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來日方長
晏秋的信并沒有第一時間送到周濤手裏。周濤因為背着夫人偷偷喝酒,被罰在小黑屋裏跪搓衣板。
周夫人接到信,瞄到信封簽署的名字,想了想,隔着門同周濤說了聲。得到允許,便打開來看。信并不長,她一目三行,很快看完了,臉上湧起怒色:“老周,你過來,看看你管轄的地界都出了什麽事!”
她怒推開門,撥開周濤頭頂上的碗,把信撂在他眼前:“你看看,像不像話?”
周濤也吓了一跳,定睛看了一眼,笑道:“我當什麽呢,原來是這事。”
“還原來是這事?這就要逼死人了,你長沒長心啊,還是嫌官做得太久了?”周夫人怒不可赦,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下,“丁姑娘是我知交好友,她要有個萬一,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周濤一聽,吓了一跳:“至于這麽嚴重?”他奪過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從頭到尾沒落下一個字,看完也愣了:“怎麽成這樣了?”
晏秋的信裏,将流言一事明明白白敘出來,略加上色,隐晦點出此事處置不好很有可能誤人性命,并多加懇求,請他此事處理一定要快。
周夫人不說話,叉着腰,杏眼圓瞪着他。
周濤苦笑道:“這事我确實一早知道。只是前些天并沒傳得這樣厲害,我尋思着大驚小怪反而不好,便沒動靜。哪想到僅僅幾天的工夫,竟然就這樣了?”
“你就說說,該怎麽辦吧。”周夫人斂了怒氣,坐在椅子上定定看着他。
周濤又将信仔細看過一遍,沉吟道:“你容我想一想。”
午後,衙門口響起震天的鑼聲,城南城北的大街上衙役拿着銅鑼哐哐地敲,嘴裏吆喝道:“注意了,注意了,午時一刻,衙門口周大人有話要講,父老鄉親們聽到互相轉告,務必趕去!”
于是午時一刻,衙門口聚集了烏壓壓的一群人,裏三層外三層擠在一起,瞧得人眼花。周濤站在臺階上,頂戴花翎,穿得再正式不過。他揮手示意大家靜下來,目光環視一周,敞亮的大嗓門便響起來:“我聽說,最近大家在傳一件事?”
“說城中布商晏秋與女大夫丁柔行為不端,敗壞民風?可是據本官所知,并無此事!此事性質惡劣,雖無人報案,本官卻不能不管。現下派人手徹查此事,待找出造謠生事者,重打五十大板,罰銀三十兩!”
“舉報者有功,賞銀五兩。現張貼告示于衆,請裕興的父老鄉親們監督!”
卻說子歸一早出門,直到天色黑透才回來,丁柔心中焦急,終于看見她的身影,正要訓斥,卻忽然發現她衣衫髒污,發辮散亂,白淨的半邊臉上也被撓了兩個血紅的口子,好像被人打了似的,柳眉倒豎:“怎麽回事?誰欺負你?”
子歸沉着臉,不說話。走到屋裏先咕咚咕咚對着壺嘴灌了一肚子水,才一抹臉,道:“沒事。我自己不小心。”
丁柔不信:“你的身手我還不知道?你跟我說,怎麽回事?是誰傷了你?”她見子歸仍然不肯講,臉上戾氣卻越發濃重,不由心中一驚:“是……他們?”
子歸有一個極厲害的老東家,神秘且隐蔽,行事又無比狠辣。這些年子歸雖然面上沒表現出來什麽,但丁柔知道,她心裏一直沒卸下提防。
她想到當年撿到子歸的時候,子歸身中劇毒,命在旦夕。她強行壓制住子歸體內的劇毒,并做出子歸已死的假象。難道竟被他們發現,并尋來了?
“不是。”子歸搖頭,咬牙切齒,“小姐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有多可惡!個個說你被晏秋玷污了,還說你是上趕着,想做少奶奶。我呸!”
“所以你氣不過,就同他們打了一架?”丁柔拉着她坐下來,用帕子蘸了水,輕輕擦洗她臉上腫起的傷口。
“哼,要不是顧忌着遮掩行跡,他們能近我的身?”子歸憤憤難平,百鳥之王被一群野雞啄了,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丁柔心中一嘆:“你這又何必?”
子歸狠狠捶着桌子,咚咚咚,一點不怕手疼:“我只恨沒撕爛他們的嘴!”
丁柔手下一頓,心裏不可遏止地湧上一股酸熱。對不起,瞞了你。她心中歉然,子歸,你別怪我。
替子歸擦幹淨臉,又找來藥膏塗上,才指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道:“怎麽打個架也能打一天?不知道回家吃飯?”
“哪裏是我不想回家。他們人太多,我好不容易才抽身躲起來,到天黑了才敢出來。不然就被他們知道我們現在住在金府了。”子歸哼了一聲。
“真是個傻丫頭。”丁柔摸摸她的腦袋,“我去給你端點飯菜來,你先歇一歇。”
丁柔向外走的時候,遇見了金謙良。
金謙良身後仍然帶着那名無論什麽時候都低眉順眼的侍女,迎面看見她,早早站住:“丁姑娘?這是要往哪兒去?我剛聽下人說子歸姑娘回來了?怎麽樣,沒受什麽委屈吧?”
丁柔搖搖頭:“沒有,就是餓壞了。我正要去廚房給她拿些吃的。”
金謙良道:“也好。”他轉身吩咐身後的侍女,“你去廚房給子歸姑娘端些飯菜,我跟丁姑娘說說話。”
侍女道了聲是,便款款退走了。丁柔望着他,略微挑了挑眉:“金掌櫃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金謙良便将白日裏周濤下告示并在衙門口為她平冤的事情說了,最後道:“有周大人賞銀五兩做獎賞,那傳播流言者很快找到了。是一名姓張的婦人,人喊張嬸,因為前些日子向你說親,不滿你擡高藥錢,便诽謗于
你。周大人念她是位婦人,年事又高,便打了二十個板子,罰了三十兩銀子。”
丁柔垂着眸子,嘴角微微彎起。
“想必流言這兩日便會散去。我特地來告訴丁姑娘一聲,好叫丁姑娘早做打算。”說完眨眨眼,“丁姑娘不會誤會我在趕人吧?”
丁柔舒眉笑了:“怎麽會呢,金掌櫃寬厚大方,又怎會是那等小氣之人?”話鋒一轉,“不過,既然周大人下了告示,想必沒人敢再來擾我清淨。明日一早我與子歸便回去了。”
“這麽匆忙?”金謙良有些吃驚,“丁姑娘為何不多住兩日?可是在下招待不周?”
丁柔搖搖頭:“不是,金掌櫃招待很好。丁柔二十年來從來沒過過這樣舒心的日子。只是眼下還有些事情沒做,着緊了些。明日一早我與子歸便離開,到時就不同金掌櫃打招呼了。金掌櫃容身之情,丁柔不敢忘記。”
金謙良揮開折扇,有些悵然:“還沒同丁姑娘相處幾日,便要分開。不知何時能再聚?”
丁柔呵呵一笑,沖他眨眨眼:“金掌櫃莫不是忘了,我們還有交易在身?”
金謙良哈哈笑道:“是,我們還有交易。想必說話的機會多的是,來日方長,不急于這一時!”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
五一假的最後一天,好舍不得,可還是過完了。
嗯,今日已更,明天照常。
(╯3╰)姑娘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