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惡人夫夫

紅豆小糕是端寶四年春入的學, 那年兩人五歲。

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多,又是戰事, 地方上還鬧過災, 減官的事也不是一切順利,過程艱難了些, 但總算是扛了過來。

紅豆小糕的‘幼兒園’生活就變成了爸爸和爹爹兩人換着帶, 幼兒園擱淺了,到了端寶四年,倆五歲了,朝中太師說兩位小皇子可以進學。

黎南珠才恍然過來,孩子都五歲了。

這倆小子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面,爸爸爸爸的叫, 每天上樹爬假山打陀螺蕩秋千玩木刀劍打仗……

紅豆可機靈了, 幹什麽都拉着小糕一起, 犯了錯,倆只排排站, 小糕負責委屈巴巴, 紅豆負責賣萌。

黎南珠前腳喊:我今天非得讓你們童年圓滿揍一回!

後腳是:你們賣萌裝乖扮可憐也沒用, 這頓打必須的!

歷延年在旁邊也不攔着,只是也裝乖。

黎南珠:……

最後磨牙惡狠狠威脅:“這頓打給你們三個記本本上,下次再犯一起收拾了。”

紅豆小糕不敢吱聲, 等回頭了,紅豆跟弟弟嘀咕:“爸爸好厲害。”、“哥哥, 我們還是乖乖的, 不要偷偷去湖裏玩了。”

“知道了。”紅豆蔫吧了下, 其實他也知道錯了。

歷延年拍拍兩個腦袋, 一臉嚴肅說:“爸爸是擔心你們,那一葉扁舟的小船,要是翻了,身邊沒個伺候的,湖水深,會要了性命。”

“若是有下次,不顧惜安全的玩,我來動手。”

紅豆小糕乖乖認錯,說沒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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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崽崽給爹保證。歷延年嗯了聲,沒多說什麽,擡腳出去忙公事了,紅豆小糕自己反省了一刻,吧嗒吧嗒去找爸爸認錯了。

黎南珠那時候正吃大排檔烤肉,讓擒嬌給他泡了奶茶,還有小蛋糕,一個人胡吃海喝,聽到外頭祝靈說小皇子來了,頓時急了,讓擒嬌開窗,給他撤了吃的,先藏起來。

他得有爸爸威嚴!

不能前腳虎着臉生氣,後腳吃的開心,這倆小機靈要是誤會他沒真生氣,那下次還這麽淘氣玩,得給教訓的!

就是不打,也得吓唬吓唬。

擒嬌麻溜撤吃的,外頭祝靈聽到裏頭動靜,也是攔了攔兩位小皇子,說:“主子剛回來,說不舒坦,正在休息。”

紅豆小糕一聽,當即是心裏難安,爸爸擔憂牽挂他們安全,他們讓爸爸生氣了,便問祝靈姑姑,爸爸身體如何。

小糕說請太醫來瞧瞧。

祝靈在外陪兩位小皇子說說話,沒一會擒嬌出來了,說主子讓兩位小皇子進。

裏頭味散了大半——主要是燒烤太香噴噴了,黎南珠讓多放孜然多放辣椒,味重。還有小蛋糕奶油香噴噴的奶香味。

一時很難散去。

窗戶大開,黎南珠和衣躺在床上,诶呦叫了聲,一看倆小子臉上擔憂,覺得戲有點過,就不再诶呦叫。

紅豆小糕走過去,圍着床邊,擔憂的看爸爸。

黎南珠:……心就軟成了一灘水。

他摸了摸兩個崽腦袋,還未說話,紅豆先一腦袋紮進他懷裏,帶着哽咽聲說他錯了,是他想去湖裏玩,拉着弟弟去的。小糕是滾滾落淚,沒什麽哭聲,就是掉眼淚特別兇。

黎南珠一看,那一灘水的心,頓時更軟了,抱着倆崽崽腦袋,這個親親,那個香香兩口臉蛋,最後是父子三人抱頭痛哭。

“爸爸不怪你們,爸爸就是擔心你們,你倆要去湖裏玩,叫上爸爸啊,爸爸給你們開船……”

等聖上聽聞皇後皇子在哭時,匆匆趕來,只見父子三人紅着眼眶樂哈哈的吃燒烤,紅豆拿着烤肉串,小糕舔着奶油,黎南珠是一手蛋糕一手烤串。

“你不是要開會嗎?怎麽急匆匆的來了?忘帶東西了?”

皇後三連問。

皇帝:……

“……有點餓了。”

黎南珠還以為什麽事,大方給歷延年分羊肉串,紅豆小糕給爹讓座,是小馬屁精給爹分吃的,黎南珠想了下,讓擒嬌吩咐禦廚,那些點心蛋糕什麽的,給書房送一些。

皇帝在這兒加下午茶,不好讓內閣、臣子空等。

磨刀不誤砍柴工,吃飽了,一會再說。

于是天家一家四口樂呵呵加餐,側殿禦書房內,太監們送了點心小蛋糕,沒送肉串這些味重容易掉辣椒面孜然面的食物,都是麻将大的點心,一口一個,配點熱茶,還有杯子蛋糕用勺子挖着吃。

墊吧墊吧。

內閣首輔黎大人沒客氣,先是拱手謝過聖上,便坐下用了。他一用,其他大臣便不客氣了。

吃着點心喝着茶水,以前元和帝在時,從未有過這般,哪裏敢在聖上地盤吃東西,喝口茶都是少有的。

那時元和帝仁厚,如今端寶帝肅正,但怎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做臣子的若是習慣不能跟着上頭走,那遲早要被換下去的。

如今能在偏殿議事,都是有幾分眼色,不想被甩下去。

吃着點心,有些大臣心想,其實這般日子也好,雖說沒那麽多規矩,但私下裏的事,聖上待他們還是仁厚,只是公事上要辦仔細了,出了岔子,那就不是現在這派和樂了。

元和帝時,是公事上出了岔子,也不打緊,小懲大誡,私下裏天家威嚴不得侵犯,十分講究秩序。端寶帝是反之,私下裏有時候過于不講究,但正事上賞罰分明。

半個時辰後,聖上到,禦書房早兩刻就收拾幹淨了,接着議政。政事說完,歷延年留了衆人,說:“宮學不日就開,各位府裏有和朕兩位皇子年歲相近的,也一并送了進來吧。”

臣子們一怔,而後快速反應過來謝龍恩。

“這事皇後安排。”

臣子們明白,回去就讓夫人遞牌子進宮,帶着自家小子謝恩。

“朕沒公主,當年在宮學讀書時,朕的幾位姑姑也在,如今也不拘男女哥兒,不過還是看諸位愛卿意思了。”歷延年在這事上不硬來,送不送家中女郎随意。

臣子們自己掂量去吧。

當時說開宮學,太師前幾日提過,黎南珠本是猶豫,結果今日早上紅豆小糕偷摸放船游湖這事,黎南珠是生氣,氣過來後想着還是要送上學。

他本來想上小學那得六歲,多給孩子一段美好的童年。

現在:還是學習聽聽書,別整日追雞攆狗的精力旺盛沒處發。

紅豆小糕這日吃了頓痛快,還以為爸爸和爹爹不生他們氣了,以後日子還能一如既往的到處玩,卻沒想到沒幾日就要開學了。

黎南珠磨牙哼哼。

既然是上小學,班裏就倆多沒意思——主要是小糕是個哥控,他哥哥說什麽他跟着做,紅豆又鬼主意多,上學一點競争力都沒有,還是倆兄弟搭伴玩,多無趣。

幹脆挑臣子家的同齡小孩進宮學,這可是天家恩澤,臣子家巴不得呢。再加上宮學東苑那邊空閑,事實上整個皇宮現在都很空。

宮學進學時日比較刻苦,主要是臣子家孩子進來,路遠的那就得天不亮起床,這也是一種折磨。皇後十分善解人意,就想着住宿算了——自然住校和走讀,那得看孩子爹媽怎麽選。

能遞牌子進宮的都是家裏正四品以上——這是臣子家裏孩子入宮學的老規矩,光武帝時就這麽幹過,有章程可尋的。

命婦們遞牌子。

祝靈擒嬌如今是正四品的女官,祝靈将各位夫人們家裏孩子性別年齡是否讀書,父親官位,家庭住址一一登記好,黎南珠過目,擒嬌安排時間段,接待。

黎南珠特別省事。

等命婦們入宮,黎南珠就說了住校和走讀,命婦們吓了一跳,這、這住宮裏?這如何使得。

“東苑如今閑置,各位夫人們放心,小男郎住在原先的皇子苑,若是有女郎來,東宮偏殿可住,離宮學更近一些。或是住後宮裏也行,長寧宮和永樂宮都空着,也離宮學近一些——”

他話還沒說完,命婦們吓得面如土色,就差戰戰兢兢給他下跪了。

“殿下,永樂宮乃中宮住處,臣婦家中女郎怎敢入住,萬萬不可。”

黎南珠:……他一直住永雙殿,後宮真的空着浪費。

這輩子閨女是不可能有了,但勉強臣子家女孩住後宮,是不太好。

“那還是住東宮偏殿好些。”黎南珠說。

剛一衆命婦覺得自家女郎住東宮,那是膽大包天萬萬不可的事情,如今跟住永樂宮比,住東宮偏殿一下子好像确實是‘好些’了。

就這般稀裏糊塗定了下來。

原本是不打算府邸女郎入宮學的,可皇後一說,話裏話外是喜歡女郎小閨女,不知不覺就給自家女郎也報了名。

因為女郎不占男郎名額。

原是一家只能來一位,但若是有女郎或是哥兒送進來,那是開的特例,不在那一位名額中,衆位一聽,再見皇後殿下喜愛,可不就是給報了名定了下來。

等回到府裏,老太太、老爺一問,命婦才反應過來,不敢隐瞞,把宮裏同皇後殿下說的一一說全。

“這?不是說好只去二郎一人,怎麽連着他三妹也送去了?”

三妹是二房家的,這家妯娌關系不錯,大房長子繼承了府邸,也沒讓兄弟搬出去,二房一家住在偏院,平日一家和樂。

老太太倒不是生氣,大媳婦有這等好事記着二房,說明阖家融洽,只是占皇家的便宜,她怕皇後只是客氣客氣,真應了,沒準皇後不愛。

起料大兒媳說:“婆母擔憂兒媳知道,我原也不敢主動提的,聖上開了這般深厚的龍恩,哪裏敢再多嘴多舌讨要,只是我見殿下說多是喜愛女郎,還說讓女郎們入宮進學住下。”

“住下?!這怎可!”

“住永樂宮。”大媳婦說。

別說老太太,就是二房媳婦兒也腿發軟,怎麽就她家閨女住到永樂宮去了,這可是皇後住的地兒——

“最後殿下說不妥,便說住東宮偏殿好,還說都收拾妥當了,其他幾家都應是,我便想着弟妹家的三娘同兩位皇子一般大,也是成的,便小心問了下。”

這家沒分家,但二房男人沒官職,總要問問。

“殿下說沒事,只管送進來,我就……”

一連串跟坐過山車似得,全家好一通消化,現在想二房家的閨女送到宮裏入學好像不是那般驚天動地的大陣仗——比起住永樂宮來說,這确實是小事。

後來這家緩過神來——用了兩天,老太太還打聽其他家,發現都如她家一般,有六位進宮學,還有首輔家的孫女也去。

她家自是不能和首輔家比,但總不是掐尖獨一位,那便好。

二房媳婦對大嫂是十分感激,男郎就一個名額自是大房家的,可如今這個是意外之喜,若是分家搬走了,這輩子她家閨女都入不了宮——靠自家男人,那是下輩子吧。

以後有了進宮學受教經歷,閨女也好覓得佳婿。

端寶四年春,京裏四品以上官員家中五到七歲的孩子都能進宮學上學了,人數還挺多,一共三十人,其中女郎七位,哥兒兩位,其餘皆是男郎。

是十日兩沐休,可回家住。

宮裏東苑總算是熱鬧起來了,空閑的皇子苑、東宮的偏殿都住上了人。皇子苑是五人一院子,東宮偏殿則是女郎兩人一寝殿,正好兩個哥兒同住。

還未開學,前兩日,紅豆就特別期待上學,每天問爸爸:“爸爸什麽時候開學啊。”、“爸爸我今天能去上學了嗎。”

小糕倒是悶悶不樂。

黎南珠知道為何,這哥控太控了,自打一生下來,倆兄弟幹什麽都綁定一起,還沒別的小夥伴,要是時日久了,黎南珠也擔心小糕沒主見,全聽他哥的。

便摸着小兒子頭,先跟紅豆說:“三天後,東苑那邊得收拾,你和弟弟住在東宮正殿,偏殿是女郎和哥兒的宿舍,你倆別仗着身份去搗蛋,不然我得紮牆了。”

紅豆保證不搗蛋。

黎南珠又給小糕說:“你和哥哥住東宮,你倆還住一道,年紀小怕你們害怕,兩個人搭個伴。”

小糕一聽高興起來,還是同哥哥睡一屋子!

“進學是學知識,也是認識其他小夥伴,志同道合能玩到說到一起的,玩不到一起也不能排擠別人。”

“爸爸什麽是排擠呀?”紅豆搶問。

黎南珠說:“我和你爹還有小糕抱團,我們三個吃飯不叫你,睡覺不帶你——”

紅豆臉都皺一團了,小糕先說:“帶哥哥帶哥哥。”

“好,都帶上。”黎南珠也不是強迫自家孩子一定要人人都玩得好,“真玩不到一起了,那就客客氣氣的。”

他上學那會就是,他調皮愛玩,學霸們卷學習,兩頭玩不到一起,那就客氣一些,點頭打招呼說兩句話的關系,有時候家裏帶吃的了,也會分對方。

主要是身份不一樣,你可能無心,但底下人很有眼色,慢慢就會給對方穿小鞋,孩子們都小,一在宮裏住十天,那不得難受死了。

“這事擒嬌得管着。”黎南珠想。

最後派擒嬌去東宮管一陣子,主要是照應女郎、哥兒們。男郎那兒時不時問問就成了。

等開學那日早上,黎南珠難得起了個大早,和歷延年一道跟倆崽崽吃飯,一喊紅豆小糕,倆穿着窄袖圓領袍,紅豆說:“爸爸叫我大名,不能喊我小名了。”

小糕:眼巴巴乖巧。

黎南珠:……

大名實在是別扭,但孩子确實是大了,都足足五歲了!

便正經說:“歷尊南,歷尊昭。”紅豆和小糕。

“可以用早膳了嗎?”

倆小屁孩高高興興的開動吃飯。

黎南珠到也快樂,一想到倆孩子以後上學,那就沒空煩他了。嘿嘿。

真上了宮學,才幾日,黎南珠反倒是有點想兩個孩子了,跟歷延年嘀咕:“總覺得身後少點爸爸聲。”

倆臭小子每次找他,還沒見人,先喊爸爸爸爸爸。

歷延年就笑,然後找了奏折問阿叔。黎南珠:……真幫他戒了孩子,以後凡是想兒子了,就先幹活,這還想什麽。

有一套。

到了秋日時,是皇後壽誕。

宛南州的嘉平府縣歷羅嘉縣主上書,當然不可能是歷羅嘉寫的,是郭四娘代筆,字跡端莊平實,先是祝賀皇後壽誕,很是真心實意,末了想替女兒求上宮學。

黎南珠才想起來歷羅嘉。

“應當是有六歲了吧?”

祝靈說:“是,奴婢沒記錯的話,羅嘉縣主是元和五十九年七月生人,算起來正好六歲零三個月。”

當年郭四娘母女去處,還是黎南珠給定的,他跟七皇子有仇,七皇子死那是咎由自取,但罪不至母女。

可這孩子生父是死在他們夫夫手裏,誰知道心裏會不會記恨歷延年同他?黎南珠想到紅豆小糕也在宮學,是硬了心,讓祝靈寫了婉拒回信。

“我知道郭氏替孩子前程着想,可我也是當爸爸的。”

主子一貫善心,擒嬌道:“當初給縣主定封地尋去處,宛南州那地界是魚米之鄉的殷實富裕地方,主子您也沒虧待她們母女去,她若是心裏知道好歹,應該記着您的好。”

“我讓她記我的好幹嘛。”黎南珠當初所作所為只問心無愧,不需要別人記什麽恩情,沒意思,但到底心軟,“尋位夫子送過去,府縣縣令看了,是京裏送來的夫子,也能知道歷羅嘉母女也不算沒落,由人欺負。”

因為是縣主,又不是男兒郎能外出頂門戶,日子估計是也不上不下。

比那京裏潑天富貴高高在上日子是不能夠,但比那縣令小門小戶的富商鄉紳還是好許多。郭四娘也是想給女兒找個靠山,以後好找門親事來。

縣主是有封地有糧食有俸祿銀錢的。

“你看着來,再找一些女孩子喜歡用的首飾這些,一道送過去。”黎南珠說。

反正這些他家用不上,也沒個姑娘。

祝靈應是,下去安排了。

京裏宗室後來聽聞,便知道聖意對着宗室還是遠了心,因為當年睿親王篡位這事,牽連的整個宗室旁支,跟着當今疏遠了,到了如今也是淡淡的。

原以為歷羅嘉縣主這事能開個好頭,結果——唉。

黎南珠回絕後,這事就抛諸腦後,不再去想,壓根也不知道他這一手,敲打的宗室子弟更為上進——要是拿血脈旁支親戚關系請聖上開眼給他們封官加爵,眼瞅着是杜絕了,不可能。

那只能靠自身了。

就是嘉郡王,也就是歷羅敏的親爹,當年元和帝在時就是個混日子的閑散人,如今到了侄子做皇帝,本來想,論年齡論輩分,總得給他封個親王吧?

結果一拖四年,也沒見聖上想着點他情分,要不是兒子羅敏愛打馬球,在皇後那兒能露個臉,現在他們嘉郡王府的日子那是越混越回去了。

如今看不幹差事混日子想加封這輩子沒指望,于是嘉郡王快五十的人了,皇後壽誕後,便上了折子,意思他雖是年邁但能幹事,請聖上給他指派個差事,辛苦點也沒事,他能做。

嘉郡王妃知道後滿肚子心酸又有些高興,嘉郡王摸摸圓圓的肚子嘆息說:“總不能真在我手裏敗下去,好歹也掙個親王,到時候羅敏是郡王,不然成什麽樣子了……”

兒子除了打馬球好,讀書也指望不上,不能跟他一樣混了一輩子。

歷羅敏後來知道父親為他奔波如此,一下子長大了似得,斷了游手好閑整日玩鬧的心,也學着上進了。

歷延年斟酌一二,最後讓這位四皇叔管了宗室,這都是幹的雜活,宗室中誰家老人去了,誰家生了孩子,上族譜玉蝶,祭祀,喪葬,喜事等等,都要管。

嘉郡王接到差事也愣了下,與旁人來說是個亂糟糟閑事,時不時奔波,還都是雞毛蒜皮小事,但對嘉郡王這種閑散幾十年的人來說,正正好。

宗族那些府邸,再往上頭三輩數,他都記得,誰家娶媳婦,誰家老人多少歲,這個都知道。面對這份差事,是喜不自勝,說:“侄兒還是惦記着我,也沒外頭說的那般——”心狠絕情。

“你可別亂說了。”嘉郡王妃小心道。

自經歷那場事變後,嘉郡王的幾個兄弟,如今除了十二,就是他了,只是他和十二年歲差的遠,沒什麽話聊,有時候想起來,除了嘆息也沒別的可幹。

誰讓六、七、九幾個弟弟不幹人事。

那父皇都封了延年做太孫了,還想不開,還有野心。

嘉郡王差事一安排,有些宗室老人也厚了臉皮寫了折子給自家子孫謀差事,當然折子上寫的好,什麽苦累都成。

歷延年收到後頭疼,黎南珠倒是見了有意思,“咱們在外頭那是惡人夫夫,他們求差事就給安排呗,說了辛苦些不怕,那就從底層做起,要是仗勢欺人的,料理後,以後也不敢求到你面前來了。”

“當然要是真心實意想幹活的,想去底層歷練歷練,歷練好了也是好苗子。”

宗族出身的皇親國戚子弟,人際關系用好了,幹活那是事半功倍。職場上不是真正的公平,有時候一些人情走動,看情面辦事,用這些子弟,很好用的。

“我來安排吧。”黎南珠看游手好閑纨绔富家子弟眼神是特別好,畢竟他是過來人嘛。

歷延年求之不得。

端寶五年是個豐收喜慶的一年。

戰事停了,大勃先是求和,大歷派出使臣前往,表明了态度,除了歸順,不接受求和。大勃使臣拿不住主意,又拖拖拉拉幾個來回奔波。

此時大勃群龍無首,只有四大部落,舉棋不定,求和占三票,但不想歸順,最後四個部落先起了內鬥,死傷慘重,牛羊馬兒跑了一半。

快入冬了,這不是讓百姓們餓死凍死嗎。

四大部落成了三大,且都是茍延殘喘之局,掀開簾子往外頭看去,底下部落的族人過的是什麽日子,灰頭土臉,士氣全無,族中壯年男子死的死殘的殘,只剩下老弱婦孺了。

“歸順吧。”

一聲聲嘆息夾雜着血淚,可沒辦法。

大勃族人聽到後提着的心松了一半,不打仗了就好,丈夫、兄弟、兒子全都死了,丢了性命,女兒被搶走了,在如此下去,沒了活路了啊。

真正定下來歸順章程,已經是端寶六年了。

大歷免了大勃族一年的歲貢,算是給大勃百姓留有生機,但大勃接受大歷官員管轄,派兵前往駐守,三大部落必須在大歷指派的封地活動,三大部落首領來朝跪拜稱臣,還要送王子到大歷。

以上是對大勃百姓仁厚幾分,但族領該扣押人質的還要扣。

大歷又不是做善事!

之後便是犒賞将士,首功自然是孟大娘——孟定山,她姑奶奶算是後繼有人了,孟家的梁子由孟定山挑了起來。

孟家軍來京。

這一年,盛平、元和兩代皇帝未能完成的心病,終于在端寶六年完成了。

“阿父在天有靈,應該很是高興了。”歷延年望着天說。

黎南珠也高興,“自然。我哥也特別高興,寫了信給我,說了好大一通,原先還跟我在信裏咿呀說年紀大吃不下飯,這次寫了十頁,說還能再吃三大碗飯,我讓他別吃太多,不好消化。”

都多大的人了,吃撐了怎麽辦!

歷延年一聽就笑起來了,阿叔說話,總是讓他輕輕松松的,心裏不挂憂愁。

“他要長命百所健康長壽,能看到火車那一日——”黎南珠說起火車,“海外船隊該回來了吧?”這都快四年了。

今年應該是個順溜的好年。

黎南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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