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椅松堂內， 一片哀嚎聲， 老太太不堪其擾，怒道：“紫莜， 你不是說靜王殿下對你意嗎？怎麽如今竟然要你去寺廟了？”
趙紫莜在孫氏懷裏哭道：“孫女也不知道， 可靜王殿下的确三番兩次對孫女示好。”
“母親，你快想想法子吧。”孫氏急道，“這次我們若妥協了， 二房的氣焰豈不是更高了？”
“國公爺已經發話了，寺廟一行斷難更改。”老太太鐵青着臉， “你們啊， 加在一起還不如一個趙清芷， 國公爺顧忌什麽趙清芷一清二楚，她拿捏的分毫不差，所以才能屢次不敗， 國公爺好幾次想偏袒你們可都事與願違，你們啊，得長點腦子了。”
趙紫莜聞言哭聲更盛。
“好了， 別哭了。”趙東緒出聲了，看向老太太， “母親， 紫莜是兒子的嫡長女，如今劉家退婚滿城皆知，這若去了寺廟，今後的婚事怕是更難了， 兒子大膽猜想，靜王殿下，是不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老太太聞言一愣，精銳的眸子閃了閃，開口道：“你這樣想也有道理，紫莜雖被退婚可還是趙家的嫡小姐，靜王又已婚配趙清芷，她若是喜歡紫莜，側妃的位置還真拿不出手。”
孫氏一聽這話雙眸閃着精光：“所以靜王才讓紫莜進寺廟，好日後娶紫莜進府？”
趙紫莜聞言滿心的疑惑瞬間清明了。
“母親，一定是這樣的，靜王之前留紫莜吃飯還親自送回來，這要是不喜歡也做不出來這等事啊，她是想讓紫莜去寺廟，名聲上抹一層灰，這樣嫁不出去她再上門來求，公爹和您也不會強留着紫莜不嫁。”
老太太越想越是這樣，便道：“你總算聰明了一回。”
孫氏難掩激動的情緒，看着自己的女兒道：“女兒，收拾東西去寺廟，嫁去靜王府有了靜王的寵愛，便可教訓那趙清芷了，我們這幾次的仇就能報了。”
趙紫莜聞言精神一震，若她進靜王府，那靜王正妃的名分一定是她的，至于趙清芷，她比讓其生不如死。
“祖母，孫女去。”
老太太聞言點了點頭道：“回房收拾東西去吧，晚了山間的路不好走。”
“孫女拜別祖母。”趙紫莜臉頰挂着淚痕，向上磕了個頭便起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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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莜收拾了兩箱行李，孫氏親自去府門外送，剛跨出大門，便瞧見大門口的趙清芷。
“你怎麽在這？”孫氏厲聲問道。
趙清芷緩緩轉身笑道：“我與大堂姐姐妹一場，如今大堂姐要去寺廟反省，料想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了，特來此相送。”
“趙清芷，你少假情假意了。”趙紫莜瞪着趙清芷，“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告訴你，別得意太早，我遲早還是會回來的。”
趙清芷臉上始終挂着淺笑，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道：“那大堂姐可要快些想法子回來，晚了可能趕不上小妹的大喜之日了。”
“你.......”趙紫莜氣得臉色發紫，“你得意什麽，你以為靜王喜歡你嗎？你嫁過去定然獨守空房，靜王壓根不喜歡你。”
趙清芷聽了這話，臉上還挂着的淺笑漸漸消失。
“這就不勞大堂姐費心了，我的女郎我自然會讓她喜歡上我。”
“走着瞧，讓開。”趙紫莜說着撞了趙清芷一下，便快速下了臺階。
“這是誰啊，走路不長眼睛的嗎？”不遠處的馬上突然傳來一聲呵斥之聲。
趙清芷聞聲轉頭看去，只見是她的閨中好友王敏兒，因為遠嫁有一年多沒有再見面了。
“敏兒姐姐。”趙清芷心中驚喜，快步下了臺階迎了上去，“你怎麽回京了？也不來信和我說一聲。”
“郡王奉旨入京走的匆忙沒有來得及寫信。”王敏兒下了馬，牽起趙清芷的手，便走到趙紫莜跟前。
孫氏和趙紫莜瞧見是王敏兒，不情不願福身道：“見過郡王妃。”
王敏兒斂眉問道：“适才為何故意撞人？我記得你之前可不是現在這副德行。”
趙紫莜半低着頭道：“适才是我不小心，撞了三妹妹。”
“既然是不小心，便道歉吧。”
趙紫莜聞言，礙于對方是晟郡王妃，便看向趙清芷福身：“适才走的急撞了三妹妹一下，望三妹妹海涵。”
趙清芷笑道：“大堂姐今後’走路‘要小心了。”
“承蒙教誨。”趙紫莜說罷對王敏兒微微福身，轉身上了馬車。
對面牆邊的人瞧見趙紫莜的馬車離去，連忙轉身離開。
孫氏在一旁氣得肚子疼，目送馬車離去，瞥了趙清芷和王敏兒一眼，福身回了府。
王敏兒見人走了，便悄聲問道：“我聽說你被許給靜王了，這可是真事？”
“嗯。”趙清芷牽着王敏兒的手進了大門，輕輕應着。
“那宋子游呢？”王敏兒低聲問道。
趙清芷看向王敏兒笑道：“敏兒姐姐不要再提及此人，我和他已然沒有關系了。”
“少來哄我，面上不在意，背地裏躲被窩裏哭，你啊。”王敏兒搖了搖頭。
趙清芷笑着引王敏兒進了自己的小院，吩咐星九上茶。
“我哪裏有敏兒姐姐的福氣，晟郡王是晟老王爺的嫡子，文武雙全，對敏兒姐姐又一往情深，這樣的好郎君可是大多數人一生也求不到的。”
王敏兒聞言臉頰發燙道：“我并非看重他的身份，若不是他對我一片情深，我也不想遠離父母遠嫁淮陰。”
“姐姐便知足吧，淮陰人傑地靈，山清水秀，晟郡王的封地在淮陰總比在京城強多了。”趙清芷說着從星九手裏接過茶盞放到王敏兒面前。
星九規矩地退到一邊站着，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王敏兒聞言輕咳一聲道：“不說他了，我這正說你的，偏偏給我扯遠了。”
趙清芷笑着理了下裙子：“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婚事已定，安心待嫁就是了。”
“你和子游可惜了。”王敏兒嘆道，“我将來又不在京城，你若在靜王那受了委屈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趙清芷聞言沉默了，将來若有委屈她鐵定是不回同娘家人說的，在這京城除了王敏兒，其他的世家小姐不過點頭之交。
“将來的事誰又知道呢，或許我和靜王之間還能相濡以沫呢。”趙清芷整理好心情，笑道：“敏兒姐姐，你難得回京，我們不說這些了，我去和母親說一下，我們去兒時玩耍過的五庭湖故地重游吧。”
王敏兒聞言眉眼含笑：“我來找你就是出去玩耍的，離開京城一年多，說不念故地是不可能的，不過，今天可不去五庭湖，咱們去郊外的鳴山上挖蕨菜。我可想吃蕨菜了，清清爽爽，我可是念叨一路了。”
趙清芷聽到郊外兩字一愣：“會不會太遠了？”
王敏兒擺了擺手道：“沒事，我騎馬帶你去，現在去黃昏時候鐵定能回來。”
趙清芷對郊外有些抵觸，趙紫莜他們合計騙她在她內心深處還是受了影響的，本不想去可王敏兒難得回京一次，想了想看向星九道：“星九，你會騎馬嗎？”
星九聞言點頭道：“奴婢會。”
“那好，你跟我們去，夢青留下守着院子。”趙清芷說着站了起來，“你們現在去準備兩個竹籃子，野炊用的竹席，吃的喝的，都要備齊全了，去了郊外差不多就該吃午飯了。”
“奴婢這就去準備。”夢青聞言拉着星九出了屋子。
王敏兒瞧着星九的背影詫異道：“你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丫鬟？還有夢潔呢？”
趙清芷牽起王敏兒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夢潔攀上高枝和我大堂哥好上了，後來發生一些事被我祖父下令秘密處置了。”
“真看不出來啊，夢潔瞧着木讷，膽子倒挺大的，竟然敢背主和人茍合。”王敏兒搖了搖頭，“這樣的丫鬟幸虧發現的早，長時間留在身邊那是大禍害。”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一路往西院主屋去，王敏兒見了徐氏，二人互相寒暄起來。
待夢青将一應物品準備齊全後，趙清芷和王敏兒離了主屋。
“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玩太久，早點回來。”徐氏囑咐着。
趙清芷笑着應道：“知道了，娘。”
徐氏又道：“星九，路上好好保護小姐和郡王妃，千萬不能吃岔子。”
“伯母放心好了，侄女我的功夫也不賴，肯定把你的寶貝女兒完完整整送回來。”王敏兒說着便朝徐氏福身，道別之後拉着趙清芷的手興奮地往外走。
趙清芷顫顫巍巍上了馬，抱着王敏兒的腰，面部神情如臨大敵一般，在馬兒動了的時候雙眸緊閉。
“清芷，你放輕松些。”王敏兒說着兩腿加緊馬肚，馬兒緩緩走了起來。
路過貢院時，貢院門打開，兩個侍衛拖着一個考生出來。
“王爺，饒過學生這一遭吧，學生再也不敢了。”
“閉嘴，貢院外禁止喧嘩。”侍衛怒斥一聲，看向兩邊的官員，“靜王殿下有令，此生革除舉人功名，永不錄用，爾等記下學名故籍，留檔在案。”
王敏兒聽見靜王殿下四字一愣，回頭道：“你們家靜王是這次恩科主考？”
“嗯。”趙清芷往貢院大門探了探頭，應聲應道。
“那選出來的官會不會将來帶着陛下吃喝玩樂啊？”王敏兒笑出了聲。
“敏兒姐姐。”趙清芷微惱地看着王敏兒的後腦勺，“靜王哪裏有你們說的那麽差勁，她認真起來也挺正派的。”
王敏兒撇了撇嘴，反正她不信，王敏兒夾了馬肚子繼續往前走。
趙清芷回頭望着貢院的大門，直到看不見為止。
江景喬并不知道趙清芷打門外走過，此刻她在正前方打了個傘房，整個頭頂全被數十個傘遮擋着，整個人躺在藤椅上，一邊吃着甜津津的冰西瓜，一邊看著書。
孟雲英吩咐人将第一場的卷子收了上來，随後便分給在場的幾個學士，整個人忙的一頭大汗，反觀主考官一身輕松。
“殿下，身為主考官是不是要做點什麽？”孟雲英被曬的臉頰通紅。
江景喬嘟了嘟嘴，有小太監連忙将瓷碗遞上前，江景喬嘴一張吐出西瓜子來。
“本王做的挺多的啊，這但凡作弊的不是都被本王的人揪出去了嗎？這本王為朝廷去除了一批奸懶饞滑弄虛作假之輩，再說你們看的卷子也相應少了，本王可是幫了你們大忙了。”
孟雲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後背的官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那王爺不準備閱卷了嗎？”
江景喬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閱啊，你們先看，本王後看。”
江景喬說着站起來，打開扇子悠哉悠哉地走在衆舉人的小隔間前。
“今天第一場頭半場就結束了，下午還有一場，為了讓你們放松放松，本王特許，準許你們從隔間出來吃晌飯。”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歷朝歷代，科舉考試，無論吃飯睡覺都不得離開隔間半步。
孟雲英覺得頭疼，上前道：“殿下，這不合規矩，一旦離開隔間，這少了什麽東西可就麻煩了。”
“怕什麽，你看，這四周都是本王府上的侍衛，一個侍衛盯一個舉人，誰要是做出雞鳴狗盜之事立刻除名。”江景喬說着拍了拍孟雲的英的肩膀，“不要緊張，本王心裏都有分寸。”
“諸位，本王不僅允許你們出來吃，本王還給你們每個人備下了午飯，飯後還有西瓜和酸梅湯，保證你們不中暑！！”
“靜王殿下千歲！！”一隔間傳出喊聲。
一個人喊，四周的人都相繼喊了起來。
“好了，現在都好好坐在隔間裏，有侍衛會把你們的食盒給取出來。”江景喬說罷給高青岩使了個眼色。
高青岩立刻讓侍衛上前将食盒一個一個取了出來。
這時突然從隔間跑出來一個學子：“殿下，學士只想吃自己帶來的飯菜。”
江景喬斂眉：“為何啊，這天氣這麽熱，你食盒裏面的飯菜容易壞了，吃了若是壞了肚子影響你後面幾場。”
“學生素來只喜歡是馍馍，少了馍馍學生就渾身不得勁，求殿下恩準。”
江景喬走上前，擡起手打開其懷裏的食盒蓋子，取出一個馍馍，看着那舉人的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姓黃，名興，叫黃興。”
江景喬的腦海嗖的一下閃過點什麽東西，可細想又覺得這黃興前世沒印象。
“本王還沒吃過這東西，本王嘗嘗。”江景喬說着便将馍馍打開，本以為裏面會有夾帶，可打開後什麽也沒有。
江景喬打量黃興，見其身上的袍子還有補丁，再看這馍馍，想來是舍不得丢留着下頓吃！
“既然你要求那就給你留着吧，今日衆人的午飯都是本王自己出銀子籌辦的，依舊有你一份，這天燥熱，多吃點西瓜，別暈在隔間了。”
“學生叩謝靜王殿下。”黃興跪了下去。
“起來吧。”江景喬将扇子遮在頭頂道。
黃興站起來，看了看天後道：“殿下，學生建議靜王殿下将考卷移至殿內，今天必有大雨。”
江景喬一聽這話，擡頭看了看天：“這麽大的太陽怎麽會下雨呢？”
“殿下，天有不測風雲。”黃興說罷作揖離開。
江景喬抿着嘴，身後的大殿內悶熱悶熱的.......
“來人，将卷子都搬殿裏去。”江景喬雖然不信，但她看那個黃興說的胸有成竹的樣子，便覺得防患未然的好，這畢竟是衆考生雲窗讀書數十年的心血，若是被雨水給化為烏有，的确夠崩潰的。
高青岩緩緩出聲：“王爺，信那黃興的話？”
“半信半疑，等着看吧，若真是人才，本王自然會重用。”江景喬說罷覺得悶熱，連忙回了傘棚之下，“讓你在牆角挖的洞挖好了沒有？”
“好了。”高青岩回道。
江景喬端起一塊西瓜道：“去準備蓑衣蓑帽，萬一真下雨了路上別淋成落湯雞。”
高青岩一聽要準備蓑衣，忙道：“王爺，今天若是下雨便不去了吧，那小管事明天審也一樣，奴才倒是沒什麽，淋壞了王爺，奴才可罪過大了。”
“沒事，本王這小體魄豈是一場雨就能淋壞了的？你只管去準備，這個小管事可是咱們打開溜舜的缺口，弄好了說不定能斷了康王的財路，起碼能讓他吐三升血。”江景喬眯着眼，她得一步一步讓康王失去他的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