生一大幸事。
“原來是小姐,華公子有禮。”蕭暮卿看向不請自來的年輕人,儀容秀美,貌似潘安,不遜宋玉。
“暮卿,與舍妹婚約在身,若你二人成了好事,你也應當叫我一聲大哥,何必如此生分呢。”昭華爽朗一笑,握住蕭暮卿的手腕,共同入座。
蕭暮卿聞言,面色欣喜:“如此說來錦瑟姑娘是同意……”
蕭暮卿心中不禁歡呼雀躍,錦瑟姑娘才貌雙全,雖一面相逢,不知是否知情恰意,但昭華所言定八九不離十。
“小妹已經首肯,只等着父親為你倆等下日子,暮卿啊,這些日子你便在府中安心住下吧!”昭華道。
蕭暮卿簡直樂不思蜀,一下午都沉浸這突來的喜訊中,自己多番磨難總算是有所回。
他望着舉目青翠的景色,也看不下書來,忙休書一封,知會自己在燕陰結交的摯友易行雲。
自此昭錦瑟常伴蕭暮卿讀書,蕭暮卿讀書時她便侍奉在一旁,為他沏茶驅蚊,從不假手于人。
簫暮卿為這軟玉溫香,撩撥的不能自持,每日便如浮在雲端一般。但始終以禮相待,不敢逾越半分。
一日春和景明,綠陰襲人,窗內珠簾隐隐,香霧沉沉,昭錦瑟望着身後的蕭暮卿,她眼神流轉,含着默默柔情,蕭暮卿握着她的葇夷,兩人低頭畫扇,一副鹣鲽情深。
深深的刺痛了錦黎的雙眼,錦黎指甲都要嵌入樹皮裏,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看着二人作畫,一副琴瑟和睦的模樣,羨煞旁人,錦黎只覺得揪心的疼,痛苦的都要呼吸不出氣來。
身旁白微見狀,忙拿下他那雙手,心疼的為他揉捏。“你這又是何苦,喚我幫你躲過門神來到這裏,怎地見了恩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莫不是什麽恩人反倒是仇人?”白微瞧着二人,郎才女貌,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
“哼,他倒好在這裏溫玉暖香,枉我為他白白擔心半日。”
錦黎滿腹委屈,他自那日無法入府便着急不已,找上了自幼與自己交好的白微,白微乃是白龍真身,修得仙體,道法高出自己許多。
自己好不容易逃過門神火眼金睛,來到府內便見到這般情形,覺得難受異常。
“既是報恩,見恩人無恙,他與禦史大人之女,琴瑟和睦,我們便回去吧。”
白微勸阻道,他二人本在碧水天同修仙道,自己一早渡過劫難,小鯉魚命中有一劫,自己便等着他渡此劫,二人方得道升仙。
但見到錦黎卻依舊咬牙切齒,望着那對璧人恨不得将兩人焚燒,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
不多時,一小厮上前通報,他二人聞言,相互扶持着,走出清風閣,錦黎二話不說,緊随其上,白微正欲望繼續勸說,看到離去的錦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得悻悻跟上。
禦史大人一向布散好施,每逢初一十五,便攜帶府中衆女眷去城郊難民村,進行派發米糧,蕭暮卿與昭錦瑟同辇,一同趕往燕陰城郊。
燕陰城內雖說是繁華富庶,但城郊往往聚集着從各地趕赴的難民,妄想着入京畿乞讨營生,茍延殘喘下去。
府衙大人恐影響燕陰秩序,便不準他們入城,朝廷官員心照不宣,默然允諾。
昭錦瑟雖為富家子女,依然親自為難民盛粥,難民們蜂擁而至,昭錦瑟始終面帶笑意,未有一絲厭煩,不停的為難民盛粥。
蕭暮卿遠遠的望着,看着昭錦瑟心裏更是一片柔軟,昭錦瑟不絕回過頭來,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兩人皆是彤雲上臉。
在昭華的帶領下,蕭暮卿一行人來到一塊偏僻之處,昭華停下了腳步,望了一眼昭錦瑟。“妹妹,你自幼體弱多病,裏面多是患了疫症的人,你不便前去。”
“無妨,哥哥我們正缺人手,多我也多一份力量。”昭錦瑟執意入內,昭華面露難色。
“華公子,讓我去送藥吧,錦瑟小姐乃是女流之輩,身子孱弱,恐有性命之虞。”
蕭暮卿自告奮勇,他亦擔憂錦瑟姑娘有什麽差池。昭錦瑟軟綿綿回眸望了他一眼,滿是感激之意。
踏入隔離室,屋內滿是藥材味。幾個形銷骨立的人卧在草席上,奄奄一息,似乎快要咽氣。
蕭暮卿初見此等景狀有些膽寒,但想到錦瑟一介女流之輩都不懼怕,自己大丈夫又何懼之有。
便壯着膽子走到一位老婦人面前,端着一碗湯藥喂她,老婦人喘着粗重的氣息,仿佛已經到了大限,喝着蕭暮卿端着的湯水。
“老人家,你喝慢點!”蕭暮卿心裏一陣苦澀,齊國邊境多災多難,又恰逢天災人禍,不少難民逃到京畿,老人無任何保障,又患得疫症,真是可憐。
思襯間昭華一行人已經不知不覺的離去。老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蕭暮卿忙為老人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