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看舌尖

京中比蘇芝小兩三歲的男兒郎有, 還不少,但跟蘇芝家世般配的,那就得層層篩選了, 不能太低了。

蘇家要面子, 太低了,蘇家那邊得攔着。

如此再過一遍, 名單就少了——

“二十八個人了。”太孫妃仔細看了眼名單, 幾位公主的嫡子,他想到之前去吃七皇子喜酒,有個公主比他還跋扈,“脾氣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媽寶男。”

“不管了,先邀來看看。”太孫妃拿着名單去了書房。

擒嬌磨墨,祝靈取毛筆遞給主子。

這副架勢,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師要寫字。黎南珠接了毛筆, 往白紙上下筆, 一邊說:“先定三日後,這個人叫——”

“主子, 太常長公主府嫡三子, 年十五。”祝靈提醒。

黎南珠下筆了一封帖子, 仔細看了下,皺着眉,最後說:“算了不寫了, 回頭再說吧。”丢了毛筆背手出去了。

擒嬌好奇湊過去一瞧,當即是笑說:“阿姐你看主子的帖子, 大白話。”

帖子上:太常長公主三日後, 九月二十八日, 請你到東宮看戲, 有時間的話記得帶上孩子來玩。落款黎南珠。

祝靈也笑,輕聲說:“收起來吧。”要是被外頭人瞧見了,就不好了。

擒嬌将這帖子收在盒子裏,都是平日裏主子寫的玩,有寫廢、畫廢的,等問過主子之後,再毀了。

這日太孫下學,進了東宮門,就看到阿叔在等他。

“年年你放學回來了?今天功課多不多累不累呀?”賢惠太孫妃還貼心給太孫拿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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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延年怔愣了下,見阿叔兜着書袋沉甸甸的,又接了過去,笑說:“不累,今日功課不多。”

“那太好了。我有事找你幫忙。”黎南珠拉着年年往書房去,“我最近不是要請京中貴婦看戲麽,太久沒寫東西了,有些手生,你幫我琢磨琢磨。”

“好。”

兩人進了書房。

祝靈吩咐下去,說今日膳食不急,晚半個時辰再送。底下小太監便去跑腿了。

書房裏,黎南珠把他今日寫的那片拿出來,給年年打個樣,說:“就是二十八號,你說我是請看戲,還是請看說書?正好王府裏倆說書先生閑了,也能叫過來,不過男的宮裏好進嗎?”

“這宮裏規矩多,防的也多。”

黎南珠吐槽。

歷延年先說好進,“後宮裏有戲班,要是請外頭的戲班要費一些手續,不過東宮裏,阿叔喜歡都可以請進來,這個無礙。”

“那太好了,我想着聽戲的聽書的都先請進來,我不愛聽戲,但誰讓這次客人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混着來吧。”黎南珠拿捏。

太孫下筆寫帖子,黎南珠看完,直誇好。

因為年年寫的畫風特別像他——就是半文半白比較直接簡單,但又修飾過,所以很真誠,是特別誠意邀人來做客的。

這事一忙就是大半個小時,外頭天都黑了,廊檐點了燈。

“吃飯吧,剩下的過幾天再發不着急。”黎南珠說。見小孩一回來就被他拉過來幹活,還捏了捏年年手,“我給你揉揉。”

“阿叔——”歷延年手一緊,指尖都是熱的。

黎南珠嗯了聲,意思怎麽了。

歷延年心中溫熱,望着被阿叔揉着的手,他是又想又緊張,最終是岔開了話題說餓了。

阿叔的溫暖體貼,哪怕是冒着被發現心思的危險,他也無法拒絕。

“我也餓了,走走吃飯了,先洗手。”

兩人洗了手換了衣裳,飯菜擺好了,都是熱乎的。吃過飯,照舊散步溜達,太孫去做功課,太孫妃去擺弄那一盒子‘玉件’。

第二天由太孫寫的帖子,便由宮裏太監出宮往各家送去了。

太常長公主府。

“公主,宮裏來了帖子。”嬷嬷拿了帖子到公主跟前,又說:“是東宮送來的。”

太常長公主正在梳妝,本是驚訝宮裏來貼,這不年不節的,來什麽帖子?就算是母妃,那母妃想她了,也不會送帖子來。

乍一聽還以為是皇後送的。

“原來是東宮啊,我來看看。”太常公主接了帖子親自打開,讀完了面上更是驚訝,“黎南珠,他請我去看戲?”

“我沒得罪過他吧?”

太常公主把嬷嬷都問住了。

“這?”

“我同他就見過幾次,也沒起争執口角。”太常公主仔細回憶過往,“真沒得罪他,他請我看戲幹嘛啊?”

“那公主要不要去?”嬷嬷問,這得回帖子。

太常公主:“去吧——去打聽打聽,看看還有誰去。”不去的話這不是把黎南珠得罪了麽。

各府收到東宮太孫妃的帖子基本上都同太常公主一般作想,第一個先懷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可見黎南珠在京裏貴婦圈名聲如何,那是威震八方,不是好捏的柿子。

不敢拒,那就只能赴約了。

六皇子府邸。

“我聽說,今天東宮去了帖子,有六戶人家,太孫妃邀人去看戲。”

六皇子妃知道丈夫想問什麽,但她也沒法子,只說:“沒往府裏送,我同太孫妃之前是點頭之交。”只怪她之前沒多走動。

“無事,我就問問。想着你整日在府裏無聊,進宮聽聽戲也好。”六皇子安慰妻子。

這下六皇子妃內疚,連這點小事都要丈夫替她操心,心裏琢磨着主意,面上笑着換了別的話題。

第二日,六皇子妃就進宮看娘娘去了。

六皇子生母淑妃,是元和帝在王府時的老人了,後來聖上登基,念有生育之功,封了妃子,不過沒什麽寵幸了,在宮裏都是擺設一般。

元和帝對後宮、兒子都吝啬封賞,除非有功。女子自然是生育,兒子就是前朝辦差了。後宮裏,凡是嫔位以上的都是有生育過的娘娘,除了貴妃,其他受寵提不上,還不如那些貴人——顏色好樣貌好,受皇恩寵幸。

所以出嫁的公主們在外頭再怎麽驕縱,但看的特別清,分的輕重,要是自持公主身份,跟不好惹的擺譜,那會連累宮裏母妃的。

‘不好惹’自然說的是黎南珠了。

過去的昭州小霸王,如今的東宮太孫妃。

淑妃宮裏。

六皇子妃是先噓寒問暖,關心母妃身體,之後話是繞了繞,不過宮裏的女人對這些最是敏感,一點就透。

兒媳婦這是想赴太孫妃的宴,卻沒收到帖子,來這兒請她托關系走動來着。淑妃不敢大包大攬下,還是最後兒媳婦拿了兒子出來,淑妃才給了話,也沒說死。

問問皇後吧。

結果皇後對東宮擺宴席是無妨态度,“南珠愛熱鬧,想認識認識京裏人,沒什麽的,由着他去吧。”

前腳六皇子妃進宮,後腳跑到她這兒想讓她出面。皇後也沒傻,看的清。黎南珠就是看個戲罷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第二天六皇子妃再來,淑妃笑的和和睦睦的,話說:“東宮擺宴熱鬧,皇後娘娘做長輩的心慈,不想打攪了小輩玩興。”

意思不行別想了。

淑妃還是心疼兒子,知道為何,拍了拍兒媳婦的手,不敢說的太白了,傷兒子自尊,只說:“澤燼一直忙着辦差,他辛苦,我都看在眼裏,更別提他父皇了。”

“也要辛苦你,多關心關心澤燼。”

六皇子妃後來出宮,想娘娘說話好聽,都知道六皇子焦急爵位的事,只說不着急,好好辦差聖上看得見,可多久了,要是不走動不拉攏關系,一天天那麽多人,什麽時候聖上才看到注意到?

娘娘,到底是沒寵,說不上話。可憐丈夫,後宮沒人能幫,她娘家——實則不行只能求求父親想想法子了。六皇子妃想。

黎南珠根本不知道他就擺個宴,後宮前朝都聞風而動各種揣測的,甚至他這看戲的宴‘一票難求’、‘有價無市’了。

他沒請的,宮門口自然不敢放人。而請了的人家,也不敢再多帶人,你以為是逛廟會,一個捎十個?那是東宮,那是黎南珠請的,要是不痛快了,是敢當面給你撅回去的人。

參考慎郡王。

于是黎南珠請帖上說誰家夫人那就是誰夫人,說帶孩子,也不敢不帶。

這日大早,六家府邸門前就清了街,請夫人小姐上馬車,家丁護衛都跟着,一路到了宮門口,侍衛檢查過拜帖,各府護衛不能進,夫人小姐身邊只能跟随一名丫鬟,不能多帶的。

好一點的是從安門進,車馬能走側宮道,到了丹陽門下馬車,這下要步行,不過已經快到了,走一會是宮學,往後就是東宮,占在中間位置。

東宮氣派,全是大殿側殿,屋子梁高,挑高敞快。宮門口有迎人的嬷嬷和太監,今日一共六位,兩位公主,四位官員夫人,連着孩子也就十二位。

人也是差不多都到齊,最早到的先看情況,在宮門口候了候,等太常長公主進了,這才稍後等了等進,基本上是六家全到了。

此時在正殿坐着喝茶。

因為來的太早了,太孫妃急忙忙才收拾好,出來一看,頓時臉跟苦瓜一樣,面上又重新湧起了笑,“哈哈,歡迎歡迎,早上吃了沒?沒吃咱們用點,再開戲。”

衆人自然說吃了。

太常長公主仔細注意到,剛太孫妃出來見她們時,臉掉了下來,好像不是很愉快,可緊跟着又很熱情歡迎,一時拿不住……

“我早飯還沒吃,不如再用點吧?”黎南珠請衆人移偏殿,那邊擺好了飯,“各位夫人們別客氣,我在昭州野慣了,京裏規矩不熟,但招呼大家來做客是實心的。”

“要是吃過了也不用勉強,都自自在在的,坐着飲茶吃點心。”

太孫妃說話看着是個直腸子人。京裏夫人們是察言觀色不會差,進宮一次侍奉貴人更是心裏戰戰兢兢,上頭貴人什麽性子,那她們在外就捏成什麽脾性。

“那妾身不客氣了。”徐夫人半福身,笑說:“謝謝太孫妃殿下今日款待了。”

“徐夫人客氣什麽。”黎南珠親自引位。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太孫妃看到小孩那一桌,頓時是心裏嘆氣,面上說:“今日來的都是小朋友啊,挺好的。”

還都是女孩子,大點的十二三歲,小的都是七八歲。

等吃完早飯,各自先去‘歇息’——給大家留有上廁所整理儀容時間。之後會有下人引路,移步到了後頭庭院聽戲。

大嬷嬷見太孫妃滿面愁容,還嘆氣,嘴上嘀咕說:“怪我沒寫清楚,怎麽全都是女孩子來了……”

倒不是偏頗什麽,他辦宴會目的就是為了給蘇芝找夫家。

今日白費了。

“太孫妃邀京裏各家夫人入宮聽戲,夫人們拿不住您心思,不知緣故,那就不敢多猜多想,只往最穩妥的來。”大嬷嬷提點,“太孫妃身份,帶自家女郎最為妥帖,也不能帶妙齡的。”

“為何?”黎南珠好奇。

大嬷嬷是知道太孫妃真真心思不在這方面,解釋說:“若是妙齡女郎,怕太孫妃猜疑,是想同太孫示好,如今東宮只有主子您一人,還無側妃。”

“各家夫人也是誠心來赴宴,為了免麻煩,帶稚童。”

黎南珠:……萬萬沒想到這個理由。

“我在京裏妒夫名聲還挺強哈。”

各家夫人都怕他。

大嬷嬷聽出話音來,笑的婉約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心思,帶自家年輕女郎進宮,情理都合适,面上誰也不能指責什麽,難免有些膽子大的想搏一搏。”

“如今外頭都知道太孫與太孫妃琴瑟和鳴恩愛,主動避免了這等心思,是好事。”

黎南珠心道大嬷嬷這是把他妒夫名聲換了美好說法。

“那阿父和父親呢?”

大嬷嬷也帶着笑意,“清修居士性子安靜,不争不搶,不過太子愛護有加,有過這等事,太子看都不看一概不理。”

“太孫同太子一般。”

黎南珠心想那是年年還小沒開竅,不懂這些。外頭有客在,黎南珠不好在屋子多留,換了衣裳就去外頭聽戲去了——今天這宴會是白忙活了。

于是就作樂呗。

東宮原先側妃侍妾住的院子全推了,地方一下子敞快,栽了草坪,黎南珠是昭州生活習慣,又讓做了個敞快的大廳——就是有個蓋子頂,兩排二十四根大柱子撐起來,四面空的,平日裏用卷簾半吊着。

今日宴會唱戲說書就在這兒擺。

透着微風陽光,聽着戲曲喝着茶,露天的景致也好,心曠神怡,很快黎南珠就自己玩痛快了,有時候跟幾位夫人聊天說話,就像陪他大嫂看戲一般,很是随性自在。

“這戲聽着像渣男。”黎南珠吐槽。

剛開始幾位夫人還不習慣,也不敢多搭話聊天,有人說太孫妃不愛了換一出。黎南珠擺手,跟旁邊聽得入神,一個個小大人的小丫頭們說:“聽着好,聽多了,知道怎麽分辨渣男,以後嫁人不怕掉火坑。”

各位夫人微微怔愣,而後都笑起來了。

“倒也是,拘着什麽都不讓知道,可分辨不出。”徐夫人說。

黎南珠就很欣賞徐夫人想法。

太常公主心裏撇嘴,京裏這些貴女出嫁,相看夫家都是父母掌眼的,要是嫁了人,難不成還能脫身和離不成?再說,男子一妻多妾也正常,只要男子敬重妻子就成了。

驸馬在外頭都有養外室呢。

要她看,還得娘家位高,單看黎南珠如今被衆星環繞捧着就知道,有個好娘家是多麽重要。

公主想,她的女兒,以後自是不會受委屈的。

“徐夫人家中可有沒成婚的兒子?”黎南珠想到正事明知故問。

“妾身還有一子,尚未娶妻,今年十五,家裏說不急,我想着孩子們婚事,也要先相看相看。”徐夫人聽太孫妃的口氣回話。

黎南珠說:“是該這樣。”

“回頭徐夫人帶來,這麽多夫人在,幫你相看相看。”

徐夫人聽得心裏打鼓,要不是太孫妃年輕還未有子嗣,她一瞬間都覺得太孫妃這是給家裏姑娘相看男郎的,要是這般說,太孫妃辦宴會邀人看戲,就能說得通了。

可太孫妃如今未生育,黎王爺王妃也回昭州了。

倒是聽說,黎王爺有一孫女,不過才六歲大,這——

今日出風頭的是徐夫人,中午用了膳,下午聽了會說書故事,各位夫人公主就出宮了,回去車馬上,帶自家閨女來的,拘束一天,這會活潑了性子。

“阿娘,今日真好玩,殿下還送了我花花,阿娘您看好不好看?”

“母親母親,宮裏好玩,一點都不下人,殿下娘娘還跟我笑呢,問我糕點好不好吃。”

“母親,下次還來玩嗎?太孫妃平易近人真好。”

各家夫人聽女兒這般說,心想今日見了,太孫妃确實是比外頭傳聞的要和善,是個利落直爽性子。有的哄女兒的,有的誇的,反正說了一路今日見聞。

回到府邸上,家裏有老祖母祖父,夫人得帶孩子先回去問安見禮,進宮是大事,還要把今日所說見聞都學一遍,就怕有什麽沒做好的纰漏。

“太孫妃殿下問咱家五郎有無婚配?”徐家祖母問。

徐夫人說:“是啊,我也不懂,按理說黎家孫女才六歲,怎麽說不應當。可聽戲時閑聊,透着相看婚事的話,但想不明白。”

這樣場合,徐夫人也是經歷了多次,府裏嫡出庶出,娶妻嫁女,都是她相看赴宴商定的,怎麽會看不出呢。

可太孫殿下為人性格還有身邊真真沒要嫁人的姑娘啊。

還是徐老夫人老道,說:“莫不是給旁人相看的?你也不是新婦,能看出來意思,那就是太孫殿下透着這話風,能讓太孫妃這般大動幹戈的,請的還都是有些門戶的,想必給相看的那女郎家世也不錯。”

“下次你只管帶着五郎去吧。”

“放你的心,若是不合适了,太孫妃也不會強來的。”

能為這女郎如此費心思宴請客人,可見是尊重的,定不想結一對怨偶來。

徐夫人這才放心了,聽婆母的話,下次若是有機會就帶五郎去。

今日赴宴的夫人都不傻,幾乎都瞧出來太孫妃意思,揣摩一二,便想若是下次那就帶兒子進東宮——

幸好不是去後宮,若是後宮那可去不得。

也有規矩重的人家,适婚男郎随母赴宴去東宮,太孫妃雖是個哥兒,那也得避嫌,家裏婆母便勸告,說不許去,就當沒聽懂話裏意思,下次獨身赴宴或是帶家裏女郎,如此一來,太孫妃就明白過來了。

算是婉拒。

東宮。

黎南珠攤在椅子上,歷延年倒了熱茶送到阿叔手邊。黎南珠今日吃瓜子堅果多了,這會口幹舌燥,握着熱茶,伸出舌尖來,含糊說:“年年,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破了?”

“舌尖這兒,有點疼。”

歷延年目光像是被灼傷一般,卻仔細看,說:“是有點紅,我喊信四來看看。”他知道阿叔不愛動宮裏太醫的,這個麻煩事。

果然阿叔一聽喊信四,當即是點點頭。

“熱茶也不好飲,我替阿叔換成清水。”

“唔唔唔。”你來吧。

沒一會信四被叫過來,頂着太孫灼灼目光,仔細看了下主子舌尖那一點——連皮都沒破,就是磨損紅了。當即是:“我開點藥粉,撒上去含着。”

“快來吧。”太孫道。

信四看看那沒破皮的傷,再看太孫牽挂帶着急,頓時覺得主子舌頭傷勢是重了些,拿了藥粉,開了瓶,往上頭撒了些。

黎南珠收回舌頭,先是涼涼的,而後整個臉都皺吧起來。

“!!!!”

“怎麽這麽苦?!”

信四說:“主子,這藥粉是清涼下火用的,裏頭我添了黃連。”

黎南珠:……伸手抓年年,示意水。

“主子,您喝了水這沒多大藥效了,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太孫已經把茶遞到阿叔手裏了,“阿叔,不然一口水含着?”

黎南珠咕嘟咕嘟喝完咽下去,又幾口沖淡味,皺巴巴臉說:“含着不是一樣的苦,沒事我沒事,不用看了。”

等黎南珠緩過來,信四在旁老實,還把藥粉給他留下。

“好啊,等明個我就放十二碗裏,給十二喝。”黎南珠磨牙道。

誰知信四從懷裏掏了一瓶大的遞給主子,說:“那麻煩主子了,十二皇子最近火氣是大了些,正好降降火。”

“……”黎南珠覺得信四并沒有逗他玩,是真的覺得敗火是好事,當即也不好無理取鬧,只讓信四去睡,背地裏跟太孫告狀:“我要扣他嫁妝!”

太孫只道:“聽阿叔的。”

混世魔頭黎南珠才舒坦一些。當晚兩人躺一起——天氣涼了,寝殿內的海棠榻有一日上面多了一張矮幾,每天夜裏太孫得自己搬着矮幾放別處,再鋪床。

如此幾天,太孫妃想起來了,“天冷了,睡一道吧,你身子弱,阿叔還能給你暖被窩,我火氣足。”

于是又順理成章睡在一張床。

這會黎南珠哀嘆:“以前嫂子和昭州夫人們聊天相看,我還覺得挺快挺有意思的,到了今日我自己設宴給蘇芝挑夫君,那是白忙活了一天,連個男的影子都沒見着。”

“阿叔替蘇家千金忙,有什麽要求嗎?”歷延年問。

黎南珠閑聊數指頭:“一,肯定樣貌要好,身材勻稱,不能太胖不能太瘦。二,家裏和蘇家差不多,門當戶對。三,這是最重要一點,品行好,上進心,最好沒娶妻前屋裏不能有人,幹幹淨淨的。”

“我挑完了,蘇夫人那兒也急,估計會領我的好意。”

歷延年嗯了聲,說:“阿叔如此替蘇小姐上心,定會覓得良緣。”

“我就怕出岔子,蘇芝要是過的不幸福,因果也是我欠下的。”黎南珠嘆氣。

“不會,慢慢相看,我陪阿叔一起挑。”

“好啊。”

兩人閑聊一言一語,很快帳內安靜只聞呼吸聲。

但這事操之不及,尤其京裏替人相看婚嫁更是麻煩,黎南珠設宴請人東宮看戲這事,過了幾天,畫風不對了,像是慎郡王妃——七皇子的妻子郭小姐、六皇子妃、嘉郡王妃都遞了帖子,想赴宴。

好比黎南珠要做正事,但外頭人不知道,都來主動示好一起玩,黎南珠要是拒絕了,那不給幾家夫人面子——換做男兒郎,黎南珠肯定撅過去。

但是女眷這就要掂量,反正吃席看戲,幹脆都邀請了。

于是這相看拖拖拉拉,一直到了十一月底還沒定下。不過也不算白忙活,其一是初步篩選名單出來了,二十八選十,都是符合黎南珠要求的。

其二,蘇夫人大概是摸清了太孫妃殿下的意思,很是感激,現如今把黎南珠當主心骨,這事由黎南珠做主了。

黎南珠後來也能想明白,蘇夫人肯定知道皇後打什麽主意,不好得罪人,全讓他出頭了。

但誰讓他攬了事呢。

永樂宮中。

皇後看着進宮請安的兒媳婦,是哪哪都看不順眼,小門小戶出來的,樣貌顏色也一般般,配炎兒真是辱沒了炎兒。

“行了,本宮累了,你回去吧。”

郡王妃郭四娘行禮告退。

人還未出去玩,皇後就跟身邊嬷嬷說:“真是木讷。”壓根不怕郭四娘聽見心裏難過。

郭四娘确實聽見了,只能裝聽不見,她出宮時,一手摸着腹部,她知道皇後不滿意她,郡王本人也不是如何敬重她,但之前一直留宿她院子裏。

只要有了孩子,不拘男女哥兒,只要有個孩子,她這下半生就有盼頭,能有個安穩了……

郭四娘想到皇後母子算盤,不敢明說,在心底默默想,蘇家千金她見過,那等樣貌才情,即便是沒她,慎郡王床笫之事不足,也般配不上,更別提如今了。

她不急的,再過幾個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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