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計策
當她走近時,才徹底聽清周圍人的讨論。
“男人都追上門來了,這孫二姑娘真真是好福氣呀。”
“哼,區區一個小倌算哪門子福氣,老子敢打賭,這人定是看上了孫老板娘的錢袋子。”
“那可不一定,萬一人家看上的是老板娘的美色呢,哈哈哈哈哈……”
“這孫老板娘小小年紀就知道逛花樓了,拈花惹草也不怕惹得一身騷~”
孫俏:“……”
她清了清嗓子,朝人群道:“讓讓讓讓。”
衆人見是她,大多很自覺閉口讓出一條道來,畢竟這裏是她的地盤。
孫俏直直走到自家雲盛賭坊門前,見到那人後才知周圍人剛才為何會那般議論。
但見一個一身水色長衫優雅隽秀的美人背着一個包袱立于賭坊門前,幾乎望眼欲穿。額間花钿為他眉眼平添幾分妖嬈之氣,面上依舊輕紗掩面,透着一種朦胧又嬌柔的美感。
不是昨日在風月樓被她無意幫了一手的美人是誰。
這人似乎終于等到了想見之人,眼睛瞬間一亮,仿佛有星辰碎屑落入他眸中。
他看着孫俏,含羞帶切道:“姑娘,奴家今早便為自己贖了身,今後定會一心一意伺候你……”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靜了一靜。
孫俏聽着這麽一句頗有歧義還暧昧不清的話,額上劃出三條黑線,感受着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心道這人怕不是故意來壞她名聲的吧,還嫌關于她的流言蜚語不夠多是不是。
她趕緊退後一步,撇清關系道:“所謂做好事不求回報,公子如今既已從良,便該對自己好些,尋個好去處置了田地,讨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享餘生天倫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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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既嫌我,昨日又何必出手害得奴家誤會……”說罷,他便拿着一塊手帕,拭了拭眼角,頗為可憐。
連周圍人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起來,有的人甚至還勸孫俏将人收了。
孫俏無語望天,只覺得這人如果換個性別,妥妥的就是書中那些個白蓮花女二!
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喲,惹上這麽個心機婊。
孫俏在心中為自己默哀了會兒,義正言辭道:“我這兒不是收容所,勸公子識相些,莫要在此影響我做生意,不然那些個刀子棍子什麽的可不長眼睛,當心了你這身細皮嫩肉。”
只見那人拭淚的手頓了頓,然後幽怨哀戚地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人群。
這一眼,直把孫俏看得起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她心中還是止不住得意:小樣兒,看老娘治不住你!
樓峥背着包袱直至走到一條巷子裏這才頓下腳步,眼眸微阖。
他的身後已有幾個混混痞子打扮的男人一路尾随至他身後,見這人蹲下了步子,幾人也随之停了下來,滿臉猥瑣。
為首的那個痞子笑了笑,一口大黃牙露了出來,他搓着手安慰道:“美人兒莫怕,那孫小娘們不懂憐香惜玉,哥兒幾個來疼疼你可好?”
說完他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滿臉下流。
他身後的幾人立刻跟着起哄,眼中不斷閃着精光淫光,只待頭子一聲令下,便将前面那個霁月清風般的人物撲倒在身下婉轉承歡。
樓峥不怒反笑,緩緩轉過身子,他正巧心情不好,這些人算是撞上黴頭了。
他伸手折下一枝伸出牆來的杏花,衆人還未看清他動作,只見那枝杏花飛快朝他們身下飛去,普通一枝杏花頓時成了讓人斷子絕孫的暗器,一連斷了五人的子孫根後還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才落在地上,枝頭染血的花瓣飄散一地。
巷子裏很安靜,沒有慘叫沒有痛呼,因為不知何時,他們均被封住了啞穴。
“今日之事如若有人傳出去,丢的就不止是你們身下那腌臜玩意兒了。”
五人痛得全身冒冷汗,躺在地上連連打滾,那人最後留下的話卻像句可怕的詛咒,不斷在他們耳邊盤旋。
樓峥确定無人再跟蹤,幾個飛檐走壁下便回了自家風月樓。
恰巧這時,束風前來向他禀報顧紹的事:“顧紹公子中的針毒乃是西蒼的曼陀蛇毒,此毒會在七日之內讓人全身腐爛,彌漫出一種異香引得腐鴉争相啃噬。”
樓峥倒了一碗茶,摘下面紗細品了起來。
束風有些不确定的問道:“主子真要将他置于死地?”
樓峥繼續品着茶,不予理會。
束風見他這般,一時摸不太準他的心思,只得頂着壓力勸他道:“尊上走之前親自交代過樓中諸人,無論如何都得留顧紹公子一條生路,主子如此做法只怕會失些人心……”
樓峥放下茶盞,笑着看他,聲音懶散:“這毒一不是我下的,二不是我指使人去害他的,他如今這般下場又幹我何事?”
“可……”
這顧紹公子之所以會去雲盛賭坊,全都是眼前這位主子一手指使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那個一直在暗中幫孫姑娘解決麻煩并且殺人滅口的神秘人。
顧紹公子不負衆望成功将之引到埋伏之地,最後卻因主子出手慢了一步,讓他不幸中了對方一根毒針,已經卧床整整兩日,找了好些個大夫來瞧都束手無策。
束風甚至都懷疑,主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借人之手徹底除掉顧紹。
“兄弟如手足,可當手足徹底成了累贅,唯有砍掉它們才可保全性命,你會選哪個?”
“主子的意思是……”
“蜉蝣亦可撼樹,若是不趁早将之扼殺在搖籃,日後傾倒的那顆大樹,指不定便是你我。”
顧紹此人太過危險貪婪,就像一顆定.時炸.彈,現在他之所以還會聽他命令,只是因他自己能力尚還不夠,但樓中之人已有部分成了他的走狗,若再任其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再看顧紹近來接待伺候的人,仔細查查,哪個不是與東梁和西蒼朝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可見他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如果他之前沒有在孫俏身上動歪腦筋,他還可以考慮晚些再對他發難,現在自是留他不得了。
束風聽後不再疑問,只低頭俯首道:“主子英明。”
闌珊閣內,顧紹正躺在床榻上,長眉痛苦地擰着,嘴唇泛出不正常的丹紅,一雙狐貍眼中卻彌漫着滔天恨意。
好一個樓峥,好一出計策,他決計不會讓他遂意!
他喚了一個侍童近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
侍童領命,匆匆離去。
顧紹躺在床上,眉頭舒展了一下,冷笑着,一張妖嬈多情的臉依舊颠倒衆生。
午時過後,宋嬌勉強食下一碗蔬菜粥便來了睡意,剛準備睡下,丫鬟便來向她禀道:“小姐,外頭有個風月樓的人說是要見您。”
宋嬌聽到“風月樓”三個字,瞬間來了精神,一張幾乎失了血色的臉上蕩起一抹笑,高興道:“快,傳他進來。”
侍童進到內院後,敏銳地嗅到滿院子的苦藥味,再看那正坐在茶廳內等候的宋家小姐,心中暗想:傳言果真不假,這宋小姐如今當真是病入膏肓了。
兩人關上屋門聊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宋嬌親自将侍童送出了府,滿眼笑意,連帶着她那張瘦削的臉頰也多了一絲生氣。
丫鬟不敢問她緣由,省得惹她不悅,自她們小姐生病以後,脾氣便越發古怪,輕易惹不得。
宋嬌心情大好,命她們仔細為她梳妝打扮。
丫鬟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小心翼翼替她梳妝簪發,可她顴骨高聳,眼睛毫無光彩,一副快要油盡燈枯的模樣,縱然如何打扮,也再不複往日容顏。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又想起顧紹那般天人之姿,不由自慚形穢,興奮期待的同時又開始害怕緊張起來。
他會不會厭惡她如今模樣,會不會嫌棄她這般醜陋?
漸漸地,她的目光落在鏡中那為她小心翼翼梳發的小丫鬟身上,雪膚花貌的模樣,像夜晚一現的昙花,十分漂亮。
“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小姐,兩年了。”
“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十六了。”
十六歲,多麽美好的年紀,真是令人豔羨。
宋嬌笑了笑,臉上的脂粉簌簌落下,緩緩道:“拖出去,掌嘴四十。”
小丫鬟吓得手下一抖,不小心扯了她一縷頭發,疼得宋嬌呼了一聲。旁邊的兩個丫鬟立馬将這小丫鬟駕着膀子拖出去。
宋嬌揉着頭皮,怒目切齒:“再加二十!”
小丫鬟吓得全身顫抖,不知自己怎麽就惹到這越發喜怒無常的小姐了,這時唯一能做的唯有哭着求饒:“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奴婢知錯,求小姐饒了奴婢吧……”
宋嬌頭都未回,只在鏡中看着那小丫鬟被駕着膀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的模樣,心情稍微舒暢了些。用梳子沾了些花油,細細梳理着自己的頭發。
夜晚很快來臨,宋嬌如約至風月樓,在裏面慢悠悠轉了一會兒,趁袁媽媽不注意,便直往闌珊閣而去。
剛到闌珊閣門口,便見到那個白日來找她的侍童,被他一路領着,暢通無阻到了顧紹的房間。
屋子裏光線十分昏暗,唯有一盞燭光散發着微弱的亮光,侍童将她領至屋內,便關上了門,屋內安靜異常,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你來了?”
床幔後,一道略微沙啞的男聲響起,宋嬌聽着這道魂牽夢萦的聲音,眼眶一熱,借着屋中微弱的光,提着裙擺,快步朝床榻走去。
還未來得及掀開床幔,一只手便朝裏面伸出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将她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