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章
DNA結果證實, 鄧梅的确是“黑寡婦”案中最小的受害者的親生母親。而根據屍檢報告的內容,祈銘告知林冬,鄧梅在殺死自己的親生孩子之後, 對屍體進行了擦洗。窒息死亡導致的大小便失禁在成年人身上都不可避免, 而發現屍體的時候,這個不足周歲的孩子身上沒有沾染任何排洩物——幹幹淨淨的走,和來時一樣無暇。
基于此,林冬判斷, 鄧梅對孩子是有感情的,或者,痛下殺手之後心存悔意。他想以此為突破口, 擊垮鄧梅的內心防線。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 卻比他審過的亡命之徒都更頑石一塊, 翻來覆去就那一句話——“要是我有罪, 你們判我吧”。
還是得深挖她的過往, 僅憑手頭現在掌握的資料, 無法動搖她的內心。目前最了解她的, 肯定是她老公,問也只能找她老公問。去的人不宜多, 林冬決定把優先知情權交給案發地的同僚,留唐喆學在局裏繼續盯着追“二發”, 自己帶付滿君和彭博去了鄧梅家裏。
到那一看, 老先生還是半死不活的歪在床上, 侄子給他們開的門, 照舊是張一百八十個不樂意的冷臉。面對警方的詢問, 老先生也是愛答不理的。看的出來, 他打從心底不願相信,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犯。
對于這樣的心态,林冬自有化解的方法:“叔叔,能給我講講你們相識的過程麽?我知道,你很愛很愛鄧阿姨。”
聽到這話,老先生幽幽呼出口氣,終于睜開了眼。他眼裏滿是血絲,神情悲切,語氣卻是回味幸福時光的溫和:“那年,我去北京出差,在回來的火車上碰到的她……她就坐我對面,列車員查票的時候,她躲去廁所了,我就想着,她肯定是靠月臺票混上的車……她很漂亮,氣質也很好,看着就是讀過書的人,很難想象她會逃票,我猜,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等列車員走開後,她回到座位上,我就和她攀談了起來……她說她是護士,來這邊進修,可是錢包丢了,車票現金都在裏面,我是在制藥廠工作的,就跟她聊了點兒有關醫院方面的事情,發現她确實是醫護人員,于是便幫她墊付了車費……她很感激,要走了我單位的電話,說問朋友拿到錢立刻還我,我其實沒指望她還錢,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吧,突然有一天她打電話到我單位,說要來給我還錢,那時我才知道,她叫鄧梅。”
聲音忽然頓住,老先生看向林冬他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乞求:“她是叫鄧梅吧?”
林冬點點頭:“是的,警方核實過她的身份信息,是真實的。”
像是沉浸到記憶深處曾經心動的時刻,老先生閉上眼:“她那天穿了一條陽黃色的連衣裙,給我的感覺就像太陽一樣,會發光……我請她吃飯,她沒答應,說晚上還要上課……然後過了一個多星期,她又找我,說因為身份證丢了,問我能不能找關系幫她補一張身份證,那個時候不是沒聯網嘛,異地辦理不方便,得托人才能辦,我一想她一個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就找朋友幫忙給辦了。
“……拿到身份證,她主動提出請我吃飯……席間跟我說,她之前沒說實話,其實她是逃出來的,因為丈夫濫賭,把她抵給了債主,債主又把她賣去了山裏,她好不容易逃出來,可不敢回家,只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警察同志們,這個,她說的是實話吧?”
“對,她确實是被拐賣的。”林冬确認。
面上終于有了絲釋然,老先生低頭咳了兩聲,嘆道:“我很可憐她,想幫她報警,可她卻說,報警也沒用,要是警察管的話,她就不至于被抵給債主了……警察同志們,我不是說你們的壞話,可以前……”
林冬給了他一個“我懂”的眼神。
“後來她找房子,找工作什麽的,我都幫忙了,那會我自己一個人住單位宿舍,她經常過來幫我收拾,我看她那麽勤快,又會體貼人,就……”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老先生的語氣局促起來,“那個……我也沒想太多,畢竟她是結了婚的人,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說,她從老家的親戚那打聽到她男人死了,我才……才動了和她結婚的念頭……哦對,她男人是死了吧?我沒犯重婚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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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丈夫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其實林冬想說的是,鄧梅知道你對她有想法,于是給你織了張網,把你一步步騙進網裏,但看老先生那備受打擊的灰白面色,還是把話默默的咽了回去。聽唐喆學說花玖妹給老公喂偉哥的時候,他還覺着花玖妹挺會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可跟鄧梅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也許是悲慘的經歷教會了鄧梅,男人就是拿來利用的。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想法略有偏頗,從老先生後續的描述中,他感覺到,鄧梅是真的想和對方好好過日子。婚後鄧梅重新考取了護士資格,并一路幹到了婦幼保健院新生兒病區的護士長,退休後成為榮譽副院長。如果不是他們抓了她,她現在應該在單位裏給新人做培訓。
這多少有點諷刺,一個親手殺了自己孩子的人,居然會去婦幼保健院照顧新生兒。她是良心發現要彌補過錯?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想到這,林冬問:“你們沒孩子,是因為不要,還是不能生?”
老先生惋惜皺眉,言語間滿是失落:“在她們醫院查過,是她的問題,生不了孩子……其實我還挺喜歡孩子的,唉,就沒那個命吧。”
這可就是胡說八道了,她明明生過孩子。沒直接挑破鄧梅的謊言,林冬用眼神詢問過付滿君的意見,又對老先生說:“那她有沒有向您提起過,她以前——”
“叔,甭搭理他們了!”侄子突然從外面進來,語氣生硬的下了逐客令:“我給嬸子找到律師了,有什麽話,讓他們問律師去!”
侄子的态度令彭博很是不爽,回局裏的路上,林冬聽付滿君各種開導徒弟。要說人跟人真是不一樣,這要換羅家楠,撐死了四個字兒——“不爽憋着!”。
有的人他就不禁念叨,林冬剛停好車從車裏下來,就瞧見歐健被羅家楠追着打出辦公樓大廳。和上次一樣,歐健出溜一下躲到他身後,活似只縮頭烏龜。
“又怎麽了?”要不是沖歐健他爸挂英烈牆上那張照片,林冬絕得給這小子一腳踹羅家楠跟前去——別是又讓騙子給騙了吧?
“你問他!問他!”羅家楠氣哼哼的,一副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勢。
林冬側過頭,用眼神示意歐健“說,說完再打你也不遲”。
歐健磕磕巴巴的:“不是林隊,我……我這回是立……立功了。”
——您這立的是哪門子功啊?能把你大師兄氣成這樣。
心裏吐槽,林冬面上依然挂着“別人家領導”的親切:“哪個案子立功了?”
“就內個……內個電信詐騙的案子嘛……騙我……騙我三千塊錢的那個嫌疑人來……來自首了……”
嗯?林冬心說這可真是古今奇談:“不是把你拉黑了麽?居然還來自首?”
“我我我……我後來又換了個號……加他……就就就……就給他勸自首來了……”歐健幹咽了口唾沫,委屈巴巴的,“林隊,我這回真沒給重案組丢臉……”
“你沒丢臉!你怎麽不說是怎麽給人弄來的!”中間隔着林冬,羅家楠有火兒沒處撒,抽手朝歐健一指,咬牙切齒的:“這兔崽子把我妹照片給人發過去,告訴那邊,只要來自首,立功減刑,出來就跟他結婚!結果嘿!那王八蛋真來了!進來就找我妹!林隊你說,我他媽是不是得照死裏削這兔崽子!”
“你妹?誰啊?”
林冬詫異不已——這智商怎麽幹的詐騙啊?哦,也不是太低,至少還騙了歐健三千。
“鑒證的曹媛啊!”羅家楠是真想給歐健撅吧撅吧扔垃圾桶裏去,“你小子有種就挂林隊背上,否則今兒這頓打要不讓你挨上,我特麽改姓祈!”
“你們忙,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不顧歐健在背後凄涼的喊着“林隊!林隊你別走啊!”,林冬徑直朝辦公大樓走去。之前聽唐喆學八卦過,歐健一直想追曹媛來着,可就沖這缺了祖宗十八代心眼的舉動,下輩子恐怕都追不上。
嗯?等會。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曹媛什麽時候變羅家楠的妹妹了?祈老師知道麽?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林隊:不摻和你們這點爛事兒
破案加日常,寫有獵證特色的刑偵文2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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