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猿遇(一)

易行雲眼睛被人蒙着,手搭在前面人肩膀上,身後之人用劍柄抵着他的腹部。

他明顯察覺,前人身材嬌小,比自己堪堪低了一頭,應是阿銀。

後面之人,常年劍不離身,身上一股子戾氣,定然是那從不在衆人面前,示真容的百部。

他二人綁架自己,大可把自己抛擲在偏僻之地,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引自己來此。

這他隐約聽見有嘩啦啦的水流聲,仿佛自己步入山澗中,緊接着他被安置在一張椅子上。

“百部,阿銀參見主人。”他倆異口同聲,似在對一人行禮。

“起來吧,此次你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阿銀你上次貿然對舒弟出手,将功低過,日後密切觀察蘇恒他們的動向,随時與我彙報。”

那人聲音慵懶,一把柔軟的嗓音,似是羽毛般撩撥心弦,聽得易行雲身子不由自主一顫,驚動了那人。

一人将蒙在他臉上的黑布取下,易行雲逐漸适應了光亮。

方察覺自己正置身于一間密室中。兩旁皆是山澗,飛泉濺石,不知從何處引來的溪流,竟然流到室內,再與地脈相聯,自成一體。

正中間懸挂着層層金紗幔,金紗中有的兩點綠光,如火如熒,如彼岸燈,兩點綠光慢慢放大,隔着紗幔隐約瞥見一團墨影。

“你便是易維瑞的嫡子?已經長成大人了呢?你與恒兒自幼不和,誰知長大後二人卻托付真心。若是讓你們那在朝堂上針鋒對決的父親知道,還不知是怎樣的場景!”

那人噗呲的笑着,雖未見其人,但聞此聲甚是朗潤,且對自己與蘇恒的家境了如指掌,定然是燕陰權貴之人。

易行雲并不搭話,只是狠狠的盯着那金紗,等待那人露出什麽破綻。

沒想到一雙玉手撩開陣陣金紗,那人柳眉蹙了三分輕愁,鳳眸流着七分豔麗;

唇薄桃花,肩若約素;穿着一身墨色描金緞子衣跑,頭帶金冠,眉眼含春,媚到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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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驚訝,為什麽我會從那簾幕中走出來?疑惑我究竟為何人?”那貌美公子,撚起鬓邊發絲,含笑着道,一颦一笑,皆的撩人心弦。

“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道公然綁架朝中官員,當是重罪,王法朝朝,你們這是知法犯法。”易行雲不覺怖意。

“我有意收你為護法,自是不讓你回去,至于那蘇恒只是我的一枚棋子,你可知龍吟玨血性猖獗,靠近之人無一不被他所傷,那虞輕弧定然兇多吉少。

至于我的身份,我不好出入朝堂你自然不知曉,當今君上四個兄弟,我便是他是三弟笙王。素不讨王兄歡喜,便被閑置在一旁,怕是整個燕陰無人知我這笙王的存在。”齊笙慵懶一笑,端起一樽白玉酒杯,似是無意道。

易行雲聞大為驚訝,他早些年,無意間聽到父親提起過這笙王,笙王好搬弄是非,在朝中不斷挑撥是非,君上最為厭煩,随意找了個借口,将他打發出去。

如此看來齊笙,無心歸隐,暗自在朝中遍布眼線,自己身旁又培養了百部阿銀這等高手,這些年蓄勢待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只是文弱書生,舞文弄墨倒還可行,多謝笙王賞識,護法一類的當是無法擔任。”

易行雲雖為他們的行為所不齒,但蘇恒與小七他們正陷于險境中,而渾然不知,自己必須要設法讓蘇恒知道龍吟玨之險,逃出這密室,與他們盡快彙合。

齊笙款擺蓮步,輕移至易行雲身側。“你雖是肉眼凡胎,但靈犀鏡選着你必然有他的道理,你定然是有仙根護身,這麽久了竟然未出現反噬,真是神奇呢!”

齊笙捏着易行雲的臉,黛眉輕蹙,檀口微張,柔聲細語道。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媚态,易行雲不自然的別開臉。

靈犀鏡之事齊笙是如何獲悉,此事只有小七蘇恒已經葉蘭生知曉,自己也不曾對外人透漏,莫非這笙王早就在他四人中安插眼線,竟蓄謀已久,他三人身上究竟有何等東西,引起齊笙的注意——

暖閣內燭光熒熒,瑞腦萦香,屏風後一人挺直身板,跪倒在一湛藍華服男子身前。

湛藍華服男子手執骨扇,不怒自威。“蘇恒你到底是将易小公子藏匿在哪裏了?不要用夏公主搪塞易維瑞那番言辭搪塞于我,老狐貍越來越糊塗,這種話他也能信任。”

方才夏公主機智,說易行雲去雲萊跟着他師兄求游學去了,恰逢雲萊百年盛典,便沒有告知父母。

易維瑞見是從公主嘴中說的,便沒有繼續鬧下去,老老實實扶着張氏回府。

但凡稍微有些頭腦的人,便知雲萊近日何曾舉行什麽盛典,都是些顯而易見的謊言。

琴王一眼看穿,頗為震怒,蘇恒何時曾欺瞞過他,這些日子未歸,不知他竟事事隐瞞,現在還公然撒謊。

“琴父,父親,我并非有意欺瞞你們,只是此事與阿雲的性命相關,我實不忍阿雲性命不保。”

蘇恒一張俊臉滿是苦楚,露出苦澀的神情,嘴角還凝固着血跡,看着頗為可憐。

“長琴,恒兒不願意說你就別逼問他了,滿身的傷痕,這大半夜的都不得安生,讓他先下去休息吧。”

蘇青裴心疼的不得了,雖未曾恢複記憶,但父子連心看都蘇恒這般慘狀,也是不忍。

長琴望着二人,神色依舊凜然,一拍桌案,驚擾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桂圓猛地一吓,直愣愣的挺起身子。

“桂圓給我取來藤條,看來他是不吃些皮肉苦是不會說了。蘇恒你自小與易小公子不和,是不是你與他在府衙産生争端,将他殺害?所以才遲遲不肯說?”

桂圓吞了一口水,王爺腦洞果然大,這少爺都疼的易太傅上天了,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殺害一類……

蘇恒聞言眉頭一皺,看來是瞞不住了,再瞞下去自己就要成為殺人兇手。

“琴父明察,我與阿雲小時确有不和,但成人後,那些孩童之事,當是玩鬧之舉。在府衙當差這段時日,阿雲對我百般體貼,我亦傾心與他,本打算父親從漠北歸來,便親自向易相求親。

不料前些日子中了一人調虎離山之計,那些人脅迫我在半月半月之內找到龍吟玨,不然阿雲将有性命之虞。故未免父親大人們擔心,我便咬緊牙關不說。不曾想,竟然惹得琴父誤會與我。”蘇恒俯身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齊長琴聞言,手裏舉着的藤條,半天也而落不下去,滿臉錯愕。

“你和易小公子?當真如此嗎?”齊長琴一改怒容,随即眉色飛揚,連忙扶起跪倒在地的蘇恒。

沖着身後的青裴笑道:“青裴我們要當公爹了,蘇恒這小子真是能耐,易行雲自小聰明伶俐,書讀萬卷,出類拔萃,又出生身易族大家子弟,燕陰他這般出身的士族,更是鳳毛麟角。況且易維瑞那老狐貍,若是知曉自家兒子嫁于我兒,還不要氣出病來。”

齊長琴哈哈大笑,先前的不悅一掃而光,恨不得立馬帶着蘇恒去易府提親,定然要殺一殺易維瑞那老狐貍的銳氣。

蘇青裴看齊長琴這般肆無憚忌的笑着,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

“眼下,易小公子下落不明,恒兒更是心力交瘁,你不來想法子,還說這些做什麽?若易小公子不測,該當如何,你快些命令你的那些影衛四處搜索,易小公子的下落,恒兒依計行事,此事刻不容緩。”

齊長琴這才斂了笑意,連忙稱是,方才盡是想着好事,竟讓忘乎所以。

“琴父,即使一般影衛找到他們,也是奈何不了,他二人絕非平常之輩分,随便一人便可抵禦千軍萬馬,不僅武功高深莫測,還會那異術。”蘇恒面露難色。

“異術?王兄早在登基初年,嚴令禁止,除雲萊弟子外,不可研習異術。如此說來他二人并非我國人,但也極有可能是偷偷習練。”

“不錯,他二人中阿銀便是苗疆後人,是一個傀儡師,能施千蠱,操控人心智。其武器名喚牽絲,水火不浸,硬如鋼鐵,殺人禦敵,無往而不利。”

蘇恒邊說,越是沒有底氣,他甚至不敢想象易行雲單薄身軀落入那等窮兇極惡之人手中。一旁的桂圓連忙點頭,應和着蘇恒,阿銀姑娘的本事他也是親眼所見。

“看來燕陰還隐藏着一股未知的勢力,在四處流竄,恒兒你和小七先行趕往江都,我去雲萊搬救兵,我十多年未曾回雲萊,此次平安歸來,也未曾向你師祖報安。

無論如何也是要去一次,長琴你這些時日密切注意朝中動向,若是不出所料,半月之久,朝中定然出現大亂。”

蘇青裴谙熟宮廷紛争,定然有燕陰王室,不安現狀,蠢蠢欲動,私自豢養那異術之士。

蘇恒與齊長琴紛紛點頭,贊同蘇青裴,只是他們不知,此次與蘇恒這一別竟有數年不得見。蘇恒與易行雲也将經歷九死一生,小七的命運也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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