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進同退
徐家祖上到如今都是不溫不火, 最高的官就是二品,也不是什麽重要衙門,沒擠進過內閣, 好在一點, 在京裏紮根時間久,也比較穩定。
家風也不錯, 後院沒聽到什麽龃龉。
黎南珠給蘇芝挑夫家, 那是讓信四調研過十家的,晚上睡一張床,沒事閑聊,小郡王就念叨這些,歷延年記下心裏,第二日去宮學, 會和太師梳理朝中關系。
太孫是未來天子, 太師講課自然和以往不同, 會講六部衙門,會講中庸制衡, 會講仁君。不過講的寬泛了。第一次聽太孫問具體的官職, 禮部侍郎名字, 太師還是很驚訝的,驚訝完了也會講清楚。
關于徐大人,太師不甚了解, 只評價了個:“此人善交際,如沐春風。”
聽着像是個八面玲珑官場油滑性子, 但黎南珠同徐夫人打過交道, 說:“徐夫人是會來事, 見我脾氣直來直往, 也少了彎彎繞繞,幾次相處下來,我覺得還是挺真誠的人,也挺有原則的。”
“第一次來時,都帶的小姑娘,她家小姑娘乖巧可愛,問什麽好吃,能指出最愛的、次之,到了下午說評書那會,更是聽到有趣的會鼓掌。”
太孫妃位置雖然高,但要是一味的逢迎讨好,那就沒了風骨了,但要是過于剛直,自诩清高不入濁世,又易折得罪人,像徐夫人教的姑娘也是一般,乖巧伶俐又有點自己堅持,這才能讓人高看一眼。
歷延年便記下來了,後來聽太師說徐大人,乍一聽很是模糊,覺得就是官場油滑之人,但歷延年信阿叔說的,特意查了禮部歷年來的徐大人的官評。
這些自然不能定一個人好壞,是否能勝任去赈災。
“孫兒想着,徐大人為官多年,深谙官場之道,為人處世圓滑,身為京官下了地方,不易打草驚蛇,他為官清廉,定會查的清楚。”
水災的渠州,多年遲交、缺交糧稅,但渠州不發水時,氣候宜人,很适宜種莊稼,田稅又低,地方衙門應當是有稅銀稅糧的,怎麽一發水災,什麽都沒,看着百姓餓死、被雨水沖塌屋院良田,遲遲拖延等着京都發救助銀去?
元和帝如何沒懷疑過,這地方有問題,得查深查,可怎麽查,派誰去,度又在哪裏。他坐高堂太久,地方上勾結沆瀣一氣,他下令拿了替罪羊倒是簡單。
水災之後,渠州自請折子,已經推了替罪羊出來了。
殺了,可百姓日子還是一如既往。
得連根拔起,元和帝又顧慮,怕牽扯深了,打的狠了,會累及無辜百姓,渠州官場也會動蕩……
Advertisement
歷延年看出聖上顧慮,想到太師說的中庸、仁君,皇爺爺想做百姓、官員稱贊的仁君,求全不如求一,但不是他當皇帝。
便只能說:“先赈災救百姓,次之查渠州。”
元和帝目光欣慰的看孫兒,孫兒心腸柔和,記挂百姓。
後來考校了徐寧,元和帝很是滿意徐寧處事态度,并非決絕下死手之人,做事說話留有餘地,當即給徐寧提了官。
徐寧走出永雙殿時,額頭都是冷汗,背脊沉甸甸的,但雙目是一反過去,是清亮精明還有堅定。
去赈災,這是大事也是難事,是塊硬骨頭。難做、難辦,但機會難得,他在禮部做侍郎二十年,升遷無望,在聖上跟前露不到臉,如今這是機遇,辦好了,以後徐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不過聖上如何知道我的?”徐大人嘴上喃喃,但心底有點猜測。過去幾個月,家中唯一大事就是夫人帶子女往東宮跑着去看戲聽書,回來再跟他說,太孫妃如何爽朗,如何有意思,今日聽了什麽戲,可逗趣了。
那時徐大人也沒太當回事,他家就是個陪襯添頭,就跟他這個禮部侍郎一般,宮裏聖上辦宮宴,他三品也能進宮朝拜,可聖上記得他是誰嗎?
自然記不得。
他就是那混在諸位大臣中的添頭罷了。
“難不成還真因為夫人陪太孫妃看戲,我給露了臉了?”
後來徐寧一打聽,還真是太孫舉薦的他,頓時心裏淚流滿面,太孫對他有再造、提攜之恩,自然回頭也給他家夫人好好道謝了一回。
京中徐家變故,前朝大臣都看在眼底。
後來說起來,便是:“京裏變天了……”、“是有了新主了。”、“到底是不一樣了。”
之前封太孫,諸位大臣還沒切身感受到變化——太孫還在宮學上學,朝中照舊是元和帝批折子,好似就多了太孫的名頭罷了。如今徐家因為太孫一句話,因為陪太孫妃看戲,就有了機遇,沉浮的官員,自然是眼睛亮了。
太孫是未來新帝。
此時不站隊不混成太孫的親信,還等什麽?等太孫登基做了皇帝嗎?
前朝百官心思浮動,都想巴結逢迎太孫,可惜太孫不在前朝衙門走動,身上無官職,還在宮學念書,太孫妃那兒的宴會也關了門,最近不辦了。
鍋熱了,卻沒處使啊。
渠州水災,黎南珠沒心思辦宴會,熱熱鬧鬧的不合适,也不急,反正十個名額都有,還都是年紀輕的弟弟們,樣貌不錯,人也上進,家世清白,回頭等來年開春,辦一場馬球賽,讓蘇芝親自看看挑。
黎南珠跟蘇家透漏了口風,蘇夫人現在看他就跟看偶像一樣,那是兩眼冒着精光,他說什麽都說好。
送完了蘇夫人。
黎南珠就徹底在東宮擺爛一段時間。
等雨停了,也入冬了,宮裏開始為過年籌備,元和帝因渠州水災,特意說了今年不大辦,即便是不大辦,宮裏辦小家宴,那也要熱熱鬧鬧,有些喜氣。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下了兩場大雪,銀裝素裹,宮裏裝飾一新,就是東宮也貼上了紅對聯,挂上了紅燈籠。
黎南珠昨晚又滾到了年年被窩裏,兩人是抱着睡的,睡得特別好。按照小郡王話來說,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經不住北方的冬日!
可見嚴寒。
主要是東宮沒盤地龍,燒火盆的話,黎南珠嫌夜裏幹巴,還有可能中毒,是臨睡前烘一下,火盆就拿到外間去了。夜裏兩人一起睡,火氣一下子足了。
“早上吃胡辣湯,要肉丸,給我多放點辣椒。”黎南珠點早飯,一看就祝靈一人,“擒嬌呢?又去玩雪去了?”
“昨夜又下了大半夜的雪,早上積的寸尺厚,擒嬌便沒忍住去看看。”祝靈給主子拿了烘的熱乎乎的衣裳。
黎南珠接過自己穿,今日白日無事,可以穿的随性居家一些,晚上永雙殿擺家宴,那時候要穿鄭重些。
“大過年的,你也去玩會吧。白日沒什麽事。”
祝靈應了好,謝過主子了。
十點多黎南珠吃了早飯,去書房裝模作樣看了會書,年年說要給大哥大嫂寫家書,盡管送過去的時候年都過完了,但黎南珠還是提起了興致來,把書一丢,開始寫信。
【哥,我在京裏一切都好,今天年三十了,我睡到十點二十才起床,喝了一碗肉丸胡辣湯,多放了辣,禦廚現在做飯還蠻合我口味的。京裏前天下了一場雪,沒怎麽落住,昨天晚上下的大,早上起來,擒嬌雪人都堆出來了,有點醜,哈哈,下午我給她倆露一手!
自從你和嫂子一走,我沒事幹,很是無聊,就攬着事上身,給蘇家姑娘挑夫家,硬是看戲說書玩了兩個月,要是嫂子在的話,肯定會誇我上進,這是正經事。】
她嫂子在昭州擺宴,最喜歡拉着他,還愛給他踅摸親事,那時候跟他說:這是正經事。
黎南珠現在寫上去,臉上都帶着笑,想到了昭州時。
【京裏雖然規矩多些,繁文缛節的,但東宮裏我是老大,過的日子還算痛快,愛出門就出門,不愛出去了就在東宮找興致玩,大家也都很尊敬我,雖然吧,是敬太孫妃,但無所謂了,我就是太孫妃哈哈。
哥,算算日子,你和嫂子應該是到了昭州回家了,能在家裏過年,真羨慕你,還有旺財陪着你……】
小郡王跟寫話本子似得,一寫就剎不住了,雞零狗碎的什麽都往上寫,最後興致末了,還寫:年年有話也要同你們說,祝你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落尾是黎南珠和歷延年。
黎南珠名字在前。
歷延年還把自己寫的信也塞了進去,黎南珠好奇要看,歷延年有些羞澀,黎南珠就大方說不看就不看了。
小孩還背着他跟他哥說小話!
回頭他回昭州了,拿了看!
中午夫夫二人用了素鍋子,就擺在後院庭院內,因為四周都是敞開的,很冷,但景色特別好,全是積雪、樹枝,太孫妃要賞雪,便點了火盆,冒着冷吃火鍋,但吃起來就好了。
拉了竹簾子下來,能擋擋風寒。
晚上還要吃酒席,中午吃素一點,都燙了白菜豆腐木耳腐竹之類的,吃的熱乎乎,黎南珠怕年年外頭太久着了風寒,吃完趁着熱乎氣趕緊回去了。
下午太孫妃就在擒嬌雪人旁邊堆了個大的,但兩相對比,那是醜的不分上下。太孫妃嘆了口氣,挽尊道:我志不在此。
算了回屋吃烤花生。
四點多的時候,大嬷嬷便來說可以收拾了。
擒嬌一聽,忙去拿了主子的新年衣裳,說:“主子,今日年三十,穿紅的喜慶,穿紅的吧。”
“你都拿來了,穿吧。”黎南珠看出來了,擒嬌肯定為了這新衣忙活了有一個月。
不一定是擒嬌親手做的——擒嬌女紅不太好,肯定是擒嬌跟織造司的說了,養什麽花樣什麽款式。
滾毛邊的斜襟長袍,廣袖,紅和金兩個主色,還有暗紫色的繡樣,這是京都正式些的男裝,但衣服上的刺繡花紋,那都是昭州的,像是紅花楹,也叫鳳凰花。
還有配飾挂件都是昭州元素多。
黎南珠看了覺得親切,像是嫂子給他備的新衣裳——每年過年,嫂子都會給他做新衣。後來嫂子年紀上去了,就看着下人做,她在旁邊指點,哪裏放寬幾寸,南珠跟猴子一樣愛玩,穿緊了不舒服。
诶呀又想哥嫂了。
“頭發也給我編起來吧。”黎南珠道。
祝靈擒嬌笑着上前,給主子編頭發。
歷延年來時,見阿叔模樣,駐足在外,靜靜地看了好一會阿叔,像極了在昭州時的初見。
阿叔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顏色紛亂,顧盼生輝的光芒。那時歷延年見誰都是灰蒙蒙一片,唯獨見了阿叔,這人就是彩色的,那麽奪目。
“好不好看?我跟你說小孩子就要穿喜氣了才好看。”黎南珠站在小孩面前念叨。
歷延年點頭,正色說:“好看。阿叔也是小孩子。”
“哈哈。我也覺得。”黎南珠臭美,“以前過年時,別家小孩青春期叛逆不愛穿紅時,我就沒有,嫂子說小孩子一團喜色富貴,才會旺,這都是有道理的,大紅大綠一團錦繡,那日子就紅紅火火。”
黎南珠樣貌姝麗,是越穿富貴的越好看提人。
“大嫂正理。”歷延年點頭,阿叔這般穿最好看了。
歷延年冷清溫潤,穿衣都是素色,少用裝飾。
“你不愛這樣,沒事,阿叔穿的旺,你站我身邊,我旺旺你。”太孫妃大氣。
一喜一素,兩人站在一起,前往赴宴,轎攆隊伍一行人。大嬷嬷年紀上去不去了,送太孫與太孫妃出去時,大嬷嬷是滿臉欣慰高興,這個年,自太子去後,是第一個好年。
好啊。太孫妃與太孫真是般配。
黎南珠和歷延年去的略早些,就在偏殿坐着等候,在哪的都是宗親子弟,直系的來得早的就是嘉郡王一家,歷羅敏見了太孫妃就高興,喊:“太孫妃殿下好。”
雖是叫的規矩,但看熱乎勁兒,顯然是想喊大哥這類。
黎南珠回:“好啊,你們家來的早。”
然後一通見禮。
大歷先尊君臣,再排輩分。太孫那是半君,嘉郡王見了太孫夫夫,那是要行半禮的,作揖幅度不用正兒八經太大鄭重。
歷延年颔首,笑着喊了聲四叔四嬸。
黎南珠已經去搓歷羅敏腦袋了。
其他宗室見了,便懂,今日是家宴,沒那麽重規矩。太孫也是溫和之人,有太孫登基做皇帝,他們日子也好過,當即是熱熱鬧鬧。
宮外皇子陸陸續續到,等慎郡王郡王妃到了,慎郡王草草行半禮,是匆匆忙忙,比沒行還差——簡直是把‘瞧不上太孫’擺在臉上。慎郡王妃倒是很鄭重。
黎南珠先一步笑眯眯說:“不客氣了。”
又轉頭看慎郡王,正經說:“你要客氣一下,別太敷衍了。”
慎郡王:“你!”
“大過年的,別逼我出手。”黎南珠皮笑肉不笑道。
場內本來樂樂呵呵的氛圍一下子有些冷,宗室卻無人出聲——慎郡王明顯廢了,再者今日是慎郡王不對在先的,只是沒想到黎南珠做了太孫妃,那還是一塊鐵板。
誰都踢不得。
衆人想到太孫性情柔和,也重視禮待幾位皇子叔叔,沒準太孫會出聲從中調和——一向是有人扮紅臉有人唱白臉。
黎南珠做了難看的,那正好讓太孫露臉拉攏。
這種伎倆,倒是慣常用的。
“禮儀不可廢,七叔還是行禮為好。”歷延年道。
宗室們:……
真沒想到,太孫竟然沒做那拉攏之舉,反倒是火上澆油,與黎南珠同進退了。
慎郡王面色鐵青,可想到過去種種,是咬牙切齒舉着手鄭重行了禮——意思我行了你敢受嗎。
黎南珠半分沒側身,結結實實受了大禮,笑眯眯說:“慎郡王孺子可教,甚好。”
“诶呀,我文盲,不懂這些,差不多意思啦。”
“慎郡王懂就成了。”
被比自己年齡小、輩分小的人這般誇,慎郡王是能吐血,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最後自顧自坐在一處,自成一地。慎郡王妃郭四娘向太孫妃半禮告退,陪着慎郡王一處坐,一只手掩蓋着寬大的衣袍。
“都是你,你給他行什麽禮?”慎郡王咬牙低聲說。
郭四娘溫聲道:“我是慎郡王妃,他是太孫妃,理當如此,郡王。”
“你!”慎郡王懶得再說,不然越說越氣。只是看那木頭一般的郡王妃,真是恨不得立刻休了——可他想到‘床笫不足’這事,有些心有戚戚。
他因黎南珠街頭生事,之後床笫之事就有些乏力。後來出宮建府,有了妾室,都使不上力,倒是娶了妻後慢慢好了,只對着郭氏有用。
七皇子也懷疑過是不是郭氏搞的鬼,但郭氏一個五品之女,陪嫁丫頭都是不入流的貨色,根本無法在王府搞鬼,只能覺得巧合或是意外。
反正當時不管咋說,這種事情慢慢好起來,七皇子還是很高興的,因此對着郭氏也少了冷臉,多去一些。不過兩人性情不合——七皇子心裏是瞧不上,嫌棄郭氏的。
能說來才有鬼。
下半年十月多時,七皇子發現對着侍妾也好了些,慢慢他正常了,就不怎麽愛去郭氏那兒,又冷着郭氏了。
不過有個半年緩沖,郡王妃郭氏在王府還是穩住了腳步,如今沒了郡王‘偏寵’,但郭氏好像也不怎麽介懷,對着府邸的妾室也厚待,這下府裏下人還真拿不住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倒戈’站隊。
但郡王府的妾室暫無特別能出風頭的——妾室家世都一般,還不如郡王妃呢。妾室安分守己沒人鬧,郡王妃也不給妾室使絆子,下人就是想掐尖挑事,也拱不起來。
郭氏把府邸後宅打理的安安穩穩,就是七皇子也挑不出事來,只能罵一句:木頭性子,無趣。然後找妾室睡覺了。
不過這樣日子終究不穩,要是長久沒郡王尊重,總會有人跳出來跟着郡王妃對掐的——
幸好。
郭四娘隔衣摸着隆起來的肚子,她想以後日子好歹就在今日了。
入了宴席,聖上皇後寧貴妃坐最正位置,太孫太孫妃是最左側——左為尊貴。之後就是封爵排。
嘉郡王、慎郡王,還有兩個宗室郡王。右側是皇子,打頭的六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來的最晚,坐下後都不去看黎南珠。
黎南珠:……
他趴在年年耳邊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十二叔怎麽欺負了。”
歷延年就笑。
元和帝一瞧就看到兩個在嘀咕說小話,延年臉上還是笑,便樂呵呵問:“你們兩個說什麽呢?”
“南珠同我講,十二叔不看他。”歷延年道。
黎南珠:……行叭,小孩不會說謊,反正這事問起來那也是十二丢臉。
嘿嘿。
果然元和帝好奇,問:“十二,你同南珠可是吵架了?不然怎麽不理人。”又和貴妃說:“你說說,他都多大了,怎麽還是小孩脾氣。”
聽聖上口音那就是寵愛,在座的皇子誰不酸十二有個好母妃。
寧貴妃大抵是知道一點,但不多,就是心裏好奇但也知道這個場合問不合适,本來想打個哈哈的,起料她那不争氣的兒子,說:“父皇,我和太孫妃沒怎麽,就是和他的侍衛不對付。”
黎南珠:……
“我家侍衛有一日鼻青臉腫回來了,十二叔還沒消氣啊?那回頭我再讓他給你賠不是,你狠狠罰,我不說什麽。”黎南珠大氣道。
反正挨打的不是他。
十二皇子:……氣。
“十二同個侍衛打打鬧鬧的還生氣呢。”皇後此時開口笑道。
寧貴妃心想,你想寒酸誰,不就是想說她兒子沒出息和侍衛玩到一起了?寧貴妃其實也這般想,但她護崽愛面子,此時就笑說:“十二就是心善,沒什麽架子,跟慎郡王比不了。”
意思慎郡王架子端的大。
元和帝:……沒興趣這個話題了。
“過了年,十二也看着不小了,該定下了。”
“父皇,我不要定!”十二先道。
寧貴妃臉都掉下來了,給十二打眼色,意思大過年的別逼扇。黎南珠看的真切,吃着席面,小家宴人多了确實是熱鬧,比看戲還好玩。
“胡鬧。”元和帝也沉了聲。
十二一聽,頓時變了方針,耍懶說:“父皇,孩兒還舍不得您和母妃,再說了我九哥還在前頭,我先定了不合适,不然再等一年吧?宮外府邸倒是能建了。”
元和帝一聽,又軟和下來,大過年的倒不至于為小事生氣,便笑說:“這小子說的也占理,那你給他先挑個地方建府,這也有的忙——”
話音一轉看向九皇子,“朕記得府邸早先選了建了,那皇後選個日子,回頭把婚事辦了吧。”
九皇子當初失手打死太監,與慎郡王離了心,皇後還在皇上跟前上了眼藥,自此後聖上對九子就失望了,沒怎麽過問。
今個大過年能被提起,還是托了十二的福。
九皇子坐了大半年的‘冷宮’,這會父皇跟前露了臉,是一臉的‘喜極而泣’高興,聖上一瞧,心底略略軟了些,說:“柔嫔也跟着看看吧。”
柔嫔就是九皇子生母。
家宴都是皇親國戚,之後就是寒暄家常,聊聊孩子這些。到了慎郡王這兒,慎郡王妃摸着肚子,笑的溫婉,說已經有了,過了三個月穩住了,還望父皇母後見諒,她老家習俗,三個月前不好報,所以才瞞着。
聖上和皇後才接收消息,黎南珠先說:“這風俗我知道,昭州也是,我嫂子說,胎兒三個月內沒坐穩,要是嚷嚷的都知道,那就不好。”
“一般等四個月時才說。”
“慎郡王恭喜了啊。”黎南珠真心誠意恭喜,末了又補了句:“外頭那些流言,可不是知道胡說八道了,慎郡王妃立了大功了。”
皇後本來還想責怪兒媳這會才說——說這麽晚,防着誰呢。
結果黎南珠又先出口,一通搗亂,搞得皇後思維也被帶偏了,覺得話有幾分道理,孩子懷了那不夠,還得生下來,健健康康的,全京裏都知道慎郡王得了一子,這樣才能徹底把那混賬流言洗幹淨。
她兒健健康康好着呢。
元和帝高興,大賞,郭氏是他賜的婚,現在成婚半年多就有孕,可見都是他安排的好,當即是誇郭氏好,“是個安靜穩重好孩子,老七就要有個這樣妻子壓着才好。”
當初急忙在火氣上給老七選的媳婦,後來氣消了,也曾覺得過了,對七子有點點愧疚,如今兩人日子過得好。
元和帝心裏那點對七子的愧疚,煙消雲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