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死屍(一)

翌日一早,蘇恒與小七邊依照仙君的指示,向東而行,在百部給的畫軸中,隐約顯示下一目的地為雍涼,兩人行至半路,便看到青山疊翠,日照紫煙,瀑布懸挂,飛流直下三千尺。

雍涼多高山,且山勢險峻,放眼望去,盡是山峰。直到他們路過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雍涼城」方知終到雍涼境內。

由于道路崎岖,二人只得翻身下馬,身旁盡是枯藤老樹,且長勢茂密,仿佛要穿破穹頂,頭頂上烏鴉亂啼。

腳下泥沼深陷,惹得小七越來越不耐煩,眼見暮色西沉,再不進雍涼城,晚間又要露宿山林,想此小七更加心煩意亂,蘇恒倒是無礙,風餐露宿早已習慣,自己這幾日走着些爛路,渾身都是臭汗不說,頭發都結成一團,整個人髒兮兮,那裏還有王室公主的風範,實在是忍無可忍。

“蘇恒,還要走多久到雍涼城內?”小七不耐煩的用鞭子抽打一旁的藤蔓,詢問身旁的蘇恒。

蘇恒攤開卷軸标示他二人所在,指着前面一座大山道:“翻過這座大山,便是雍涼城。”

小七望着那座巍峨的高山,吞了一口氣,山勢看着極其險峻,怕是上去也要去了半條命。

無奈想到到了雍涼城內,可以洗個熱水澡,還是邁着沉重是步伐跟上蘇恒。

不多時二人來到山腳,看到一群山民聚集在一起,小七不由疑惑,把馬扔給蘇恒湊近前去。只見人群中央躺着一具男屍,村民們竊竊私語,無人敢上前查看。

“蘇恒,快些來,有命案。”小七朝着不遠處的蘇恒擺手,蘇恒聞言,将馬匹安置在路邊,便趕往人群中央。

低身查看男屍,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身子頗為健碩,并無中毒的跡象,腹部沾滿血跡,脖頸處有一塊明顯的傷口。

“鄉親們,可有人認識此人?”蘇恒朝着人群道。

一老者聞聲上前:“此人是華陰山附近的捕快,為人倒是正義豪爽,有着一身本領,時常保護一方平安,只是不知是什麽人竟然害死,哎,真是可憐。”老人搖搖頭,十分惋惜的道。

“這致命傷口便是腹部,只是不知為何賊人還要割他的脖頸,血液還很新鮮,應該是剛死沒有幾天,依據死者身上多處淤傷,他是從山上被人抛擲下來的。”蘇恒望着崎岖的華陰山,眼神蒙上一種神秘的光澤。

“肯定是賊人怕這大塊頭沒有死透,才又在脖頸處劃傷他,這樣就後顧無憂,他既是巡捕,定然是那些被他捕獲的賊人,對他心懷不滿,把他騙到深山,起了殺心。”小七篤定的點點頭。

蘇恒再次蹲下身子,抽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在那漢子手臂上劃開一個口子,半晌卻不見血液流出。

小七不解的望着蘇恒,蘇恒依舊是默不作聲,舉起匕首毫不猶豫刺在大漢的腿上,依舊不見血跡滲出。

“這人身上的血已經被吸幹,恐怕不是人為吧。”蘇恒在一塊布上擦拭匕首,起身道。那些村民聞言,紛紛瞪大了眼睛,一連後退幾步,不再圍着。

“那小公子可知是什麽妖怪?我們這一帶,一向祥和,未有鬼怪這等事蹊跷出現。不過說到奇怪,這附近确有不少青壯漢子蹊跷失蹤,這杜天龍巡捕便是這件案子的負責人。”那老者說道,便吩咐幾個年輕人将杜天龍的屍體掩蓋住,擡到一旁。

“幹屍,青年漢子蹊跷失蹤,看來這華陰山藏着不少秘密,老人家你可知熟悉這上山的路徑,找個人帶我們上山吧,我們正好要翻山去雍涼城順便去會會深山裏的精怪,看看究竟是何人,手段如此殘忍。”蘇恒望着巍峨的華陰山,不由泛起陣陣寒意。

老人家家點點頭,拍了拍他旁邊一個背着背簍的年輕人,年輕人的眼睛炯炯有神,穿着有些奇怪,長襟松松垮垮,手裏拿着腰帶來回轉圈,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頭發半長不短,顏色有點偏黃,不像是正常發色。

“這是阿放,他家就住在山頂,對這一塊很是熟悉,阿放你就帶着小公子去吧,看看能不能将那妖怪尋到,為民除害。”

那名叫阿放的年輕人,拍拍胸膛,沖着蘇恒他們飛了一個眼神。

“放心吧何伯,華陰山這一帶,我這幾個月早就摸的一清二楚,閉着眼睛走都不是什麽問題。”小七看到年輕人不由有幾分好感,沖着蘇恒點點頭。

将馬匹交給何伯,蘇恒他們便跟着名叫阿放的年輕人爬山。

“阿放,你家為何住在山頂,如此上下山,豈不是很麻煩?”

一番交談才知這阿放家中竟然在那山頂,他需半月一次來到山腳添置家用,山勢綿延,路徑崎岖,極其的不便,小七疑惑問道。

阿放眯着眼睛,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倒也是想住在山腳,就不用我這般來回添置家用。可是我家裏的那位要守先公陵墓,怕是這一世都要住在這深山老林了哦。”他雖是無奈的語氣,但亦是掩飾不住的滿足。

“阿放,沒想到你年紀輕輕便已成親,并且這麽有孝心,實在難得。”小七毫不猶豫稱贊阿放。阿放勉強的笑笑,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們二位不會是來游山玩水的吧?古代交通工具不變,你們這麽游歷,怕是要花費不少時間。”阿放不經意說道。

“并非游山玩水,實有要事路過此地,我們本是燕陰捕快,今日恰逢命案,被害之人又是同行,總不能視而不見,阿放你是哪裏的人士?為何方言如此奇怪,我竟聞所未聞。”

蘇恒不由皺眉,看着面前歡脫的青年。阿放為人雖是天真無邪,毫無城府,但言吐之間有些奇怪,并非鄉野之言,而是用詞用句不是齊國所有。

阿放聞言,眉色飛揚。“你是說你們是從燕陰來的?燕陰可是齊國最為富庶之地,人傑地靈,歷代帝王之所,太厲害了!”

阿放激動的抖動着蘇恒的肩膀,簡直欣喜若狂。他來到雍涼已經達半年有餘,一直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領略齊國的大好山河。

無奈家裏那人最近身體越來越差,甚至已經下不了床,他又怎麽忍心離他而去。想到此他明亮的眸子,慢慢晦暗起來。

小七覺阿放神色忽變,不由疑慮道:“阿放,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啊,燕陰也只是一座城池罷了,日後阿放得空,可以去燕陰府衙報上我們的名諱便可找到我們。”

“若是有機會我定然前去,只是天色将晚,我們要快些登山,這山林不比陸地,日暮十分便會起大霧,那時即便是我,也難以辨認路徑。況且我買了藥材,還要同南尋服用,再耽擱不知他那身體究竟怎樣。”阿放望着落日西沉,只剩下半個金邊,綴在半山腰,眼中滿是焦灼。

蘇恒和小七也不再多言,想必他口中惦念的人定然是他的妻子,小夫妻倆在山上遠離塵嚣,悠然自得的生活,倒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不多時便見視野開闊,隔着一方水塘,兩間木屋突兀聳立,旁邊遍植花草,長勢茂密,芬芳撲鼻,俨然世外桃源。

隔着栅欄遠遠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一襲白衣,盡數染作橘紅,讓那人平添幾分豔麗。

阿放看到那人,眸色欣喜,仿佛孩童一般,撒着腳丫子奔向那人。

“南尋,你身子可是好些了,怎麽站在外面,這晚間風涼,你身子素弱,若是病上加病可怎麽辦。”

說着忙把自己的長衫披到那白衣公子身上,将那人包裹的密不透風,目中盡是柔情。

蘇恒見狀,心裏頓時明白幾分。方才小七在半山腰問他,為何這麽早娶親,阿放笑而不語。

可能是怕他們知道,他與這白衣公子之事。唯有小七一臉癡迷,怎得不見阿放的娘子,這白衣公子長得倒還不錯……

“南尋,這是我在山腳遇到是蘇公子,和小七姑娘,他二人可厲害了,是燕陰的捕快,還會捉拿妖精,雖然我覺得那些都是迷信罷了,但是你們都這麽說,我也就入鄉随俗……”

阿放攬着雁南尋的肩膀,興致勃勃的介紹蘇恒和小七。雁南尋聞言,本溫和的笑意頓時凝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原來是蘇公子,和小七姑娘。光臨寒舍,蓬荜生輝,我身子有些不适,阿放你代我招待他二人吧。”

雁南尋臉色慘白,眼神有意躲避蘇恒他們,輕咳了一身,拖着單薄的身子回到木屋裏。

阿放有些尴尬,雁南尋一向溫順體貼,對于遠到之客歡迎之至,今日卻是出奇的冷淡,自己本還欲讓蘇恒他們替雁南尋瞧瞧病症,這待客之道不足,如何開口。

阿放有些尴尬的笑笑:“南尋這些日子病着,性子也有些變化,你們不要介意,快些進屋來坐坐,我這便去備些吃食。”

說着招呼蘇恒與小七入室,室內倒也是簡樸,一間屋子做了前廳,擺着座椅板凳。

另外一件屋子用簾子隔着,想必是內室,那室內隐約傳來咳嗽聲,似是雁南尋的嗓音。

小七伏在桌上,無奈嘆氣道。“怎得年紀輕輕都是藥罐子,也不知楚兄的咳疾是否痊愈。”

小七素來刀子嘴豆腐心,他二人初見到楚珂時,雖為他迂腐不解,但獲悉他的遭遇,楚珂與畫仙那份癡迷,讓人不禁側目,便已自動把他當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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