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言再起
晏秋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捏着微涼的鐵盒,即将走出胡同之際,鬼使神差的朝後看了一眼。這一看,便再也邁不動步子。
胡同深處,誰家女子身着輕衫,面白如雪,眉目秀麗。眸含秋水,盈盈望來,帶着道不盡的愁思,說不完的悵惘。眼底深處,是暗湧的眷戀與刻骨的思念。
晏秋心頭一顫,仿佛被施了定魂術,雙腳定在那裏,再也邁不開步伐。
“丁姑娘?”他張開唇,薄唇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然而這一張口,卻叫麗人瞬間低了頭,轉身而退,随着吱呀一聲,消失在古舊的木門後邊。
晏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想着剛才那一眼,心神動蕩。
她喜歡他!
晏秋被那朦胧又脆弱的一眼震得許久回不了神,只在想,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他?積攢至今,濃烈若此。
可惜他卻對此渾然不知。
晏秋呆呆地走出胡同,腦中澎湃不已。忽然間,眼前閃過一個黑影,頓時一凜:“誰?誰在那裏?”
他大步走過去,只見牆邊瑟縮着一個灰影,提燈一照,卻是一個身材矮小精瘦的男子,倚在牆邊,看着他,兩眼發光:“晏秋!你到丁大夫家裏做什麽?喔,你對丁大夫揭穿你的禽獸暴行心懷怨恨!說,你對丁大夫做了什麽?”
晏秋眉頭一擰,聲音冷而厲:“你說什麽?”
瘦小的男子眼珠子轉了轉,做恍然大悟狀:“喔,我知道了,你跟丁大夫有私情!我看見丁大夫送你出來!”
“胡說八道!”晏秋喝斷,“你都看見了什麽?無論你看見什麽,都給我忘掉!叫我聽見什麽不該聽的,小心你的舌頭!”
男子瑟縮一下,狹小的眼睛不安分地轉着,不知想到什麽,竟梗起脖子,昂着下巴道:“我是個實誠人!我看到什麽就說什麽!我就看到你深更半夜從丁大夫家裏出來,還是丁大夫親自送你出來的!”
晏秋聞言,胸中生怒,這話若傳出去,可真說不清了。當下不願與他過多糾纏,本着破財消災的念頭,對他道:“我給你二十兩銀子,你拿着這銀子,閉上自己的嘴。”
他解開荷包,從中抽出一張二十兩面額的銀票,遞給那瘦小男子:“你知道我是誰?我的手段想必你都清楚?這銀子你拿着,記着答應我的話。”
“記得!記得!” 瘦小男子連連點頭,喜上眉梢。其實他原本就沒打算說出去,丁大夫是位好大夫,又于他有恩,他才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只是晏秋家的夥計實在可惡,空口白牙坑他媳婦一匹布錢,害得他被媳婦罵得慘。
這下好了,清賺十八兩銀子,外加一匹布!當下收好銀票,作了個揖,眉飛色舞地走了。
晏秋看着他的背影逐漸沒入黑暗,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真是多事之秋,一刻不得省心。
他以為事情就此揭過。哪想到第二日,還沒出門,便聽見大門外面高聲呼籲,熱鬧得緊。
“你們知道不知道?晏秋其實被丁大夫去了根!”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不是說晏秋猥亵童子,不小心被踢傷了嗎?”
“哪兒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當時是被踢傷了,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去找丁大夫。丁大夫多正直的人,當下把他怒斥一頓,掃地出門。晏秋懷恨在心,就想對丁大夫……丁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姑娘,拿起剪刀就剪了他!”
“喝!有這事兒?”
“真的假的?若丁大夫真剪了他,他不得告上公堂?”
“告上公堂?嗤,猥亵童子,玷污良家婦女,光這兩樣罪就叫他坐十年八年大牢。他敢嗎?”
又有人道:“你說的不對。丁大夫沒剪了他,只是用針紮得他不舉,以示懲戒。”
“丁大夫可真為民除害了!”
說到此處,有人憤憤不平:“說到這裏就來氣,丁大夫不見了!”
“什麽?怎麽不見了?”
“還不是晏秋心胸狹隘!把丁大夫抓住,藏起來了!”
“定是這樣!”
衆人群情激奮,一大早聚集在晏府門口,口中大喊:“還我們丁大夫!還我們丁大夫!”
葉總管出門來瞧發生了什麽,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謠傳,登時氣得漲紅了臉。手指着外頭的人群,一聲沖天怒吼:“胡說!誰在這裏胡言亂語,污蔑我家少爺?”
衆人一聽,很生氣:“胡說?誰冤枉你家少爺了?有人親眼看見的!”
“就是,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就見晏秋從丁大夫院兒裏出來,走路歪歪扭扭,丁大夫家的丫頭站在門口罵呢!”說話的人信誓旦旦,“要有半句虛言,叫我一個月拉不出屎來!”
話音剛落,人群已是一片激烈讨伐之聲。
葉總管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是,昨天晚上少爺确實送丁姑娘回家來着,天色也有些晚。只是少爺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幹出那禽獸不如的事?
不知得罪了誰,總也不肯放過他!
葉總管氣得心口疼,暗罵那人缺德,嘴裏便喊:“胡說!都是胡說!我家少爺昨晚根本沒出門!是誰如此惡毒,定要陷我家少爺于不義?”
外頭的人卻不肯聽這些,葉總管只是秋水閣的管事,雖然在晏府極有臉面,卻不是正主。他們要見的是晏秋。便不再理會他,開始瘋狂地往裏湧,紛紛伸着手擠進去。
葉總管被擠得踉跄,吼了幾嗓子,卻是連自己都聽不清,全讓外頭的聲音蓋住了。瞧着門房一人一根棍子根本攔不住,忙示意退回府內,三人使盡了力氣才将将關上大門。
剛喘了口粗氣,還沒來得及歇歇,便聽大門被拍得轟轟作響,也不知外頭的人使了什麽蠻力,厚實的鐵門被撞得一顫一顫,大把大把的灰塵抖落下來,紛紛揚揚,一篷一篷地上下浮湧。
葉總管耳朵被震得生疼,示意兩個門房躲遠些,自己則折回去,鑽進晏秋的書房,将這亂糟糟的一幕說給晏秋聽。
晏秋一聽,猛地起身,眼裏的厲色似要将人活剮:“可惡!真當我是好惹的?拿了我的銀子,竟還敢如此陷害于我!”
葉總管吓一跳:“少爺?你知道是誰傳的謠言?”
晏秋神色鄭重:“我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麽,不過我看過他的臉。長得其貌不揚,竟有如此膽量。”
葉總管眉心直跳:“怎麽回事?這謠言一夜之間便冒出來,委實怪異了些。”
晏秋想了想,把昨晚遇到跟蹤并以二十兩銀子封口的事講出來:“沒想到,我晏秋居然栽到這種人手裏,實在可惱。”
葉總管沉吟一瞬,卻肅容道:“少爺,此事依老叔看,卻并非那麽簡單。”
晏秋擡眼看他。
“這流言一夜之間傳開,若僅僅靠一個人的力量,是怎麽也不可能的。”葉總管斷言,“定有人在背後謀劃。”
晏秋一想,也覺如此:“倒是我心急,想偏了。只不知這人是誰?如此可惡,三番兩次與我做對。”
任他将牙齒咬得咯咯響,仍是抽不出一絲頭緒。敵在暗,我在明,要如何才能将那作祟的小人揪出來?
葉總管面露擔憂:“我們還好,只不知丁姑娘……現在怎樣了?”
晏秋一聽,也有些怔。晏府的大門都險些擋不住這些人,丁柔那破舊的小院,能護住她嗎?看着葉總管,微微皺起眉頭:“葉叔,不如我們将她接進府來,暫時躲一躲?”
葉總管
聞言直苦笑:“少爺,你還真是亂了陣腳。如今丁姑娘與咱們牽扯不清,我們避嫌都來不及,你還要将她往府裏帶?你不知道外面都怎麽說呢,都說丁姑娘不見了,是少爺把她藏起來的。”
晏秋大驚失色:“不見了?”
同一條街上,興安醫館鎖着門。
陰暗偏僻的小胡同裏,也稀落無人。丁柔所住的院落門前,兩扇發黑的木門被一道生鏽的鐵鎖橫在中間,破舊的門板松松閉上,透過門縫,裏面房門緊閉。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
我有沒有很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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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姑娘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