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變亂驸馬是皇親,殺之亦能平衆怒

大朝會遲遲不散,懷真等得心急如焚。

勵政殿都知梁會從旁勸道:“公主不妨先回去,待陛下下朝,老臣再派人給您傳話。”

“如此,便有勞了。”懷真也想轉移一下注意力,梁都知忙做了個手勢,有人過來侍候懷真系上風氅,有人則去傳話備車。

宮車停在望春臺下,蕭漪瀾和董飛銮并肩立于車旁迎候。

“殿下,仔細路滑。”懷真剛站穩腳跟,蕭漪瀾便擡手扶住了她。

董飛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冷哼道:“馬屁精。”

蕭漪瀾笑吟吟道:“總比某人自降身份,去做暖腳婢強。”

這也無甚稀奇,她一個大活人,半夜三更偷進公主寝閣,外間的宮婢又不是死人,怎麽可能渾然無覺?

“我睡不着,喚她去陪我說話的。”懷真道。

董飛銮鐵青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得意地沖着蕭漪瀾努了努嘴。

原本該在入冬前搬回景明院,但懷真住慣了望春臺,竟有幾分舍不得,便留下來過冬了。

她整日心熱如火,竟似從不覺得冷,看到衆人圍着熏籠炭盆時還咋舌稱奇。

剛一進門,便有一屋子人圍過來侍候,懷真環顧左右,竟不見葭葭,便随口問了一句。

“大約是受了風寒,今兒告假。”蕭漪瀾道。

“叫過來,讓她呆我屋裏發發汗,興許晚上就好了。”懷真道。

蕭漪瀾蹙眉,提醒道:“公主,莫要壞了規矩,她只是個小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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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真不客氣地打斷道:“我比你更清楚她的身份。”

“我這就去找。”見蕭漪瀾吃癟,董飛銮不由興高采烈,福了福身出去了。

蕭漪瀾讪讪退到一邊,看着懷真更衣盥洗,披了件夾袍走到了她面前。

“蕭姐姐,”她見四下無人,目光變得冷銳起來,“你學識廣博,想必聽過一句話吧?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蕭漪瀾神色頗不自然,強笑道:“自然聽過,不知公主因何提起這句話?”

懷真沒有作答,只是擡了擡下巴,“你出去吧,我如今不是小孩子,我的事你別管。”

“公主?”蕭漪瀾不由得一震,滿臉驚詫道:“您千萬莫要聽信讒言,從我來到春和宮的那一天,便從未想過……”

“想過什麽?”懷真問道。

蕭漪瀾長嘆了口氣,眼眶微紅道:“沒什麽,奴婢退下了。”說罷福了福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她是有品階的女官,倒也無需自稱奴婢,懷真記憶裏,這應該是第一次吧?

可懷真心中并無感觸,可能是昨夜董飛銮的話,激起了她壓抑在心底的憤恨。尤其是再聽到她從旁規勸時,前世若她真有心,自己又何至于走上歧途?

喪母之時她才十三歲,正是青春懵懂之時,對于男女大防更是渾然不知。她師從崔晏時,蕭漪瀾常年陪伴在側,卻并未盡到教引女官的職責。

那件事她未曾歸罪于任何人,只怪自己太過輕率,誤将浪子當良人。可後來蕭漪瀾的所作所為,卻如何能不計較?

母妃生前說過,不要無故欺負人,但若有人敢冒犯你,就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讓他此後想起你都會做噩夢。

可是母妃沒有告訴她,對于前世的仇人又該如何?

正自胡思亂想之際,董飛銮領着裹得厚厚的葭葭進來了。

懷真一把接過,将腳步虛浮的葭葭帶到寝閣中,讓董飛銮在最暖和的地方打了地鋪,将渾渾噩噩的葭葭暫時先安置好。

董飛銮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便告退出去了,那眼神活像尋找耗子的貓兒。

懷真守在葭葭身邊,如坐針氈般難熬。

我究竟在等什麽?她有些茫然地自問,我又能做什麽呢?

“來人,”她霍然起身喚道,“來人!”

素娥和姮娘疾步進來,在珠簾外行禮。

懷真快步走了出去,一把抓住一個,壓抑着迫切而激動的神情,道:“派人悄悄去長秋宮附近打探一下,若有異常,速速來報。”

兩人面面相觑,似乎沒想到懷真會下這樣的命令。

“記得,不要告訴任何人。”懷真神色一冷,帶着警告的意味。

“是,公主!”二人轉身退下了。

**

久違的辛谧突然露面時,懷真派出去打探長秋宮的探子還沒回來。

“讓開,我們奉皇後娘娘之命,特來迎公主去溫德殿侍疾,陛下病危。”閣外響起冷厲尖銳的聲音。

懷真悚然一驚,轉身奔進寝閣,俯身将葭葭連同被子一并抱起,藏進了衣櫃。

葭葭病中難受,原本就睡得不踏實,這樣一折騰,立刻醒過神來,握住她的手問道:“公主……何事?”

懷真貼在她耳畔道:“出事了,其他人可能會被看管住,待我走後,你設法逃出去,給長信宮報個訊,就說魯王和皇後意欲逼宮,讓七殿下千萬保重。”

“辛司簿,未得公主允許,任何人不得擅闖公主寝閣。”簾外傳來激烈的吵鬧和推搡。

懷真使勁握了握葭葭的手,囑咐道:“葭葭切記,一定要把話帶到。”

“您放心……”葭葭打起精神,氣喘籲籲道。

懷真深吸了口氣,擡手拉下了帷幕。

辛谧帶着十多名高大健壯的嬷嬷,轉眼間便闖了進來。

兩人隔着珠簾對望了一眼,她迅速低下頭去,行了個禮,神色恭謹卻冰冷,“陛下突發疾病,請公主速去溫德殿侍疾。”

懷真心知有詐,冷聲道:“如今統領六宮的是張娙娥,還輪不到王家的走狗來我門前狂吠。”

辛谧語調平平,頭也不擡道:“張娙娥對皇後不敬,已被杖斃,屍體此刻還晾在道邊,殿下若不信,可遣人去看。”

懷真渾身一震,臉上再無血色。

辛谧道:“侍候公主更衣。”

‘砰’地一聲悶響,灰頭土臉的董飛銮被丢了進來。

懷真愕然道:“你們把她怎麽了?”

辛谧淡淡道:“一個賤婢而已,犯不着我們動手。”

董飛銮爬起身,滿面淚痕地瞧着懷真,眼中盡是挫敗和恐懼。

“還不快去?”辛谧不耐煩道,“公主是金枝玉葉,難道要讓這些粗鄙下人侍候?”她說着掃了眼身後那群健婦。

董飛銮抹了把眼睛,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沉默着侍候懷真一件件穿好衣服。

**

溫德殿周圍早被重兵包圍,階前甲士林立,氣氛蕭瑟而冷肅。

暮色蒼茫,魯王一身重甲,腰配寶劍,神情倨傲,漠然立于出檐下,看到懷真時,神情略略一緩。

懷真忙掙開衆人的挾持,奔過去行禮,“見過四皇兄,父皇、父皇究竟怎麽了?”

魯王哀嘆道:“父皇回銮時,因地面有冰,禦辇在含德門傾覆,以至于受傷昏迷,禦醫初步診斷,應該是——”他頓了頓,別過頭道:“中風。”

懷真雙腿一軟,魯王忙一把扶住,溫言安慰道:“懷真,父皇平日和你最親,你快去陪着他吧!我已命人八百裏加急,傳令揚州刺史部,所以抱善很快就會回來,和你一起侍疾。”

懷真此刻方知什麽叫世事無常,原來,一切真的不能用情理來忖度。

她這一日來雖內心忐忑,但想着有執掌乾坤的父皇在,任誰也翻不起風浪。可她萬萬沒想到,一旦父皇出了意外,那麽再荒謬的事也會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女官帶人出來迎接,自魯王手中接過失魂落魄的懷真,輕聲道:“公主,請吧!”

懷真任由她們扶着,回頭望了眼殿前石燈臺中閃爍的微茫火光,心頭也有些迷惘起來。

宮女打起簾子,拂面而來的暖香令她腦中愈發混沌。

穿過一排排枝燈一道道薄幔,終于到了皇帝寝閣前。

隔着流光溢彩的珠簾,只見燈火輝煌人影憧憧,幾名禦醫來回走動,圍着禦榻忙碌。

懷真定了定神,侍立在柱子旁的宮女躬身打起了簾子。

榻前鋪着厚厚的玄色金文絲毯,一腳踩上去暈乎乎地,如在雲端一般。

懷真慢慢地走過去,撥開了面前擋着視線的禦醫。

禦醫在她耳畔說着什麽,她沒有聽清,腦中嗡鳴得厲害。

榻上口角歪斜、面色蠟黃的人真是四夷賓服八方來朝的大衛皇帝?

先前聽魯王說到父皇受傷嚴重時,她心中并無概念,此刻看到這副情景,才覺得滿心悲怆徹骨寒涼。

有人扶住她的手肘,帶着她在塌邊坐下,俯身安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公主莫要傷懷,保重。”

懷真怔怔擡起頭,按下胸中的酸楚,哽咽着問道:“父皇會醒來嗎?”

她擡手擦了擦眼睛,看到禦醫面泛難色,“臣等已為陛下服了通竅醒神丸,若一切順利,兩個時辰後便可見分曉。”

“我會在此守候的。”她溫聲道。

前世父皇也曾有過中風,但絕非此時。

當時葭葭幾個月了,她和謝珺一起奉诏進宮侍疾。

皇帝子女衆多,但平時甚少與孩子們親近,以至于到了病榻前,無論他們真心還是假意,他都覺得厭煩不自在。

因此無論諸王王妃還是公主驸馬,也都只是走個過場。

懷真亦不例外,彼時父女依舊在冷戰中,多留一刻她都覺得難受。

奈何人在病中多脆弱,尤其是暮年之後,皇帝看着昔日承歡膝下的愛女如今形同陌路,說是心如刀割也不為過。

他有意修複破裂的感情,便授意殿都知多創造機會,延長懷真夫婦留在宮裏的時間。

奈何懷真病弱,又滿心怨氣,敷衍程度比兄弟姐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請過安後站一會兒便以體力不支為由,下去歇息了。

兒女們涼薄至此,皇帝并不意外。人與人之間是以心換心,他自認為平生并未對他們盡過多少為父之心,那麽也怨不得他們只做表面文章。

可是懷真不同,她的叛逆和冷酷折磨得他一顆老心千瘡百孔。

父不言子德,子不言父過。這是聖人之語,他不信她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就是寧折不彎,就連婚姻大事也能輕率如兒戲,他還有什麽法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謝珺看到他們父女如此,心中唏噓,自願代她盡孝。

懷真并不領情,反罵他死腦筋,并告誡他再出風頭勢必會成為別人眼中釘。

但他置若罔聞,親侍湯藥、擦洗翻身、悉心寬慰病中的皇帝,每一樣都不輸人子,并在皇帝面前說盡了懷真的好話,企圖令他們父女冰釋前嫌。

但懷真心如磐石,九死不悔。

他的一片赤子之心倒是感動了皇帝。

**

早先時候,這樁婚事是皇後故意為之,也是父女博弈的産物。

皇帝從未滿意過,甚至沒少譏諷皇後心胸狹隘存心報複。

且不說護國公府大不如前,謝珺乃繼室所出,光董家和蕭家的恩怨,他二人就難結同心。

但皇後卻說她并無私心,是從太常拟的驸馬人選中精心挑出來的青年才俊。

皇帝知道懷真的性子,她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婚事,也做好了為了愛女的幸福和禮官們打口水戰的準備。

可她倔強地令人生恨,不僅沒有給他施展恩惠的機會,還欣然應允,甚至在婚前暗中約見準驸馬。

皇帝一口惡氣梗在心頭良久,最終只能撒向無辜的女婿。

新婚夫婦進宮省親,懷真态度冷淡傲慢,皇帝怒不可遏,當着衆人的面申饬謝珺,令他顏面大傷。

謝珺夾在他父女二人中間左右為難,曾試圖化解矛盾,最終兩邊不讨好,為了不讓懷真為難,主動請纓外出讨逆……

戰事失利後,謝珺等人被下獄,皇帝心中曾經起過歹毒的念頭。

贻誤軍機是大罪,按律當斬,若是就此除去他,那麽……朝中作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統兵的是皇子,縱使指揮不得當,也不能拿皇子治罪。

驸馬是皇親,殺之亦能平衆怒。

皇帝遲遲未下定論,是因為得知大腹便便的懷真四處奔波,想要救出牢獄中的丈夫。饒是如此,她也沒有進宮來求他。

女婿終究是外人,縱使沒了還可以再找。至于遺腹子,有皇家供養,自可餘生無憂。這樁婚姻就當是教訓,興許下次她便學乖了?

朝中主張殺謝珺的人遠比保他的人多,但哪怕是懷真,也不知道皇帝本人曾動過殺念。

天意捉弄,那個他曾想除掉的年輕人,最終卻成了他病榻前最大的慰藉。

皇帝曾經的殺意和後來的愧疚,謝珺都不得而知。

他只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從懷真倔強冷硬的外殼下,看到了她的彷徨和掙紮。他也從病弱的皇帝身上看到了一個父親的無奈和悔恨。

有時候他覺得懷真太絕情了,若換作是他,哪怕只是假意逢迎,也不會令老父失望至此。

不同的經歷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他吃過比她更多的苦,受過更多的不公,包括手足的欺淩,生父的漠視和親母的打壓。

在他幼時,母親幾乎每晚睡前都在他耳畔喃喃念叨,告誡他要克制,要內斂,勿要露出半點鋒芒,否則會丢掉性命。

所以他不懂,怎麽會有那般恣意耀眼的人?他不覺被她吸引,并深深迷戀上了她身上那近乎殘忍的驕傲。

**

皇帝的寝閣寬敞富麗,地龍燒得很足,以至于空氣中都氤氲着暖暖的藥香。

懷真僅着單衣,卻依舊覺得悶熱。

時辰到了,皇帝并未醒轉,禦醫們只得另施它法。

她心中既擔憂父皇,又挂念着遠在千裏的謝珺,不知他那邊是怎樣的際遇。

懷真在進入溫德殿後,便再不能離開半步。

次日申時,朝臣們紛紛等在殿外,要求面聖,卻被甲士攔着不得靠近。

雙方僵持不下,魯王只得露面,最終同意禦史大夫鄭宜和衛尉卿秦默代百官進殿探望,其他朝臣就地解散。

然而衆人還未走遠,卻聽到殿內傳來鄭宜的嚎哭聲,一時都停下了腳步,有幾人甚至轉身便要沖進去。

魯王氣急敗壞,忙命人攔住,暴喝道:“父皇尚未蘇醒,殿中有禦醫日夜照看,你們進去了又能作甚?”

“鄭公為何恸哭?”年已老邁的司空指着殿中,顫顫巍巍道:“是不是陛下出了什麽事?”

向來以剛正著稱的廷尉越衆而出,沖着魯王敷衍地拱了拱手,義正辭嚴道:“殿下,您就放臣等進去瞧一眼吧,只要陛下無恙,我們也都放心了。”

鄭宜的哭聲猶自斷斷續續傳來,百官們的心都揪了起來。

魯王橫劍攔住廷尉,耐着性子道:“你懂醫術嗎?你進去了能治好父皇?你們一個個別再瞎鬧了,都回去各司其職。老鄭這人瘋瘋癫癫,他高興哭,難過哭,激動哭,憤怒也哭,有何稀罕?”

這個理由太過牽強,根本無法說服衆人。

典客①憂心忡忡,也跟着加入了戰團,“中常侍黃公病逝于金城郡,負責護送的左都候謝珺上奏疏,詢問是要扶棺回京,還是等候京中再派使臣。事關重大,必須要請陛下定奪……”

“這等小事還要父皇親裁?”魯王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就不能自己做決定?他老人家此刻還在病榻上,就算有主意了也說不出。”

……

魯王被群臣圍在中間,實在分/身無暇,就連想進殿去看看情況都不能。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将他堵得無話可說,心中不由懊惱,早知道是這樣的苦差事,萬萬不該聽了叔祖和幾個堂舅的話,一腳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不過當務之急是忍耐,切不可給大臣留下暴虐的印象,就等接回妹妹,父皇咽氣後,他便撂挑子,去讨個大将軍當當,至于儲位,還是胞弟燕王更合适。

就在魯王忍無可忍,想要下令将衆大臣都攆走時,殿門忽然洞開。

魯王如遇救星,長長舒了口氣。

鄭宜和秦默出現在門口,衆人便都放開魯王,圍住了他二人問長問短。

秦默虎目含淚,靜靜退到了一邊。

鄭宜抹着眼角,聲情并茂地向大家講述皇帝的病情和用藥等,最後勸大家都先回去,将手頭政務處理好,切不可有絲毫懈怠。

鄭宜是元老重臣,在朝中聲望和王綜不相上下,經他這番勸解,百官們也只得悻悻散去,但都約好明日再來。

眼看着天都黑了,魯王為了留下/體恤老臣的美名,忙命黃門署長派人為衆人掌燈,将他們親送到宮門口。

剛處理外這邊的事,便有心腹來報,“我們的人在宮城東北武庫附近抓到了齊王傅②,殿下準備如何處置?”

魯王詫異道:“武庫令丞可是中尉③霍嚴的人,出了名的愣頭青,只忠心于父皇,去找他不就是坐實了心懷不軌?”他懊惱道:“抓起來作甚?應該放進去,霍嚴不把他綁到禦前才怪。”

“那……”心腹思忖道:“屬下再去運作運作?”

“走,本王也去瞧瞧。”魯王饒有興趣道。

皇後主理六宮多年,積威頗重,且追随者衆,所以有她在後面主持大局,宮中并未出現人心惶惶的動蕩情景。

但德陽殿卻是魯王派親軍守衛,任何人不許靠近,包括皇後。

他雖然想奪權,但并不是弑君,可母後的狠毒他心知肚明,唯恐她會趁機對父皇不利,所以将她和長秋宮衆人皆阻隔于外。

這也由不得他留後路,撺掇他起事的是叔祖,但他老人家愛惜羽毛,唯恐事敗後連累家族百年清譽,所以只在幕後把控。

弟弟燕王一百個支持,出錢出力出人都行,就是不肯出面。

母後倒是全力以赴的幫他,那是因為她到了窮途末路,想要再見天日,想要女兒回朝,都得等到重換新天時。

等到懷真失蹤的消息傳到魯王耳朵時,已是次日天明了。

懷真是扮成小黃門,跟着鄭宜和秦默混出溫德殿的,并在北宮衛士令蕭祁暗助下,悄悄出了宮。

皇帝病重的消息甫一傳出,為防生變,洛陽城便立刻戒嚴。

魯王在軍中人脈頗廣,京輔都尉、左輔都尉、右輔都尉都是他的人,只要中尉霍嚴持中立,那麽京中無人能撄其鋒芒。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動不動被皇帝攆回封地,而比他年長且在士人中名望極高的齊王卻能長居洛陽。

若皇帝就此撒手人寰,那儲位自會落入魯王手中。這是很多人不願看到的局面,其中以鄭宜為首。

魯王好大喜功,魯莽暴躁,實在不堪為人君。

但他把持着德陽殿和生死未蔔的皇帝,一旦他對皇帝下了毒手,那将失去扭轉乾坤的機會。

所以鄭宜和秦默一致認為,應該将河內郡的德王召回來,他是元後楊氏所出,只有他出面,才能令文武百官信服,亦可免去手足相殘的悲劇。

但德王由于元後早逝,幼年時在宮中處境艱難屢遭迫害,因此生性多疑,封王後常年居住在河內,除了重要祭祀和年節甚少回京。

這種時候,如何能打消他的疑慮,請他回京,實在是個棘手的事。

懷真從旁聽到,自告奮勇,願前往河內面見德王。

鄭宜和秦默皆是一驚,随即又覺得若由她去再合适不過。德王縱使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親妹妹了?

只是此行太過兇險,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憂。

懷真卻是絲毫不懼,她确信自己命不該絕。而且讓她在殿中枯守,去等未知的将來,她寧可冒奇險去拼一把。

他們出宮時城門已閉,秦默連夜招來三十名死士,護送着懷真繞過三都尉把守的城門,趁着夜色缒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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