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其實我

初夏的夜裹挾着熱意,氣氛有些沉默,嘴裏的啤酒冰涼,化在嘴裏帶着麥芽的香氣。

祁年有些無語,這小丫頭連髒話都說出來了,祁年氣結,想了想,還是沒把到嘴邊的話說出來。

顧昭昭以為他真傷心了,一時間情緒也有些複雜,便沒再開口,抱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飲,好在燒烤很快就上來了。

她便不再高興理祁年,捏了根肉串吃,她要的是微辣,可她不太能吃辣,當辛辣的味道在口腔內擴散開來的那一刻,舌頭都跟着辣,她吐着舌頭,趕緊抿了一大口酒。

其實顧昭昭不太愛喝酒,但她中二的認為,吃燒烤必須得配啤酒,還得在這種路邊的大馬路伢子上吃,這樣才對得起燒烤兩個字,因此猛然灌下一大口啤酒後,她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既然祁年不願意談感情問題,她幹脆又換了個話題,拉着他在燒烤攤胡侃了好久,心裏卻莫名的跟着酒液一起泛着莫名的苦澀,等吃得差不多了,看看時間,是時候去逮林染了。

她剛剛吃的歡暢,嘴巴吃的油乎乎的,紅唇誘人,可她不自知,站起身來就要走。祁年喊住她,“昭昭。”

顧昭昭一怔,這是他第一次喊她這麽親切,她又分神想了一會兒,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蹦出來,怎麽這麽好聽呢?

祁年給她遞了一張餐巾紙。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沒擦嘴,擦了嘴後又想,祁年一個男生,怎麽随身帶紙的,一點也不符合他的人設。

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于娜娜身上去了,突然就對祁年有了點同情之心。這不就是妥妥的小說男二號嘛。

那句歌怎麽唱來着,沒關系你也不用對我慚愧,也許我根本喜歡被你浪費,随便你今天拼命愛上誰,我都會坦然面對,即使要我跟你再耗個十年,無所謂。

于是她看祁年的眼神裏又默默的多了點憐憫,擦完嘴後豪氣的把餐巾紙往垃圾桶裏一扔,“走,爸爸帶你抓.奸去!別怕,我給你撐腰呢!”

“……”祁年只當她醉了,沒當一回事。

顧昭昭喝完酒更興奮了,走了兩步就開始唱歌,一路從《浪費》唱到《成全》,最後又變成了《好日子》。

少女的嗓音清亮,雖然略略的有些跑調,可在這樣喧嚣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清脆。

祁年走在她身後,看着她手舞足蹈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淡淡的。

他心說,今天确實是個好日子。

回到影城的時候,距離散場還有些時間,顧昭昭拉着祁年一起去坐商場裏放着的按摩機器。

她又像個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的念叨開了,“小夥子要多按摩按摩,一天到晚坐那兒對腰椎不好。”

說完自己就陷進按摩機裏去了,她喝了酒上頭,臉上紅撲撲的,微醺,此時正閉着眼,享受着這樣仰躺的舒服,等到機器開始運轉,又開始“嗷嗷嗷”的叫喚開了。

她特別怕疼,哪裏受得了這樣高強度的按摩,感覺自己付了錢還受罪,廢了好大的勁才把自己從裏面□□,疼的龇牙咧嘴的。

她看着淡定的被按摩着的祁年驚訝,“你不怕疼?”

祁年這些天确實坐多了,陳曉東最近迷上了一款游戲,每晚拉着他一起玩,每到結束時他都累的腰酸背痛的,這樣被大力的按摩,竟然覺得還挺舒服。

“抖M!”顧昭昭看着他,下了定論,“難怪你喜歡——”說到一半她又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今晚開始她和祁年已經是好朋友了,而且她也報複完他了,一直戳人短處是不好的,随即她又看到了商場裏的兩人KTV,眼睛一亮,“欸我去玩玩那個。”

她剛一說完,祁年也就睜開了微閉的眼,看着她跟個花蝴蝶一樣飄了過去,他也無心按摩,趕緊從按摩椅裏站了起來。

顧昭昭付了錢,拿了個話筒已經坐下了,見他進來,她對着他招招手,“來,唱歌!”

祁年個子高,進門的時候微微的躬了躬頭,這個兩人KTV狹窄,也就只能容納兩個人的位置,他一進來,瞬間感覺這個狹小的包廂變得擁擠了起來。

他在她身邊的座椅坐下,因為腿長,右腿得傾斜着,到她的區域來了,倒是侵略感十足。

他戴上了耳機,碩大的耳機罩在他腦袋上,壓了他的發,可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帥氣。顧昭昭覺得自己真的醉了,她在這一瞬間覺得祁年真的很好看,就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男生一樣。

他的氣質本來就多變,讀書的時候是高冷的,威脅她的時候是痞氣十足的,可他現在戴上了耳機,給她的感覺是安靜的。

她的耳麥裏流淌着歌曲,她怔怔的望着他,驀然聽見自己的心又開始狂跳了起來,這個感覺讓她瞬間有些難堪,為了不讓祁年注意到她的這點小心思,她趕緊拿着話筒對着屏幕瞎嚷嚷了起來。

她剛剛點了一堆歌,也沒細看,就按照排行來點,結果點的全是什麽對唱情歌,類似《小酒窩》、《今天你要嫁給我》這種歌曲。

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就跟着瞎哼哼,仗着別人聽不到她的聲音,唱的那叫一個賣力,結果她剛唱完一段,一段富有磁性的聲音插了進來。

屏幕上的字幕也恰到好處的打着,合: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號/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對我多麽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剛好。

她迷蒙着眼,感覺自己突然墜入了雲端,天旋地轉,腦子暈乎乎的,臉也燙燙的,酒勁上來,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也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裏。

她靠着玻璃門思考了一會兒,咧着嘴露出了一個傻笑,應該是在夢裏吧,祁年怎麽跑進來了?

她揉了揉眼睛,沒錯,是祁年。

她不敢置信,一下就把身子湊了過去,想仔細點看他。

她好像真的醉了,他以為她沒坐穩,伸手扶了她一下,結果她就跟團棉花一樣,軟撇撇的,順着他的手臂就靠上來了,靠上來還不止,腦袋還在往前湊。

嘴裏嘟哝着他聽不懂的話,眼睛微微的眯着,高高揚着下巴,看着他。

她的臉很小,幾乎就和他的巴掌一樣大,她這樣揚着,并沒有顯得臉大,反倒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似乎嫌他的手臂不夠舒服,她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祁年驀然喉頭一緊,唱不下去了。

他的目光無可避免的落在了她的唇上,是微微的淡粉色,微張,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貝齒來。

祁年咽了咽口水,扶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弄疼了她,她吃痛,“欸”了一聲。

這聲音真嬌啊。

近在咫尺的紅唇,兩人貼的那麽近,他克制着自己,一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乘人之危,她喝醉了,也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他眼眸緊縮,垂着的那只手捏緊了凳子的邊沿,捏到指骨泛白,可抵擋不住她一再貼上來,那股栀子花的幽香在這夜裏第二次包裹住了他。

這他媽。

祁年正襟危坐着,一面把她扶好。

顧昭昭就跟個不倒翁一樣,他松開她,她又往他懷裏倒,結果她突然一笑,倒是吓了祁年一跳,伸在半空中還扶着她的手有些尴尬,他趕緊放了下來,輕咳了一聲。

“真是祁年呀!”她笑,笑完了還鼓掌,一臉滿意,而後趴在點播臺睡着了。

祁年緊扣着椅子的手終于松了力氣,他剛剛使了很大的勁,青筋都爆出來了,見她睡着,心裏有種舒了口氣的感覺,又莫名的有些失落。

顧昭昭只睡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己在飄,可意識又是清醒的,她趴了一會兒,身體突然一個哆嗦,她就醒了過來,隐隐約約的記得自己好像調戲了一下他?

祁年面色緋紅,眸色幽深的望着她。

她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感覺他要吃掉她一樣,可想不起來她對他做了什麽了,估計也沒太過分,不然祁年也不會這表情了。

她平複下心神來,看了眼時間,買了15分鐘,還有五分鐘可以唱,便沒再看他,準備以一曲死了都要愛結尾,這首歌是她和林染去KTV必點歌曲,她抱着話筒唱的聲嘶力竭,還和祁年互動,結果祁年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不肯合唱,她只道他不會欣賞,一個人唱完了整首。

曲罷,看了眼時間,電影應該結束了,她剛想放下話筒,摘下耳機。

祁年突然開口了,“昭昭。”

他的聲音經過話筒的加工,傳遞到她的耳裏,如驚雷炸開,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有些低沉,又似乎很認真,叫她的名字。

她捏着話筒的手一緊,擡眸望向他。

祁年對着她笑了一下。

如春風拂面,他身後是黑色的遮光布,襯的他一張臉白淨,笑起來的時候冰雪消融,她感覺自己似乎能在他眼裏看見星星,亮的讓人不敢直視,卻又移不開視線。

他輕笑,笑出了聲,聲音悅耳,自耳機裏傳來,“走吧。”

她怔怔的,機械的跟着他走出了門,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呆若木雞的表情。

倒是很巧,大老遠的就看見了林染了。

幾日不見,林染變漂亮了不少,顧昭昭眼尖,一眼看出她今天精心打扮了,她眯了眯眼,倒是準備好好看看是哪個男生給她家染染喂了迷魂湯的,結果這一看不要緊,竟然看到了正和林染說笑的陳曉東。

陳曉東今晚也格外的帥氣,脫下了校服後,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更為休閑一些,他說了個什麽笑話,林染嬌羞的打了他一下。

顧昭昭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這是什麽個情況呢?

嬉鬧的兩人也正在這個時候擡頭,與顧昭昭打了個照面,氣氛突然凝結住,兩邊的人大眼瞪小眼,沒人說出一句話來。

讓陳曉東感到震驚的不是顧昭昭撞見了他和林染的約會,他震驚的是和他說周五有事的老大,竟然出現在這裏了。

服氣服氣,泡妹子果然還是老大套路深啊。

還是林染最先反應過來,對着顧昭昭招了招手,“你還真來了?”

“當然!我以為奸.夫是誰呢,原來是陳曉東!”顧昭昭吃驚歸吃驚,倒也接受了,問陳曉東,“你怎麽勾搭上我家染染的?”

“哎呦,你這個小姑娘,怎麽用詞這麽不好聽。”陳曉東笑,打了個哈哈,“你們看了嗎?這電影真特麽好看,我剛剛笑死了。”

他一邊說,一邊去看祁年,祁年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沒看。”

“挺好看的,你們得看看。”陳曉東知道今晚老大和顧昭昭肯定是有點小情況了,于是拍了拍手,“我請大家吃夜宵,走不走?”

顧昭昭和祁年已經吃完一波了,自然是不吃了,顧昭昭酒勁上來了,腦袋有一點點暈暈的感覺,忙搖了搖頭,“不去啦,我得回家了。”

她說完這句,林染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上前來拉着她咬耳朵,“你去呗,晚點回家。”

顧昭昭一下就懂了。

林染媽和她媽認識,萬一她回了家,林染媽電話打到她家來,程慧蘭一下就穿幫了,林染這丫頭,打着和她玩的旗號出來約會呢。

她神色暧昧的看了林染一眼,取笑她,“你早點回家,矜持點。”

林染掐她腰,“你也一樣!”

兩人約定好林染回家前給她打電話,就此別過,看着林染和陳曉東遠去的背影,顧昭昭皺着眉頭輕嘆了口氣,她怎麽這麽不放心呢?

畢竟陳曉東可是個男孩子啊,雖然也是她的同學,可她心裏總有一種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心情。

她又想到她今晚和男孩子祁年共處了将近兩個多小時,還做了這麽多事情,一時心情更複雜了。

祁年站在一邊很有耐心的等着,今晚他見到了她的更多面,對她的了解又多了一些,一看顧昭昭眼睛圓溜溜的轉,就知道她又在想七七八八的事情了。有的時候他真是搞不懂她的腦回路,可她的心思又挺好猜的,大致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喜怒哀樂了。

顧昭昭轉過身來,腆着臉繼續對他笑,“要不你再陪我玩會?”

“去哪?”她有要求,他自然奉陪。

“不知道。”鬧了一晚上,她也有些乏了。

他看出她乏累,提議,“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林染叫我等等她來着。”顧昭昭拒絕。

祁年想了想,“那去霧江邊走走吧。”

畢竟夏初,晝夜溫差還是挺大的,出了門,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悶了。

顧昭昭和祁年并肩走着,月影斑駁,她突然愛上了踩他的影子,老長老長的,斜斜的印在地上,她踩了一會兒那影子就跑前面去了,于是她又去看江景。

星星點點的江邊風景美好,游輪的汽笛聲發出“嗡”的一聲悠揚的響聲,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時間突然變得特別慢,周遭也安靜的過分,幾盞路燈亮着略顯清冷,她看着他的側臉,對着他“噓”了一聲,俏皮的問他,“祁年,你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祁年略有興趣的挑了挑眉。

她笑,“那你彎下身來,我告訴你。”

祁年依言彎下身子來,她附在他耳朵邊,用氣聲說話,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廓,有些癢。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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