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千
孫俏回屋裏将那兩張鎖在妝奁的銀票拿在手裏,又風風火火地下樓,頗有些肉疼的抽出一張拿給孫孟璋。
孫孟璋見她這副表情,覺得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愣在當場沒有動作。
孫俏伸出爪子去抓他的手,将銀票‘啪’的一聲拍在他手心裏,“趕緊拿着去還給那老王八。”
孫孟璋突然覺得這銀票有些燙手,醞釀了半天才開口:“待有朝一日高官厚祿,這些錢我定盡數奉還。”
孫俏聽了突然一樂,“親兄妹還明算賬呢?”
孫孟璋看着她明媚燦爛的笑顏,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謝謝她,讓他第一次對未來充滿希望,也讓他第一次想為自己而活。
孫俏并不知道孫孟璋的這句聲音不大的“謝謝”裏究竟包含了什麽,只直接伸手将往門口推,“什麽謝不謝的,你趕緊去還債,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順道去幫我請修葺師傅回來。”
送走了孫孟璋,孫俏的臉色沉了沉,高聲喚道:“老六!過來。”
正在後廚幫忙刷鍋洗碗的陳六聽到這聲呼喚,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扯着嗓門應道:“欸,來了來了。”
“二小姐,咋的了?”
陳六見她明顯有些不愉快的模樣,頗為疑惑,剛才不還好好的嗎,咋說變就變勒?
“這兒有什麽地方可以租買那種力氣大又能打的奴隸什麽的?”
陳六小心翼翼問道:“二小姐,你這是要幹啥呢?”
“沒啥,”孫俏睜眼瞎扯道,“就是感覺我長這麽漂亮,出門不安全,得弄些奴隸防身。”
陳六差點被自己的唾液嗆到,心道二小姐最近行事說話怎麽和原來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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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柳樹巷外頭的一條街有牙行。”
孫俏搜尋着腦海裏的記憶,确定有些印象,便招呼着陳六看着客棧,自個兒出了門。
走了大概一刻鐘,她便到了陳六口中的牙行,與牙商說了自己的需求,便被他帶着去到一處專門租賣奴隸的院子,與那兒的老板交接。
最後孫俏出來時,身後便跟着六個身材頗為精壯的男人,走在街上那氣勢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引得周圍人頻頻回頭。
花了二兩銀子租了六個據說是整個院子裏最能打的打手,孫俏在幾人的簇擁下徑直到了方家的如意賭坊。
守在如意賭坊門前的幾名打手見着這架勢個個瞬間警惕起來,正邀客的人也不由停下動作,直直看着站在幾人最前面,個頭也最矮的紅衣少女。
孫俏從自己錢袋裏拿出七百文的賭稅,數給了那邀客人。
那人收了錢也只能放他們進去,只是在他們進去以後,他便知會着旁邊一名壯漢,“你去盯着他們,順便叫裏面的人警醒些,怕是個硬茬。”
孫俏進去東問西問,直接帶着人到了二樓,因為據說這裏的二樓所賭的倍率是最大的,所以來如意坊直奔二樓的一般都是一些挺有錢的主。
到了玩骰子的地界,孫俏照例先觀察了一番,暫時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于是便開始加入其中。
不過這次她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次次下注都十分精準,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驚嘆,最後紛紛跟着她押注,次次賺得缽滿盆滿。
這邊的動靜也讓周圍幾桌的賭徒們帶着好奇相繼過來圍觀,不一會兒這邊就被圍得水洩不通起來。租的幾個打手盡職盡責地将她護着,倒也沒讓外人碰着她一下。
搖骰子的莊家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他這桌今日已經開始賠錢了,要是在往常這是只賺不賠的生意,但今日卻突然出現個次次押準還賭得不小的丫頭,引得周圍賭徒對她極其信任,紛紛跟押。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再這樣下去他就別想在這兒幹了。
當他再次搖完骰子,看見那女子将剛才贏去的整整兩千兩全部押注到大單,周圍的賭徒們滿面紅光再次跟押,他目光一動。
緩緩打開骰子,這次的結果讓周圍人靜了一靜,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說起了風涼話,更有甚者開始怒罵起來。
“啧啧,虧大發咯——”
“切,還賭骰天才呢?這還不是失了手。”
“虧你們剛才把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捧得這麽高,這下摔慘了吧。”
“莊家通殺?呵,你們這莫不是安排了個‘自己人’,關鍵時候來個大的引得大家跟注,一網打盡?”
“我的銀子!你賠我銀子。”有人開始使勁撥着孫俏身旁死死圍守的打手,似乎恨不得沖進來給她幾巴掌。
任由周遭聲音如何嘈雜,孫俏仿若未聞,只是直直盯着那骰盅下幾枚靜靜躺着的骰子,那上面的點數分別是六六六。
不對。
與她之前聽出的結果完全不對,沒一個子兒是對的。
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這能力也沒有消失。
“四四五,十三點大單,”孫俏極為肯定的說着,眼睛直直盯着那名莊家,“你出老千。”
莊家将手中的骰盅重重扣在桌上,理直氣壯地說道:“沒有的事!這次可是姑娘你自個兒猜錯了。”
孫俏眯了眯眼睛,恨不得撕爛他一張嘴。
“啊哈哈哈,沒想到嵘州城鼎鼎有名的如意賭坊竟還真的出老千啊。”
所有人的目光被三樓欄杆邊上的一名年輕男子吸引了去。
他穿着一身黛紫錦袍,袖口領口處還用金線繡着串串方孔銅錢的花紋,手拿着一柄尚未打開的折扇,長着一張娃娃臉,看着十分年輕。
即使底下衆人全部擡頭看向他,他也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反而笑得更歡了,繼續補充了句:“之前就有人告訴我如意賭坊頻出老千,我還不信來着,今日一見也容不得人不信咯。”
剛才那名莊家聽完他的話本想大聲反駁,但見他所在的樓層時瞬間忍住了,能上如意賭坊三樓的人非富即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有了這個認知,他不由更煩躁,心底不斷祈禱今日可別出什麽岔子才好,不然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他面上還是裝作一副淡定有禮的模樣詢問:“公子這話可有何證據。”
二樓擁擠的人群裏,不知是哪些人又在繼續幫腔附和。
“這位少爺憑空污蔑人莊家可不好。”
“公子莫不是看這小丫頭可憐才不分青紅皂白的幫襯着吧?”
“是啊,小公子沒有證據還是不要胡說的好。省得引火燒身。”
“哈,證據?”樓上之人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刷地一下将手中折扇打開,放在身前輕搖。
“我就是證據。”
他的語氣說不出的狂傲,但讓二樓甚至是一樓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衆人看着他手中大開的折扇,那素白的扇面上只着了兩個濃墨重彩的字——畢善。
這下再無人敢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