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回醒過來的時候, 天已經大亮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人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他枕在賀見山的胳膊上,緊緊地抱住他;賀見山的手從腰側攬住他的後背, 兩個人赤/身/裸/體, 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這些年林回過地十分規律,無論前一天多累,生物鐘總能準時在工作日的早晨将他叫醒,比鬧鐘還管用。可是此刻, 當他意識到眼前的情景是怎麽回事,恨不得自己能立刻睡死過去。好在賀見山還沒有醒,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這第一句話該說什麽。他正糾結着怎樣在不驚動賀見山的情況下從這個姿勢裏全身而退,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是賀見山的手機, 林回吓得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電話響了幾秒, 林回感覺到身側的人微微動了一下, 賀見山似乎想要保持這個動作拿手機, 結果沒能成功。過了一會兒, 他輕輕地把胳膊從林回的身下抽出, 溫熱的掌心也從後背離開了。賀見山的動作捎帶起一小片微涼的風, 林回本能地縮了縮肩膀,賀見山見狀又把被子掖了一下——
“喂——”可能是剛醒的緣故, 賀見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像日常那麽磁性低沉。
“老賀, 你還沒起?這個時間點不是應該在跑步嗎?”
房間裏很安靜, 薛沛的聲音從電話裏漏出來, 林回聽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怕吵到身邊的人, 賀見山壓低了嗓音輕聲道:“起了, 怎麽了?”
“別忘了晚上來我這吃飯, 不是我說,你這差出得也太久了,我飯店都開了你才回來。”
“噢,知道了。”
“地址我待會發你,我再去給林回發個微信——”
“不用,”賀見山打斷了他,“沒必要這麽麻煩,我來跟他說。”
“……行吧,随便你。反正晚上7點,早點到,拜拜。”
賀見山挂掉電話,重新環抱住林回。林回努力放平呼吸,假裝自己還在熟睡,結果還沒過幾秒,頭頂傳來輕微的笑聲,随之而來的是賀見山略帶揶揄的聲音:“需要我幫你請假嗎?”
林回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死命裝鴕鳥,拒絕回答總經理的問題。
掩耳盜鈴的林助理實在是太過可愛,賀見山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随後他便起床,留下滿臉通紅的林回繼續窩在被子裏。等到賀見山走後,林回睜開眼睛,豎着耳朵聽隔壁屋子裏傳來的各種動靜:賀見山刷牙洗臉,賀見山沖澡,賀見山還摸去廚房不知道弄了什麽……之後,當事人再度回到房間并穿戴整齊,他走到林回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說道:“我待會先回家一趟,然後直接去公司。”
沒有動靜。
“今天休息一天吧?”
還是沒有動靜。
賀見山笑了一下,剛要起身,林回卻忽然拽住了他,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賀見山看過去,卻發現林回還是背對着他,頭埋在被子裏。過了一會兒,被子裏傳來了聲音:“我下午去上班。”像是急于掩飾什麽,林回又快速轉移了話題:“早飯做了什麽?”
賀見山笑道:“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米在哪,就熱了牛奶,煮了雞蛋和玉米,你起來要記得吃。”
林回沒有吭聲,可是手卻抓着賀見山不肯放:“你,不會消失不見吧?”
賀見山牽着他的手再度坐下,安撫道:“林助理,我在公司等你。”
過了許久,林回輕聲應道:“嗯。”
下午,林回到達公司的時候,果不其然遲到了5分鐘。昨天晚上情/事結束之後,賀見山抱着他去洗了澡,還做了簡單清理,但是他腰部以下還是酸疼得厲害,于是整個上午都賴在床上,這一賴,時間便過掉了。他剛出12樓電梯,就聽見安妮和趙曉曉說話的聲音。安妮看見他來了,連忙拿起一疊文件緊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笑道:“林助,被我抓到第二回 了噢。”
林回聞言笑着看了安妮一眼。他出門前沖了澡,發梢和眼角帶着一點濕潤,整個人看上去少了一點端正,多了幾絲不一樣的風情。
安妮立刻誇張地“哇”了一聲:“林助今天有點不一樣!”
林回開門的手一頓:“哪裏不一樣?”
安妮想了一下:“春意盎然!”
“安經理,現在是冬天噢。”林回學着安妮的語氣,笑着走進了辦公室。
“啧啧啧啧,我待會就要去八卦,我們萬築的第二名草可能有主了。”
這個說法令林回感到好笑:“第一是誰?”
“賀總呀!”
“……噢……”林回一下啞火了,“那,他在辦公室?”
“是呀,剛跟銀行的人吃過飯,也就比你早到10分鐘吧。”
林回頓時無語:那豈不是在門口和安妮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原本,林回打算一上班就要賀見山讨論一下最近跟的幾個項目的,但是賀見山上午臨時有約,把例行會議改到下午了,他便決定會後再說。2點30的時候,趙曉曉通知林回去會議室,林回一進去發現就缺他一個人了:三三兩兩,有的在閑聊,有的看手機,還有的在做會前準備。而幾個小時前還跟他在一個被窩的男人,此刻端正地坐在主位上,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然後坐下。
會議正式開始——
不得不說,“開會”絕對是人類史上最無聊的的發明之一。林回在萬築這麽些年,除了和賀見山兩人參與的會議,其餘各種什麽月會、季會、項目會議,大大小小開過那麽多會,還是沒辦法能做到全程投入一點不分心。尤其,令他分神的罪魁禍首往往就在會議桌上坐着。林回想,如果說開會是工傷,那有賀見山參與的會,勉強算賠付了。
今天也不例外,開着開着,林回便不由自主地去看賀見山。只是每次看向他的時候,都發現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兩人的眼神對上過無數次之後,林回幹脆支起胳膊撐住頭:他再也不看了。真是見鬼了,不知道是賀見山變得敏銳了還是自己動作幅度實在太大,真是次次都能被他抓住。
而另一邊,賀見山在抓了好幾次偷偷看自己的林回後,好笑之餘不禁産生了懷疑:以往的會議他是不是也這麽頻繁地看自己?不過不管是不是,林回無法遮掩的目光都令賀見山心生溫軟。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給林回發了一條微信——
賀見山:【在看什麽?】
林回看到微信的時候,賀見山正在和副總孫慶聊下個階段的工作推進,表情嚴肅地完全看不出10秒鐘之前他還在摸魚。林回一邊産生了被揭穿的心虛,一邊又疑心自己幹擾他的工作狀态,幹脆把手機反了過來,一直到會議結束都沒有回複短信。
會議結束,林回跟着賀見山進了辦公室。
雖然林回是抱着讨論工作的想法進來,但是在辦公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有些克制不住地臉熱。他拿出十二分的專業精神,以公事公辦的口吻搶先開口道:“潘新年那邊的項目我看了調研報告,我覺得具體還是要看當地政府的意願,但是豐城很小,也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産業優勢,目前來看有點棘手,不太好弄,賀總,您怎麽想?”
賀見山靠在辦公桌的邊緣,雙手随意地撐在桌面上。他看了一會兒林回,忽然說道:“我想吻你。”
林回的臉驀地一下燒得通紅。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勉強鎮定下來,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您,您不能這樣……”
賀見山據理力争:“是你問我怎麽想的。”
林回試圖扼殺這股歪風邪氣:“賀總,現在是工作時間,這是工作場合,您不能這樣,這樣不合适。”。
林回十分嚴肅,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他微微蹙起的眉峰,一張一合的嘴唇,還有沿着脖頸一直沒入衣服內的骨肉線條……無一不在吸引着賀見山。
他根本沒有辦法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喊我賀見山。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喊我名字。”
林回停頓了一下,小聲說道:“賀見山,這是錯誤的。”
賀見山直起身,他牢牢地鎖住林回,緩慢地走到他的面前。過于熱切的目光逼得林回如受驚的動物,他忍不住倒退了幾步直到抵在門的背後。
退無可退了。
林回忍不住想:不行,我說得沒錯,不能這麽心虛。他擡起頭,嘴唇微微抿起,固執地對上賀見山的眼神。
賀見山笑了起來,喉嚨裏發出像是無奈又像是呢喃的喟嘆:“林助理……”
他的目光從林回的眼睛移到唇角,最後又回到眼眸:林回認真起來的時候,眼睛裏總是會充盈着一種莫名的光彩,教人舍不得移開眼睛。賀見山忍不住低頭吻了吻他的眼梢,輕聲說道:
“你要知道,總經理也是會忍不住犯錯的。”
明明已經和林回度過了一整個美妙的夜晚,可是賀見山卻還是覺得遠遠不夠——一個上午的分離時間太長了,如果不是因為已經約好了人,他大概會選擇翹班和林回繼續躺在床上睡覺。
這是十分難以想象的一件事。
連賀見山自己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對林回的在意會超過工作。這不是因為一次意外或者短短幾天産生的效應,這是經年累月的滲透、積累和爆發。
他們強烈地吸引和渴望着彼此——
什麽話都不要再說,什麽話也不想再聽,所有的言語都太過蒼白,都是在浪費時間。他咬住林回的喉嚨,舔舐他肩頭的痣,他的手落在他的耳畔,落在他的後背、腰間;林回緊緊地抱住他,嗚咽地承受着他傾瀉而出的愛意,然後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印跡。
迷戀,渴望,占有,索取,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愛意如星火,點燃心中和身體的所有欲望。從賀見山意識到自己對林回感情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在他的故事裏,注定只有“林回”這唯一一個結局。現在,他想要在這個故事的每一頁,補上愛的注解。
“比起你說的那個,我這邊有一個新的項目,只有你能負責,而且只能是你親自管理,全程跟蹤,實時監測,可以嗎?”賀見山認真說道。
林回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是什麽?”
賀見山看着林回的眉眼,再度頃身吻了下去:
“——和賀見山,談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光表白是不夠的,還得補上個正式點的戀愛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