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侍寝之臣
蘇恒追趕上易行雲,見他今日着實古怪,大步跨過易行雲身旁。
“阿雲,你是否對我有什麽不滿?為何這幾日與我針鋒對決?”蘇恒說出心中所惑,着實琢磨不透易行雲。
“你說,你這幾日為何緊緊盯着那風姿卓越的國師?是否傾慕于他?”
易行雲正是滿腹的委屈,那國師雖掩蓋半面,但身姿挺拔如玉,若是拿下面具定然是妙人一個。
蘇恒聞言哭笑不得,自己一心一意對易行雲,怎麽會傾慕他人。
“阿雲還不知我的心思嗎?我待你如何,你心下有數,此次吃的吃醋倒是有些冤枉呢?”小七等他二人多時,不見有甚動靜,不由也湊上前來。
“你說誰吃醋了?我看你被外族男子所迷,好言相勸,你不要自作多情。”
易行雲自知理虧,眼神四處躲避,若不是見春宴上蘇恒目光灼灼盯着那國師,視自己如無物,自己也不會像是吃醋的小娘子一樣,被他反将一軍。
蘇恒眉開眼笑,也不願再瞞着他二人:“國師與我生父有幾分相似,所以我這幾日才一直暗中觀察他。”
“衆人皆知,蘇相早就在十年前戰死樓蘭,蘇恒你又有什麽理據?難道單憑神色間有幾分相似,未免太過兒戲?”易行雲沒想到,蘇恒這幾日觀察那國師竟然是如此荒誕的緣由。
“對啊,蘇恒人死不能複活,你對蘇相國執念太深,才誤把國師認錯的吧?”小七拖着腮幫子附和着易行雲。
“我定然沒有看錯,他雖掩蓋着半張面,但神色言吐皆與父親一致,我不相信世間真的有如此相似之人。”
蘇恒卻固執己見,自己這十多年來對生父日思夜想,邊想着有朝一日能親自到漠北,尋找父親的音訊,只是琴父生怕自己出什麽閃失,硬是把自己塞入府衙,壓抑着他,自己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機會白白溜走。
易行雲不知如何說下去,蘇恒自幼失父,蘇相為人清廉,他意外猝死,發妻改嫁,獨留稚兒,若不是琴王心聲憐愛,還不知蘇恒會有怎樣的遭遇。
三人言罷,只聽一陣馬蹄聲漸近,來人着一身銀色長褛,挺身玉立,半張臉被銀白色面具覆蓋,在月光下反射出細碎的銀光。
後面跟着一身蘭陵裝束的雪鳶,他二人神色匆忙,似有急事,未曾下馬,徑直沖入琴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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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圓跟在後面氣喘籲籲,漲紅着一張小臉。“少爺我實在是攔不住,他二人騎着馬就沖入王府了。”
蘇恒揮手讓桂圓退下,打量着二人,他們只要一面之緣,為何深夜造訪。
“蘇捕快多有恕罪,若非情勢嚴峻,我等也不會貿然闖入王府。”桃矢翻身下馬,作揖賠罪。
“國師言重,深夜造訪,不知是何事?”易行雲慌忙扶起桃矢,蘇恒小七亦是一臉困惑。
雪鳶與桃矢交換了下眼神,一向活潑好動的雪鳶,面露難色道:“你們可知,現下住在長生殿的并非我哥哥?”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雪蓮深受君上寵愛,不日便搬入長生殿,與君上同衾共枕,鬧得燕陰沸沸揚揚說是要立大齊第一男後。
“公主何出此言?你們一母同胞,雪蓮王子這幾日都伴随君上,怎麽不是他了?”蘇恒冷面問道。
雪鳶走到窗前,不由嘆氣“哥哥自從入燕陰便行跡詭谲,先是擅做主張委身齊王,不日前國師曾因此事找過哥哥,哥哥說是為了蘭陵大業,提早恢複生機,國師與我也并未多想。
今日晨間,再見哥哥,他竟然讓我們和他一起縱情享樂,把此次來齊國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我本以為哥哥一時被權利蒙蔽了頭腦,沒想到他竟想要驅逐桃矢絲,毫不聽勸阻,甚至還命人把我們趕出了長生殿。
我實在想不出自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會做出這種荒謬絕倫的事情,不知蘇捕快可有什麽對策?”雪鳶桃矢一致望向蘇恒眼神充滿期望。
他三人來到齊國一來聯姻,二來便是商讨盟約,蘭陵國力薄弱,內政混亂。
若不聯合齊這等強國,難免不會被臨近的星辰國和桑邑吞并,雪蓮亦憂心國情,他向來不願聯姻來攀附他國。
但是國內權勢膽小怕事,無一人提出抗議,他便主動請纓親自來到大齊,他倒是要看看稱霸四國的齊國國君是如何之人。
只是令桃矢沒想到的是雪蓮說的解決策略,竟是委身于齊歇,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于蘭陵實是奇恥大辱。
雪蓮是未來的蘭陵王,一動一靜關乎蘭陵命脈,他們初到齊國又是異族,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就是這個燕陰號稱冷面捕快的蘇恒。雖只有一面之緣,但覺他是值得信賴之人。
“如此說來,雪蓮是被人調包?還是因為什麽事情導致性格大變?”蘇恒百思不得其解。
“我覺得他是被鬼魅附身?你們可知道豔鬼?”小七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話,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屏氣凝神聽下文。
“豔鬼多蠱惑人心,使人沉溺其中,這個豔鬼似乎有更大的野心,我說父王怎麽會沉溺後宮,再是寵愛也不會罔顧朝政,這般肆無忌憚。”
蘇恒眸光一閃,揮手道:“你不要妄下結論,無憑無據怎可牽扯精怪!”
小七自持在雲萊修行三年,習得些道法,整日神經兮兮時常将案情與精怪一類牽扯在一起。
“雪蓮無故性格大變,你做何解釋?”小七最見不得蘇恒這般語氣質疑自己,随即秀眉一橫,自己好不容易推論出來的,蘇恒不分青紅皂白就推翻,着實讓人窩火,他倒是想看看蘇恒能有什麽妙計。
“暫無對策……”蘇恒搖頭,也是一籌莫展。
“那就随我進宮中尋找豔鬼,生前與我父王究竟有何淵源,竟然想要使得我大齊覆滅。”
小七也無心與蘇恒争執,蠱惑君王此事非同一般,經這雪蓮王子蠱惑,父王已經多日不曾早朝。
“君王身為上位者,不為臣,不為民,沉溺美色,留戀後宮,至國如一團泥濘。齊國長此以往當是危矣!”蘇恒小七所言雖讓人匪夷所思,但亦有幾分道理,我們不妨入宮試試?”
易行雲不禁擔心,齊國上下勢力分流,保守派燕陰貴族楚服,在燕陰根基最為深厚,一向不幹涉朝政。
但亦危及他們的勢力必然站出來指責君上,君上一向是言聽計從。
琴王之首兵權重握,常勝将軍班晁為其左膀右臂,但君上多疑,對他按這個弟弟始終深信不疑,将班晁遠遠支到漠北,常年駐守苦寒之地,琴王也開始幹預政權,多主戰。
與父親易相主謀交,針鋒相對,十多年兩人形同陌路。父親身為大齊相國,懂得審時度勢,雪蓮王子與君上之事,他定然早有打算,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大齊走向衰落。
蘇恒語塞,苦無良策,衆人只得暫時跟随小七來到王宮。
小七帶着衆人來到冷宮,只見牆頹欄倒,四處蛛網遍結,到處都是一副凄涼蕭瑟,怕是鮮少人來之地,幽靜之地,時常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恐怕是盼望君恩,得了失心瘋。無論以前多麽富貴榮華,一旦錯失君心便被抛擲一旁,無人問津。
這時蘇恒一行人,注意到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的跪在角落,正念念有詞。
蘇恒看他行跡可疑走向前去,小太監猛然撲滅盆裏的火焰,藏起符紙,低着頭驚恐異常。
“并非忌日,你怎麽私自在宮中燒紙錢?”小七看着那個小太監大聲質問,宮中一向明令禁止燒紙錢,這小太監竟然私***燒。
“我再也不會了,求求你們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小太監吓得蜷縮着身子,跪倒在他幾人腳邊,看他膽小如鼠,并非有意而為之。
“你這是燒給誰的?”易行雲看着滿地的紙錢,還有那些未燃燒的紙張人,心下疑問道。
“珑默公子,公子五年前慘死,今天是他的忌日。”小太監低低啜泣着。
“珑默?他不是燕陰才子,當日在朝堂賦詩一首,便一舉成名,怎麽會慘死在後宮?”
提及珑默公子,易行雲略有耳聞,珑默公子才華斐然,當日維燕陰一絕,無人敢與之争鋒,原以為珑默隐匿了,不想竟慘死宮中。
小太監揉揉眼睛,頓了頓。“公子遭人嫉妒,含恨而死,我先前服侍公子,公子待人極好,死後卻凄慘無人惦念。”說罷又哭泣着,眼淚像是止不住一般。
“珑默是前朝大臣,為何慘死後宮?”蘇恒不禁愠色,珑默同父親蘇相,師承雲萊仙長南柯,為同門師兄,竟然落得如斯下場。
小七面色發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自幼長于後宮自是聽聞這珑默公子的傳聞。
“珑默,被我父王瞧上,就強行禁锢在後宮,我也是聽我母妃所提,至于最後怎樣就不得而知。”
父王好美色,但凡遇見喜歡的男女不忌,便留在宮中,這珑默才華斐然,深受父王所愛,卻迂腐直極,拒絕父王頻頻好意,後來她離開王宮去了雲萊修行,二人究竟如何她就不得而知。
“珑默既然為寵臣,自然榮耀無比,怎會這般境遇。”易行雲嘆了一口氣,昔日才子,一顧傾城,現如今只有一個小太監惦念,竟無人知曉下落。
“他一身傲骨,不肯委身與父皇,甚至激怒了父皇,才落到如此慘淡場景。”
小七蹲下身子點燃紙錢,為珑默燒紙,希望他在九泉之下能好過些。一時紙錢翻飛,幾人緘默不言,只剩下小太監低聲抽泣的聲音。
“你說珑默是五年前的今日所死?”蘇恒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一樣,抓住小太監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