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見你會走嗎?

沈瑜卿手觸着他的額,摸到一手滾燙,她眼凝着。

魏硯沒再讓她碰,臂擡了下,将她的腕抓在手裏,沉聲,“張禾在外面接應,我們先出去。”

沈瑜卿輕輕點頭。

魏硯松開她,從懷裏拿出一塊牌子,上刻崖城二字,“這是通行的令牌。”

沈瑜卿接過,微怔了怔,“你怎麽拿的?”這是關外,崖城內到處都是犬戎人,不像漠北是他管轄之地,他哪裏會得這塊通行令牌。

魏硯看着她,“你以為我怎麽找到的這?”他薄唇抿了抿,“我醒來就聽說你獨自出了科洛裏,便立即帶人去尋,又動用幾處暗莊,費一番周折才找到這。”

沈瑜卿一怔,記起他進來時是遮着面具的。

她這才仔細看他,玄黑大氅罩身,裏面是绛紫圓領長袍,右臂有外氅罩着也不易讓人看出異樣。腳下不是慣穿的革靴,換了一雙雲紋錦靴,腰墜玉佩,一副貴胄王孫模樣。是了,他本就是上京的天之驕子。

魏硯臉上沒了笑,盯着她,眼底幽沉,“漠北不是上京,危機四伏,不管為了誰都不要拿自己去涉險。”

他喉嚨滾了下,“就算我死了,你也別管我,無論如何都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沈瑜卿眼眸微動,他這番話意味太多,方才的氣反而沒了。眼轉向別處,唇抿着,沒說一句話。

兩人靜了一瞬,魏硯到案上拿起白日她換下的胡衣,“你那身換了。”

胡裙短薄,她穿在身上露出雪白的肩,不過他掌寬的腰腹,纖細的腿,白得像光下的玉。

魏硯不禁多看了幾眼,嘴邊又浮了笑,沈瑜卿注意到他目光,唇咬了下背過身。

背後一臂伸過來,手裏拿着她的胡衣,他低笑,“躲什麽,又不是沒看過。”

沈瑜卿拿過衣裳,手攥得緊,背對着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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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忽一聲響動,魏硯目光一凜,單手勾住沈瑜卿的腰将她往榻裏帶。

沈瑜卿一驚,腰背靠在軟榻上,身前是他,貼得緊,鼻尖觸到一起。

她一雙眸定定地看着他。

魏硯拽過榻裏的被子蓋住她,遮得嚴嚴實實,“外面有人。”

沈瑜卿眼看向外,小窗停着一道黑影。

“出聲。”魏硯手抱她的腰,身低靠着她。

沈瑜卿蹙眉,“什麽?”

魏硯笑,“不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麽?”

沈瑜卿看清他眼裏的壞,明白了,張張唇,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魏硯掌用力,沈瑜卿一痛,悶哼了聲,手揪着她的衣襟。

“繼續。”魏硯開口。

沈瑜卿看他一眼,咬住下唇偏了偏頭,好一會兒低低出了聲,跟貓叫似的。

那道影晃動片刻,才沒了人。

魏硯側眼看過去,聽人走遠,站起身。

沈瑜卿也跟着坐起來,胡衣穿到一半,她系着扣,眼眸低垂着,沒看他。

穿完胡衣換了革靴,她穿好,靜靜坐着。

叩門聲倏地響起,沈瑜卿擡眼。

魏硯遮了面具,冷聲,“誰?”

“老弟啊,是我,我看那小丫頭忒不禁折騰,怕你不盡興又讓人給你選了一個。”

門閘晃動,魏硯将沈瑜卿推到裏,給她蓋了雲被。自己松下領口,一身的浪蕩不羁。臉上挂起痞笑,搖搖晃晃去開門。

“行了,別拍了!”魏硯敞開門,眼掃了圈,目光漫不經心地盯在仆從帶來的胡姬身上。

陸華看他這副模樣,開懷道:“聽說那小丫頭嬌小,怕老弟不盡興,就給你又送了一個。”

陸華使了眼色,那仆從推着胡姬進門,魏硯一把摟到懷裏,手勾着她的腰。

“不知老弟可否滿意?”陸華問。

魏硯笑,“兄長眼光我還有何不滿?”

這番兩全其美之事陸華自是願做,仆從說那小美人姿色過人,漠北罕見,陸華眼不住往屋裏瞄,魏硯目光冷了。

陸華眼裏垂涎,“老弟若是喜歡明日也別急着帶走,給大哥嘗嘗。”

魏硯回了句。

門關了,魏硯看過門外兩道影,手在胡姬腰上抓了把。那胡姬立即如水蛇般纏上,主動叫出聲,又軟又嬌。

那兩人走了,魏硯一掌劈向胡女後頸。胡女眼一黑,身子癱倒地上。

屋內沒屏風遮擋,他一番動作沈瑜卿都看清了。

四目對上,沈瑜卿攥了攥被角,冷淡地移開眼。

魏硯拍拍手,幾步過去還有心思逗她,“看看人家叫的,這才能勾得着人。”

方才心裏的異樣沒了,沈瑜卿強忍着喉嚨堵塞,冷着臉道:“你喜歡那樣的找她便是,何必來找我。”

魏硯笑意斂下,站到榻邊,眼盯着她,指腹摸上她眼尾的紅,“又哭了?”

“別碰我。”沈瑜卿從榻上下來打開他的手,寒着聲,“剛碰完別的女人又來碰我,髒死了。”

魏硯唇角慢慢勾起,看她向外走的背影,倏地兩步過去環住她的腰,唇貼在那片柔軟上。

沈瑜卿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又親她,看清他眼底的笑,心裏像賭着口氣。

他只碰了碰,放開她,呼着熱氣,“這張嘴只親過你,不髒。”

沈瑜卿一怔,竟不知該說什麽了。

張禾在外接應,已等了好些時候,見王爺還沒出來,差點親自去找人。

過了約有一刻,偏門出來兩人,張禾眼力好,一眼瞧清是王爺,忙迎上去抱拳,“王爺。”

魏硯颔首,一馬車駛近停下。

魏硯牽着沈瑜卿上了馬車,車廂寬敞,爐火生得旺,驅散外面寒氣。

崖城戒嚴但不設宵禁,凡是有令牌者都可進出城門。

馬車行駛,到城門處守兵例行檢查,魏硯亮了令牌順利出了城。

崖城距科洛裏有一段路,魏硯始終扣着她的腰,沈瑜卿貼覆在他懷裏,他呼吸着,氣息愈發燙熱。

沈瑜卿感到不對勁,想要起身又被他扣得緊。

“你的傷…”

魏硯沉聲,“我沒事。”

沈瑜卿沒再亂動。

馬車行駛愈快,車輪辘辘,幾欲飛奔起來。

到科洛裏時已是深夜。

沈瑜卿先下了馬車,魏硯跟在後面。

厲粟引開那幫人後尋不到王妃先回了科洛裏,卻見王妃也沒回科洛裏頓時慚愧,已在帳外請罪,等王爺回來處置。

魏硯道:“自己回去領罰。”

即便錯不在他,但終究是沒護好人,軍令嚴苛,不容一絲解釋。

“是。”厲粟抱拳。

入了帳,魏硯眼前忽黑了黑,強撐着坐到榻上。

沈瑜卿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搭在上面。

魏硯看她一臉凝色,記起在崖城時她那身衣裳。

她應不知,那身衣裳實美,穿在她身上更襯得膚如凝脂,明眸細眉,朱唇輕點,不是上京端莊清冷的貴女,是另一番妩媚模樣。

他心裏慶幸,好在去的是他,好在他早去了。

“我真沒什麽大事。”魏硯按住她的手。

“這是沒什麽大事?”沈瑜卿眼擡過去看他。

魏硯眸盯住她的臉,眸色深了幾分。

沈瑜卿瞥開眼,解開他的束袖,将袖口推上去露出臂膀,上面覆着烏青,斑斑駁駁,是草藥侵蝕的症狀。

手在上面觸了觸,“我現在就去讓人準備藥浴,不能再拖了。”

這次魏硯沒攔她。

屋內置了木桶,添上溫水,沈瑜卿将備好的藥吩咐人拿進來添到水裏。

藥泡好,沈瑜卿留下兩個仆從,對魏硯道:“在這藥浴裏泡兩個時辰,高熱自會先退了。泡上半月,重塑筋骨後這條胳膊就能慢慢養過來。”

魏硯掃了眼留在氈帳內的兩人,“你不在這?”

沈瑜卿聽出他話裏的意思,眼轉開,“沒什麽要我做的。”

魏硯眼向帳內多餘的兩人,“你們出去。”

那兩人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做什麽?”

沈瑜卿開口問道。

魏硯眼看她,“你幫我。”

“誰管你!”沈瑜卿斜睨他一眼,理了理衣襟要走。

魏硯道:“你我什麽沒做過還怕什麽?”

聽到一聲低笑,沈瑜卿便知他又激她了。

又聽幾聲低咳,沈瑜卿回身過去,她站着,低頭解他衣襟的扣子。

魏硯掀起眼,微微仰頭,幾乎與她緊貼着。

“我可不是怕你,是怕你死了。”沈瑜卿嗫嚅一句。

外氅落了地,剩下裏面一層中衣,“你自己來。”

魏硯單手解着扣。

脫到中褲,魏硯看她一眼,沈瑜卿早已移步到了帳簾處。

水溫着,魏硯入了藥浴,泡了一會兒,方才的暈眩感瞬間減退許多。

“你打算在那站一晚?”魏硯左臂撐着桶沿兒,片刻恢複了精神,他掃過她雪白的頸,不知想起什麽,臉上露出痞笑。

沈瑜卿沒看他,到他的榻上坐着。

“他為什麽叫你老弟?”

帳內太靜,有桶內熱氣升着,沈瑜卿随口問了句。

魏硯回:“我打劫了入城的商隊,與陸華有宗親。”

沈瑜卿一怔,他還看着她,臉上露出笑,分不清這句話是真是假。

不過應是真的了,否則那塊令牌從何處來,他也沒有理由騙他。

沈瑜卿心道,這男人果然嚣張,不僅做了打劫,還搶了那人的身份,确實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時間有些久了,魏硯從水裏出來,拿了架上的大巾裹身,也沒擦,任水淌在地上,緩着步子向榻去。

沈瑜卿半倚身靠着他的引枕,面朝着她的方向,已是睡去了。

帳內安靜,魏硯站在榻邊看她。

她穿着胡衣,領壓下,露出脖頸的雪白。呼吸輕着,卷翹的長睫低垂,在光下留出一道影。

他不禁記起當日聽戲時陸華的話,說她何等身姿,絕對是世間極品。當時他低着笑,卻是已在想讓他如何死了。

魏硯拉過被蓋到她身上,遮住她的頸,她睡得極熟,一動鑽到裏面,背對着他。

沈瑜卿不知不覺睡過去,睡時天是黑的,只有燭火,醒後天已大亮。

她動了下身,覺出腰間放置的掌,她愣了下,身側的男人睜眼低了頭。

目光撞上,沈瑜卿眼不自然地向下,看清他硬實的胸膛,他赤身,再往下到小腹,她眼停住。

魏硯注意到她的視線,臉上似笑非笑,“不看了?”

沈瑜卿面無表情地回,“沒什麽好看的。”

魏硯眼凝在她臉上,一手勾她後頸,低着頭輕輕親她的唇,啞聲,“不好看的才有勁兒。”

“行了,你現在虛,好好歇着吧。”沈瑜卿推開他轉身下榻。

魏硯眸色沉了,一把将人勾了回來,“誰虛?”

沈瑜卿抿住唇悶不吭聲。

魏硯手已搭到她的腰,帳外忽一高聲,“王爺!”

“滾!”魏硯問都沒問一句向外面吼。

門外的張禾吓得一激靈,旁邊的宋闵之亦是被吓了吓,他早知三皇子脾氣暴躁,卻沒料想這些年愈發厲害。

沈瑜卿眼皮一跳,看他一眼,“張禾必是有要事找你。”

“要事哪有旰你重要。”魏硯親她,“讓你知道我倒底虛不虛。”

沈瑜卿偏過頭,嘀咕一句,“你怎麽像個昏君似的。”

整日想着那擋子事,連軍務都不理。

魏硯被她逗笑,嘴角牽了牽,“我是昏君你就是禍水。”

沈瑜卿沒想理他。

張禾似是真的急了,忍着被軍法處置的風險又喚了一聲。

這回是不出去不行了,魏硯放開她,抵着她的額頭,兩人呼吸牽扯到一起,難得的安逸。

沈瑜卿說:“我該走了。”

魏硯“嗯”一聲,松開手。

帳簾掀起,張禾在外面急得繞了五六圈,終于見到有人出來,眼睛亮了亮,等看清那人是王妃,不禁傻了眼,反應過來抱拳,“屬下見過王妃。”

沈瑜卿淡淡道:“我來看看他右臂恢複得如何,夜裏叫人依着昨夜的水溫藥草備着,不能錯半分。”

王妃素來冷淡張禾是知道的,便信了這話,料想王妃是一早過來的。

“屬下記住了。”

沈瑜卿沒說什麽,正要回自己氈帳,忽看到眼前出現一人,着竹青長袍,披狐裘,白眉長髯,面目溫和。

“二丫頭。”宋闵之含笑開口。

沈瑜卿愣了片刻,才意識到竟真的是他,開口,“宋伯伯?”

宋闵之捋着胡須,“這丫頭,才離京小半年,就将宋伯伯我忘了?”

“侄女不敢。”沈瑜卿緩過神先做上京的禮,“侄女只是沒料想在這竟能見到宋伯伯。”

宋闵之道:“我也沒想到三皇子竟還帶着你到這了。”

沈瑜卿反應了下三皇子是誰,才道:“侄女略通的那些醫書在這裏不巧派上用場罷了。”

宋闵之明白她是不想多談,意外離京遠嫁這件事确實不好向人說,他便沒再提。

沈瑜卿正要再說話,聽到後面的動靜,話頭咽了回去。

天色不早,日頭漸漸高升,如今已過了冬,到晌午時便會暖和許多。

帳簾掀開,宋闵之擡頭看去,帳裏出一挺拔人影,胡服束身,腰胯一柄長刀,眉眼張揚淩厲,仿若山間不馴的野獸。

已有十餘年沒見,宋闵之眼眯了眯,這十餘年三皇子果真變了許多,好似比在上京還要增添幾分決絕的狠戾,張狂不羁。

“老臣見過淮安王。”宋闵之恭恭敬敬地俯首做禮。

魏硯看他一眼,認出是誰手不自覺摸了下刀柄,“誰讓你放的人?”

問的是張禾。

張禾吓了一跳,立刻跪地請罪,“王爺,他…”

“将人轟出去,再有下次,軍法處置!”

魏硯霍地轉身,掀簾入帳。

張禾猶豫地看向宋闵之,“宋大人,您也看到了,王爺實在不願見上京的人,您還是請回吧。”

宋闵之也猶豫。

沈瑜卿問,“宋伯伯是有什麽要事?”

宋闵之道:“上京下了軍令,事關漠北軍事,我便是攜了此令而來。”

沈瑜卿看他着急,輕啓唇,“宋伯伯放心,這件事便交于我了。”

帳內,魏硯斜躺在榻上,腿交疊在一起,懷裏抱着把刀,臉是沉的。

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猜想出是誰,開口,“你不必勸我,上京來的人我都不會見。”

沈瑜卿側坐到榻邊,眼看着他,“我也是上京來的,你何不也別見我,叫我一同滾了。”

魏硯掀起眼,嘴角勾着笑,“我沒讓你滾過?”

自是讓着的了,見她的第一面讓她滾回上京,第二面孟浪地對她也是讓她滾。

“那我現在走你讓嗎?”沈瑜卿淡淡地說着,面上沒什麽表情,眼也沒看他,好像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魏硯漆黑的眸盯住她的臉,一手将人拉到懷裏,扣着她的腰,“你會走嗎?”

“你現在要是叫宋闵之滾,我就跟他一起走。”沈瑜卿貼靠在他胸口,罕見地沒推他,乖順地偎着。

魏硯親她的發頂,低低笑了笑,“還沒見過你這副模樣。”

沈瑜卿不禁問他,“哪樣?”

魏硯想了想,回道:“有些無賴。”

沈瑜卿冷哼了聲,心說論無賴有誰比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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