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她和趙雪清去食堂,遠遠就偵察到離着十多米遠的他的存在。正午的太陽煌煌的,曬得她的下巴縮到校服衣領裏,恨不得隐了人形,或變作一樹一花一塊石頭,這也是她夢裏面慣用的逃跑方式。哪知趙雪清主動揮了手,眉開眼笑地叫他的名字,許希淵當然也滿面笑容走來,多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像在等待什麽,可是沒話說,試着步子走了……

她從沒懷疑背景圖裏的側臉會是趙雪清,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即使她得知此事的感受裏有羨慕,那也是微之又微的,更多的是一種朦胧的惘然。

傍晚校園廣播音樂奏響的時刻,齊妍和常常能在寝室走廊欄杆那找到趙雪晴的身影,她過去搭讪,吓她一下,拍拍肩,然後問一句“想什麽呢”,避免問“看什麽”。因為低樓層眺不過隔壁高二寝室樓,高二後面還有高三的,她們只能偏着脖子瞥見跑道的一隅,見慣了困在四方僵硬土塊的樹木。

有一陣子她那眼睛撲閃撲閃的好朋友被別的人占去了時間,夏天落日的餘晖比晨曦還要刺目熱辣,趙雪清兩手按在欄杆那,吊着腦袋瞧下面營養不良的幹巴樹,被駝在馬背上的昏迷的人兒。齊妍和以為她因為被冷落而不開心,走過去寬慰一番,但趙雪晴卻是為別的事賭氣。如此一來,齊妍和愈發覺得她可親可愛。那可親可愛的印象永遠存放記憶裏。

齊妍和略有些頹然地喃喃自語:“我也沒想過。”

錢樰笑問她:“你嘟哝什麽呢?”

“ 沒什麽。”齊妍和驟然一驚,凝聚精神,用警告的語氣沖許希淵道:“你可別對不起她啊,小心我找你算賬。”

話是說着玩,維護趙雪清确是真心的。

許希淵半低頭一味地笑,沒有眼神致意,也沒有言語回應。這是趙雪清和他兩人之間的事。

沒了可烤的食材,烤爐熄了火,和漆黑的夜為伴,漸漸地無痕地涼去。

第 11 章

過了春天又是夏天。

太陽光修平柏油路上細碎的凹凸不平,遠處反來的光壓得眼皮擡不起來,四肢也懶懶的,抖擻開也是蜷縮的絲瓜藤。

焦黑的路面是爐子上蒸籠的籠屜,洞孔裏冒出來油膩膩的熱氣,沾上半點,精神整個地萎靡下去。

朱曦與齊妍和管不了那麽多。林蔭道裏沖出兩列自行車,壓着籠屜的鋼板加速行進,掣過的風裏有鳥類貼身裹着羽毛的溫度,惹人懷疑的正常體溫。

她們乘着熱浪踏入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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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教室在二層,齊妍和小心探進去半個頭。幸好老師還沒來,同學隔三差五坐着,翻書或是補覺,或者小聲說話。沒剩下好座位,她們随意撿了兩個落座。

歐陽偏了頭一望。

齊妍和的面頰帶了點新鮮蘋果的淺紅,半睜着眼,往前湊一點認出他來,笑着颔首。當然接下來就權當不認識似的。除了課題小組讨論,倆人平時說不上什麽話。

齊妍和眼裏心裏只有朱曦:“我說,你今天怎麽也遲了?往常醒得比鬧鐘還早。”

朱曦笑道:“早上都沒課,好歹獎勵自己一回吧。”轉念又說道:“我記得我提前醒了的,看你累成那個樣子,都不忍心叫你。哪想又睡過去了。”

齊妍和道:“我不信。”

“呀。”朱曦輕輕叫出聲,“你的手怎麽粗了一圈,是不是腫了。”說着直湊到她手邊,仿佛眼珠子丢在了上面,手指碰了碰,把錯脈似的驚愕。

歐陽早看了過來,齊妍和的手擱在桌子交接的地方,像刮去皮的法棍面包抹了一片方才臉上的緋紅。

朱曦道:“肯定是腫了,下午去趟校醫院吧,刷瓶藥水塗一塗。”

齊妍和道:“今晚我們有輔修,怕來不及。這麽熱的天塗藥水,總感覺那氣味會變質。”

朱曦道:“藥貼總可以吧,明天又是一早上的課,你沒空我去。”

齊妍和點頭答應了。

朱曦又随口問道:“你們有沒有護腕這種東西?”

齊妍和搖頭道:“不習慣。別擔心了,我生命力很頑強的,一晚上就能恢複好,手也不疼。”她親自掐了一下,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朱曦哀嘆一聲,不再堅持。

一下午的課上完,兩人趕去食堂,放下餐盤正要吃,就收到陳一涵生病的消息。兩人急忙吃了飯,窗口打包一份奔去校醫院。

路上遇着了歐陽景風。

他道:“朱曦,能借一步問你問題嗎?”

各自停下自行車歇在路邊,齊妍和主動背過身去看手機消息。

歐陽又請求朱曦過他這邊來。

朱曦冷眼問他:“有什麽事嗎?”

歐陽景風從背包裏拿出藥膏,懇言道:“拜托你轉交給她。”

朱曦接到手裏,往後望一眼齊妍和,問道:“你為什麽自己不交給她呢?”

歐陽道:“我怕她為難。謝謝你了。”

他不能說喜歡她,也不能說愛她,他的喜歡和愛是負擔,只因為她不喜歡他。歐陽不敢輕易提起“藍”和“青”關系的感情,它們常常被污名化,即使嘴上不說,行為上也能體現出來,愛和喜歡是像剝開洋蔥皮那樣嗆人的存在。

朱曦待問他另外的事,又覺得欠考慮。陳一涵還獨自在醫院,況且她相信齊妍和,而且兩人常常一起……她跑回原地踏上自行車,同齊妍和揚長而去了。

椰子大小的吊瓶淚盈盈地拄着白漆拐杖守在陳一涵的床頭,之間系着生命的紐帶。

陳一涵頭暈腦脹的,坐着嫌累,躺着不舒服,翻來覆去地不得安寧。眼睛也休息得不好,半熟的黃顏色的薄肉,枇杷厚重的皮,雖是和眼珠子貼着的,總感覺隔了段距離。

她豎了枕頭靠着,左蹭右蹭,白色的枕頭看不慣,歪了身子一只腳踢到牆壁上站着等,才終于讓陳一涵找到舒服的姿勢。

後腦勺癢癢的,她伸開手要撓,哪成想右手的血倒流去了點滴管,鮮紅的一段,手的感覺近乎于燙乎的蛋糕被偷偷啃去了一塊,飄飄的,昏昏欲睡的。

她迅速放下了手,貼着粗糙的略僵硬的白布床單,後知後覺地,心湖裏炸上來一條魚。生命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可就在剎那,她忽然追想方才所見到的血液的顏色,是豬血紅還是胭脂紅。于是又故意試探着提高了手,唇角勾起凄苦的一抹笑。初中最基礎簡單的演示實驗之一,她的血液是不是酸的呢,不健康的人的血才是酸的。

如此想些奇奇怪的東西,精神好些了,光亮也不過于搶眼,陳一涵這才注意到,病房晃白的四壁貼了一層無形無味的橘色霞光,殘存着太陽的溫暖,涼意一絲一絲剔出來,冷卻了整個病房,寂寂的,冬天的感覺。還是初夏時節,大概是她生病的緣故。

窗下粉白牆的顏色深了一層,雲遮月的灰影子,而光線交界的地方悠悠轉着不易察覺的白色的塵,是夕陽離去的痕跡。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她不理解詩句所寫的,也不甚贊同世俗的理解。既是無限,又何必加個“只”字。夕陽無限的美麗,難道單單因為接近黃昏就覺得有點可惜了嗎?

沉穩有力的敲門聲過去,齊妍和提着塑料袋推門而來。

陳一涵慚愧笑道:“不是讓你們別來了嗎?我原來不知道你們有晚課,真不好意思。”

齊妍和瞧了一眼輸液瓶,将食品袋擱到櫃子上解開,道:“這麽大一瓶水,需要好久時間呢,你又病着,先吃點東西吧,不然怎麽好得了。朱曦等會兒就上來。”

陳一涵道:“她也來了?你坐呀。”

齊妍和沿着病床坐下,說了幾句話,朱曦來了。

齊妍和指道:“她剛才說要跟着你去跑步呢?我說千萬別跟着,腿會跟軟的。”

朱曦歪頭道:“我說的吧,你整天要麽不動,要麽站着不動,折騰出病來了吧。”

她眼中的陳一涵和常和實驗室打交道,那股子氣味簡直銘刻在身上,驅也驅不走。

而陳一涵認為朱曦l的夕陽的那樣發涼,她的笑是真誠的溫熱。

“誰都跟你似的。”陳一涵拍了齊妍和的手道:“記得上回地鐵的事嗎?那個壞東西抓着我的手不放,被朱曦一把擒拿住,打得他嗷嗷叫的……”

朱曦辯解道:“沒有打他,就手骨頭一時癢了,就狠狠摳了兩下,誰知道是個草包。”

齊妍和站起身道:“反正你快點吃飯,涼了不好。我們先走了,晚上下了課再來接你。”

陳一涵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兩人下樓找自行車,朱曦拿出兩盒藥膏道:“看看哪種好用一點,一個不好換另外一個。”她指着歐陽景風買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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